(二)諸經講義

1.妙法蓮華經方便品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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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經題

一、釋名

(一)妙法的含義

(1)心法妙

(2)眾生法妙

(3)佛法妙

(二)蓮華的譬喻

(1)為蓮故華

(2)華開蓮現

(3)華落蓮成

(三)經字的意義

二、顯體

三、明宗

四、辨用

五、判教相

譯題簡介

略釋品題

解釋經文

一、迹門略開顯動執生疑

(一)寄言讚諸佛二智

(二)寄言讚釋尊二智

(三)絕言讚佛智希有

(四)頌寄言讚佛二智

(五)頌絕言讚佛二智

(六)重頌略開三顯一

(七)二乘眾動執生疑

(八)舍利弗述疑三請

二、迹門廣開顯斷疑生信

(一)長文正法說周

(1)釋尊教誡許說

    (2)增上慢人退席

    (3)總明開權顯實

        1.讚法希有勸信勿疑

        2.開方便門示真實相

        3.三世諸佛為實施權

        4.釋尊為佛乘而說三

  (二)重頌正法說周

    (1)頌增上慢人退席

    (2)頌諸佛施權顯實

        1.重頌諸佛施權

        2.重頌諸佛顯實

        3.重頌勸信佛語

        4.重頌五濁惡世

        5.頌諸佛語無異

    (3)重頌過去佛權實

        1.約眾善顯緣因功德

        2.約聞經顯了因功德

    (4)重頌未來佛權實

    (5)重頌現在佛權實

    (6)重頌釋迦佛權實

        1.重頌五濁惡世

        2.重頌隱實施權

        3.重頌捨權顯實

        4.重頌歎法希有

        5.重頌佛語不虛

        6.重頌揀眾敦信

《妙法蓮華經》,是藏經中一部暢佛出世本懷的一乘妙法,是佛究竟之談,了義之說;但佛在一代時教中,很少說及此一佛乘之妙法,一般眾生,亦很少有機會聽聞此一佛乘之妙法。為甚麽呢?因為此一佛乘之法,太高深,太微妙,普通人是不容易了解,更不容易信受的。

雖然,佛出世之目的,是為了演說此一佛乘之妙法,如釋尊說:諸佛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為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故,出現於世。可是佛眼卻觀見六道眾生,貧窮無福慧,不能信受此一佛乘之妙法,所以當梵王請佛轉法輪時,釋尊認為「若但讚佛乘,眾生沒在苦,不能信是法;破法不信故,墮於三惡道,我寧不說法,疾入於湼槃。尋念過去佛,所行方便力,我今所得道,亦應說三乘,…」於是,去波羅奈國鹿野苑,為五比丘說四諦法,「是名轉法輪,便有涅槃音,及以阿羅漢,法僧差別名」,而建立小乘三寶。之後,佛於四十多年中,皆隨順眾生的根性所宜,或說大乘,或說小乘,說頓教,說漸教,都是為了適應眾生的根機,而權巧方便假設的法門,不是佛說法之目的;佛說法之目的,是要介紹眾生一佛乘的妙法,使「若有聞法者,無一不成佛」。直至法華會上,眾生大乘根機成熟了,可以接受一乘佛法了,故佛說:「我今喜無畏,於諸菩薩中,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而說此妙法蓮華經。

此經共有七卷,分二十八品;前十四品是約佛迹門開權顯實,後十四品是約佛本門開跡顯本。全經要旨,是說明佛從本垂迹,於娑婆世界八相成道,說法利生;但昔日所說的三乘教法,是權巧方便的施設,屬於權;今日在法華會上所說的一佛乘妙法,才是真實。此一佛乘的妙法,微妙不可思議,要借用蓮華的譬喻來說明,故合法與喻而立經題,名《妙法蓮華經》。

 

解釋經題

 

解釋此經的題名,可用天臺宗的五重玄義。五重玄義是:一釋名,二顯體,三明宗,四辨用,五判教相。

 

一、釋名

 

因為全經要義,盡攝在經題中;如衣之領,提領則褸褸皆齊;如網之綱,舉綱則眾目皆張。研讀佛經亦然,我們欲想理解經中所詮的義理,首先就要明白經題的含義;是以古人每於解釋經文之前,先解釋經題。

妙法蓮華經,是本經的總題,其中有通有別,經之一字是通題,通於其他一切佛所說的經典;妙法蓮華四字是別題,別限於此經。

此經的別題,在三單三複具足一的立題規則中,是以法喻立名。妙法,是釋尊所說的一乘佛法;蓮華,是屬於譬喻,以譬喻佛所講的妙法,法喻雙舉,故名妙法蓮華。

 

(一)妙法的含義

 

梵音曼乳,意譯是最勝不可思議。指佛於本經所說之法,精深微妙,無比無上,不可思議,故言妙。

梵語達摩,譯名法。含有任持自性,軌生物解的意思。因為世出世間一切諸法,無論是有形無形,有想無想,有漏無漏,有為無為,或是依報,或是正報,或是動物,或是植物,或是精神,或是質物,無不各有其不同的自性與體質,令人分別明了,知其種類,絕不混亂,故名為法。

法的範圍甚廣,唯識宗將此等諸法,分為五位百法;但在性宗,廣則百界千如,略則不外心法,眾生法與佛法三種。

 

(1)心法妙

 

此中心字,非指眾生內在的肉團心,亦非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攀緣外界事物,分別取捨的妄想識心,而是指眾生原本具足的真心。此真心非在內,非在外,非在中間,亦非停留於過去,現在,未來,既然超越時空,離塵絕相,而又能包容時空,以及一切塵相;上至四聖,下及六凡,無不從此心生。所謂:「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

例如:人間惡念才起,三惡道即現;一念善生,便是人天正因;念空則證二乘偏空涅槃,沉空滯寂;念有即發菩提心,入俗利生;念中道平等之理,即興慈運悲,隨機垂應,現種種身,說種種法,利益眾生;十法界若聖若凡,無不從此心生。故《楞嚴經》言:「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由於心隨淨緣,即成佛道;心生迷緣,便成眾生。故《華嚴經》說:「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心造萬法,是從體起用,因理成事;萬法歸於一心,是攝用歸體,事融於理;體用不二,事理圓融無礙,故言心法妙。

 

 

(2) 眾生法妙

 

凡是有心識活動的生命,無論人畜,皆名眾生。眾生原有的本覺真心,清淨無染,輕安自在;可惜眾生迷而不覺,妄生分別,錯用識心,攀緣塵境,遂起貪瞋痴,作殺盜淫等惡業,依業感果,流轉六道,枉受生死。故佛告訴阿難:「則知汝心,本妙明淨,汝自迷悶,喪本受淪,於生死中,常被漂溺。」(見楞嚴經)

 

雖然,眾生迷此真心,受生死苦;但此真心,不因眾苦交煎而減少。雖然,眾生錯用識心,煩惱叢生;但煩惱本空,其體即是真心,所謂:「煩惱即菩提」。雖然,眾生作諸惡業,但業緣本空,其性非有;因緣和合虛妄言生,其實不生;因緣別離,虛妄名滅,其實不滅。所謂:「生死即涅槃」。是以菩提涅槃,不離眾生的心念,就在眾生日常生活中,所以說眾生法亦妙。

 

(3)佛法妙

 

佛是覺義,能覺悟此人皆本具的心法,即是佛法。雖然「是法甚深妙,難見難可了;一切眾生類,無能知佛者。」但佛所覺悟的真理,正是眾生所迷的佛性;眾生所迷的佛性,正是佛所覺悟的真理。故佛是眾生心中的佛,眾生也是佛心中的眾生,所以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佛識此心,佛證此理,故能究盡諸法實相。眾生若然能夠「修攝其心,觀一切法,如如不動,」(見安樂行品)當下就是如如佛,故佛法更妙。

心法是正因理心性、了因慧心性、緣因善心性等三因佛性;眾生法是惑、業、苦三道;佛法是佛所證得的法身、般若、解脫等三德。

佛證正因理心性,成法身德;眾生迷之,便成苦道。佛證了因慧心性,成般若德;眾生迷之,便成惑道。佛證緣因善心性,成解脫德;眾生迷之,便成業道。準此可知,佛法、眾生法,皆不離心法。

此心法,佛證之不增,眾生迷之不減。但在佛說法華經之前,心法不是佛法,佛法亦異於心法,眾生法更異於心法與佛法;心法太妙,佛法太高,眾生法既苦惱又惡濁,各有其界限,彼此互異,是以不妙。今佛在法華會上,開權顯實,開迹顯本,會三乘之權,歸一乘之實;說明十法界聖凡,其形象雖殊,但其體不異。三法互攝互融,不出一心,原無差別,故心法妙,眾生法亦妙,佛法更妙,因名妙法。

 

但此妙法,非對粗顯妙。若以三乘法為粗而棄之,獨顯一乘實法之妙;則此妙是有界限,而非圓妙。若以迹門為粗而捨之,以顯曠劫本門之妙;則此妙有先後,而非常妙。此經詮理之妙,妙在不捨權取實,不棄迹顯本,而是說明佛為實施權,開權顯實;從本垂迹,開迹顯本之方便。如經言:「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諸佛世尊,欲令眾生開佛知見,使得清淨故,出現於世;欲示眾生佛之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悟佛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入佛知見故,出現於世。」奈何眾生業障深重,善根淺薄,不能理解佛之知見,無法承受此一乘妙法。

釋尊說;「若但讚佛乘,眾生沒在苦,不能信是法,破法不信故,墜於三惡道;我寧不說法,疾入於涅槃。尋念過去佛,所行方便力,我今所得法,亦應說三乘,…思維是事已,即趣波羅奈,諸法寂滅相,不可以言宣,以方便力故,為五比丘說,是名轉法輪。」遂隱一乘之實,說三乘之權,此即是「為實施權」。

既然為實施權,則全權是實,是即實之權。經言:「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又言:「我今喜無畏,於諸菩薩中,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此即是開權顯實,實不離權,是即權之實。

本經後十四品,是說明佛本門深遠,為教化眾生故,從本垂迹。經言:「自從是來,我常在此娑婆世界,說法教化,亦於餘處,百千萬億那由他阿僧祗國,導利眾生」。這不是說明佛的本門深遠嗎?既然是從本垂迹,則迹由於本,是即本之迹。今開迹顯本,則本不離迹,是即迹之本。如是權實相即,迹本相通。本之與迹,既不乖離;實之與權,亦不相異。若本若迹,若權若實,悉皆微妙;而且是圓妙、常妙,絕對待的妙,因名妙法。

昔日智者大師,讀誦此經至藥王本事品「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時,身心豁然,即入法華三昧,親見靈山一會未散,釋尊仍然在說此妙法。自此,照了法華,深達諸法實相理,辯才無礙。於是開席宣講法華經,九旬談妙於當時。藕益大師法華會義中說妙有本門十妙,迹門十妙,以及觀心十妙。海仁老法師則以理妙,智妙、行妙、位妙、果妙、德妙、感應妙、神通妙、說法妙、眷屬妙、壽量妙、慈悲妙、功德利益,無一不妙,解釋「妙法」二字,今略而不談。

 

(二)蓮華的譬喻

 

蓮華,是用來譬喻佛在本經所說的妙法。世界上華的品種很多,唯獨蓮華,姿態美妙奇特,清香潔凈,堪可以譬喻妙法。天台宗認為蓮華含有三義,用以譬喻佛的權實與本迹,最為恰當。

 

(1)為蓮故華

 

蓮華之為物,除非不開華,開華必有蓮子;可以說,是為了孕育蓮子而開華。但當蓮華含苞待開之時,但見其華,不見蓮子。正好用來譬喻佛的迹門,為實施權,目的在於實;不過,當時機未成熟之前,眾生只知其權,不知其實。經言:「隨宜說法,意趣難解。」因為佛於迹門「雖示種種道,其實為佛乘。」

又為蓮故華,可以譬喻釋尊從本垂迹。經言:「我實成佛己來,久遠如斯,但為方便,教化眾生,令入佛道。」故佛垂迹於娑婆世界,八相成道,其目的不過是欲令諸眾生,得入佛道;正如蓮華,為了長養蓮子而開華一樣。

 

(2)華開蓮現

 

當蓮華盛開之時,華中蓮子,立即顯現;正好譬喻佛在迹門,開權顯實。佛昔日所說三乘五乘教法,雖然屬於權巧方便,但權中有實,權不離實;猶如華中有蓮,華不離蓮。華未開時,人皆只見華的外形,不見華中的蓮子;及華開敷,蓮子立即出現。妙法亦然,佛未演說法華經之前,眾人但知佛所說的三乘五乘,不知復有一佛乘,更不知此一佛乘妙法,即寓於三乘五乘法之中。及佛於法華會上,開方便門,示真實道,眾人始知昔日之權,即是今日之實;今日之實,不離昔日之權。

又華開蓮現,亦可譬喻佛本門,開迹顯本。經言:「如來見諸眾生,樂於小法,德薄垢重,為是人說,我少出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然我實成佛己來,久遠如斯。」正是顯示佛的本門深遠,好像華開蓮現。

 

(3)華落蓮成

 

華落蓮成,譬喻佛迹門,廢權立實。經言:「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又說:「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終不以小乘,濟度諸眾生。」「是諸眾生,得聞佛法,究竟皆得一切種智。」此皆是廢權立實之說,猶如蓮華凋謝時,華瓣脫落,蓮子獨存。

又華落蓮成,可以譬喻佛本門,廢迹顯本。經言:「為度眾生故,方便現涅槃;而實不滅度,常住此說法。」佛既然常住世間說法利生,則何來迹門示現?故佛唯有本無迹,猶如蓮華凋謝之後,唯有蓮子而無華瓣一樣。

或有人問:佛在本經中,曾經採用七個譬喻,因何獨取蓮華為喻,以立經題呢?答案是:其他七喻,未能全喻佛一代時教的開顯。例如:火宅中的三車譬喻,三車喻權,一車喻實,未能兼喻本迹。信解品中:窮子作客喻權,付業喻實。藥草喻品中:三草二木喻權,大地喻實。化城品中:化城喻權,寶所喻實。五百弟子授記品中繫珠喻,少有所得喻權,珠寶貿易喻實。安樂行品中輪王喻,隨功賞賜喻權,解髮明珠喻實。皆是別喻佛迹門開權顯實。至於如來壽量品中的良醫喻,使告父死喻權,歸來使見喻實,此亦僅喻開迹顯本而已;是以經中的七種譬喻,都是局部的譬喻。

唯有蓮華,既可以譬喻佛一代時教的權實與本迹,而且蓮華,含有開敷,出水,因果同時等義,更可以譬喻一乘佛法的美妙。因為蓮華開後,華落蓮成,正如佛於法華會上,宣說妙法,能詮一佛乘的中道妙理。

又蓮華生於污泥而不染,出於清水而不沾,可以譬喻一佛乘的中道妙理,不離凡夫生死污泥之有,不離二乘清水之空;但卻能夠不為生死所染,不為涅槃所沾。

又蓮華之根,藏於污泥與清水之中,但不染不沾;正顯示一乘中道妙理,即空即有,而又非空非有,既超越空有,而又不離空有。如是雙遮空有,雙照空有,遮照同時,故名妙法。

又蓮華是華與蓮子同時生長,華是因,蓮是果,即是華果同時,華果不離;正顯示一乘妙法,因中有果,果必由因,因果同時,因果不離。因為有以上種種理由,所以佛獨取蓮華為喻,以喻妙法;不但法妙,喻亦妙。用妙喻,喻妙法;法喻俱妙。今法喻雙舉,故本經的別題,名妙法蓮華。

本經何止法妙、喻妙,功德利益更妙。據說:古人釋淨見,童年出家,日日讀誦法華經,精進不懈。誦至一萬三千遍時,體力不支,日漸消瘦,疲倦不堪。後聞住處北邊,忽有眾多兒童嬉戲嘈雜之聲,甚感厭煩。時有一白頭公公,來問候法師,四大如何?師以健康欠佳答。白頭公公教師至小兒嬉戲之處,坐待小兒脫衣入池沐浴時,即取小兒衣服歸,若來索取,切勿給還;若被辱罵,也不要回答,弟子自來語之。

次日,師如所教,前往取小兒衣服歸;小兒來取,不給,被罵,不答。時白頭公公至,要小兒入師懷抱,小兒不肯,公公驅逼數次,終於入懷,沒入腹中。此後,師不但恢復健康,而且體力過人。原來是普賢菩薩,令土地公公,驅諸藥精,變為小兒,令師服之,驅除疾病,回復健康,這是多麼美妙的故事!

 

(三)經字的意義

 

《涅槃經》言:「從如是我聞,至歡喜奉行,如是一切,名修多羅。」梵語「修多羅」,亦名「蘇怛覽」,譯言契,亦名經,古人合稱名為契經。意思是說:凡是佛所說的一切言教,皆上契十方三世諸佛所證的真理,下契一切眾生種種不同的根機。雜阿毗曇心論,用五義解釋經字:

一、出生義:經能出生一切善法,令人依之修行,可以出生一切功德,甚至出生佛果菩提。

二、湧泉義:佛經詮理,無窮無盡,猶如泉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隨人智力吸收,皆可以獲得真實的利益。

三、顯示義:佛經所詮的義理,能顯示世間以及出世間,一切聖凡因果諸法;不止說明俗諦理,開示真諦理,更能顯示中道第一義諦理,生人慧解,啟人信心。

四、繩墨義:繩墨是古之木匠,用來定曲直的工具,譬喻佛經所詮的義理,能令眾生明白是非曲直,知因果,識邪正,辨真偽,明善惡;如木匠因墨斗定曲直,而知道有所取捨一樣。

五、結鬘義:世間人用線穿起花朵成串,作為裝飾品或禮物。比例佛經能貫串事理因果諸法,眾人依之修行,可以莊嚴法身慧命。

至於瑜伽師地論,與顯揚聖教論,皆以貫穿義解釋經字。如論云:「契經者,貫穿義。」但佛地心論則說:「能貫能攝,故名為經。」意思是將佛的言教,結集貫串成經,能詮義理,弘傳於世,不但可以令正法久住世間,不致散失;還能攝持眾生,令其滅惡生善,轉凡成聖,不致流落生死,故名為經。

在本經言:則經是希有義。如經言:「諸佛出於世,懸遠值遇難,正使出於世,說是法亦難;能聽是法者,斯人亦復難。譬喻優曇華,時時乃一現。」此外,經之一字,還含有舟航義,寶王義,藥王義,安樂、吉祥等義。無非是顯示佛所說的言教,皆是至理名言,都有一定的法度與軌則,可以作為成佛必依的階梯,證果必循的正途。此階梯,此正途,是法界人天所同軌,十方諸聖所共遵;法界聖凡,無能超越,十方三世,不可轉移,因此名之為經。經之一字是通題,妙法蓮華四字是別題,通別合稱,故名《妙法蓮華經》。

 

二、顯體

 

顯體,是顯示此經所詮的理體,亦即是顯示宇宙萬有一切諸法的本體。此體微妙難思,每隨其作用不同,而立種種不同的名稱。以其能含藏宇宙萬有諸法,因名如來藏;以其能夠雙遮雙照空有二邊,故名中道;以其純而不雜餘物,故名畢竟空;以其靈明覺照故名佛性;以其超越無上,故名第一義。在解深密經則名真如自性;在華嚴經名一真法界,在維摩經名不二法門,在楞嚴經名如來藏妙真如性,在本經名一佛乘,又名諸法實相。

本經處處皆顯示實相理。如經言:「今佛放光明,助顯實相義。」又言:「我以相嚴身,光明照世間,無量眾所尊,為說實相印。」又「諸法實相義,己為汝等說。」本方便品言:「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又:「諸佛法久後,要當說真實。」法師品說:「開方便門,示真實相。」安樂行品說:「觀諸法如實相。」可知本經是以實相為體。

 

三、明宗

 

宗是宗旨,亦即是修行的宗旨。前顯體是明性德,今明宗是顯修德。性德法爾天然,不假修成,非因非果;修德則修如是因,當得如是果。普賢觀經言:「大乘因者,諸法實相,大乘果者,亦諸法實相。」本經既說一乘妙法,詮諸法實相理,但教化菩薩,則依之修證,該是一乘因果。自從序品開始,至安樂行品,都是說佛迹門權因權果;亦說明弟子的實因實果。在此十四品經文中,佛開權顯實,會三歸一,為聲聞人授記,令諸菩薩除疑,開佛知見,同入一乘圓因,共證一乘圓果。

經言:「諸法從本來,常住寂滅相;佛子行道之,來世得作佛。」正是一乘因果。自從地湧出品,至勸發品,開迹顯本,窮佛久遠的修因,究佛久遠的證果。同時顯發聲聞弟子,本門深遠,有因有果;今迹門示現聲聞身,不過是迹門因果而已。本經既然顯示佛及弟子本迹之實因實果,與諸經不同,故知本經,是以一乘因果為宗。

 

四、辨用

 

用是功用、力用、妙用、勝用。本經不論三乘人的智慧,純說佛道智慧;不開九界眾生知見,但開佛界知見。不重視二乘修證,唯著重一乘實智修證。在佛說此經之前,二乘人怖畏生死苦,取涅槃樂,生安隱想,認為已經得滅度。權乘菩薩,亦執著佛的迹門示現,以為真實。及佛說法華經,以權實二智的妙用,勝用,廢化城,破情執,捨棄迹門的權巧方便,顯示佛本門的真實功德。令眾斷疑,生深信解,入佛知見,除根本惑,損二生死,得法生身,授記作佛;化功廣大,利澤弘深,故古德皆以斷疑生信,為本經之妙用。

 

五、判教相

 

詮理化物謂之教,分別同異謂之相。佛自證諸法實相理,不可以言宣,但為利益眾生,故運用方便權巧,演說種種語言,因緣譬喻,謂之教;教所詮的義理,大小不一,謂之相。古人多數都是依據自己所宗尚的經論,以判佛的一代時教。

例如:菩提流支立一音教:是依據《華嚴經》說:「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以及本經:「佛所說法,譬喻大雲,以一味雨,潤於人花,各得成實。」而立。以顯示佛法平等,只因眾生根機不同,故有三乘五乘法的差別。

慧遠大師立頓漸二教。頓指華嚴大教;漸指三乘共宗,漸次修證。

玄奘法師,立三輪教。佛最初在鹿野苑,三轉四諦十二行法輪,名轉法輪教。佛於方等會上,彈偏斥小,歎大褒圓,令二乘人回小向大,名照法輪教。佛在法華涅槃時,雙照雙遮空有二邊,令權乘菩薩,入於中道,是持法輪教。

賢首國師立三時五教。三時是日出、日升、日落。日出先照高山,譬喻華嚴大教,先照大機;日升普照大地,譬喻阿含、方等、般若,三根普被;日落還照高山,譬喻法華涅槃時,但教菩薩,仍照大機。

五教是小、始、終、頓、圓。

小教,是佛說阿含等小乘經,教化人天,及愚法聲聞等小機;但說人空,不明法空。

始教,是大乘之始,有有相與無相之別。解深密經等,廣談法相,為唯識宗之始,是有相教。般若經等,說諸法空,為般若宗之始,是無相教。

終教,謂《楞嚴經》說法性常住,許一切眾生,寶覺真心,各各圓滿,皆可成佛,盡大乘之極說,故名終教,以其說理究竟,又名實教。

頓教,不立漸次,唯辨真性,但離妄念,即如如佛。如維摩經所說的不二法門。

圓教,顯一真法界,性海圓融,緣起無礙,如華嚴經: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又如本經所說,皆是圓教義攝。

天台宗智者大師,將佛所說的一代時教,分為五時八教。

五時是:華嚴時、阿含時、方等時、般若時、法華涅槃時。佛初成道,現勝應身,於三七日中,為法身大士,說一真法界華嚴大教,名華嚴時。

佛為教化鈍根眾生,隱勝應身,現丈六金身的比丘相,轉生滅四諦法輪,說四阿含經,詮小乘教義,名阿含時。

鈍根小智人,依生滅四諦理,如法修行,證阿羅漢果,得少為足,飲三昧酒,墮無為坑。佛為欲令此輩,恥小慕大,故在方等會上,說勝鬘、維摩等經,四教并談,普被群機,名方等時。

小乘聖者,雖然回小向大,發菩提心,學菩薩行,但我相未除,法執堅固,障礙進修佛道,故佛說般若,顯諸法空性,令離情去執,名般若時。

最後佛在法華會上,開權顯實,會三歸一,但說無上道,普授眾記。又於涅樂經,廣談佛性常住,一切眾生,皆可成佛,名法華涅槃時。

荊溪尊者所著的四教儀備釋中,偈頌五時言:[阿含十二方等八,二十二年般若談,華嚴最初三七日,法華涅槃共八年]。藕益大師於教觀綱宗則說:五時皆有通別,并不限於一定的時間。

八教是:藏、通、別、圓,頓、漸、秘密、不定。

藏教,以阿含為經藏,以毗尼為律藏,以阿毗曇為論藏。說因緣生滅四諦法,正教聲聞,傍教菩薩;三人同行,證果各殊。

通教,鈍根眾生,通前藏教;利根眾生,通後別圓二教。又通教指不共般若,通於三乘,詮無生四諦理,明諸法因緣生,緣生無性,當體即空,既無苦之逼迫相,亦無集之惑業相,五陰諸法,本自不生,今亦不滅。雖曰修道,但能修所修,同一真空,本無生滅去來,名無生四諦理,正教菩薩,傍化二乘,三人同行,共證空理。

別教,是別對菩薩機,說大乘無量之法。教、理、智、斷、行、位、因、果,皆別於前藏通二教,又別於後的圓教。詮無量四諦理,苦有無量,二種生死不同故;集有無量,五住煩惱不同故;滅有無量,諸波羅密不同故;道有無量,恆沙佛法不同故。純教菩薩,不兼二乘,修次第三觀,先觀因緣即空,證真諦理;次觀因緣即假,證俗諦理;後觀因緣即中,證中道理。隔歷三諦,次第修證,中道不具諸法,佛性超越二邊,因名但中。

圓教,詮圓融中道實相理,十法界聖凡一切依正因果,無不以此實相理為體性。故事不礙理,即事即理。以其事理相即,五陰諸法,無非實相,故無苦可捨;塵勞妄想,本來清淨,故無集可斷;一色一香,無非中道,故無道可修;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故無滅可證。既無修道斷集的造作,亦無滅苦證滅的作為,故名無作四諦。唯教利根菩薩,教、理、智、斷、行、位、因、果無一不圓;以其圓悟、圓修、圓斷、圓證,故名圓教。

《法華玄義》說:「為決定聲聞,說三藏教;為退大聲聞,說通教;為漸悟菩薩,說別教;為頓悟菩薩說圓教。」藏、通、別、圓四教,是教化利益眾生的法門,如世間醫師之用藥,故名化法四教。

頓教,是以頓悟理性為教。上根利智的人,聞一乘法,頓悟一乘理,頓修一乘因,頓證一乘果,一超直入,不立階次,謂之頓教。

漸教,是對頓言。佛初說阿含,次說方等、般若,後說法華、涅槃。由小至大,從淺入深,漸次修證,謂之漸。

秘密,眾生因根機利鈍不等,同在佛前聞法,得益各異,而且互不相知,故言秘密。或佛對密機,說秘密法,并用不思議神力,令在會大眾,彼此互不相知,名秘密教。

不定,是在聞法得益方面言。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得益雖殊,彼此互知,故名不定。若頓,若漸,若秘密,若不定,皆但有教化之儀式,如世間醫師的藥方,名化儀四教。

智者大師,又依據涅槃經,以乳等五味,配合佛所說的五時教:

《法華玄義》言:「佛日初出,頓教先開,譬喻從牛,必先出乳。」又言:「乳為眾味之初,譬喻頓在眾教之首,故以華嚴如乳耳。」

阿含時,佛因曲就眾生根機,趣鹿野苑,為五比丘三轉四諦法輪,於一乘道,分別說三;令小乘機,斷見思惑,證二乘果,轉凡成聖,譬喻轉乳為酪。

方等時,彈劾小乘,讚歎大乘的慈悲行願,令小乘人,恥小慕大,通於大乘,如從酪出生蘇。

般若會上,明諸法空性,令別教菩薩,離情去執,如更煉生蘇,變成熟蘇。

法華涅槃時,但說無上道,顯佛性常住,轉別教機,為圓教菩薩,如精製熟蘇,成無上醍醐。

本經在五時中,屬於法華涅槃時;在化儀四教中,是會漸歸頓;在化法四教中,純屬圓教;在五味中,是無上醍醐味。故古德皆判此經,以無上醍醐為教相。

譯題簡介

本題譯傳中國,共有三種譯本:

一竺法護譯,名正法蓮華經(十卷二十七品)

二鳩摩羅什譯,名妙法蓮華經(七卷,分為二十八品)。

三闍那與笈多譯,名添品妙法蓮華經(七卷,二十七品)。

但流傳最廣,為人喜歡受持讀誦的,是第二種譯本。今解釋此經,是以鳩摩羅什法師的譯本為依據。

 

 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奉詔譯

 

姚秦,是翻譯此經的時代。在中國的政治歷史上,秦姓統治天下的,有嬴秦、苻秦和姚秦。今言姚秦,顯然不是秦始皇統一中國的嬴秦,亦不是五胡亂華時代,苻堅當政的前秦,而是姚興在位時的後秦。在姚興執掌政權之前,佛教傳入中國,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及姚興登位,即遣兵迎請羅什法師入長安,駐錫於西明閣與逍遙園,翻譯佛經。本經,是於弘始八年,譯於青草堂寺,故在譯者姓名之前,冠以姚秦二字。

三藏法師,是譯者的德號。三藏,是指經藏、律藏、論藏。經藏明心詮性,為定學所攝;律藏,能夠規範人的三業,是戒學攝;論藏,可以分別邪正,屬於慧學。戒定慧三學,是佛法的基本綱要,故舉三藏,即概括全部佛法要義。

法師二字,含有三種不同的意義。

就字義言:法是軌則義,師是訓匠義。事有軌則規範,必合情理,物經訓匠雕刻,必臻至善。學佛亦然,凡能以佛法規範自己與他人的行為,導人止惡修善,轉凡成聖的人,皆可以稱為法師。

若就佛法言:法是佛法,師是師範。能精通三藏佛法,堪為人天師範者,可稱法師。

若在其功用言:能受持三藏佛法為師,不斷修改自己的行為,開發自己的智慧者,名自利法師。能弘傳演說三藏佛法,化導眾生,作為他人之師者,名利他法師。

今本經的譯者,既精通三藏佛法,自奉為師,又能弘傳演說三藏佛法,堪為人天師範,故於其姓名之前,冠以三藏法師四字,以顯示其德學的超越。

鳩摩羅什,是譯經者的姓名。梵語鳩摩羅什,譯言童叟。因其年少老誠,童年具有耆德,故依德立名。其父鳩摩羅琰,原是中天竺國首相之子,棄官出外旅遊,至東印度龜茲國,王愛其才,以妹嫁給他,生羅什法師。後來,羅什法師的母親捨俗出家,即證初果。師宿植德本,自幼聰明過人,七歲時,其母即令其出家;不但能日誦千偈,而且過目不忘。一日,隨母親進入一佛寺,看見一個大鐵缽,隨手舉起放在自己頭上,忽然心想,自己年紀輕輕,而鐵缽這麼重大,怎可以隨手舉起置於頭上呢?立即感覺鐵缽沉重,不勝負荷,因此,頓悟萬法唯心之理。

九歲,隨毋到罽(音計)賓國,依槃頭達多法師,學習小乘佛法。後又從須利耶蘇摩,研習大乘經典。對於大乘佛法,獨有心得,終於成為力弘大乘的學者。再到罽賓國,為槃頭達多說一乘妙理,達多感悟,反禮為師。師拒不敢受,達多言:我是你小乘之師,你是我大乘之師,受禮何妨。

後回龜茲國,弘傳大乘佛法,名震諸國。此時其母已證三果,往天竺國前對師說:若能將大乘佛法,弘傳中國,對彼土眾生,非常有益,可惜對你本身不利。師言:菩薩發心,捨己為人,為弘傳佛法,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豈可因對於自己不利而退縮?遂立志要來中國弘揚大乘佛法。

前秦苻堅,因仰慕師之德學,派遣大將呂光,遠征龜茲國,目的迎師來華。豈料呂光回程時,聞苻堅戰死,姚長稱帝,遂於涼州宣佈獨立,自組王朝。姚長死,姚興繼位,出兵討伐呂光之子呂隆,強迎師入長安,禮為國師,請翻譯佛經。本經是在當時奉姚興之命而譯。故譯題是[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奉詔譯]。

 

略釋品題

 

本經經文共有七卷,分二十八品;智者大師分三分。初序品,是序分;次由第二方便品,至分別功德品第十九行偈文,共有十五品半文,是正宗分;自偈後至經文盡,共十一品半文,名流通分。

又全經可分為二大段,第一段由序品至安樂行品,是約迹門開權顯實;由從地涌出品,直至最後文盡,是約本開近顯遠。本迹皆各有序分、正宗捨分、及流通分。

迹門初品是序分,方便品至授學無學人記品,共八品為正宗分;法師品至安樂行品,共五品是流通分。本門則由從地涌出品至彌勒「已問斯事,佛今答之」半品文是序分;從佛告阿逸多以下,至分別功德品偈盡,為本門正宗分;此後至經文盡,共十一品半文為本門流通分。

第一序品,初是證信序,次序佛放光現瑞,為本經的緣起。

第二方便品,是本經的正宗分中正法說周;廣讚佛權實二智,開三乘之權,顯一乘之實。令上根人開悟,舍利弗得授記作佛。

第三譬喻品,用三車一車的譬喻,說長者初以三車(羊車、鹿車、牛車)引透諸子,出於火宅,後等與七寶大車;譬喻佛初於一佛乘,分別說三,引導眾生,出三界火宅,後但以大乘而度脫之。

第四信解品,迦葉等四大弟子中根人信解之後而說譬喻。譬喻窮子,捨父逃逝,久住他國,父設方便,得近其子,善言誘導,後授與家業。喻佛曲就眾生根性,隱勝現劣,先說小乘教,實以大乘而教化之,終令得佛道家業。

第五藥草喻品,亦是譬喻說周,譬喻三草二木,大小雖異,同是一雨所潤,各得生長;譬喻如來平等說法,一相一味,隨眾生根性,所受不同,得益各異,但「漸漸修學,悉當成佛」。

第六授記品,四大弟子迦葉,須菩提,迦旃延,目犍連等中根人,得授記作佛。

第七化城品,是因緣說周,說佛與諸弟子,宿世因緣。明塵點劫數前大通智勝如來時,十六王子偈讃佛已,即請佛轉法輪,後十六王子出家,亦皆各升法座,說妙法蓮華經,一一皆度六百萬億那由他恒河沙等眾生,令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由於宿世因緣,今又遇佛聞法得度。佛雖設方便,於三百由旬,權作化城,但目的地是在於五百由旬的寶所,故今說法華經,令入佛道,使下根人開悟。

第八五百弟子授記品,亦是因緣說周,說富樓那等諸大弟子「內祕菩薩行,外現是聲聞,少欲厭生死,實自淨佛土示眾有三毒,又現邪見相,我弟子如是,方便度眾生,…」。廣說諸大弟子本事,並授千二百無學人記,當來作佛。

第九授學無學人記品,亦是因緣說周,阿難與羅睺羅等二千有學與無學人,皆得授記作佛。

第十法師品以下,是迹門流通分。此品明五種法師:一受持,二讀,三誦,四解說,五書寫。受持是意業,讀誦是口業,書寫是身業;以三業自軌,是自行法師;以其自行,皆以此妙法為師故。為人演說此法華經,是化他法師。無論自行或化他,俱可稱師,故言法師品。弘經的人,應「入如來室,著如來衣,坐如來座」。入如來室是大悲心;著如來衣,是柔和忍辱心;坐如來座,是一切法空。弘經的人,必須本乎大悲心,著柔和忍辱衣,安住於一切法空座,然後以不懈怠心,為諸菩薩及四眾,廣說是法華經,則功深福重,不可限量。

第十一見寶塔品,是會見多寶如來,及集合釋尊所分身百千萬億那由他恒河沙等國土中的諸佛,證明弘經功德。

第十二提婆達多品,是說往昔提婆達多弘經,釋尊因提婆達多善知識故,得具足六波羅蜜等功德,速成佛道;今文殊菩薩說妙法蓮華經,娑竭羅龍女,年始八歲,即生成佛,以證明弘經功德深重。

第十三勸持品,說時眾發願受持。諸菩薩眾,發願此士宏經,新授記作佛者,發願他土宏經,以流通妙法。

第十四安樂行品,是佛為發願宏經的人,說身安樂行,口安樂行,意安樂行,誓願安樂行等四法。身無危險故安,心無憂惱故樂。依上品經文,宏經者若著如來衣,則法身安;若入如來室,則解脫心樂;坐如來座,則以般若導而行進。若依此品文,則忍辱故身安,心不瞋暴故心樂,觀諸法實相則行進。故「佛告文殊,若菩薩摩訶薩,於後惡世,欲說是經,當安住四法」。

第十五從地湧出品以下,是本門開迹顯本,從「爾時他方國土,諸來菩薩」開始,至「汝等自當,因是得聞」止,是本門序分。從「爾時釋迦告彌勒菩薩」以下,至分別功德品初彌勒說偈,是本門正宗分。從「爾時佛告彌勒」,至常不輕品,共三品半經文,是本門流通分。本品從地湧出佛昔日本所教化的恆沙等菩薩,此等菩薩於五十小劫中,用百千恆河沙偈讚佛。因彌勒生疑,故佛廣為開迹顯本,令斷疑生信。

第十六如來壽量品,顯示如來本門深遠,成佛已來,塵點劫數。並譬說良醫治子喻。

第十七分別功德品,本(從地湧出)迹(靈山会上)二眾弟子,聞佛說壽命無量,皆各得益,但深淺不同,故說分別功德。

第十八隨喜功德品,明聞經隨喜受持,或自行,或教他,所得功德利益,微妙難思。

第十九法師功德品,是說受持法華經者,若讀、若誦、若解說、若書寫,是人當得八百眼功德,千二百耳功德,八百鼻功德,千二百舌功德,八百身功德,千二百意功德,以是功德莊嚴六根,皆令清淨。即父母所生肉眼,能見三千大千世界內所有山林河海,下至阿鼻地獄,上至有頂;亦見其中一切眾生,及業因緣果報生處,悉見悉知。….

第二十常不輕菩薩品,是說往昔釋尊於威音王佛像法中,為常不輕菩薩,精勤受持法華經,得六根清淨,廣為人說,令昔輕慢者,皆信伏隨從受教,至今又值遇釋尊得度。

第二十一如來神力品,是從地湧出諸大菩薩,皆於佛前發願宏經,佛現神力勸持付囑。

第二十二囑累品,是釋尊摩諸菩薩頂,付囑弘佈此經。

第二十三藥王本事品,自此以下共五品經文,是約化他以勸流通。今此藥王本事品,是佛為答宿王華菩薩問,而說藥王菩薩往昔於日月淨明德如來時,為一切眾生喜見菩薩,因受持法華經,得現一切色身三昧,為報佛恩而燃身供佛及供養法華經,諸佛共讚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釋尊勉勵宏經法師,宜學藥王菩薩,竭力盡命,宏通大法,令眾生得益。

第二十四妙音菩薩品,是釋尊放白亳光,徧照東方淨華宿王智如來的淨光莊嚴國土中,妙音菩薩身,妙音菩薩應召而西來。因妙音菩薩亦與娑婆世界眾生特別有緣,其因中修行,亦以受持宏傳法華經而深種善根,成就無量功德,與觀音菩薩一樣,能以種種形,遊諸國土,饒益眾生,故佛放光召來,以勸流通。

第二十五觀世音菩薩普門品,觀世音菩薩亦與娑婆世界眾生特別有緣,今因無盡意菩薩問,觀音菩薩以何因緣名觀世音?故佛答:「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是大悲拔苦。能除七難,滅三毒,應二求。

又問觀世音云何遊此娑婆世界?云何而為眾生說法,方便之力,其事云何?佛答:應以何身得度者,觀世音菩薩即現何身而為說法,令其得益,是大慈與樂。以其大慈大悲拔苦與樂故名觀世音。佛說妙音、觀音此二品,是勉勵受法弟子,皆當知他方大士奉命宏法,普現色身,其形不定,應以何身得度,即現何身,不可以凡愚之心而測度。

第二十六陀羅尼品,陀羅尼,譯名總持或遮持;舊名咒,新名真言。有佛說、菩薩說、與鬼神說三種,各有上中下不同;成就增益是上法,禳災攝召是中法,降伏對方是下法。於上法中,又分三品,各有行儀、觀法、嚴禁。若違行儀,則招惡報;若犯嚴禁,則無功效。因於惡世宏經,每多魔障,必須藉助真言護持,使道流通。此品初問持經功德,次以咒護,藥王、勇施菩薩,毘沙門天王,持國天王,以及羅剎女等,皆發願說咒護經,最後是說聞品得益。

第二十七妙莊嚴王本事品,是說華德,妙音,藥王,藥上四大菩薩本事。華德菩薩(妙莊嚴王),昔為比丘,與其他三比丘結伴居於山上,共受持法華經,極殷勤尊重,奈因道糧不繼,生活維艱;其中一人,願捨身力,供給三人道糧,使能安心辦道,結果三人成就道業,一人因羨人間福樂,報生人間天上為王,貪着五欲為患,兼起邪見,其得道三人,一為其婦,二為其子,共挽救之。妙莊嚴王即今經所說的華德菩薩,其婦是妙音菩薩,二子是藥王、藥上菩薩。妙音菩薩處處宏經,藥王說咒護持,流通妙法;四聖宏經功深,說其前緣,故名「妙莊嚴王本事品」。

第二十八普賢菩薩勸發品,是流通分最後一品。前如來神力品與囑累品,是正明付囑流通;藥王、藥上菩薩本事品,以及妙音、觀音、陀羅尼、妙莊嚴王本事等五品,是舉菩薩化道力大,以勸流通;今普賢菩薩勸發品,是舉普賢菩薩大誓願力,以勸流通。普賢菩薩初誓願護人,次誓願護法,故凡受持讀誦法華經,或為人演說宏傳法華經者,皆得見普賢菩薩而得三種陀羅尼;即旋陀羅尼,百千萬億旋陀羅尼,法音方便陀羅尼。

今次佛學講座限於時間,只講解本經第一卷中的第二品,名方便品。品題名為方便,可作以下七種解釋:

一、從字義解釋方便:方是方法,便是便用。即是用一種技術權巧的方法,便利於辦事,謂之方便。在佛教言:用一種權巧的方法,教導眾生,令眾生便利於學習而得益,是名方便。

二、以事理解釋方便:方是方正真實之理,便是種種事相的妙用。非理無以立事,非事無以顯理。佛從親自證得方正真實之理,能示現種種事相的妙用,教導眾生,有顯著的功用,故名方便。

三、以權實解釋方便:佛證知一乘妙法平等無二,是實智;能鑒別一切眾生根性差別,是權智。佛從實智的理體,起權智的妙用,逗機說法,謂之方便。

四、以教乘解釋方便:今日佛在法華會上,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純是教菩薩法,是實教;昔日應眾生的根機,巧說三乘五乘法,教化人天,是方便教。

五、以遠近解釋方便:遠則自從釋尊成佛後,四十九年來,所說的一切經教,皆是作為今日說法華經的前方便。如經言:「吾從成佛以來,種種因緣譬喻,廣演言教,無數方便,引導眾生。」近則如序品中所說:佛於法華會上,放光現瑞,種種希有之事相,都是為說此經的方便。如經言:「今相如本瑞,是諸佛方便,今佛放光明,助顯實相義。」

六、以入門解釋方便:門能通於所通,能通是佛權智所說三乘教法,是進入今日所顯一乘教理的方便,如經言:「開方便門,示真實相。」真實得顯,用在方便;方便是入真實之門,故言方便。

七、以秘妙解釋方便:佛所證的一乘妙法,昔日秘而不宣,反而說種種因緣譬喻,謂之秘;今日開權顯實,明佛性本具,如衣裏明珠,非從外得,謂之妙。如經言:「唯我知是相,十方佛亦然。」又言:「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故用秘妙解釋方便,正是本方便品的宗旨。

本品內容無非說明佛昔日隱實施權的主要原因,以及今日開權顯實之目的。昔日由於眾生根性闇鈍,無法理解佛的甚深智慧,更無法信受佛所證的諸法實相理,故佛以方便力,巧說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體,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緣,如是果,如是報,如是本末究竟等差別相,而於一佛乘,分別說三。今日法華會上,眾生根機成熟,堪受大法,故佛「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說明諸佛出世的本懷,皆是欲令眾生,悟入佛的知見。是以佛昔日所說,皆為達到「度盡一切眾,皆令成佛道。」之方便。如經言:「雖說種種道,其實為佛乘。」因此,佛昔日所說,是假設,是方便,今日所顯,才是親證,才是真實。

雖然,但昔日的權巧,不離今日的真實,可謂即權即實,權不離實,故舉手低頭,皆得作佛。如經言:「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又言:「乃至童子戲,聚沙成佛塔,如是諸人等,皆已成佛道。」可知凡是有機會聽聞佛法,甚至曾經接觸過佛法的人,都可以憑藉佛法不可思議的力量,助長緣因佛性,啟發了因佛性,進而證得個人內在的正因佛性,終於覺悟成佛,才是諸佛出世的真實目的,其餘五戒十善,保持人身不失的法門,以及聲聞法,緣覺法,甚至菩薩的漸修漸證,都是佛權巧方便的施設,而佛方便施設的三乘五乘教法,皆可以作為最後進入佛乘的方便,因此,本品以方便立名,名方便品。

 

解釋經文

 

一、迹門略開顯動執生疑

 

自從本品開始,直至分別功德品的偈頌盡,共十五品半經文,都是本經的正宗分。其中前八品,是迹門正宗分,其餘七品半,是本門正宗分。今先釋迹門正宗分中,關於迹門略開三顯一動執生疑。可分八段解釋。

 

(一)寄言讚諸佛二智

 

爾時,世尊!從三昧安詳而起,告舍利弗:諸佛智慧甚深無量,其智慧門難解難入,一切聲聞、辟支佛所不能知。

 

初三句是結集經者,敘述佛將開始說本經時的情況。「爾時」,是當文殊、彌勒兩位大士,問答己竟之時。「世尊」,是今佛釋迦世尊。釋尊於說本經之前,曾經為諸大菩薩,說大乘無量義經,之後,即入無量義處三昧。佛初入定,是自證諸法實相的如如理;佛今出定,是興慈運悲的如如智。當時釋尊不急不緩,「從三昧安詳而起」,不待弟子請問,即「告舍利弗」,正是無問自說。因為佛智慧甚深微妙,非大智者,不能信受。又佛意欲破小智以顯大智,故不告訴其他菩薩,而告舍利弗:「諸佛智慧甚深無量」。

諸佛,概括十方三世所有一切佛。諸佛智慧,深似巨海不可測,廣如虛空不可量,是讚佛實智。門可以入道,有進趣之功用。今言「其智慧門」,是指諸佛證入實智的方便門,亦即是權智。不僅佛之實智不可測量,就是佛的權智,亦非一般人所能理解,即使是已經證得二乘聖果的聲聞與辟支佛,亦不能深入佛智,故言「其智慧門,難解難入」。是讚佛權智。

本來,一切眾生無不具足此甚深無量的智慧,可惜自從無明不覺以來,一直迷真逐妄,被種種煩惱妄想,障蔽了此靈明覺照的原始智慧,錯用識心,分別取捨,作諸惡業,由業感果,流轉生死,成為愚痴無智的苦惱眾生。

二乘聖人由於修學佛法,斷見思煩惱,證真諦理,得一切智,知諸法空相,但昧於俗諦理,不能入俗利生。

權教菩薩,雖然能夠在深達諸法空相的同時,又能分別事物假形象的種種差別相,得道種智,入俗利生,廣作佛事;但智慧淺深不等,證理未圓,二利未得究竟。

唯有諸佛智慧,能深入實相理,徹諸法的底源,達實相的邊際,惑盡,智圓,理極,二利究竟,三覺圓明;又能從體起用,廣設方便,教化眾生。無論是證理的實智,或是教度眾生的權智,無不深而且廣,即權即實,權實不二。

佛本此權實不二的智慧,照空,雖然同於二乘的一切智,但不落於空,而超越於空;照有,雖然同於菩薩的道種智,但不執著於有,而超越於有。照中,皆見實相理,不落空有,不離空有,雙照雙遮,遮照同時,故能圓證三諦理,得三身,具三德,為世出世間最尊最上,無能及者。所以佛的權實二智,既非一般凡夫智力可以測量知道,亦非三乘聖眾可能理解證入。故言「諸佛智慧甚深無量,其智慧門難解難入,一切聲聞、辟支佛所不能知。」

 

所以者何?佛曾親近百千萬億無數諸佛,盡行諸佛無量道法,勇猛精進,名稱普聞,成就甚深未曾有法,隨宜所說,意趣難解。

 

此是解釋諸佛權實二智的深廣難知。諸佛之所以能夠具足權實二智,微妙難思,皆因昔日行菩薩道時,「曾親近百千萬億無數諸佛」,親聞法要,故實智甚深;又能「盡行諸佛無量道法」,內行純厚,故實智無量。又由於「勇猛精進」,「名稱普聞」,故權智甚廣。結果,何止實智證理究竟,「成就甚深未曾有」的一乘妙「法」,而且權智對機,言詞巧妙,能夠「隨宜所說」種種法門,而其意義與最終目標,誠非一般凡夫與二乘所能信解。以上是讚十方諸佛的實智甚深,權智甚廣,釋迦牟尼佛的智慧又如何呢?故下文釋尊隨即介紹自己的歷史故事,顯示本門深遠,權實二智,亦莫能測。

 

(二)寄言讚釋尊二智

 

舍利弗!吾從成佛已來,種種因緣,種種譬喻,廣演言教,無數方便,引導眾生,令離諸著。所以者何?如來方便知見波羅蜜,皆已具足。

 

「吾」是釋尊自稱,「成佛」遠則是指釋尊本門,無量劫前最初成佛;近則指迹門於娑婆世界八相成道。本經《如來壽量品》說:「我實成佛已來,無量無邊百千萬億那由他劫。」又說:「自從是來,我常在此娑婆世界,說法教化;亦於餘處,百千萬億那由他阿僧祗國,導利眾生。」成佛是實智,久遠是本門。常在娑婆世界,是從本垂迹;說法教化,是為實施權。釋尊本門成佛後,常在此娑婆世界,說法教化,固然是從體起用,為實施權。而今迹門,於印度菩提樹下,成佛已來,四十餘年,所說:「種種因緣。種種譬喻,廣演言教,無數方便,引導眾生,令離諸著。」亦是從實施權,運用方便。

因緣,指親因與助緣;譬喻,是引用種種比例,如佛於阿含經,說一切法,皆因緣生,并引用種種譬喻來說明,因緣與譬喻,是十二部經之中的二部。「廣演言教」是指佛說其他,本事、本生等十部經。

「無數方便」,廣則總指佛權智教化,略則但約七方便。有三:

一約位七方便:是五停心,別相念,總相念,暖法、頂法、忍法、世第一法等是小乘入見道位的七方便

二約人七方便;是人乘、天乘、聲聞乘、緣覺乘、藏教菩薩、通教菩薩、及別教菩薩等七人,名七方便。

三約教七方便;是藏教聲聞、緣覺二乘;通教聲聞、緣覺、菩薩三乘;再加別教菩薩,與圓教菩薩共七人。皆是佛權巧施設,是成佛層次上的方便。

「令離諸著」因為眾生處處執著,故佛說五戒,令離三惡道的執著;說十善法,令離欲界人天的執著;說四諦、十二因緣法,令離見思煩惱的執著;說教菩薩法,令離涅槃的執著;說如來中道教,令離中道法愛的執著;才㗒言「令離諸著」,是讚佛權智,「成佛」是實智。

「所以者何」?是說明釋尊能夠具足權實二智的原因。「如來」,是說佛實智,「方便」,是說佛權智「知見波羅蜜」,是雙舉佛的權實二智。佛證一切種智,是實知,佛眼圓明是實見;佛得道種智,是權知,法眼普照是權見。權知權見是事相差別;實知實見是理性平等,亦即是諸法實相。能盡事理邊際,名波羅蜜,權實知見皆圓滿,是具足,權實二智皆究竟圓滿具足,故能以「無數方便,引導眾生,令離諸著。」

 

舍利弗!如來知見,廣大深遠,無量無礙,力無所畏,禪定解脫三昧,深入無際,成就一切未曾有法。

 

此是雙結佛權實二智。「如來」是顯佛實智證理,非橫非豎,不可以言宣;「知見」是顯佛權智,佛權智橫則廣大,豎則深遠。

「無量」,是佛道慈無量心,悲無量心,喜無量心,捨無量心等四無量心。

 

「無礙」是佛道四無礙辯。佛以一法演說無量法故,名法無礙辯;佛以一義演說無量義故,名義無礙辯;佛以一音演說無量音故,名辭無礙辯;佛於法、於義、於辭皆通達自在,稱機施教,樂說無倦故,名樂說無礙辯。

「力」是說佛道的十力:

一知是處非處智力:能知一切善處、惡處;善眾生,惡眾生;或可度、不可度等。

二知三世業報智力:能知眾生過去、現在、末來所作一切業因,所招果報有障無障等。

三知根勝劣智力:是能知眾生善根深淺勝劣的智力。

四知諸禪解脫三昧智力:能知眾生所修種種不同的禪定,如八解脫,三三昧,有漏、無漏等。

五知種種解智力:能知眾生種種見解,正與不正等智力。

六知種種界智力:即能知十法界眾生種種境界智力。

七知一切至所道智力:能知一切眾生所修一切種種道法所得的道果。例如:眾生修持五戒,奉行十善之道,將至人天乘之果,修八正道,三十七道品,則可得至出世涅槃道之果。

八知天眼無礙智力:是佛用天眼觀見眾生,此死彼生,隨善惡業緣,受報好醜等。

九知宿命無漏智力:是能知眾生宿命及所證無漏涅槃等。

十知永斷習氣智力:是能知二乘聖人永斷結惑,兼侵習氣等的智力。

「無所畏」,是一切智無所畏,漏盡無所畏,說障道無所畏,說盡苦道無所畏等四種。

梵語「禪那」,譯靜慮,即是止息妄念,定慧均等。梵語「木叉」,譯名解脫,是離諸煩惱,心得自在。梵語「三昧」,譯名正定,是真心體寂,離諸雜亂。從體言三昧,從用名解脫,從相名禪那,名異體同,皆是佛所修的出世間上上禪,揀非世間人所修的四禪八定,亦非權乘所修的淺位禪定,更非如來所說有為解脫或無為解脫,而是「深入無際」的首楞嚴王大定,得不可思議的解脫,或是入無量義處三昧,故能深入無有邊際的實相理,成就一切殊勝未曾有之法。「深入無際」,結讚佛實智甚深難測;「成就一切未曾有法」,是結讚佛權智,廣大無量。

(三)絕言讚佛智希有

 

舍利弗!如來能種種分別,巧說諸法,言辭柔軟,悅可眾心。舍利弗!取要言之,無量無邊未曾有法,佛悉成就。止!舍利弗!不須復說。

 

前是寄用語言,讚歎佛的權實二智,今是絕言再讚。初四句是明絕言讚的理由,次三句顯絕言讚之境,止!舍利弗以下,是解釋絕言之意。

釋尊又告訴「舍利弗!如來能種種分別,巧說諸法」,是重說佛權智;「言辭柔軟,悅可眾心」,是舉佛佛實智。佛所以能夠分別眾生種種根性的不同,又能善巧方便,應機施教,演說諸法,原因是佛成就權智;佛所以能用真實而又柔軟的言辭,為眾說法,令眾生心開意解,法喜充滿,原因是佛具足實智。前寄言讚佛權實二智,經文是先實後權,是明佛從實施權。今絕言讚佛權實二智,是先權後實,是表示佛欲開權顯實。

「取要言之」,佛意是簡約而言。「無量無邊」,指佛權巧方便的權智;「未曾有法」,是佛所證的實相理,「佛悉成就」,是總顯佛的權實二智。實相理體,雖然眾生本具,但九法界眾生,皆未曾悟證,唯佛實智,能證此未曾有法,又能權巧方便,為一切眾生演說,故說「佛悉成就」。

「止!舍利弗!不須復說。」世間諸法,雖然可以用種種言辭,權巧方便演說,但實相理體,言語道斷,心行處滅,非心可思,非口可議,即使佛能權巧演說,但聞法者亦不能了解。若然因不解而不信,而誹謗,則對眾生不但沒有利益,反而有害,誠應該停止,不宜復說,故佛說「止!舍利弗!不須復說。」

 

所以者何?佛所成就第一希有難解之法,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所謂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體,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緣,如是果,如是報,如是本末究竟等。

 

以下,是解釋何以不須復說的理由。因為「佛所成就第一希有難解之法,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佛是無上果人,第一希有難解之法,是無上法。此無上法,非凡情可以測知,非語言文字可以表達,唯有釋迦佛,以及曾經親證此無上法的十方諸佛,始可以究竟盡知此「諸法實相」理,所以不須復說。

諸法實相,義通前後。通前,是唯佛與佛乃能究盡;通後,是標佛權實二智。

「所謂諸法如是相」以下,是用十如是解釋:

「諸法」是指宇宙間可以接觸,可以想像的一切事物,是佛權智所照之境;「實相」,是宇宙原理,諸法的本體,亦即是眾生的佛性,是佛實智所證之理。宇宙一切事物雖多,不外是十法界四聖六凡依正因果等法。在佛的智慧觀察,十法界眾生,無論是內在的身心,或是賴以生存的外在世界,不管是有情或無情,無不各自具足如是相、性、體、力、作、因、緣、果、報、本末等事相,以及如是究竟平等的理性。決定如是,絕對不可以改變的。

如是相:是指世間事物的外貌形相各別而言,例如:人的形相,不同物的形相;植物的形相,又不同動物的形相;物相有長短方圓,大小不一,人相有高矮肥瘦,美醜不同。三善道眾生的長相,美麗端莊;三惡道眾生的長相,醜陋怪異;二乘聖人的形相,清淨無染;佛菩薩的形相,莊嚴無比。十法界聖凡以及諸法的相貌,一定彼此各異,不可混亂,謂之如是相。

如是性:是指人與物內在的特性,人性不同物性,物性有寒冷溫和燥熱不等,人性有善惡無記各別。例如:水以濕為性,火以暖為性,地以堅為性,風以動為性,六道眾生以善惡無記為性,二乘聖人以解脫為性,佛菩薩以智慧慈悲為性,十法界聖凡中,情與無情,皆各有其不同的個性。

如是體:是指人與物的體質。人的體質,不同物的體質,植物的體質,又不同礦物、動物的體質。六道眾生由善惡業力招致色心組合的五蘊體質,不同於聖人由道力熏修而成五分法身的體質,更不同於諸佛菩薩福慧莊嚴,十力具足的體質。當然佛所證的法身,也不同於應身的體質;而且是永遠如是,不可以改變的。

如是力:力是力量,功力。物有物的功力,人有人的力量。例如:水可以解渴,也可以載舟覆舟;火可以照明,也可以燎原;地可以生長萬物,風可以移動一切,房屋可以禦寒避暑,五谷可以止飢療餓,這些都是物的功力。至於六道眾生,則以能承受苦樂為力,二乘聖人以斷惑離縛為力,菩薩以菩提心、四攝法為力,佛以智慧、慈悲、弘願為力。力雖有大小強弱不等,但諸法無不各具其力,人力不同物力,聖人之力不同凡夫之力,永遠如此,是無法更改的,謂之如是力。

如是作:作是造作。力是潛在的功能,作是表現的動作。日夜轉移,四季更改,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皆是物的造作;善惡好醜,是六道眾生的造作;戒定慧是二乘聖人的造作;六度萬行,悲智雙運,是菩薩的造作;隨機垂應,八相成道,說法利生,是諸佛的造作。情與無情,若凡若聖,無不各有其一定的造作。

如是因:因是主因,原因。眾生的一切造作,都可以形成一種慣性,作為引生未來生命或苦或樂的主因。如:大地種子,是生長萬物因;人造作善或惡業,是輪迴六道生死因;二乘聖人造作無漏善業,是出世涅槃因;菩薩發菩提心,廣修六度萬行,是成就佛果菩提因。所以世出世間一切的一切,無不各有前因。

如是緣:緣是助緣。事必由因之外,還需要有助緣,然後有結果。例如:物以種子為因,以水、土、陽光、人工等為助緣,始可以萌芽、開花、結果。人則以善惡業為因,以父母為助緣,有因無緣,絕對不可能創造新的生命。六道眾生,以善惡業為因,以攀緣於色聲等六塵境界為緣,所以輪迴六道,生死不已。二乘聖人作無漏因,加以出世善法為助緣,所以能解脫生死,超出輪迴。菩薩以般若為因,以善知識及布施持戒等為助緣,所以能覺悟成佛。諸佛以慈悲願力為因,眾生機感為緣,所以來應生人間,成佛道、度眾生。由於眾生所作之因不同,助緣亦異,結果十法界聖凡苦樂不一。

如是果:果是結果。作如是因,必感如是果,凡夫作有漏因,招致生死果;二乘作無漏因,得涅槃果;菩薩作成佛因,得菩提果;因果不昧,因果相類,謂之如是果。

如是報:報是受報,果與報不同。例如:五谷的種子是因,水土陽光是緣,五谷豐收是果,食用五谷時才是報。又如人立志創業是因,學問知識與親朋的協助是緣,事業成功是果,享受應得的利潤財富才是報。

六道眾生作善惡業是因,取捨六塵境界是緣,輪迴生死是果,受苦或受樂是報。二乘作無漏業因,修出世善法是緣,證阿羅漢是果,享受涅槃是報。菩薩廣學般若,上求下化是因,修行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等是緣,證無上菩提是果,得大涅槃,享受常、樂、我、淨是報。

因緣果報,是世間事物演變的層次,亦是眾生六道升沉的原則;若是有因無緣,是不可能感果受報。十法界有情、無情諸法,雖然各各具足如是相、性、體、力、作、因、緣、果、報等事相差別,彼此互異,但究其根源,不出實相平等之理,所謂:「事有千差,理無二致。」故說「如是本末究竟等。」

天台宗依據此十如是,說法有百界千如。法華玄義言:「此一法界具十如是,十法界具百如是。又一法界具十法界,則有百法界,千如是。」再依據眾生,世界,業果三種相續言,則成三千,有事造理具兩重,故說「三千性相」。又三千之法,唯是一心,故言「一念三千」。

天台宗又用空假中三觀,解釋十如是。若言諸法皆具足如是性相等十如是,有無量差別相不同,是俗諦理,屬於假觀;若言諸法如是性相等十如是,是一味平等,沒有差別,是顯真諦理,是名空觀;若言諸法性如是,相如是,乃至本末究竟皆如是,非空非有,是顯中道理,名為中觀。以此一心三觀,觀於一境三諦,即俗即真,即事即理,事理圓融,真俗無礙,就是佛的知見。

智者大師,又約十法界,約佛法,約離合,約位等四番解釋十如是。《法華授手》卷一之四言:「直指云:理應取十法界俗諦理曰相,十界真諦理曰性,十界本具曰體,十界業用曰力,十界功能曰作,十界作成曰因,十界助發曰緣,十界循業發現曰果,十界酬償不差曰報。森森之法,起於一心,萬境如是,終歸於實際曰末。從因至果,了然不昧,三際平等,十方坐斷曰究竟。以根本智當陽一照,十界全空曰如;以差別智,行布無礙,十界不壞曰是。全俗即真,是事無礙;真俗互融,是理事無礙;真俗雙超,是事事無礙。…」讀者欲想深入研究,可參閱《法華文句》,《法華授手》等古人的註解。

由於諸法差別之相,不離實相平等之理,即事即理,即真即俗,故真俗互融,事理無礙,唯佛權實二智,能知能解,一切凡聖,皆不可能理解佛的智慧。今日釋尊,欲開權顯實,又恐眾生不能信受,反而謗法,罪招墮落,所以欲言又止。

 

(四)頌寄言讚佛二智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世雄不可量,諸天及世人,一切眾生類,無能知佛者。
佛力無所畏,解脫諸三昧,及佛諸餘法,無能測量者。

                                                                        

佛說法,往往為後來者,或為未了解領會的人,再用偈頌方式,將剛剛所說之理,重復再說一次。以下是重頌前文寄言讚歎佛的權實二智。「世雄」是指十方三世一切佛,諸佛的智慧,甚深微妙不可測量,故言「世雄不可量」,是重頌前文「諸佛智慧,甚深無量」,亦即是頌佛實智。 

「諸天及世人」等三句,是重頌長文:「其智慧門,難解難入」,因為諸佛「隨宜說法,意趣難解」,故「一切眾生類,無能知佛者。」是重頌諸佛的權智。
  「佛力無所畏」等四句,是重頌釋尊的權實二智。佛字是長文中「吾從成佛以來」,是顯佛實智;「佛力無所畏,解脫諸三昧,」是頌佛權智。「及佛諸餘法」,是頌長文「成就一切,未曾有法」,以佛實智甚深,故不可測,佛權智無量無邊故不可量。「無能測量者」,即是頌佛權實二智。

 

 

    本從無數佛,具足行諸道,甚深微妙法,難見難可了;於無量億劫,行此諸道已,道場得成果,我已悉知見。於無量億劫,行此諸道已,道場得成果,我已悉知見。

 

此重頌長文中雙釋雙結之意。初二句重頌長文「曾親近百千萬億諸佛,盡行諸佛無量道法。」次二句是頌長文「成就甚深未曾有法,隨宜所說,意趣難解。」「於無量億劫,行此諸道已」,是頌長文「知見波羅蜜,皆已具足。」最後二句是頌長文「如是知見,廣大深遠。」

道場,有事道場與理道場。事道場,是佛於菩提樹下,得道之處;理道場,是佛以如如智,契證如如理,理智不二之寂滅埸地。佛於「道場得成果」,理智究竟,權實具足,能究盡諸法實相。故言「我已悉知見」。

 

(五)頌絕言讚佛二智

 

如是大果報,種種性相義,我及十方佛,乃能知是事。

是法不可示,言辭相寂滅,諸餘眾生類,無有能得解。
除諸菩薩眾,信力堅固者。

 

初偈是重頌長文十如是。初句頌如是果,如是報;次句頌如是相,如是性;「種種」,是頌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緣等;「義」指實相理,是頌如是本末究竟等。

「是法不可示」以下,是頌「止!不須復說」之意。是法指諸佛二智所究盡百界千如等法,此等諸法,即相即性,即事即理,微妙難思,故說「言辭相寂滅。」

「諸餘眾生類」,是指人乘、天乘、聲聞乘、緣覺乘、藏教菩薩、通教菩薩、別教菩薩等七人,是佛權智所化之機,無法理解佛實智,故說「無有能得解」。

「除諸菩薩眾,信力堅固者。」指圓教十信位菩薩。佛的意思是,此諸實難信解之法,不可說示,雖然佛能權巧方便宣說,一般眾生,甚至七方便的學人,亦不能信解,除非是圓教十信位菩薩,得信不退,信力堅固,始可信受無疑。

 

諸佛弟子眾,曾供養諸佛;一切漏已盡,住是最後身;

如是諸人等,其力所不堪。

 

初句指二乘聖人,亦曾經親近供養諸佛,故今生得見佛、聞法、修行、證果,已經斷盡見思煩惱,盡此一報身,即得超越三界,遠離生死的人,其信解智力,亦不堪承受此一乘妙法。此揀二乘人不能知佛智。

 

假使滿世間,皆如舍利弗,盡思共度量,不能測佛智。

 

此偈是揀舍利弗亦不能知佛智。舍利弗是聲聞弟子中,智慧第一者。今佛言「假使滿世間」所有的人,「皆如舍利弗」一樣,智慧第一,共同思惟度量,亦不能測知佛的智慧。

 

正使滿十方,皆如舍利弗,及餘諸弟子,亦滿十方剎。
盡思共度量,亦復不能知。

 

是揀所有諸大弟子及聲聞人。如迦葉,目建連等,再加上滿十方佛剎之多的聲聞弟子,盡其所能測量的智力,共同測量佛智,亦不能知。

 

辟支佛利智,無漏最後身;亦滿十方界,其數如竹林;

斯等共一心,於億無量劫,欲思佛實智,莫能知少分。

 

辟支佛根性勝於聲聞人,不但能斷正使煩惱,兼侵習氣,三乘聖人中,屬於中乘。前言四果聖人滿十方剎,其數尚少。今言以辟支佛這麼利智的聖人,不僅滿十方世界,而且其數多如竹林,如是眾多利根的緣覺,共同一心,經無量劫如是長遠的時間,亦不能知佛智的少分。

 

新發意菩薩,供養無數佛,了達諸義趣,又能善說法;如稻麻竹葦,充滿十方剎。一心以妙智,於恒河沙劫,咸皆共思量,不能知佛智。

 

  「新發意」即是初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的人,雖然未證法性,仍受業報色身,但能上求佛道,下化眾生,自利兼他,「供養無數佛」,是修福,「了達諸義趣」是修慧,「又能善說法」是利他,「如稻麻竹葦,充滿十方剎」,明其數之多,「一心以妙智」明其所修中道妙智殊勝。「於恒河沙劫」明其時間之久遠。以如是眾多福慧雙修自利利他的菩薩,經如是長遠的時間,共同用其中道妙智,思量測度佛智,亦不能知。

 

不退諸菩薩,其數如恒沙,一心共思求,亦復不能知。

 

此揀不退菩薩亦不能知佛智。不退有三:一位不退,二行不退,三念不退。天台宗以別教初住至七住,斷見思惑,永超三界生死,是位不退;自第八住至十回向,破塵沙惑,不失菩薩行,是行不退;初地以上,分斷無明,不失中道,是念不退。

圓教初信至第七信,得位不退;自第八信至第十信,得行不退;初住以上,為念不退。今言三賢位菩薩,「其數如恒沙」之多,共同一心思量,求知佛智,「亦復不能知」。諸佛證理究竟,智慧微妙,非一般凡小識心分別計度可知,故人由少至多,時由短至長,智由淺至深,位由低至高,但皆未登聖位,未證入法性,故皆不能測知佛智。

 

  又告舍利弗,無漏不思議,甚深微妙法,我今已具得。
唯我知是相,十方佛亦然。

 

此是追頌佛絕言之境。「無漏」謂佛五住煩惱淨盡,二死永亡,所得智慧,永不漏失。「不思議」,謂佛智即權即實,即實即權,權實不二,微妙難思。又無漏,是明佛能證之智,不思議,是明佛所證之境,是追頌長文中「無量無邊未曾有法,佛悉成就」,最後二句,是追頌長文中「唯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

(六)重頌略開三顯一

 

舍利弗當知,諸佛語無異;於佛所說法,當生大信力,

世尊法久後,要當說真實。

 

初句誡聽,次句明佛佛道同。「於佛所說法,當生大信力」是勸信,後二句,正是開權顯實。今佛如此,過去古佛,未來諸佛,何獨不然?既然三世諸佛,皆如是說,是故舍利弗汝等佛弟子,應信三乘、五乘皆是權巧假設,屬於方便教,

今日所說佛的智慧,才是真實的一乘教。

於佛所說法,深信不疑。信甚麼?信佛昔日所說三乘、五乘教法,皆是權巧假設,屬於方便教,直至今日所說佛的智慧,才是真實的一乘教。

 

 告諸聲聞眾,及求緣覺乘,我令脫苦縛,逮得涅槃者。

佛以方便力,示以三乘教,眾生處處著,引之令得出。

 

前明諸佛顯實,今說釋尊開三。其實,顯實必開三,開三必顯實,彼此互明,以顯佛佛道同。「三乘教」,是佛昔日權巧方便,為接引不同根性的眾生而假設,是隨他意語,非佛出世之目的。

佛初成道,宣說華嚴大教,此等眾生,如盲似聾,有耳不聞圓頓法,有眼不見舍那身,佛不得不運用方便力,穩實施權。對於耽戀五欲享樂的眾生,說無常、苦、空、無我等法,令其寡欲知足,修心聖道,受持五戒,奉行十善,保持人身不失,或生天界,是人天乘。

對被眾苦逼迫惱害,急求解脫的人,說致苦之因,及滅苦之道;令其知苦斷集,慕滅修道。對智慧稍高善根深厚的眾生,說諸法緣起性空之理,令截生死流,趣向涅槃岸。使聞法者,因佛言教,了解事物的真相,明白人生的意義,從生死苦海中,提升自己,斷煩惱,出三界,證涅槃,是聲聞與緣覺乘。

當眾弟子,如法修行,超凡入聖,離苦得樂之後,佛又為說方等、般若,彈偏斥小,讚歎大乘,鼓勵弟子,自行化他,自度度人。當小乘聖眾,恥小慕大,願意回小向大時,佛即教以六度四攝等法門,令廣學般若,兼行施、戒、忍、進、禪,轉移小乘人,急求自我解脫的思想,變成「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一己求安樂」的弘願,實行捨己為人,廣度眾生,利益有情,是名菩薩乘,合前二乘,謂之三乘教。

此三乘教法,的確是眾生自度度人的法寶,亦是修學佛法,不斷提升自己的層次。當佛座下的弟子們,皆依此三乘教修學,斷煩惱,了生死,證涅槃,自度度人時,佛今日又於靈山會上,「告諸聲聞眾,及求緣覺乘,我令脫苦縛,逮得涅槃者,」使其明白,佛昔日所說的三乘教法,能令彼等解脫生死苦,斷除煩惱束縛,而證得真空涅槃的教法,并非真實,只是佛方便力,權巧施設而已。

「眾生處處著,引之令得出」其意有二,一是指當初因為眾生處處執著,我及我所有,追求五欲,造諸苦因,枉受苦果,困居三界,不能出離,故佛隱實施權,巧說三乘,引導眾生,令得出三界,解脫生死。其次是指二乘等人,雖然已經出離三界,但又執著涅槃實有,不知進求佛道,故佛今日開權顯實,說三乘教,皆是佛的方便,唯一佛乘,才是真實,以引導小乘眾,令出化城,得入寶所,共證佛道。故言「眾生處處著,引之令得出。」

 

 (七)二乘眾動執生疑

 

爾時大眾中,有諸聲聞漏盡阿羅漢,阿若憍陳如等千二百人,及發聲聞辟支佛心,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各作是念:今者世尊!何故慇懃稱歎方便,而作是言:佛所得法,甚深難解,有所言說,意趣難知,一切聲聞、辟支佛所不能及。佛說一解脫義,我等亦得此法到於涅槃,而今不知是義所趣。

 

此文是結集經者,敘述當時法會四眾弟子,因聞佛開權顯實,開三顯一,謂三乘教法,皆屬方便,不是真實,故心生疑念。因為小乘人,一向執著證得偏空涅槃,已經修學究竟,認為「所作已辦,梵行已立,此身已盡,不受後有。」自此涅槃寂靜,身心輕安,已經獲得學佛真實的利益。豈料今日世尊!於稱讚諸佛智慧,甚深微妙,及說諸佛所成就未曾有法之後,竟然說昔日的三乘教法,并非真實,而修學證得的涅槃,亦只是權巧方便的施設,是以在會四眾,皆心生疑念。

阿若憍陳如,譯為解本際,是五比丘之一。是最初見佛聞法,得證四果者。佛度五比丘後,再度耶舍長者之子,共五十人。,諸經去零存整,皆言千二百五十人,今再略之,故說「千二百人」。此等聖眾,最初從佛得度,感佛深恩,常侍佛側,凡佛說法,皆在座恭聽。

「及發聲聞辟支佛心」是指發心求二乘解脫的小乘人。「比丘、比丘尼」,是出家二眾,「優婆塞、優婆夷,」是在家二眾。當日靈山會上,聚集無數菩薩,聲聞,緣覺,及天龍八部等眾,唯獨二乘聖人,及發心求二乘道的凡夫,聞佛開權顯實,心生疑惑。不知是何因緣,佛今日殷勤稱讚佛的方便。

「佛所得法,甚深難解。」是疑佛實智;「有所言說,意趣難知。」是疑佛權智。佛昔日說三乘智慧,共證涅槃原無差別,所不同的,只是習氣盡與不盡而已。例如:聲聞但斷煩惱,辟支佛兼侵習氣等。今日卻稱讚佛智慧,難解難知,非一切聲聞、辟支佛智力所能及,佛意究竟是何所指呢?

「佛說一解脫義,我等亦得此法,到於涅槃。」是疑自己所證。佛昔日說三法印,四諦,十二因緣等法門,能解脫煩惱生死,我等依之修行,亦皆已斷煩惱,了生死,證涅槃,得清淨無為之法,何以今日佛竟然說此皆是方便?然則,何者才是真實?故言「而今不知是義所趣」。

 

 (八)舍利弗述疑三請

    

    爾時,舍利弗知四眾心疑,自亦未了,而白佛言:世尊!何因何緣慇懃稱歎諸佛第一方便,甚深微妙難解之法?我自昔來,未曾從佛聞如是說,今者四眾,咸皆有疑。唯願世尊,敷演斯事,世尊何故慇懃稱歎,甚深微妙,難解之法?爾時,舍利弗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爾時,是當四眾皆生疑念之時,舍利弗是本經的當機眾,既知大眾心疑,故自己亦示現不解,而提出請問:「世尊!何因何緣慇懃稱歎諸佛第一方便,甚深微妙難解之法?」第一方便,是權智,「甚深微妙難解之法」,是實智。因佛稱讚諸佛權實二智,令四眾生疑,故舍利弗代眾請問原因。

    舍利弗本門深遠,早已成佛,號金龍陀如來。跡門示現內秘菩薩行,外現是聲聞,協助釋尊教化。當釋尊成道不久,在馬勝比丘處,得聞佛法,從佛出家,即證四果,常侍佛左右。往昔曾聞佛說阿含經,方等經,般若經,但從來未聞佛稱讚佛乘,故言「我自昔來,未曾從佛聞如是說」,今日佛始再三稱讚佛智,難解難知,致使「四眾咸皆有疑」,故我舍利弗「唯願世尊敷演斯事」,究竟是何因緣,如是稱讚佛智?是何種法門,如是甚深微妙,難解難知?接著,舍利弗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慧日大聖尊,久乃說是法,自說得如是,力無畏三昧。
    禪定解脫等,不可思議法,道場所得法,無能發問者。
    我意難可測,亦無能問者,無問而自說,稱歎所行道;
    智慧甚微妙,諸佛之所得。

 

日能照物破暗,譬喻佛的智慧,能破除九法界眾生無明煩惱痴暗。佛往昔不說,直至四十餘年後之今日,始「自說得如是,力無畏三昧,禪定解脫等,不可思議法,」是疑問佛的權智,「道場所得法,無能發問者。」是疑問佛的實智。佛的權實二智,既然是假使滿世間,皆如我舍利弗,盡思共度量,都不能測知,又豈能發問?今佛出定,即「無問而自說,稱歎所行道。」的自行權智,以及「智慧甚微妙」的自行實智,是「諸佛之所得。」究竟目的何在呢?

 

無漏諸羅漢,及求涅槃者,今皆墮疑網,佛何故說是?

其求緣覺者,比丘比丘尼,諸天龍鬼神,及乾闥婆等,

相視懷猶豫;瞻仰兩足尊,是事為云何,願佛為解說。

 

此頌述三乘四眾皆心生疑惑。初偈是說聲聞與菩薩生疑,「其求緣覺者」以下,是說緣覺、四眾、與八部眾生生疑,當佛稱讚自證智慧甚深微妙時,三乘學人,不管是凡是聖,是出家或在家,抑或是天龍八部,皆墮疑網,不知佛意所趣,唯有「相視懷猶豫,瞻仰兩足尊,是事為云何?」因此,我舍利弗代眾懇請:「願佛為解說」,是事究竟是何因緣?

 

於諸聲聞眾,佛說我第一。我今自於智,疑惑不能了;

為是究竟法,為是所行道。佛口所生子,合掌瞻仰待,

願出微妙音,時為如實說。諸天龍神等,其數如恒沙;

求佛諸菩薩,大數有八萬;又諸萬億國,轉輪聖王至,

合掌以敬心,欲聞具足道。

 

此頌說舍利弗自疑。增一阿含經說:「智慧無窮,決了諸疑,所謂舍利弗比丘是。」故舍利弗自說:「於諸聲聞眾,佛說我第一。」在舍利弗言:「究竟法」是滅諦,「所行道」,是道諦,在佛言:「究竟法」是實智,「所行道」是權智。舍利弗說「我今自於智,疑惑不能了」,是說我舍利弗被稱為智慧第一,尚且心生疑惑,不能明了佛說三乘教法,皆是方便,究竟是證果所得的涅槃非真實呢?抑或是修因所行之道不真實?至於佛所稱讚第一方便,甚深微妙難解之法,是佛果所證的究竟之法?抑或是佛因中所行微妙之道?

因聞佛親口說法而悟道,慧命由是生長,故說「佛口所生子」。由於急切欲聞,故「合掌瞻仰待」,請佛應時實說。不但我舍利弗等小乘四眾「願出微妙音,時為如實說」佛親證微妙之法,就是在會的「諸天龍神等」八部眾,以及「其數如恒沙,求佛」道的「諸菩薩」眾,舉其「大數有八萬」之多,此外他方「又諸萬億國,轉輪聖王至」,亦承佛威德感召,皆「合掌以敬心,欲聞」佛說佛所證福慧「具足」的無上佛「道」。

 

爾時,佛告舍利弗:止!止!不須復說。若說是事,一切世間諸天及人,皆當驚疑。

 

「是事」,指佛所成就佛道微妙之事,亦即是佛的權實二智。二乘四眾,雖然心生疑念,但仍然願意樂聞,可是佛又恐「若說是事,一切世間諸天及人,」以及智慧不足的二乘,聞此妙法,皆驚疑不已。故再次告舍利弗,「止!止!不須復說」。

 

舍利弗重白佛言:世尊!唯願說之!唯願說之!所以者何?是會無數百千萬億阿僧祗眾生,曾見諸佛,諸根猛利,智慧明了,聞佛所說,則能敬信。爾時,舍利弗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法王無上尊,唯說願勿慮,是會無量眾,有能敬信者。

 

舍利弗再次懇請佛說:「世尊!唯願說之!唯願說之!」由於其欲聞之情,殷勤急切,故重言:「唯願說之」。并解釋其理由,為甚麼一定希望佛說呢?原因是在此法會中,有「無數百千萬億阿僧祇眾生,曾見諸佛。」此中眾生,包括三乘四眾,及天龍八部等眾。此等其數眾多的眾生,過去生中,曾經親近供養無數諸佛,宿植德本,皆是「諸根猛利,智慧明了,」的利根上智者,若「聞佛所說」妙法,必然「能敬信」不疑。故舍利弗再次堅決請佛演說。并用偈頌重請:

「法王無上尊,唯說願勿慮。」王是自在義。諸佛是法中之王,於法自在,故被稱法王。菩薩在二乘之上,等覺菩薩在一切菩薩之上,佛又在等覺菩薩之上,唯獨諸佛,是世出世間所尊敬的大覺聖人,再無能過其上者,故佛被稱為「法王無上尊」。舍利弗所以一再懇請佛說的理由,是認為今日集會於靈山會上的「無量眾」,必然「有能敬信者」。此隱含有眾中也許有不信者在,故佛及舍利弗,故意三止三請,目的無非是令欲聞法者,心益急切,而增上慢人,因此退席,免其因不信而謗法墮落,可見釋尊慈悲,處處為眾生設想。
   

佛復止舍利弗,若說是事,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當驚疑,增上慢比丘,將墜於大坑。爾時,世尊重說偈言:

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諸增上慢者,聞必不敬信。

 

「增上慢」是七之一。個性高舉,態度囂張,不受教導,不思改過,謂之慢;於知識或財力與自己相等的人爭勝,不讓他人,是過慢;對於勝過自己的人,不尊敬,是慢過慢;恃仗自己的財勢,凌辱他人,輕蔑同輩,是我慢;自己的知識學問或財勢,都不及人,反而自我膨脹,氣焰逼人,是卑劣慢;不明是非曲直,不信因果,不敬聖賢,不禮三寶,是邪慢;未得聖人之道,自言已經得,未證聖果,自言已經證,自滿自足,不求上進,是增上慢。佛知靈山會上,無數眾生之中,必有增上慢之人,若說佛智慧,不止是諸天及世人驚疑,而心懷增上慢的人,必然不信,反生毀謗,由於謗佛謗法,勢必墮落無間地獄,無益反而有害,故佛再次停止舍利弗之所請。因為佛認為:「若說是事,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當驚疑,增上慢比丘,將墜於大坑。」同時,「世尊重說偈言: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意謂佛所證的一乘妙法,離言絕相,微妙難思,非凡夫或小乘人之心量可能測知,凡夫聞之,固然驚疑,而著相聲聞,以及增上慢人,亦不信受,若然興謗,必招墮落,故佛再三止而不說。
  

爾時,舍利弗重白佛言:世尊!唯願說之!唯願說之!今此會中,如我等比,百千萬億,世世已曾從佛受化,如此人等必能敬信,長夜安隱,多所饒益。

 

當佛再三止而不說時,舍利弗再三重白佛言:「世尊!唯願說之!唯願說之!」并說明當時法會大眾,久遠劫前,生生世世,曾從佛學,受佛教化,今若得聞佛宣說妙法,「必能敬信」。「長夜」譬喻眾生流轉於生死,長期處於無明煩惱的黑暗中。「安隱」,譬喻佛說妙法,智光照耀,必令眾生於生死煩惱的長夜中,獲得安隱快樂,不致墮落,反而獲得「多所饒益」。舍利弗欲想重申再三懇請的理由,而說偈言:

 

無上兩足尊,願說第一法,我為佛長子,唯垂分別說。

是會無量眾,能敬信此法;佛已曾世世,教化如是等。

皆一心合掌,欲聽受佛語;我等千二百,及餘求佛者。

願為此眾故,唯垂分別說;是等聞此法,則生大歡喜。

 

佛福慧具足,為世所尊,再無能過其上者,故被稱為「無上兩足尊」,「第一法,」指佛所說的諸法實相一乘妙法。舍利弗智慧第一故稱「佛長子」,「唯垂分別說」以下,是說明再三懇請的理由。因為此等「無量眾」,往昔生中,曾隨佛學,佛已經世世教化之,故今必「能敬信此法」,而且我等千二百大阿羅漢,以及其餘所有發菩提心,勤求佛道的人,「皆一心合掌,欲聽受佛語。」如果佛說自證的第一法,則我等聞法的人,固然生大歡喜,得未曾有,而佛亦得暢出世的本懷,達到欲令眾生,入佛知見之目的,當然諸佛亦皆生大歡喜,故此我舍利弗,非請求佛說不可。

二、跡門廣開顯斷疑生信

 

前文但說諸佛開顯,是人略,但開三顯一,是法略。今下文將廣明五佛開顯,是人廣;詳說:歎法希有,令生尊重;讚佛語無妄,止其誹謗;開方便門,令勿執小;示真實相,使其悟大;舉為五濁必施權;揀偽敦實而顯真等六義,是法廣。故說廣開顯。廣開顯共有七品半文,分為三周。

由此至第二卷中,「盡迴向佛道」止,是正法說周;說三乘一乘,開權顯實,會三歸一,令上根利智者開悟,得入佛知見,并為舍利弗授記作佛。

其次是從舍利弗白佛言:我今無復疑悔起,至授記品止,共三品半經文,是譬喻說周,說三車一車的譬喻,令中根得悟,開佛知見,授四大弟子記,當來作佛。

再從化城品以去,共三品經文,是因緣說周,令下根開悟,授五百弟子及二千人記,名三周說法,是迹門開權顯實的正宗分。

 

(一)長文正法說周

 

(1)釋尊教誡許說

 

爾時,世尊告舍利弗:汝已慇懃三請,豈得不說。汝今諦聽,善思念之,吾當為汝分別解說。

 

由於舍利弗再三堅決懇請,當時法會大眾,又合掌一心,冀待佛說。故佛告舍利弗:「汝已慇懃三請,豈得不說。」是順許,「汝今諦聽」以下,是誡許。諦聽,是專心一意聽聞佛法,不雜妄念,是聞慧;「善思」,是細心思惟,屬思慧;「念之」,是念念不忘,屬修慧。佛先教誡舍利弗暨法會大眾,當從聞思修,如說修行,然後允許為其分別解說。」「分別」是權巧說明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體、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緣、如是果、如是報等差別相;「解說」是解釋諸法如是相、如是性,乃至如是果,如是報等皆是同一實相理體。

又「分別」是詳細說明,佛昔日隱寶施權的原因;「解說」是解釋今日,佛開三顯一的理由。是以「分別解說」四字,總括佛開權顯實,會三歸一的三周說法。

 

(2)增上慢人退席

 

   說此語時,會中有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五千人等,即從座起,禮佛而退。所以者何?此輩罪根深重,及增上慢,未得謂得,未證謂證,有如此失,是以不住;世尊默然而不制止。爾時,佛告舍利弗:我今此眾,無復枝葉,純有貞實。舍利弗!如是增上慢人,退亦佳矣!汝今善聽,當為汝說。舍利弗言:唯然世尊!願樂欲聞。

 

當佛許為分別解說時,法會中有「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四眾弟子共五千人之多,「即從座起,禮佛而退。」為甚麼呢?因為「此輩罪根深重,及增上慢,未得謂得,未證謂證,有如此失,是以不住;世尊默然而不制止。」此是結集經者,敘述當時五千人離去的原因與情況。此五千人因為罪根深,業障重,貪求小果,不喜大乘,而且於聖人之法,未得謂得,未證謂證,初預聖人之流,即以為自己經證得四果,有如是種種過失,所以禮佛告辭而去,而當時釋尊,默然不語,亦不制止此等離去。

佛之所以再三止而不說,正是顧慮此等增上慢人,聞佛智慧,不生敬信,而毀謗墮落。今既然自動退席,故佛默然,不加制止。佛知此經功德不可思議,若然敬信,得福最大、最勝。如果不信反而毀謗,罪業也最重。

中國唐朝時代,有釋慧眺法師,少年出家,專研習小乘。有一次於講經時,評論三論講空,作者著空。言畢,舌出三尺,鼻眼及耳五孔流血不止,七日不語。後有一位汰律師聞之,特別前往責他痴狂,并勸他懺悔,改信大乘,罪或可免。慧眺即至誠懺悔,發願弘揚大乘,舌即縮入。後來,真的研究大乘經典,專講華嚴經,以懺悔宿業。一日,在松林坐禪,見有三人形服雅致,請受菩薩戒,完畢,對師言:禪師利根,若不改心信受大乘經典,恐千佛出世,猶在地獄。師聞言:涕淚交流,自此,造華嚴,法華,般若,維摩等大乘經各百部。後臨終時,感松林變白,故古人言:過而能改,自當轉禍為福。

又中國長安有一老婦人,盲聾音啞,為人輕賤,得知附近佛寺,有法師講法華經,要他的孫兒扶她入佛寺,因盲聾故,既不見又不聞,其孫捉她的手作合什狀,向講經處作禮,他亦能生歡喜心,懺悔業障,日日如是,三個月後,突然暴卒,但心尚暖,未入殮,是夜三更,忽呼孫名,孫驚,不敢答。次日,孫見婆婆眼睛已經能夠見物,起居如常。孫問她是鬼、是人?她答:因合掌敬佛,并供養法華經,業障盡消,諸根復元,而且增加壽命。閻王命她返回人間,對他人宣說法華經的功德。

本經藥王菩薩品中說:「若人受持法華經,一四句偈,其福最多。」譬喻品說:「謗斯經者,若說其罪,窮劫不盡。」因此,佛為避免此五千增上慢人,謗法造罪,故見其退席,亦不制止,反而對舍利弗說:「我今此眾,無復枝葉」。「枝葉」,是細末之物,非大器材,譬喻增上慢人,不是大乘根性。枝葉既去,則法會大眾,純是根幹人物,都是真心誠實,堪受大法的根性。故言:「純有貞實。」因增上慢人退則有益,留則有損,故言:「退亦佳矣!」其實,此五千四眾弟子,禮佛而退,安知非大權示現,輔助佛教化者?佛言:「示眾有三毒,又現邪見相,我弟子如是,方便度眾生,」然則,我等凡夫,又豈能測知聖者的智慧?

「汝今善聽,當為汝說。」是佛再次教誡許說,以表示鄭重。「舍利弗言:唯然世尊!願樂欲聞。」是當機承受佛旨,願聞法要。

   

    (3)總明開權顯實

 1.讚法希有勸信勿疑

 

佛告舍利弗:如是妙法,諸佛如來時乃說之,如優曇缽華時一現耳。舍利弗!汝等當信佛之所說,言不虛妄。

 

「如是」,是指前文所說如是相,如是相…等十如是。在佛未說法華經之前,諸法性相歷然,性相分隔,粗而不妙;今在法華會上,會相歸性,性相圓融,攝無量差別諸法相,同歸一平等實相理體,故名「妙法」。

「諸佛」總括十方三世諸佛,因為佛佛道同,此方佛如此,他方佛亦然,現在佛隱實施權,開三顯一,過去、未來佛,無不如是。雖然,但如是妙法,非佛常說,必待時機成熟,然後說之。所以釋尊說法四十九年,從來未說,因為時未至故,眾生根機未熟故,增上慢人未退故。今此會上,大乘根機已熟,增上慢人亦己退,正是當說此妙法之時,故「如來時乃說之」。猶「如優曇缽華,時一現耳」。優曇缽華,譯言靈瑞,三千年開花一次,世所希有,用以譬喻佛說妙法,世間希有。

前文是讚法希有,今「舍利弗」以下,是讚佛語真實,誡信止謗。佛意是說:今日所說的如是妙法,雖然異於昔日所說的三乘教法,但汝舍利弗等諸大弟子,應「當信佛之所說,言不虛妄。」故應當信受勿疑。

 

    2.開方便門示真實相

 

舍利弗!諸佛隨宜說法,意趣難解。所以者何?我以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演說諸法;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唯有諸佛,乃能知之。

 

「諸佛隨宜說法,意趣難解。」是開方便門,顯示佛昔日說法之方便。亦即是說:佛昔日所說的三乘教法,非隨自意語,而是隨順眾生的根機所宜而說的。因為眾生的根性大小不等,佛為適應此等不同根性的眾生,故說三乘、五乘等種種差別法,目的是為了引導眾生,入佛知見,可惜一般凡夫,以及小乘聖人,都無法理解佛的本意。故言:「意趣難解」。

「所以者何?」以下,是解釋意趣難解。因為釋尊以及十方諸佛,「以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以及種種不同的語言文字,「演說」三乘、五乘種種不同「諸法」,「是」此等諸「法」,其相雖有千差萬別,但其性唯一無二。可以說;唯一佛乘,即權即實,微妙難思,絕「非」一般眾生,心識「思量分別之所能解,唯有諸佛」以無分別智,證無分別理,「乃能知之」。知甚麼呢?知諸佛隨眾生機宜,用種種方便,說種種法,目的無非是欲引導眾生,入佛知見。

 

所以者何?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此正顯示真實相,解釋何以唯佛與佛乃能知之。因為諸佛共同證此性相不二的實相理,共同本乎權實不二的智慧來應世,共同欲令眾生證得此唯一無二之真實道。此道實相無相,微妙第一,故唯佛與佛能知。為甚麼?因為「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一大事因緣,正是諸佛出世之目的,亦是諸佛出世之真實相。

 

舍利弗!云何名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諸佛世尊,欲令眾生,開佛知見,使得清淨故,出現於世。欲示眾生,佛之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悟佛知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入佛知見道故,出現於世。

 

初三句是重徵諸佛出世的本懷,作為以下顯示真實相的起點。「一」指一實相理體,「大」顯實相理體,廣大無涯;「事」是諸佛應世事跡,「因」是眾生的機感,「緣」是諸佛慈悲垂應。釋尊是說:諸佛出世之目的,是為欲令眾生,共同證得此一廣大無涯的實相理體。但佛八相成道等事跡,仍然需要眾生機感成熟,佛然後出現於世。

諸佛世尊以下,正是顯示諸佛出世的真實相。眾生皆各有其知識與見解,故知見通於十法界。今獨說佛法界的知見,故名佛知見。佛證實相理,得根本智,是佛知;由根本智,起後得智,是佛見。故佛的知見,非六道眾生妄想識心的妄知,非肉眼、天眼的妄見。亦非二乘一切智所證真諦理的知,以及慧眼的見。也不是菩薩道種智的知,法眼所見,而是一切種智的知,五眼圓明的見。佛證一切種智,得五眼圓明的正知正見,亦希望眾生得此正知正見,故出現於世,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的正知正見。

「開」是開顯,開發。眾生原本具有佛道正知正見的佛性。但因無明障蔽,佛性不顯,反而生起邪知邪見。佛出世說法,揭開眾生心中無明黑幕,顯示佛性,令眾生在煩惱黑夜中,開始發現本具佛性,使佛性出纏,回復昔日的清淨無染,故言:「諸佛世尊,欲令眾生,開佛知見,使得清淨故,出現於世。」

「示」是顯示、指示。眾生本具佛性,與佛無二,眾生因迷而不知,作諸惡業,枉受生死輪迴。諸佛慈悲憫憐,出世說法,開示佛性平等,人人本具,與佛無二,令眾生自覺、自勵,發菩提心,勤求佛道,故言:「欲示眾生,佛之知見故,出現於世。」

「悟」是覺悟。眾生迷而不覺,起惑作業,招引苦果,使惑、業、苦三,循環不息,煩惱束縛,生死輪迴不已,無法解脫。諸佛出世說法,令眾生轉迷為悟,覺知佛性本具,佛性平等,人人皆有成佛的希望,因而策勵自己,趣向佛道。故說:「欲令眾生,悟佛知見故,出現於世。」

「入」是進入,證入。眾生自從無明不覺動妄已來,一直迷失自己的本性,誤入岐途,邪道。諸佛出世說法,開發眾生內在的智慧,令知佛性平等,轉迷為悟,從生死苦海回頭,進修佛道,種成佛之因,將證入佛道之果,得一切種智,獲五眼圓明,入佛正知正見。故言:「欲令眾生,入佛知見道故,出現於世。」

天台宗智者大師,約四位,四智,四門,及觀心四種,以解釋佛的知見。

四位,是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四十心。圓教十信位,雖然能伏煩惱,但未斷惑,故末開佛知見。十住位初伏無明,開發如來藏性,見一實相理,名開佛知見。十行位,無明惑除,佛性顯現,眾德分明,是示佛知見。十回向位,障除體顯,事理融通,知生佛平等,聖凡無二,是悟佛知見。十地菩薩,分斷無明,分證法身,任運流入薩婆若海,如理如量,通達無礙,名入佛知見。

四智,是道慧,道種慧,一切智,一切種智。道慧能見道實性,所見如理,故名開佛知見。道種慧,能知法界諸道,有種種差別相,所見如量,名示佛知見。一切智,能知一切法,一相寂滅,理量不二,是悟佛知見。一切種智,既知一切法一相寂滅,又知一切法種種差別相,理量雙照,是入佛知見。

四門,是約圓教空門、有門、亦空亦有門、非空非有門。空門,是說一切法皆空,無中、無假、無不空;三諦相即之空,是開佛知見。有門,說一切法皆假,無空、無中、無不假;三諦相即之假,是示佛知見。亦空亦有門,謂諸法性空相假,在性言空,在相言有,故亦空亦有,是悟佛知見。非空非有門,謂諸法相妄性真,相妄故非有,性真故非空,非空非有即是中道,是入佛知見。

開示悟入是能通之門,佛知見是所通之理,能通之門雖然有四,所通之理,則唯一無二。

觀心,是觀察心性,以究事窮理,名為觀心。因心是萬法之主,萬法不離一心,故佛一代時教,皆以觀心為要。是以相宗,以三時判教相,五重唯識為觀心。性宗則以五時八教為教相,一心三觀為觀心。三觀,即空觀、假觀、中觀。

觀一切法皆空,是修空觀;空觀成,能破眾生我執,斷見思煩惱,得一切智,證真諦理。

觀一切法差別相有無量,名修假觀;假觀成,能破二乘法執,除塵沙惑,得道種智,證俗諦理。

觀一切法亦空亦假,非空非假,名修中觀;中觀成,能破菩薩捨二邊取中道的法愛,斷無明惑,得一切種智,證中道理。別教菩薩先修空觀,次修假觀,後修中觀,三觀次第修,三惑次第斷,三智次第得,三諦次第證,不名一心。

智者大師立圓教一心圓具三觀,隨舉空觀,假中亦空;隨舉假觀,空中亦假;隨舉中觀,空假亦中。故摩訶止觀言:「一空一切空,無中無假無不空;一假一切假,無空無中無不假;一中一切中,無空無假無不中。總中觀也。」

圓教菩薩,三觀圓修,三惑圓斷,三智圓得,三諦圓證,是名不可思議一心三觀。此觀明淨,是開佛知見。此觀能分別空假中,名示佛知見。觀空觀假觀中,不離一心,即三而一,即一而三,是悟佛知見。觀空假中之心,非空假中,而能齊照空假中,名入佛知見。是為一心三觀,而有開示悟入之別。法華文句藄要言:「所以四種釋者,見理由位,位立由智,智發由門,門通由觀。觀故則門通,門通故智成,智成故位立,位立故見理,見理故名為理一也。」

 

舍利弗!是為諸佛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是結成理一。其實,佛昔日所說的三乘法,教、理、行、果,亦含有開示悟入的層次,但屬於權教,非佛知見。今明佛知見,是開三乘之權,顯一乘真實之道,此真實之道,即是理一。

 

佛告舍利弗:諸佛如來,但教化菩薩,諸有所作,常為一事,唯以佛之知見,示悟眾生。舍利弗!如來但以一佛乘故,為眾生說法,無有餘乘,若二若三。舍利弗!一切十方諸佛,法亦如是。

 

前明理一,今明人一,行一,教一。昔日因為諸佛慈悲,不捨眾生,權行方便,故普應三乘,五乘之機;今日法華會上,為顯一乘之真實,故佛告「舍利弗!諸佛如來但教化菩薩」,是明人一。

「諸有所作」,指佛昔日所說三乘五乘的言教。「常為一事」,指今日所顯的一佛乘。因為諸佛出世,雖然曾說三乘五乘等教法,但其最終目的,是為一佛乘,故「唯以佛之知見」,開「示」眾生,令眾生「悟」入佛之知見,共證一乘佛道,是明行一。

「一佛乘」,是圓頓之教,「無有餘乘」,是除一佛乘外,更無其他人乘,天乘,聲聞乘、緣覺乘、以及菩薩乘。佛告舍利弗:「如來但」為「以一佛乘」令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的緣「故」,所以「為眾生說法,」目的只是為一佛乘。除一佛乘外,更「無有」其「餘」人天等「乘」。雖然,佛權巧方便說了二乘、三乘諸法,然諸法理性平等,實在沒有「若二若三」等差別相可得。是明教一。

「舍利弗!一切十方諸佛,法亦如是。」此總結諸佛開權顯實。十方一切諸佛,皆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皆為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出現於世,不但理一,人一,行一,教亦一,故言:「法亦如是」。

3.三世諸佛為實施權

 

舍利弗!過去諸佛,以無量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而為眾生,演說諸法,是法皆為,一佛乘故。是諸眾生,從諸佛聞法,究竟皆得,一切種智。

 

前文是約空間橫說十方諸佛,開權顯實。以下則約時間豎說三世諸佛開權顯實。十方三世諸佛,無不曲就眾生的根機,巧設方便,隨其根性所宜而說法,先開示種種道,後令入佛乘。今先說過去諸佛開權顯實。過去諸佛,亦如今佛一樣,「以無量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而為眾生演說」三乘五乘「諸法」,「是」三乘五乘「法」之性,皆同是一實相理。而諸佛說法之目的,亦「皆為」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而證得此「一佛乘故」。所以「是諸眾生,從諸佛聞法,」無論是修學小乘或大乘,最後「究竟皆得」佛道的「一切種智」。

「演說諸法」是開權,「是法皆為一佛乘故」是顯實。開權顯實是教一、理一。眾生聞法,究竟皆得一切種智,是行一、果一。教、理、行、果皆屬於一乘,故過去諸佛,皆是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舍利弗!未來諸佛,當出於世,亦以無量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而為眾生,演說諸法,是法皆為,一佛乘故。是諸眾生,從佛聞法,究竟皆得,一切種智。

 

此明未來諸佛,將出現於世間,教化眾生。其說法利生的方式,亦如同過去諸佛,最初則為實而施權,後來則開權而顯實。「亦以無量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而為眾生演說諸法,」是開權,「是法皆為一佛乘故」是顯實。一佛乘是教一;「是諸眾生,從佛聞法」是人一;「究竟皆得一切種智」能知是行一,所知是理一。故未來諸佛,亦是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舍利弗!現在十方,無量百千萬億佛土中,諸佛世尊,多所饒益,安樂眾生。是諸佛亦以無量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而為眾生,演說諸法,是法皆為,一佛乘故。是諸眾生,從佛聞法,究竟皆得一切種智。

 

此明現在諸佛開權顯實。初四句是明現在佛出世之目的。釋尊告「舍利弗!現在十方無量百千萬億佛土中,諸佛世尊」,現正在說法,「多所饒益,安樂眾生」,但「是」現在「諸佛亦」如過去、未來諸佛一樣,「以無量無數方便,種種因緣、譬喻、言辭,而為眾生演說諸法。」目的是欲令眾生開佛知見而得饒益,證入佛道,所以「是法皆為一佛乘故。」

「演說諸法」是開權,「皆為一佛乘」是顯實,屬於教一;「是諸眾生,從佛聞法」是人一;「究竟皆得一切種智」是是行一、理一。所以現在諸佛,亦是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舍利弗!是諸佛但教化菩薩,欲以佛之知見,示眾生故,欲以佛之知見,悟眾生故;欲令眾生,入佛之知見故。

 

此總結諸佛開權顯實。「諸佛」概括十方三世一切佛,「但教化菩薩」,是人一;「欲以佛之知見示眾生故,欲以佛之知見悟眾生故」,是教一;「欲令眾生入佛之知見故」是理一,能入是行一。正是說明十方三世一切諸佛,出世目的,皆為一事,所有教理行果,悉皆唯一無二,以結前文說:「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4.釋尊為佛乘而說三

 

舍利弗!我今亦復如是,知諸眾生,有種種欲,深心所著,隨其本性,以種種因緣,譬喻言辭,方便力而為說法。舍利弗!如此皆為得一佛乘,一切種智故。

 

此明釋尊開權顯實。「我」是釋尊自稱,釋尊介紹十方三世一切諸佛,皆為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之後,隨即介紹自已,「亦復如」十方三世諸佛一樣,「是」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先說三乘之權,後顯一乘之實。「諸眾生」是指五乘根機的眾生;「種種欲」是五乘眾生,各各有其各種不同的欲望;因為釋尊「知諸」五乘「眾生有種種欲」,而且「深」深貪戀執著「心」中「所」愛「著」的五欲塵勞,因此,不得不「隨」順「其」大小不同根機的「本性,以種種因緣,譬喻言辭」,運用權巧「方便力而為說」三乘五乘不同的教「法」,是開權;釋尊之所以「如此」隱實施權,無非是「皆為」欲令一切眾生,開示悟入佛之知見,「得一佛乘,一切種智故」,是顯實。得一佛乘,是教一、人一;一切種智,能證是行一,所證是理一。是以釋尊亦是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舍利弗!十方世界中,尚無二乘,何況有三。舍利弗!諸佛出於五濁惡世,所謂劫濁、煩惱濁、眾生濁、見濁、命濁。如是,舍利弗!劫濁亂時,眾生垢重,慳貪嫉妒,成就諸不善根故,諸佛以方便力,於一佛乘,分別說三。

 

以下,是解釋佛運用方便力的原因。因為佛的知見,來本是清淨無染,一法不立。諸佛雖然為欲令眾生入佛知見,而權說三乘教法,但即此三乘法,就是一佛乘,非於一佛乘之外,更有餘乘,是以「十方」三世諸佛的「世界中,尚無二乘,何況有三」?此正是說明即權即實,權不離實。權實相即,權外無實,實外無權,故名一乘妙法。然則諸佛為甚麼不直接說此一佛乘,而要為實施權,先說三乘權教,然後又開權顯實呢?釋尊告訴舍利弗!理由是因為「諸佛出於五濁惡世」,此正是諸佛隱實施權,運用方便力於一佛乘,分別說三的主要原因。

 

五濁,即是「所謂劫濁、煩惱濁、眾生濁、見濁、命濁。」佛經以時間的最短,名為一剎那;時間的最長,名為一劫。佛言:人壽由十歲時開始,過一百年增一歲,增至八萬四千歲,名為增劫。從人壽八萬四千歲起,過一百年減一歲,減至人壽十歲,名為減劫。如是一增一減,名一小劫;積二十小劫為一中劫,積成、住、壞、空四個中劫為一大劫。悲華經言:「人壽八萬至二萬時,不名劫濁,自人壽二萬歲以後,開始有煩惱等不淨之法,方名劫濁。」可知劫,是用來計算時間的長短而言,其本身無所謂濁與不濁,只因這段時間內,眾生有煩惱濁、見濁、命濁等種種染污之法,故這段時間,被名劫濁。

「煩惱濁」,梵文吉隸舍,譯名煩惱。是昏煩之法,種類繁多。性宗總括分為三種:一是見思煩惱,二名塵沙煩惱,三是無明煩惱。相宗分為根本煩惱,以及隨煩惱。根本煩惱指貪、瞋、痴、慢、疑、邪見等六種。隨煩惱,是隨從根本煩惱而生起,種種不良的心理毛病,有大隨、中隨、小隨之分。小隨煩惱是忿、恨、惱、覆、誑、諂、害、憍、嫉、慳等十種。中隨煩惱是無慚、無愧二種。大隨煩惱是不信、懈怠、放逸、昏沉、掉舉、失念、不正知、散亂等八種。

根本煩惱名根本惑,隨煩惱名枝末惑,又名枝末煩惱。根本惑,前五種名五鈍使,後一種,又分為身見、邊見、邪見、見取見、戒禁取見等五種,名五利使。今言煩惱濁,是說人壽二萬歲以下,貪瞋轉盛,愚痴無智,我慢貢高,不信因果,懷疑真理,邪知邪見,使人性迷惑昏暗,令人心靈煩悶,頭腦擾亂渾濁不清,故名煩惱濁。

「眾生濁」,梵語「薩埵」,舊譯名眾生,新譯名有情。有情揀非無情之物,以諸有情,由眾緣和合,依心色二法,處處受生,因名眾生。中《阿含經》言:人間劫初,光音天人下生人間,原無男女貴賤,美惡好醜之分,是眾人共生之處,故名眾生。《不增不減經》言:「此法身於恒沙無邊煩惱所纏,從無始世,隨順世間,波浪漂流,往來生死,名為眾生。」可知眾生的法身理體,本來與佛所證的法身無異,即使是初從光音天下生人間,亦不名濁;只因煩惱日增,見解轉為邪惡,作諸惡業,招致苦果報應,福輕障重,終日苦苦惱惱,故名眾生濁。

「見濁」,見是見解,由人的心智,觀察事物,思惟決擇而下定義,是名見解。因眾生智慧深淺不同,觀察力強弱不等,加上各人煩惱的固執,故眾生見解互異,對於世間事物,未能如理如量而知。例如:人的色身,是由五陰四大組合而成的假形象,原無一個真實的我存在,可是眾生不知,竟然執此四大色身為自我,而成身見。

眾生由於業力所牽,六道升沉不已。但愚蠢的人,妄計人死如燈滅,既無前生,也無來世,故為善不足恃,作惡無須懼;或認為人死再生為人,畜死再為畜生,永遠不變。此或斷或常的見解,墮於斷常二邊,名為邊見。

又世間事物,無論有情與無情,皆各有前因,所謂作如是因,必招如是果,因果循環,如影隨形;可惜所有眾生都不明此理,反而撥無因果,產生邪見。眾生因我慢貢高,固執已見,自是非他,遂形成見取見。不信真理的人,邪知邪見,加上領導慾強盛,創立邪教,自封教主,製造很多不合道德,不合人倫的戒條,要人遵守,自害害人,是名戒禁取見。此等種種不合理的見解,能引生嚴重不良的後果,總名惡見。在劫濁這段時間內,惡見流行,亂人心智,使人思想渾濁不清,彼此互相衝突,造作諸罪惡,名為見濁。

「命濁」,命是生命,壽命,眾生各自由業力招引的生命體,生存於世間,各有各不同的期限,謂之壽命。劫初人心善多惡少,壽命很長。但末劫時期,人心險詐,惡多於善,故業報生命,不但日漸縮短,而且很多意外死亡,謂之命濁。

「劫濁亂時」是劫濁;「眾生垢重」是眾生濁;「慳貪」是煩惱濁:「嫉妒」是見濁;「成就諸不善根」是命濁。佛告訴舍利弗,由於佛出現於五濁惡世,眾生智淺障深,有如是等五濁擾亂身心,不能直接承受一乘妙法的緣「故」,所以「諸佛以方便力,於一佛乘,分別說三。」此是解釋十方三世諸佛,皆隱實施權的理由。

  

舍利弗!若我弟子,自謂阿羅漢、辟支佛者,不聞不知,諸佛如來,但教化菩薩事,此非佛弟子,非阿羅漢,非辟支佛。

 

此說明若然不聞不知,佛但教化菩薩的事,則非真佛弟子;若然聞而不信,則是增上慢人。生在師後謂之弟,解從師生謂之子。凡為人弟子者,必當隨順師所教導之法,繼道傳燈,否則,身為弟子,不知師法,則無法可順,非真弟子。故佛告舍利弗:凡是「我」座下的「弟子」,自已說已經證得「阿羅漢」道,或說已得「辟支佛者」,昔日不知佛說三乘教,只是隨順五濁惡世智淺障深的眾生根性,方便施設,今在法華會上,聞佛開方便門,示真實相,就應該知道「諸佛如來但教化菩薩事」,若然仍然「不聞不知」,固執方便以為真實,則「此非佛弟子,非阿羅漢,非辟支佛。」不聞,是不知教一;不知,是不知行一;非佛弟子,是非人一;正是揀偽非真。

 

又舍利弗!是諸比丘、比丘尼自謂已得阿羅漢,是最後身,究竟涅槃,便不復志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當知此輩,皆是增上慢人。

 

以下,是揀聞而不信的人,屬於增上慢以勸信。「諸比丘、比丘尼」是出家二眾,此等從佛出家修學,已斷盡見思煩惱,則「自謂已得阿羅漢」道,自此超越三界,不再輪迴生死受後有之身,名「是最後身」,斷分段生死,是「究竟涅槃」。但此只是佛的方便,令止息於化城而已,未到寶所,并非究竟。今在法華會上,聞佛會權歸實,當知諸佛出世之目的,是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的知見,則應該回小向大,立志勤求佛道。若然仍舊執著方便以為究竟,「便不復志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當知此輩皆是增上慢人。」

 

所以者何?若有比丘,實得阿羅漢,若不信此法,無有是處。

 

此解釋增上慢的原因。因為此等出家二眾,如果真的證得四果,則必然濁除根利,當自知見惑已斷,但塵沙無明等煩惱仍然存在,分段生死雖了,變易生死未盡,所謂涅槃,只是化城,並未到達寶所,必須信受奉行佛今日所說的一乘妙法,趣向佛道。因此,真的已經證得四果的聖人,不可能不信受此一乘妙法。故言「若有比丘,實得阿羅漢,若不信此法,無有是處。」

 

除佛滅度後,現前無佛。所以者何?佛滅度後,如是等經,受持讀誦解義者,是人難得。若遇餘佛,於此法中,便得決了。舍利弗!汝等當一心,信解受持佛語。諸佛如來,言無虛妄;無有餘乘,唯一佛乘。

 

佛恐人問,然則所有阿羅漢,辟支佛,皆應該信受奉行一乘妙法,否則,皆非真佛子,都是增上慢人?佛為釋此疑,故說:「除佛滅度後,現前無佛。」佛意是:除非佛滅度後,現實世界中,沒有佛開示演說大乘經典;則阿羅漢於此等大乘經典,不生信解,非增上慢。「所以者何?佛滅度後,如是等經」,雖然仍然流傳於世間,但能夠自己受持讀誦,解其義理,又能為他人演說之人,是非常「難得」的。故小乘聖者,不信不解此一乘妙法,是不可以視之為增上慢人。

或又有人問:然則,佛滅度後,二乘人將會永遠滯留小乘,沒有機會進修佛道,覺悟成佛了?佛言:這又不然,此等二乘聖人捨身之後,生於方便有餘土中,若有機緣,得值「遇」他方其「餘」諸佛,為其演說一乘妙法,則此等二乘人,必能「於此」等大乘經典,所詮的一乘妙「法中便得決」定明「了」,而知道自己所證的涅槃,只是化城,因此發菩提心,立志勤求佛道,就可以到達寶所,畢竟成佛。所以,「舍利弗!汝等當一心信解受持佛語」,是勸信釋尊實說。「諸佛如來,言無虛妄」,是勸信諸佛語皆真實。最後二句,是總結諸佛開三顯一。十方三世諸佛,皆為實施權,故權不離實,即三乘之權,就是一乘之實,實外無權,故言:「無有餘乘,唯一佛乘。」

釋尊自從出定以來,盛讚諸佛權實二智,甚深微妙,目的是在顯示諸佛所證的一乘妙法。而諸佛以無數方便,為諸眾生演說種種因緣、譬喻、言辭,其目的亦是欲令眾生開示悟入此一乘妙法,故佛今結成「唯一佛乘」,勸導眾生信解受持,自知信佛學佛,將來必定成佛,而共證此一乘妙法。

此經宗旨,是說一佛乘,詮實相理,讚諸佛智慧,散播成佛種子,故凡是信解、受持、書寫、讀誦、流通此經者,功德廣大,微妙難思。而古德因讀誦受持此經,或抄寫流傳此經,感應的事跡很多。

中國唐朝貞觀年間,晉州刺史,名萬福,個性粗暴,不信佛法,初上任即問左右,當地有何高僧大德?答:有一比丘尼名智妙,精進行道,造一部《法華經》。問:造一部《法華經》用錢多少?答:一萬五千兩。萬福大驚說:京城最好的書法家,寫一部《法華經》,不過十兩,她如何用這麼多錢,取來給我看。妙師不肯給,理由是刺史未持齋潔身。萬福聞使者回報,大發雷霆,再使人來取;妙師用香湯給來人沐浴更衣,然後將經交給他帶走。使者持經回衙門,剌吏未洗手更衣,便隨手取經開卷;一看,除黃紙外,全無一字,大怒,命人追拿妙師來。妙師內心憂慮,忐忑不安,但不得不隨使者前往;及到衙門,妙師看見一對金剛護法神,手持寶杵,始安心入見刺史。當時,刺史不但看見妙師至,同時看見經文出現於空中,化作金字,還有兩位護法金剛,手執寶杵,侍立經側,始恐懼下座,謝罪懺悔,并發願造經千部,及自己受持不懈。

刺史問妙師,造一部經,何以需要這麼多錢?師答:她欲造經,先於山中種樹,用香水灌溉,令樹生長,樹長成後,再用香水混合泥土建造製紙廠;廠成,顧匠取樹皮,清淨如法,然後用香水造紙。紙成,徵求聘請能夠清心寡欲,守持齋戒的人寫經,但三年不獲。後得江南有一書生應徵,願意誠心持齋寫經。再用香水和泥,造一書齋,房屋完成,書生先於未寫經前四十九日,齋戒沐浴,著新淨衣,然後開始寫經,每次出入書齋,必須沐浴更衣。書寫經時,妙師一定手執香爐,胡跪經前供養。書生夜臥,妙師即起燒香,旋繞經行。經成,製縫僧尼男女四種新衣,各十套,凡來借經讀誦或抄寫的人,都要在七日前,齋戒沐浴,著新淨衣,始可請經。由於妙師如此恭敬至誠,寫經讀經,故感動金剛神護法,遠近崇仰。自從剌史歸向信受後,當地民眾,皆以誦《法華經》為時尚。

又印度天竺國,有一大乘寺,住眾三千。其中有一位十六歲的沙彌,相師說他只有一年壽命,故憂愁不已。該寺住持悲心憫憐,教他讀誦《法華經》,為後世種善根。但因愚蠢,不能受持全部,唯有選方便品,及如來壽量品,專心受持。後相師再見他時,問他曾作何功德,能轉短命之相,…。果然壽至七十,無疾而終。

(二)重頌正法說週

 

爾時,世尊欲重宣此義,而說偈言:

 

偈頌,等如中國詩歌之類,有一定數字為一句,四句為一偈。前文已經說過的道理,再用偈頌方式重說一次,名重頌。前文未曾提及之事,今特別用偈頌宣說,名孤起頌。因為眾生根性利純不一,利根者一聞即悟,鈍根必須再聞始可理解,何況後來者未聞,故佛說法,每喜歡用偈頌重說一遍。今結集佛經者說:當釋尊說完諸佛為實施權,開三顯一之時,再用偈頌方式,重頌前長文如來正法說一次,令鈍根之人,或後來者,得聞佛重宣說此一乘妙法。

以下共有一百二十一首偈頌,初四頌是頌前揀許誡聽。後一百十七頌,是重頌佛分別解說諸佛權實,以酬答舍利弗再三懇請。

 

(1)頌增上慢人退席

 

    比丘比丘尼,有懷增上慢,優婆塞我慢,優婆夷不信。
    如是四眾等,其數有五千,不自見其過,於戒有缺漏,

護惜其瑕疵;是小智已出,眾中之糟糠,佛威德故去。
    斯人尟福德,不堪受是法;此眾無枝葉,唯有諸貞實,

舍利弗善聽!

 

此重頌五千人退席。未得聖人之道,未證聖人之果,自言己得已證,是增上慢。恃已凌人,我慢貢高,是我慢,於佛所說正理,不能信受,是不信。增上慢、我慢,不信,此三種失,四眾皆有,不過,出家人多修聖道,易犯增上慢,故言:「比丘、比丘尼,有懷增上慢」。在家弟子,自恃高貴,易起我慢,故言:「優婆塞我慢」;婦女智淺,於理容易發生懷疑,故言:「優婆夷不信」。

「如是四眾等,其數有五千」之多,都是無慚無愧,不知反省,「不自見其過」失的人。往往毀犯律儀戒,不能進修定共戒,不得道共戒,是:「於戒有缺漏」。內起惑見,如玉含瑕;不肯悔改,覆藏過失,是「護惜其瑕疵」;不修戒定慧,僅憑世智辯聰,妄計有漏法,為無漏道,「是小智」;貪著世間禪味,不修無漏禪,未明真理,無出世慧解,是「眾中之糟糠」;此等藏過護短,不知懺悔,如糟如糠的小智人,福薄障重,不是法器,不堪承受大乘妙法,「故」被「佛威德」攝服,離座而「去」。則「此眾無枝葉,唯有諸貞實」。是頌前文:「我今此眾,無復枝葉,純有真實」,正是揀許,「舍利弗善聽」,是誡聽,亦是重頌前長文「汝今善聽,當為汝說」。

 

(2)頌諸佛施權顯實

 1.重頌諸佛施權

 

諸佛所得法,無量方便力,而為眾生說。眾生心所念,

種種所行道,若干諸欲性,先世善惡業,佛悉知是已,

以諸緣譬喻,言辭方便力,令一切歡喜。或說修多羅,

伽陀及本事,本生未曾有,亦說於因緣。譬喻并祗夜,

優波提舍經,

 

此重頌諸佛施權。諸佛無量劫修行,因圓果滿,得根本智(實智),證真諦理;起後得智(權智),證俗諦理;知一切法如是相,性、體、力、作、用、因、緣、果、報、本末、究竟等,即相即性,即俗即真,真俗圓融,境智一如,此即是「諸佛所得法」。此法甚深微妙,不可以言宣,但諸佛欲令眾生共證此法,故運用「無量方便力,而為眾生說。」此正說明諸佛為實施權。

 

「眾生心所念」等五句,是說諸佛權智鑒機,眾生包括九法界聖凡,由於聖凡懸殊,所以心念各各不同,宿生習氣,今日欲望,彼此互異。同時各自過去生中,所作種種善惡業,千差萬別,但諸佛的權智,悉皆了知。

「以諸緣譬喻」以下等九句,是說諸佛權智說法。由於眾生種性差別,欲望不等,諸佛隨順眾生個性,說種種因緣,舉各種譬喻,用多方語言,演說各種不同的法門。目的令眾生信解,依教奉行,滅惡生善,入理得益,而生歡喜。諸佛所說種種法門,歸納起來,可分為十二類。所謂:「長行重頌兼授記,孤起無問而自說,因緣譬喻及本事,本生方廣末曾有,論議共成十二部。」

梵文修多羅,譯名契經。是用文字紀錄佛所說之法,因佛所說法,無不契事、契理、契教、契機,因名契經。

「祗夜」,譯名重頌。用一定的數字組織成一句,合四句為一偈,用來重說佛在長文中所說的道理,加深聞法者的印象與記憶,或為後來者,有機會得聞佛已說之法。

「授記」,梵語伽羅,是佛的預言,預言弟子將來成佛等事,如本經五百弟子授記品,佛授學無學人記等。

「伽陀」,譯名孤起頌。是不依據長行所說,而用偈頌方式,說另一種特別的義理。

「無問自說」,梵文優陀那。本來,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故佛說法,往往由於當機眾發起請問,然後解說。但關於甚深微妙之法,非凡夫或是二乘聖人心思所及,又非說不可,佛即無須他人發問,而自動宣說。如本經佛從定起,即殷勤稱讚諸佛智慧,甚深無量。又如佛說阿彌陀經,及楞嚴經中的五十重陰魔等,皆是無問自說。

「因緣」,梵語尼陀那。有二種不同:一是佛說世間善惡的因緣,以警世勵俗,令眾生知因果報應之理,而警惕自己,改往修來。二是佛說諸法從因緣生,緣生無性,當體即空,令弟子悟無生理,證出世涅槃。

「譬喻」,梵語阿波陀那。佛說法,每借用世間明顯而容易了解的事例,以比喻深奧難懂的妙法。令聞法者容易明白,信受不疑。

「本事」,梵文眾伊帝目多,是說及佛與弟子宿世所作之事。如楞嚴經的二十五圓通章,以及本經藥王菩薩本事品等。

「本生」,梵文闍多伽,是記載佛及弟子,過去生中,曾經生於何處,作何佛事之經典。

「方廣」,梵文「毗佛略」,是佛演說含有方正廣大教義的經典,如《華嚴經》所說的一真法界,《楞嚴經》所說的如來藏妙真如性,《涅槃經》所說佛性常住,以及本經所說諸法實相等。

「未曾有」,梵文是「阿毗達磨」。專記載佛的種種神通妙用等事,如《楞嚴經》佛於光中化佛,本經佛放光現瑞等,皆是不可思議,末曾有之事。

「論議」,梵文是「優波提舍」,專記錄佛與外道諸師,辯論真理,或解答弟子的疑問等等。

今頌文中「或說修多羅」等六句,於十二部經中,但舉修多羅、伽陀、本事、本生、未曾有、因緣、譬喻、祗夜、優波提舍等九部,不說方廣、授記、無問自說三種。

 

鈍根樂小法,貪著於生死。於諸無量佛,不行深妙道,

眾苦所惱亂,為是說涅槃。

 

此說明諸佛施權的本意。鈍根,是指善根淺薄,個性愚鈍,不堪聞大法之機。因為鈍根之人,貪著五欲,作諸惡業,被惡業所牽,輪迴生死,障礙見佛聞法,故「於諸無量佛」之法中,「不行」甚「深」微「妙」法之「道」,但因被「眾苦所惱亂」,急求出離,故喜歡小乘,自我解脫之法,佛「為是」等鈍根眾生,不得不穩實施權,為「說」三乘,令證有餘「涅槃」。

2.重頌諸佛顯實

 

我設是方便,令得入佛慧,未曾說汝等,當得成佛道。
所以未曾說,說時未至故,今正是其時,決定說大乘。
我此九部法,隨順眾生說,入大乘為本,以故說是經。

 

以下共有十三偈,是重頌諸佛顯實。今此三頌,是重頌前文:「諸佛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是明理一。我是釋尊自稱,方便,指小乘九部經。佛說九部經,目的欲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令得入佛慧」。四十多年來所以「未曾說汝等,當得成佛道。」皆因說此一乘佛法之時節因緣未到故,現在汝等既然大乘根機成熟,堪受大法,正是顯發佛知見之時,故佛今日「決定說大乘」妙法。當知今日所說的一乘妙法,才是真實。以前「我」所說「此九部法」,只是「隨順眾生」個性,方便而「說」,作為引導汝等進「入大乘為本」而已,「以」是因緣之「故」,佛於今日要「說是」法華「經」,以實相為體,以一乘因果為宗,正是顯理一。

 

有佛子心淨,柔軟亦利根,無量諸佛所,而行深妙道。
為此諸佛子,說是大乘經,我記如是人,來世成佛道。
以深心念佛,修持淨戒故,此等聞得佛,大喜充遍身。
佛知彼心行,故為說大乘,聲聞若菩薩,聞我所說法,

乃至於一偈,皆成佛無疑。

 

此四偈半文,是重頌長文中:「諸佛但教化菩薩」,以明人一。

「有佛子心淨」,則無貪,能入如來慈悲室;「柔軟」則無瞋,「亦利根」則無痴,能開示悟入佛知見。入如來慈悲室是修福,入佛知見是修慧;是人福慧雙修,必然善根深厚,能於「無量諸佛所,而行深妙道。」以其行佛深妙之道,作佛所作之事,將來必定荷擔如來的家業,因名佛子。佛「為此諸佛子,說是大乘」妙法蓮華「經」,「我」授「記如是」行佛深妙道之「人,來世成佛道。」

 「以深心念佛」,是實相念佛,心佛一如。「修持淨戒故」,是嚴持佛的三聚淨戒,圓滿無缺。此明另一類的大乘根性眾生,雖然未能於「無量諸佛所,而行深妙道」,但能實相念佛,又能受持三聚淨戒,修六波羅蜜,自行化他,「此等」自他兼利的人,若「聞」將來「得」成「佛」道,必然「大喜充遍身」。由於「佛知彼」等「心行」俱嚴的大乘根機,必能信受是大法,「故」決定「為說」此「大乘」妙法蓮華經,授記作佛。即使是別教「聲聞若菩薩,聞我所說」是妙「法,乃至於」少至一句「一偈」皆是成佛的真因,當得一乘佛果,「皆成佛無疑」。

 

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

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說佛智慧故。

 

此明教一。是頌長文「如來但以一佛乘故,為眾生說法,無有餘乘,若二若三。」一佛如此,十方諸佛皆然,故說:「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才是真實,此外,更「無」藏教之「二」乘,亦「無」通教的「三」乘,除非是諸佛方便,說此二乘、三乘的「假名字,引導於眾生」,離生死苦,證涅槃樂,然後為「說佛」道的「智慧」,令所有聞法者,皆得成佛的緣「故」。

 

諸佛出於世,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終不以小乘,

濟度於眾生。佛自住大乘,如其所得法,定慧力莊嚴,

以此度眾生;自證無上道,大乘平等法,若以小乘化,

乃至於一人,我則墮慳貪,此事為不可。               

                                                                                   

此明行一。初三句是頌前文:「諸有所作,常為一事。」一事,即是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的一大事因緣。「諸佛出於世」,要做的是「唯此」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的「一事」是真「實」,其「餘二」乘只是權巧方便所說,「則非真」實。因為諸佛自證佛道,始「終不」會但「以小乘」法,教化「濟度於眾生」。

「佛自住大乘」等四句,是重頌前文「唯以佛知見,示悟眾生。」何以諸佛「終不以小乘,濟度於眾生」?原因是諸「佛自」己「住」於「大乘,如其所」證「得」之「法」,是由「定慧力莊嚴」的無上佛道,當然亦應該「以此」無上佛道化「度眾生」。因為佛性平等,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當作佛;若然諸佛「自證無上道,大乘平等法。」反而「若以小乘化,乃至於一人,」都是慳法,「我」佛「則」變成「墮慳貪」了,慈悲的佛陀,怎可以這樣呢!故說:「此事為不可」。以上十三頌,總顯教、理、行、果皆一,以結成諸佛顯一乘之實。

 

3.重頌勸信佛語

 

若人信歸佛,如來不欺誑,亦無貪嫉意,斷諸法中惡。
故佛於十方,而獨無所畏;我以相嚴身,光明照世間,
無量眾所尊,為說實相印。舍利弗當知,我本立誓願,

欲令一切眾,如我等無異;如我昔所願,今者已滿足,

化一切眾生,皆令入佛道。

 

此四偈半文,是勸信佛語,重頌前文「汝等當信佛之所說,言不虛妄。」前二偈半,是舉果勸信;後二偈是舉因勸信。「若人信歸佛」,是指大乘根機能信佛語真實。此等大乘根機的眾生,既然歸依信受於佛,佛又豈可欺騙誑惑於人?何況佛心清淨,煩惱淨盡,永斷諸惡,不欺不誑。「如來不欺」,是如來身業清淨,為人可歸;如來不誑,是口業清淨,為人可信;「亦無貪嫉意」,是意業清淨,為人可敬。諸佛永「斷諸法中惡」,三業清淨,「故佛於十方」,現身說法,廣度眾生,「而獨無所畏」。

「我以相嚴身」,是佛的自受用報身,「光明照世間」是佛的應身。佛證法身,得相好莊嚴的報身,而現無量應身,智慧光明,遍照十方諸佛世間,為「無量」人天大「眾所尊」敬,豈能不「為」人天「說實相印」。實相印,是諸佛親證實相理,能印證九法界眾生,皆可成佛道。

以上是舉果勸信,「舍利弗當知」以下,是舉修因勸信。「我本立誓願,欲令一切眾,如我等無異。」是舉佛修因時的誓願;「如我昔所願,今者已滿足。」是說今日已因圓果滿,弘願成就;「化一切眾生,皆令入佛道。」是顯示得酬宿願。諸佛因中,發菩提心,行菩薩道時,曾發弘願,希望我與眾生,共成佛道,既然自己已經盡行諸佛無量道法,而斷無量煩惱,得成無上佛道,自當本著昔日的誓願,教化眾生,皆令一切眾生,共入佛知見,圓成無上佛道。因此汝舍利弗,以及一切信歸佛的大乘根性者,應當信受佛語不虛。

 

  1. 重頌五濁惡世

 

若我遇眾生,盡教以佛道;無智者錯亂,迷惑不受教。

我知此眾生,未曾修善本;堅著於五欲,癡愛故生惱,

以諸欲因緣,墜墮三惡道,輪迴六趣中,備受諸苦毒。

 

以下九偈半文,是重頌五濁惡世眾生障重,故佛不得不為應小機而說小乘法,但其目的,實是為大乘。上長文舉五濁惡世,是在釋尊開顯章,今重頌說五濁惡世,是在諸佛開顯文中,後頌釋尊開顯章時,又再說五濁惡世,可知諸佛同出現於五濁惡世,故皆先隱實施權,然後開三顯一。

遇是機遇,由於眾生機感,佛慈垂應謂之遇,「若」在「我」佛的本誓說,凡「遇眾生」,必然「盡教以佛道」。可惜五濁惡世「眾生」業障深重,愚痴「無智」,聞而不解,「錯亂」修習,不成正覺,反成聲聞,緣覺,甚或墮落天魔外道,此皆是眾生「迷惑不受教」之過。

又有一類眾生,智小慧淺,疑惑固執,不肯信受自己終有一天可以成佛,佛以權智個別了知此等眾生,「未曾修善本,堅著於五欲」,貪得則愛、則取,貪不得則瞋、則惱。是「以諸欲因緣,墜墮三惡道,輪迴六趣中」,此死彼生,「備受諸苦毒」,是重頌眾生濁。

 

受胎之微形,世世常增長;薄德少福人,眾苦所逼迫。

 

此四句是重頌命濁。胎是胎、卵、濕、化四生之一。眾生由業力牽引識心投胎,攬父精母血而成形。微形,是對法身理體言:眾生本具的法身理體,廣大無涯,今因愚痴無智(惑),造諸惡業(業),招致微少的果報身形,輪迴六道生死,「世世」生生,「常增長」苦惱(苦),此等由惑作業的「薄德少福人」,因業感果,恒受「眾苦所逼迫」惱害,如是惑業苦三,循環不息,遂成命濁。

 

入邪見稠林,若有若無等;依止此諸見,具足六十二。

 

是頌見濁。眾生由眾苦所逼,急求出離,可惜業障所纏,不值遇三寶,不聞正法,反而誤入岐途,生諸邪見,其邪見之多如稠密的樹林,故言「入邪見稠林」。

「若有」是常見外道,認為人死再為人,畜死再做畜,永劫如是,不可更改。「若無」是斷見外道。說人死如燈滅,無須為自己的善惡行為負責任,變成撥無因果的邪見,自誤誤人。「等」是等於斷常二見以外的其他邪知邪見。

「具足六十二」,是指六十二見外道;諸經解釋六十二見互異。天台宗就外道於五蘊色身中,妄計四種我:一即色是我,二離色是我,三色大我小,我在色中;四我大色小,色在我中。其他受、想、行、識亦然,故合成二十種邪我。再乘三世,又加斷常二見,共名六十二見。此等外道皆不知五蘊無我,更不知法身真我,而妄起邪見執著,導致思想錯亂,遂成見濁。

 

深著虛妄法,堅受不可捨;我慢自矜高,諂曲心不實。

 

此四句是重頌煩惱濁。虛妄法,指色等五蘊,虛妄不真,原無實我及我所有等法可得。邪知邪見之人,「堅」固執著享「受」自我「不可捨」;進而自我膨脹,「我慢自矜高」。貪瞋熾盛,懷疑真理,橫起邪見。「諂曲」是隨煩惱之一,邪見之人,以自已錯誤的見解,諂媚他人,求他人曲從自已,以成就名利之欲,此皆虛偽「心不實」。由於貪等六種根本煩惱,擾亂自心,煩悶不安,遂成煩惱濁。

 

於千萬億劫,不聞佛名字;亦不聞正法,如是人難度。

 

此四句重頌劫濁。劫,代表最長的時間。時間的本身,原無清濁之分,因眾生濁、見濁、命濁、煩惱濁等四濁,同時出現,擾亂人心,迷失真性,以致顛倒行事,長劫沉淪生死受苦,「於千萬億劫,不聞佛名字,亦不聞正法,」故不知善惡,不信因果,殺盜婬妄,胡作非為;因而導致人類社會罪惡日益增,形成世界危機四伏,人的生命財產,毫無保障,此即是劫濁。劫濁起時,人心凶狠,行為野蠻,個性剛強難調難伏,故說「如是人難度」。

 

是故舍利弗,我為設方便,說諸盡苦道,示之以涅槃。

 

此偈是說諸佛為度五濁惡世眾生,故「為設方便」,說小乘四諦法,令一切眾生知苦斷集,慕滅修道,依之修行,即證得偏空涅槃。

 

我雖說涅槃,是亦非真滅;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

佛子行道已,來世得作佛。

 

此明諸佛為大說小,為實施權。初二句是開三,後四句是顯一。即是開示三乘法,是諸佛的方便,一乘教才是真實。諸佛雖然「說諸盡苦道」,令二乘人依之修行,斷煩惱,了生死,證涅槃,但「是亦非真滅」。因為見思煩惱雖盡,塵沙煩惱未斷,無明煩惱未破,雖已解脫分段生死,變易生死未亡,修因未滿,證理未圓,所謂涅槃,不過是諸佛方便假設而已,並非真實。

「諸法從本來」以下,是顯一乘之實。諸法,概括世出世間一切諸法,諸法其相雖殊,其體無二,唯一「常自寂滅相」的理體。此實相理體雖然無生滅去來諸相可得,而是法爾天然,不假修成;但必須斷盡無明,徹底解除二種生死,此理方顯,所謂:妄盡真現。所以汝舍利弗等,應當回小向大,修佛之道,行佛之行,直至煩惱淨盡,二死永亡,親證此諸法實相理體時,自當圓成佛道,故說「佛子行道已,來世得作佛。」

5.頌諸佛語無異

 

我有方便力,開示三乘法,一切諸世尊,皆說一乘道。

今此諸大眾,皆應除疑惑,諸佛語無異,唯一無二乘

 

此頌前長文「汝等當信佛之所說,言不虛妄。」初二句明釋尊開三,次二句明諸佛顯實。後四句總明佛佛道同。「我」釋迦如來「有方便力」,先為五濁惡世眾生,權巧「開示三乘法」,然後顯一乘的真實。十方三世「一切諸世尊」,亦「皆」如是,先方便「說」三乘法,最後顯示「一乘道」,開權顯實,會三歸一;故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今此」法華會上「諸大眾,皆應除疑惑」,因為「諸」佛道同,「佛語無異」,真的是「唯」有「一」佛乘,再「無」其餘「二乘」。

 

(3)重頌過去佛權實

 

過去無數劫,無量滅度佛,百千萬億種,其數不可量。
如是諸世尊,種種緣譬喻,無數方便力,演說諸法相。
是諸世尊等,皆說一乘法,化無量眾生,令入於佛道。

 

以下共二十七偈半文,是重頌過去佛開權顯實。今此三偈,前二是頌過去佛施權,後一是頌過去佛顯實。因為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可以成佛,故「過去無數劫,無量滅度佛,百千萬億種,其數不可量。」過去「如是」無量無數百千萬億「諸世尊」,亦是以「種種緣譬喻」,及「無數方便力」,分別「演說諸法」如是「相」如是性等十如是。

「是諸世尊等」,亦「皆」是為「說一乘法」,欲令眾生透過諸法現象的差別相,而了解諸法平等的實相理體,達到「化無量眾生,令入於佛道」之目的。以上三偈,是略頌過去佛開權顯實,以下是廣頌。

 

又諸大聖主,知一切世間,天人群生類,深心之所欲;

更以異方便,助顯第一義。

 

「諸大聖主」,是諸佛的代名詞。「知」是佛的權智,「一切世間,天人群生類」,是佛權智所鑒之機,「深心之所欲」,是眾生心心念念貪著於五欲。「異方便」,是特殊的方便法門,如小乘的五停心,別相念,總相念三賢位所修的法門,以及煖、頂、忍、世第一等四善根,是為入見道位的前方便。天台宗立二種方便:一是人乘、天乘、聲聞乘、緣覺乘,加藏教菩薩、通教菩薩、別教菩薩合名七方便。二是藏教二乘,通教三乘,加別教菩薩,圓教菩薩合名七方便,

「第一義」,指諸法實相究竟平等的理性,世出世間諸法,再無過其上者,故名第一。此第一義理,在諸法名實相,在眾生名佛性。因貪著五欲,輪迴生死的眾生,不能直接承受此第一義的一乘妙法,故過去無量無數諸佛,亦以特殊的方便力,演說三乘教法,作為助顯眾生正因佛性之方便。故說「更以異方便,助顯第一義。」

 

    1.約眾善顯緣因功德 

若有眾生類,值諸過去佛,若聞法布施,或持戒忍辱,

精進禪智等,種種修福慧;如是諸人等,皆已成佛道。

 

以下共二十三偈,是約眾善顯緣因佛性,及約聞經顯了因佛性。今此二偈,是約六度明過去佛開顯。「若有眾生類」,宿植德本,善根深厚,得「值諸過去佛」。佛為此一類大乘根性眾生,說六波羅密法門,令「若聞法布施,或持戒忍辱,精進禪智等」的眾生,既行前五度以修福,又學般若以修慧,或有相,或無相,謂之「種種修福慧」。由於福慧雙修,福慧具足,故「如是諸人等,皆已成佛道。」聞法是教一,六度是行一,諸人等是人一,皆已成佛是理一。

 

諸佛滅度已,若人善軟心;如是諸眾生,皆已成佛道。

 

     此約悲戀心明開顯。善根深厚的人,值佛聞法修行,皆已成佛。但善根淺薄,未得值佛之人,於「諸佛滅度已」,無論是在正法、像法、或末法中,「若人」能於諸佛之法,生起悲戀心,捨惡向善,化剛強為柔軟,轉凶惡為慈善,勤修佛道,積累功德,「如是諸眾生,皆已成佛道。」佛道是理一,諸眾生是人一,善軟心是行一,示滅度(是教一)。

 

 

諸佛滅度已,供養舍利者;起萬億種塔,金銀及玻瓈,

車磲與瑪瑙,玫瑰琉璃珠,清淨廣嚴飾,莊校於諸塔。

或有起石廟,栴檀及沉水,木蜜并餘材,磚瓦泥土等。

若於曠野中,積土成佛塔;乃至童子戲,聚沙為佛塔,

如是諸人等,皆已成佛道。

 

是約供養佛舍利明開顯。 說明不但悲戀如來而生善輭心的人,皆已成佛道;即使是佛滅度後,起塔建寺供養舍利的人,亦皆已成佛道。

過去諸佛滅度後,皆分布舍利,於人間天上,令眾生贍禮供養而修福,當時若果有人於「諸佛滅度已,供養舍利者。」又能建造「起萬億種塔」,或用「金銀及玻瓈,車磲與碼碯,玫瑰琉璃珠」等七寶「清淨廣嚴飾,莊校於諸塔。」

「或有」用岩石「起石廟」,或有用「栴檀」香「及沉水」香,以及「木蜜并餘材」,等木料雕刻佛塔。或用「磚瓦泥土等材料,建造佛塔。或「若於曠野中」,推「積」泥「土成佛廟」。甚或「乃至童子戲,聚沙為佛塔」,以此種種造佛塔的善根因緣,助顯正因佛性,「如是諸人等,皆已成佛道。」

     舍利,是佛的應身;梵語舍利,譯名靈骨,又名堅固子,捶打不壞,隨眾生的善根因緣,應見即現,無緣不應見則隱。造塔供養舍利,是有一定的原則:如來十三級,辟支佛五級,阿羅漢四級,阿那含三級,斯陀含二級,須陀洹一級,轉輪聖王無級,顯示是凡非聖。

中國三國時代,印度康居國僧人,到中國郊外,結茅屋設立佛像,修行辦道。東吳國人民,見其衣著異於本地人,懷疑其來歷不明,報官調查。當時主管正是有名的孫權,知是佛教,下令召見,問他有何靈異?答:佛舍利神異莫測,當年阿育王為供養佛舍利,曾造八萬四千寶塔,四方有道高僧,或某地佛法當興,佛舍利便應祈禱而至。孫權即下令求舍利,如果七日之內,求不得舍利,莫怪孤王刀下不留情。最後一天,五更時分,忽然叮噹一聲,一棵舍利,降落瓶中,師言:「劫火不燒,捶打不壞。」孫權歡喜,試捶之,果然不壞。而且光輝四射,遂起塔供養,又興建佛寺,弘揚佛法。

 

若人為佛故,建立諸形像,刻彫成眾相,皆已成佛道。
或以七寶成,鍮鉐赤白銅,白鑞及鉛錫,鐵木及與泥。
或以膠漆布,嚴飾作佛像,如是諸人等,皆已成佛道。

 

此約造佛像明開顯。「若人為」紀念過去「佛故」,而「建」造或「立」或坐「諸形像」,或「刻彫」木石「成眾」多的佛「相」,給人供養禮拜,令三寶長住世間。憑藉此造佛像的功德因緣,助發正因佛性,故是人「皆已成佛道」。

 「七寶」,是金銀寶石等貴重之物,「鍮鉐」質如銅,色如金,有說是用爐甘石與黃銅熔合而成。「白鑞」是鋁錫混合品。其實,造佛像可以用寶石,香木等雕刻,可以用金銀銅鐵錫等鑄造,可以用泥土沙石堆砌,可以用膠漆布彩畫,可以用五金混合,甚至化學品製造,現在,更可以利用電腦設計、印刷等等。雖然物有貴賤,功德有大小,但皆是成佛真因,藉此造佛像功德的因緣,得遇佛聞法,了因慧心發,正因佛性顯,現在「如是諸人等,皆已成佛道。」

     造像功德經說,造佛像有十一種功德:一世世眼目清潔,二生處無惡,三生尊貴家,四身如紫金色,五珍寶豐饒,六生於賢善家,七生得為王,八作金輪王,九生大梵天,寿命一劫十不墮惡道,十一後生還能敬重三寶。

    

彩畫作佛像,百福莊嚴相;自作若使人,皆已成佛道。

乃至童子戲,若草木及筆,或以指爪甲,而畫作佛像;

如是諸人等,漸漸積功德,具足大悲心,皆已成佛道。

但化諸菩薩,度脫無量眾。

 

此約畫佛像明開顯。「百福莊嚴相」,是形容佛相好莊嚴,因為佛具足三十二相,八十種隨形好,是以佛相莊嚴殊勝。過去佛滅度後,有人用種種顏色「彩畫作佛像」,無論是「自作」或「若使人」執筆代畫相好莊嚴的佛像,亦早已善根成熟,福慧具足,「皆已成佛道」。
   「乃至童子」遊「戲」時,「若」用「草木」或以「及筆,或以指爪甲」,在泥土上「而畫作佛像」,藉此勝因,「如是諸人等」,皆得遇善知識,聞法修行,「漸漸積功德,具足大悲心」,自度度人,自利兼他,亦早已二利究竟,「皆已成佛道」。綜上可知過去諸佛,「但化諸菩薩」,以一乘妙法,廣「度脫無量眾」生,脫離生死,得成佛道。

 

若人於塔廟,寶像及畫像,以華香幡蓋,敬心而供養;

若使人作樂,擊鼓吹角貝,簫笛琴箜篌,琵琶鐃銅鈸,

如是眾妙音,盡持以供養。或以歡喜心,歌唄頌佛德,

乃至一小音,皆已成佛道。若人散亂心,乃至以一華,

供養於畫像,漸見無數佛。或有人禮拜,或復但合掌,

乃至舉一手,或復小低頭;以此供養像,漸見無量佛,

自成無上道。廣度無數眾,入無餘涅槃,如薪盡火滅。

 

此七偈頌,是約供養塔像明開顯。「塔廟」,是供養佛像及佛舍利的地方。「寶像」,是用眾寶石雕刻佛的形像。「畫像」,是用七彩畫成相好莊嚴的佛像。華、香、幢幡、寶蓋及鼓、角、貝、簫、笛、琴、箜篌、琵琶、鐃銅鈸等樂器,皆可以用來供佛,表示敬意。所以「若」有「人於塔廟」中,在寶像及畫像之前,「以華香幡蓋,敬心而供養」,或「若使人作樂,擊鼓吹角貝。簫笛琴箜篌,琵琶鐃銅鈸,如是眾妙音,盡持以供養」佛像。「或以歡喜心,歌唄頌佛德,乃至一小音,皆已成佛道。」

中國唐朝,惠鏡法師,多才多藝,因為發願求生極樂淨土。故親手製造釋迦佛像,及一尊阿彌陀佛像,朝夕虔誠禮拜供養,求生淨土。六十五歲那年,正月十五夜,夢見一沙門,身黃金色,問他:「你要見淨土嗎?」答:「要!」又問:「你想見佛嗎?」答:「想!」沙門即給他一個缽,從缽中看見莊嚴的宮殿樓閣,黃金為地,無數聲聞菩薩海會圍繞佛前聞法,他感覺那沙門在前行,自己相隨在後,漸近佛前,沙門忽然不見。自己卻在佛前合掌而立。佛問他:「你認識那位沙門嗎?他是你所造的釋迦牟尼佛像。」又問:「你認識我嗎?我是你所造的阿彌陀佛像!釋迦如父,我如母,娑婆眾生如赤子,幼稚無知,墮於煩惱泥中,父入深泥,將子抱起,母在高岸,接待養育。我們亦然,釋迦教化娑婆愚痴眾生,為開示淨土法門,導歸極樂;我來接引,令離苦得樂。忽然醒來,頓感身心輕安,更加精進念佛。後又夢見沙門來告訴他,十二年後,當生淨土。後於七十九歲時,無疾而終,同住僧夢見聖眾來迎接他而去。

「散亂心」,是意不專一,「以一華」,是供養物微少,但供養的對像殊勝,所以「若人散亂心,乃至以一華,供養於畫像」,以如是輕微之修因,亦可以「漸見無數佛」。禮佛可以降伏我慢之心,可以消除業障,還可以增長福德智慧,所以禮拜,是學佛人不可或缺的行動。果能恭敬至誠,五體投地,頭面接足皈命禮,功德固然很大,但「或有人」對佛像「禮拜,或復但合掌,乃至舉一手,或復小低頭。」表示敬意,皆是成佛之因。

「以此供養像」是概括外用香華等五塵,內則三業恭敬。歡喜心是意業恭敬,頌佛德是口業恭敬;禮拜、合掌、舉手、低頭,是身業恭敬。由此三業恭敬供佛的功德,即可「漸見無量佛」,聞法修行,因圓果滿,當「自成無上道,廣度無數眾」生。

無餘涅槃,揀非有餘涅槃。有餘涅槃,是二乘聖人所證,無明未盡,生死未了;無餘涅槃,是諸佛所證究竟清淨寂滅的境界。自成無上道,是自利究竟;廣度無數眾,是利他圓滿。無須再住世教化眾生,故「入無餘涅槃,如薪盡火滅。」離開人間。

 

若人散亂心,入於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

 

此是約稱佛號明開顯。「南無」,譯為皈依,或敬從,「南無佛」即是皈依佛,或敬從佛。稱念佛號,可以止息妄想,可以蒙佛光加被消除業障。故古人說:念佛一聲,罪滅河沙,禮佛一拜,福增無量。我們若能一心念佛,心不離佛,佛不離心,則是心即佛,是心作佛。《楞嚴經》言:「若眾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成佛。」今釋尊告訴我們,過去佛滅度後,「若人散亂心,入於」供養佛舍利的「塔」,或供養佛像的「廟」宇中,能隨便「一稱南無佛」,即乘此念佛善根功德,漸見無量佛,聞法修行,今「皆已成佛道」。

提婆達多犯五逆罪確臨終地獄相現,既恐怖又悔恨,急稱念佛號,但念南無二字,即墮地獄,佛記其從地獄出,出家修行,當得辟支佛果。

釋尊住世時,有一老人欲想出家,遍求五百阿羅漢剃度,皆不獲許。原來五百聖人,運用神通,觀察此老人宿世未曾種過一點善根,不能出家。老人悲傷痛哭,後遇佛度令出家,不久即證阿羅漢道,上座問佛因緣。佛說:此人於無量劫前,入山砍柴,遇一猛虎,內心恐懼,急稱南無佛,今此善根成熟,故遇佛得度。因為他除於無量劫前,種下這點善根之外,別無他善,一直輪迴生死,非阿羅漢慧眼能見、能知。

又當來下生彌勒尊佛,於龍華樹下三會說法,其第三會所度的九十二億人,多是在釋迦牟尼佛法中,曾經一稱南無佛的人。《法華義疏》言:「彌勒有三會者,度釋迦餘殘三根眾生也。於釋迦佛持五戒人,初會得度,受三皈依人,次會得度,一稱南無人,三會得度。」

 

 2.約聞經顯了因功德

 

於諸過去佛,在世或滅度,若有聞是法,皆已成佛道。

 

此約聞經功德,能顯了因佛性。「是法」指一乘妙法,亦即是此《妙法蓮華經》所詮的實相理。無論是生逢佛世,值遇過去佛,聞是法修行;或於過去佛滅度後,間接從善知識處,得聞是法,從聞思修,皆能助顯了因佛性,亦「皆已成佛道」。前是以異方便助顯實相義,今是正顯實相理。          

 

前文說建寺,起塔,造像,香華供養,是意業;稱念佛號,歌頌佛功德,是口業;禮拜,合掌,舉手,低頭,是身業;三業恭敬,皆是緣因善心性,屬於修福。從佛聞法,如說修行,可以助顯了因慧心性,是修慧。福慧雙修,福慧具足,正因佛性顯現,自當成佛。是以過去眾生,不管是直接親從佛處得聞「是法」華經,或是間接從善知識處,輾轉得聞「是法」華經,今已成佛。然則我們現在研讀信解受持「是法」華經,將來當然得見彌勒佛,亦得親聞「是法」華經,若能從聞思修,福慧具足,則必定成佛無疑。

 

(4)重頌未來佛權實

 

未來諸世尊,其數無有量,是諸如來等,亦方便說法。

 

以下六偈半文,是重頌來未佛施權顯實,今初偈是頌施權。既然佛性平等,凡有心者,皆當作佛,故未來諸佛,必定數量眾多。故「未來諸世尊,其數無有量,是諸如來等,「亦」將如過去佛一樣,「方便」權巧,演「說」三乘五乘等種種「法」門;先令眾生離苦得樂,然後為說一佛乘。

 

一切諸如來,以無量方便,度脫諸眾生,入佛無漏智,

若有聞法者,無一不成佛。

 

以下是重頌顯實。未來諸佛,雖然亦「以無量方便,度脫諸眾生」,然其最終目的,亦是欲令一切眾生,得證「入佛」所證的「無漏智」,故凡是「若有聞」未來諸佛說「法者」,不管是聞人乘、天乘、或聲聞、緣覺等法,皆是菩薩,皆當作佛。所以「無一不成佛」,此頌人一。

 

諸佛本誓願,我所行佛道,普欲令眾生,亦同得此道。

 

此四句是頌行一。未來諸佛發菩提心,行菩薩道時,其本誓願,亦如過去佛一樣立誓:「我所行佛道,普欲令眾生,亦同得此道。」如是自行化他,令凡有機會聞法的人,共同證得此一乘佛道。

 

未來世諸佛,雖說百千億,無數諸法門,其實為一乘。

諸佛兩足尊,知法常無性,佛種從緣起,是故說一乘。

 

此等八句,是頌教一。「雖說百千億,無數諸法門」,是指未來佛權巧演說的三乘五乘教法;「其實為一乘」,是說明未來諸佛說法之目的,亦如過去佛是為實施權。因為未來「諸佛」亦是福慧「兩足」的世「尊」,能以權智「知」世間一切諸「法」的現象,「常」是「無」一定的自「性」,但由因緣的聚散而轉變。即使是諸佛實智所證的實相理,亦無一定的自性。故隨迷染的因緣,而成苦惱眾生;若隨悟淨的因緣,則可成就佛道。十方三世諸佛證得權實二智,遍知十法界聖凡迷悟染淨因果諸法,緣生無性,其性唯是一真常而實相理,而此實相理,亦無自性,無他性,無共性,無因緣性,無性亦無性(無性性無相性),故言「知法常無性」。

此性相俱空的實相理,正是眾生本具的正因佛種,無奈眾生迷而不覺,致使此正因佛種,被埋沒於煩惱污泥中,今三世諸佛,為欲令眾生開發此正因佛種,故隨眾生的機宜,巧說無量法門,令眾生聞法開悟,以了因慧心性,熏習佛種,以緣因善心性,助長佛種,使正因佛種,萌菩提芽,開菩提華,結菩提果;修德究竟,性德顯現,即可以圓成佛道,覺悟成佛。以是之故,諸佛雖然方便說無量法門,其實所說,唯一佛乘。故說:「佛種從緣起,是故說一乘。」

法華經持驗錄中記載:在中國隋朝開善寺,有一僧人,人皆稱其為藏公。藏公身邊有一個十五歲的小沙彌,聰明勤奮,威儀具足,人皆喜見,被稱為神童。當時有一相師何胤之對藏公說:此沙彌相貌雖好,但是短命;藏公悲愍,使其回到父母身邊。五年後,沙彌再來開善寺,藏公驚奇,問相師,相師說:沙彌之相改變了,將活至八十歲。藏公問沙彌於五年中,曾作何功德?沙彌說:並沒有作任何功德,只是以前聞人讀誦法華經,記得其中一首偈頌:「諸佛兩足尊,知法常無性,佛種從緣起,是故說一乘」,所以隨時誦念,不知念了幾千萬遍,有一晚,夢見有人對他說:本來你的壽命只有十八,今因常誦法華經偈,故壽命變成八十了。

 

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於道場知已,導師方便說。

 

此是頌理一。「是法」,指常無性的實相之法,亦是本經所說的一乘妙法。「住」是常住不離之意。「法位」指十法界四聖六凡,情與無情諸法的本位。佛的意思是說:此一乘妙法,周遍於十法界諸法的本位,常住不離。「世間相」,是指世間上一切諸法現象種種不同的差別相,此等諸法之相,原是變幻莫測,屬於無常,唯因此一乘妙法常住於諸法的本位,時刻不離,因此世間諸法現象之相,亦「常住」不滅。

世間有三種:一是正覺世間,二是有情世間,三是器世間。此一乘妙法的實相理,住於正覺世間,故正覺世間相常住。此一乘妙法的實相理,住於有情世間與器世間,故有情世間與器世間之相亦常住。世間差別現象是俗諦理,屬於相;實相理是真諦理,屬於性。以其性住於相,性不離相,故即性即相,即真即俗,故說「是法住法位」。以其相不離性,即相即性,即俗即真,故說「世間相常住」。

諸佛坐道場,成正覺時,皆覺知此真俗相即,性相不二,事理圓融的諸法實相理,知眾生的佛性常住不滅,可惜眾生迷情堅固,於無同無異的真性中,起諸分別,妄想執著,作諸善惡業緣,招致或苦或樂的果報體,遂有眾生相續,業果相續,世界相續不斷。作為人天教主,三界導師,四生慈父的諸佛,「於道場知已」,為引導眾生,開示悟入佛的知見,共同證得此一佛乘的實相理,故諸佛「導師」先「方便說」三乘教,後顯一乘妙法。

(5)重頌現在佛權實

 

天人所供養,現在十方佛,其數如恒沙,出現於世間。

安隱眾生故,亦說如是法,知第一寂滅,以方便力故,

雖示種種道,其實為佛乘。

 

以下是重頌現在佛開權顯實。此二偈半文是重頌顯實,後二偈是重頌施權。佛出現於世,為人天教主,轉法輪,度眾生,令一切眾生離苦得樂,故堪受「天人所供養」。現在受人天供養的「十方佛,其數如恒沙」之多,如是眾多諸佛「出現於世間」,主要原因,皆是為一大事因緣,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安隱眾生」於佛道無餘涅槃「故」。所以亦如過去與未來諸佛一樣,先說三乘教法,令眾生如法修行,斷煩惱,了生死,離三界苦,證涅槃樂,然後「亦說如是」一乘妙「法」。

佛以實智「知」一乘妙法,離言絕相,是世間「第一」的「寂滅」理,不可以言宣。但為令眾生開示悟入此第一寂滅理,而「以方便力故」,「雖」然權巧開「示」三乘、五乘「種種道」,「其實」無非是「為」顯示此一「佛乘」。如是法,是理一,佛乘是教一。

 

知眾生諸行,深心之所念,過去所習業,欲性精進力,

及諸根利鈍;以種種因緣,譬喻亦言辭,隨應方便說。

 

此八句是頌現在佛施權。前知第一寂滅,是佛實智,今「知眾生諸行,深心之所念。過去所習業,欲性精進力,及諸根利鈍,」是明佛的權智。「以種種因緣,譬喻亦言辭,隨應方便說。」是頌現在佛施權。現在十方世界中,一切諸佛,皆以實智證知第一寂滅理,所以不直說一佛乘,皆因諸佛權智鑒機,知眾生種種行為造作不同,心念執著不同,習慣性以及所作的業力皆不同,而且個性的嗜好與欲望互異,精進與懈怠不等,根性利鈍亦不一,故隱一乘之實,施三乘之權,以種種因緣,引用種種譬喻,說種種不同語言,隨著眾生個性所適宜,應其不同之機,施不同之教,此正明諸佛開權。

 

(6)重頌釋迦佛權實

 

今我亦如是,安隱眾生故,以種種法門,宣示於佛道。

我以智慧力,知眾生性欲,方便說諸法,皆令得歡喜。

 

以下共有四十三偈半文,是重頌釋尊開權顯實。今此二偈,初偈是略頌顯實,次偈是略頌施權。「今我亦如是」是釋尊介紹自己,亦如十方三世諸佛,為實施權,最後又開權顯實。「安隱」指佛自住於常樂我淨的大般涅槃,對不安隱言。今釋尊為了「安隱眾生」於佛的大般涅槃「故」。特別「以種種法門」,教化眾生,令其根性純熟,然後「宣示於佛道」。安隱是頌理一,眾生是頌人一。以種種法門入於佛道,是頌行一,宣示佛道是頌教一。

「我以智慧力」等四句是略頌施權。「智慧力」是權智,「知眾生性欲」是鑒機,「方便說諸法」是施權,「皆令得歡喜」,顯示小法對機。釋迦佛以權智鑒知,眾生根性有大中小的差別,故方便演說三乘教法,迎合眾生的根性,令其信受奉行,獲得了生死,出三界的利益,故心生歡喜。

此略頌佛施權,作為以下總譬喻六義的根本。又釋尊是娑婆世界的教主,故「今我亦如是」,可以作為長者喻的依據。「安隱」對不安隱言,可作以下火宅喻之本。「眾生」是六道眾生,可作下文五百人譬喻的根本。「種種法門」對不種種言,可作下文唯有一門譬喻之本。「眾生性欲」,三乘不同,是為下文三十子喻作本。故此二偈,文雖略但含義甚廣,已括盡釋尊一代時教的開權顯實而無遺。

 

1.重頌五濁惡世

 

舍利弗當知,我以佛眼觀,見六道眾生,貧窮無福慧。

入生死險道,相續苦不斷,深著於五欲,如犛牛愛尾,

以貪愛自蔽,盲瞑無所見。不求大勢佛,及與斷苦法,

深入諸邪見,以苦欲捨苦;為是眾生故,而起大悲心,

 

此四偈是重頌五濁惡世,作為以下見火喻之本。「我以佛眼觀」是顯佛五眼圓明,遍知群機,屬於能見。「六道眾生」,是佛所見。六道眾生無量劫來,流落生死輪迴,不植福修慧,無功德莊嚴法身,故「貧窮無福慧」,是頌眾生濁。

眾生於六道生死輪迴,容易墮落惡道,謂之險道。「入生死險道」,是背覺合塵,從迷積迷,惑業苦三,循環不息,故「相續苦不斷」,遂成命濁。

「深著於五欲」等四句,是重頌煩惱濁。犛牛,是一類哺乳動物,體大如牛,角長如圓筒,尖端彎曲,尾大毛長,色彩光澤,牛愛其尾,總是看著自已的巴走路,別無所見,非常危險。佛用以譬喻眾生,貪著色聲香味觸等五欲塵勞,「如犛牛愛尾,以貪愛自蔽,盲瞑無所見。」眾生因貪戀五欲享受,煩惱叢生,自蔽心目,不見真理,不知苦本,不求出離,飽受煩惱困惑,遂成煩惱濁。

「不求大勢佛,及與斷苦法,」是頌劫濁。大勢佛是如來的德號,因為佛有大威德神力,能救濟眾生,令眾生獲得斷除煩惱生死的方法。可惜眾生業障深重,不求見佛,不肯修學斷苦的佛法,既然沒有機感,佛不來應,致使時勢惡劣,混亂不堪,而成劫濁。

「深入諸邪見,以苦欲捨苦。」是重頌見濁。邪見,是不合人情與真理的見解。持此不合情理的邪知邪見以教人,便是邪教。以其不知萬法唯心,心外求道,故佛教名之為外道。佛在世時,印度有拜火,投水,臥荊棘,事畜生,或五熱炙身等外道。此等迷惑無知,令肉體枉受很多不必要的苦楚,反而妄言,苦盡樂至,自誤誤人。由於邪見,作諸苦因,招致苦果,因此,愈苦愈迷,愈迷愈苦,見解邪惡,思想渾亂,遂成見濁。

「為是眾生故,而起大悲心。」因為佛眼觀見,是等「貧窮無福慧」的眾生,處於五濁惡世中,飽受憂患,長期受苦,心生憐憫,「而起大悲心」,來此娑婆世界,八相成道,權行方便,施以教化。此正是釋迦佛隱實施權的主要原因。

 

2.重頌隱實施權

 

我始坐道場,觀樹亦經行,於三七日中,思惟如是事。

我所得智慧,微妙最第一;眾生諸根鈍,著樂癡所盲,

如斯之等類,云何而可度?

 

此二偈半文,重頌釋尊因無大乘機性的眾生,接受教化故隱實施權。釋尊降生娑婆世界,示現八相成道,當其立志出家,離開王宮之初,曾於雪山苦行六年,未明覺道,後捨棄苦行,受牧女供養,並於恒河沐浴,然後於離洹河不遠的深林中,在一棵畢缽羅樹下靜坐,止息妄念,運用高度的智慧,開始觀察宇宙萬物,尋求諸法的真相,追究宇宙的原理,時而靜坐沉思,時而起來散步,故說「我始坐道場,觀樹亦經行。」

終於菩提樹下,夜睹明星,成等正覺。當佛豁然大悟,親證諸法實相理,獲得圓滿報身時,即於最初三七日中,為法身大士,演說華嚴大教,可惜未能普應群機。一般鈍根小智的凡夫在座,卻有眼不見舍那身,有耳不聞圓頓法;佛不得不思考對策,故「於三七日中,思惟如是事。」

佛認為:「我所得」一切種智的「智慧」,是「微妙最第一」的。雖然,我是為了欲令一切眾生,皆共同證得此一切種智的智慧,與我平等無二而出世,但「眾生諸根」性暗「鈍」,又貪「著」五欲快「樂」,愚「癡」無智,猶如世間盲人,「如斯」無知「之等類」,「云何而可」以用一乘妙法教化,令其接受而得「度」呢?

 

過去因果經說:「佛成道初七日,思惟我法妙,無能受者。二七日思惟,眾生上中下根。三七日思惟誰應先聞法,即至波羅奈,為五人說四諦法,…」此只是約小機所見而言,實則佛證法身,寂而常照,豈待至道場三七日中,始思惟此事?

法華會義說,三七是表法。約圓教義釋:初七思法說,次七思譬說,後七思因緣說。若約大乘義,初七思說圓教,次七思說別教,後七思說通教。約觀心釋:初七欲明中道觀,次七欲明假觀,後七欲明空觀。此皆是以凡情測聖智之說。

 

爾時諸梵王,及諸天帝釋,護世四天王,及大自在天,

並餘諸天眾,眷屬百千萬,恭敬合掌禮,請我轉法輪。

我即自思惟,若但讚佛乘,眾生沒在苦,不能信是法。

破法不信故,墜於三惡道,我寧不說法,疾入於涅槃。

 

「梵王」,是色界初禪天主,「天帝釋」,是欲界天主,「護世四天王」,,四王各主一方,統領諸鬼神,護持國土,故名護世天王。「大自在天」指色界頂摩醯首羅天王,為三千大千世界主,是外道所拜祭的天神。「並餘諸天眾」,總括三界二十八天。釋迦佛垂跡娑婆世界,教化三千大千世界眾生,其中梵王,帝釋,四天王,以及諸天天王眾多,故言:「諸梵王,及諸天帝釋」。

佛初成道,諸天王及其天「眷屬百千萬」數之多,皆來聚集於佛前,「恭敬合掌禮,請我轉法輪。」但佛「即自思惟」,此界眾生根性愚鈍,「若但讚佛乘,眾生沒在苦,不能信是」微妙希有之「法。」反生毀謗,由於毀謗「破法不信」的緣「故」,必「墜於三惡道」受苦,無益反損,這又何必呢!故說「我寧不說法,疾入於涅槃。」

 

尋念過去佛,所行方便力;我今所得道,亦應說三乘。

 

以下六首半偈頌,是明釋尊念同過去諸佛隱實施權。過去諸佛雖然皆為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但為適應眾生的根性,故隱一乘之實,而施三乘、五乘之權。然則我今釋迦如來,所得一乘佛道,既同於過去佛,則亦應如過去佛「所行方便力」,於「我今所得」的佛「道」,「亦應」該隱一乘之實,而「說三乘」之權。

 

作是思惟時,十方佛皆現,梵音慰喻我,善哉釋迦文,

第一之導師,得是無上法;隨諸一切佛,而用方便力。

我等亦皆得,最妙第一法,為諸眾生類,分別說三乘。

 

此明諸佛稱讚。初三句是釋尊自述,因釋尊「尋念過去佛,所行方便力」而思與諸佛一樣,隱實施權,故「十方佛皆現」,用「梵音慰喻」並稱讚「善哉釋迦文」,為「第一之導師」。因為釋尊亦能為實施權,為一說三,引導眾生入佛智慧故。「得是無上法」,是指佛所證微妙第一的實智,「隨諸一切佛,而用方便力。」是佛的權智。
   「我等亦皆得」等四句,是明十方諸佛,亦同證得此「最妙第一法」的實智,但「為諸眾生類」,不得不運用權智「分別說三乘」。因眾生福薄,不堪承受此一乘大法故。

 

少智樂小法,不自信作佛,是故以方便,分別說諸果;

雖復說三乘,但為教菩薩。

 

此是諸佛隱實施權的主要原因。因眾生「少智」故,好「樂小法」,「不」能「自信」自己當可「作佛,是故」諸佛皆「以方便」力,為樂小法者,於一佛乘,「分別說」三乘「諸果」。「雖」然分別「說三乘」,但最終目的,「但為教菩薩」,因為凡有聞法者,無一不成佛故。

 

舍利弗當知,我聞聖師子;深淨微妙音,稱南無諸佛。

復作如是念,我出濁惡世,如諸佛所說,我亦隨順行。

 

聖師子,是佛的德號。當時釋尊聞十方諸佛,用深遠而清淨美妙的音聲,稱讚其能隱實施權,非常歡喜而「稱南無佛」,表示敬從諸佛教,隨順諸佛行。「復作如是念」等四句,是釋尊自念「出」現於五「濁惡世」,誠如諸佛所說,眾生「少智樂小法,不自信作佛」,故應當隱實施權,是以決定「隨順」諸佛方便「行」,先施權後顯實。

 

思惟是事已,即趣波羅柰。諸法寂滅相,不可以言宣;

以方便力故,為五比丘說。

 

是頌釋尊實行施權。「是事」即諸佛隱實施權之事。當釋尊思惟決定隨順諸佛方便行時,「即」離開菩提場,「趣」往「波羅柰」國的鹿野苑。梵文「波羅柰」,譯名繞河城,是建立於東印度恒河沿岸的一個國家。此國境內有一森林為鹿群聚居之處,故名鹿野苑。

據西域記說:釋尊與提婆達多,宿生曾為鹿王,各率領五百眷屬,聚居此地。當時國王愛好打獵,嗜食鹿肉,鹿群日死無數,鹿王進入王宮請願,每日自動派遣一鹿來王室供給王膳,以免殘殺無辜,王許之而停止打獵。

後來提婆達多宿生為鹿王所統領的眷屬中,有一母鹿,次日當輪值赴王宮就死,但因懷孕待產,故請緩行,鹿王不准,遂往釋迦鹿王處請願。鹿王念其慈心愛及胎兒,願代她往王宮送死。國王見鹿王自來送死,問其故?鹿王言:因其他鹿群中,有雌鹿當來受死,但因懷孕待產,於心不忍,故以身代。國王被牠感動言:「我是人身鹿,你是鹿身人。」自此,取消日食一鹿的壞習慣,並賜此森林為鹿群聚居之地,嚴禁人民入林打獵,因名鹿林,又名鹿野苑。

五比丘,一名憍陳如,譯名火器,是拜火婆羅門後裔。二名馬勝,三名小賢,四名十力迦葉,五名摩訶男;未出家前,皆是王族親屬。佛出家時,淨飯王命此五人前往苦行林,請太子回宮,反被太子堅決的志願感動,遂留在雪山陪伴太子苦行,後因太子覺悟苦行無益,而受牧女供養,誤會太子退失道心,共去鹿林繼續苦行。及太子成道,決定隨順過去諸佛隱實施權時,觀察此五人機緣成熟,應先得度,故特別前往鹿苑,為此五人說四諦法。四諦法,即是苦集滅道四種真實的道理。

苦,是人世間種種苦惱與不幸的際遇。例如:人生理上有生老病死等苦,心理上有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等苦,以及貪瞋痴等種種煩惱的痛苦。人事界有互相嫉妒、怨恨、毀謗、侮辱、侵犯、仇殺、拘禁、刑罰種種禍害之苦。自然界有寒暑風雨,水火雷電,海嘯地震等天災之苦。

我們在身苦,心苦之外,還要承受人事界與自然界種種天災人禍之苦,是苦苦;賞心樂事,轉瞬即逝,樂極生悲,是壞苦;世事無常,青春不永,物有生住異滅,世界有成住壞空,是行苦。本經信解品言:「以三苦故,在生死中,受諸熱惱。」六道眾生,在生死輪迴中,的確恒受眾苦逼迫惱害,所以佛說:人生苦多於樂,故名苦諦。

集,是積集。眾生積集貪瞋痴慢疑邪見等思惑,及身邊戒見邪等見惑,障蔽本性,迷失真心,顛倒行事,做作無邊罪業,招致無量苦果,故佛說:集是苦因,苦因集有,故名集諦。

滅,是消滅,若能消滅惑業之苦因,自當遠離生死的苦果,而證得真空寂滅的涅槃境界。雜阿含經言:「貪欲永盡,一切諸煩惱永盡,名為涅槃。」

道,是由生死此岸,通往涅槃彼岸的正道。在小乘說:廣則指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菩提、八正道等三十七道品,略則不外戒定慧三無漏學。

道是出世之因,滅是出世之果。佛說此苦、集、滅、道四種義理,真實不虛,不但與事實契合,亦與道理相應,故名四諦法。本來佛所證的諸法實相理,是「不可以言宣」說的,但為了引導眾生共證「諸法寂滅相」,故釋尊「以方便力故,為五比丘說」此四諦法。

 

是名轉法輪,便有涅槃音,及以阿羅漢,法僧差別名。

從久遠劫來,讚示涅槃法,生死苦永盡,我常如是說。

 

輪有流行不滯之相,有摧毀轉動之功。譬喻佛說四諦法,有輾轉傳授之相,能輾破眾生惑業苦,令轉凡入聖,不滯留生死之功,故「是名轉法輪」。佛最初對五比丘說四諦法,令知苦是逼迫性,集是可斷性,滅是可證性,道是可修性。由聞法作意,生智明覺,得見聖道,是為示轉。

佛繼而勸導五比丘,此是苦汝應知,此是集汝應斷,此是滅汝應證,此是道汝應修。令五比丘知苦斷集,慕滅修道,名勸轉。

佛再引自己為證說:此是苦我已知,此是集我已斷,此是滅我已證,此是道我已修。策勵五比丘,令精進修學,發無漏智,得慧眼,證無學道,成阿羅漢果,是名證轉。

合示轉、勸轉、證轉,名三轉十二行法輪。五比丘如法修行,「便」證有餘涅槃,成阿羅漢道。阿羅漢,含有無生,殺賊,應供三義。是斷盡見思煩惱,解脫分段生死,出離三界,應受人天供養的聖人。佛是佛寶,四諦法是法寶,五比丘是僧寶,三寶同時出現於世間,故言:「便有涅槃音,及以阿羅漢,法僧差別名。」

「從久遠劫來」等四句是釋疑。釋尊避免有人懷疑,既已成道,自當鑑機,何須十方諸佛出現,梵音慰喻,始決定隱實施權?故佛解釋說:自「從久遠劫來」於無量世界成佛,皆常「讚」歎開「示」此能夠證得「涅槃」的四諦「法」,及得度「生死苦永盡」之僧。今言:「尋念過去佛,所行方便力」,只不過是藉以說明,佛佛道同而已。

 

3.重頌捨權顯實

 

舍利弗當知,我見佛子等,志求佛道者,無量千萬億。

咸以恭敬心,皆來至佛所,曾從諸佛聞,方便所說法

 

以下六偈是頌釋尊顯實,為下文等賜大車之本,此二偈是明人一。立志求佛道的人,稱為佛子。釋尊「見佛子等,志求佛道者」,有「無量千萬億」之多,「咸以恭敬心,皆來至佛所,」因為此等佛子皆「曾從諸佛」處得「聞」,諸佛「方便所說」的三乘「法」,已種善根,積聚功德,今大乘根性成熟,故皆來佛前,合掌瞻仰於佛,冀待佛說一乘妙法。

 

我即作是念,如來所以出,為說佛慧故,今正是其時。

 

此頌理一。既然諸佛出世,皆為一大事因緣,今既然大乘根機已經成熟,正是應該宣說佛智慧之時。

 

舍利弗當知,鈍根小智人,著相憍慢者,不能信是法。

今我喜無畏,於諸菩薩中,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

 

此八句是重頌教一。往昔四十多年來,佛所以不說此一乘法,是因「鈍根小智人」,既「著相」又「憍慢者,不能信」受如「是法。」今在法華會上,既然大乘機熟,佛心歡喜,不再畏懼眾生聞法生疑,毀謗墮落,故「今我喜無畏,於諸菩薩中,正直捨方便,」不再如昔日之權巧方便,說種種法門,「但說」佛所證的「無上道。」

 

菩薩聞是法,疑網皆已除,千二百羅漢,悉亦當作佛。

 

是頌行一。此中菩薩,是指昔日修學小乘法,今日開始大乘機熟的人。既然大乘根性已成熟,則聞佛「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應當破除「疑網」,是以「千二百羅漢」常隨佛學的小乘人,「悉亦當作佛」。

 

4.重頌歎法希有

 

如三世諸佛,說法之儀式,我今亦如是,說無分別法。

諸佛興出世,懸遠值遇難,正使出於世,說是法復難;

無量無數劫,聞是法亦難,能聽是法者,斯人亦復難。

 

以下五偈半文,是重頌前文歎法希有。「如三世諸佛,說法之儀式」,皆是先權後實,故「我」釋迦「今亦如是」,前既施權,今當顯實,「說」此一乘的「無分別法」。此一乘無分別的妙法,非隨時有機會聽聞的,因為佛不像普遍一般眾生,每天都有無數的生命被業力所牽來到人間,接受或苦或樂的果報;必須要眾生見佛、聞法、得度的因緣成熟,然後「諸佛興出世」。但很多時往往要經過很「懸遠」的時間,然後有佛降生人間。

本經下文說:「一百八十劫,空過無有佛」。所以我們欲想「值遇」佛世,是非常困難的。即使是佛已經出現於人間,但亦不是時常演說如是一乘妙法。必需要時節因緣成熟,然後方說。何況有一類慧根短小,薄福淺智的五濁惡世眾生,即使生逢佛世,尤若逢不逢,若見非見。釋尊住世時,不是也有很多眾生不曾見佛聞法嗎?據說:釋尊降生於印度,當時王舍城的居民,共有九億萬人。僅有三億萬人得見佛聞法,三億萬人但見佛不聞法,而其他的三億萬人,既沒有機會見佛,更沒有因緣聞佛說法,莫論得度了。

即使是已經得見佛聞法的人,但當佛欲說是妙法時,亦被業力所牽,不肯信受,反而離座而去,如釋尊將說此經時,退席的四眾弟子就有五千之多。可見生逢佛世難,得見佛聞法也難,而得聞一乘妙法更難,能聽聞是法歡喜信受,頂戴讚歎,更是難上加難。故釋尊說:「諸佛興出世,懸遠值遇難;正使出於世,說是法復難;無量無數劫,聞是法亦難;能聽是法者,斯人亦復難。」

 

譬如優曇花,一切皆愛樂,天人所希有,時時乃一出。

聞法歡喜讚,乃至發一言,則為已供養,一切三世佛。

是人甚希有,過於優曇花。

 

「優曇花」是靈瑞的花朵,三千年開花一次,不只人間少見,天上亦希有難得,人皆喜愛,但卻非隨時可得,時至方現,故「一切皆愛樂」。佛引用優曇花,譬喻人身難得,佛世難值,妙法難聞,難信。若有人得聞是妙法,又能「聞法歡喜讚,乃至發一言」稱頌讚歎此妙法,「則為已」經等如「供養,一切三世佛」了,故「是」聞法歡喜,而能稱讚此一乘妙法的「人」,是「甚希有」難得,猶「過於優曇花」。

 

5.重頌佛語不虛

 

汝等勿有疑,我為諸法王。普告諸大眾,但以一乘道,

教化諸菩薩,無聲聞弟子。汝等舍利弗,聲聞及菩薩,

當知是妙法,諸佛之祕要。

 

     此重頌佛語不虛,為以下不虛妄的譬喻作依本。初六句誡勿於可信人生疑,次四句誡勿於可信法生疑。

佛為諸法之王,於法自在,所說無不真實,何況今在靈山會上,非但告訴舍利弗一人,而是「普告諸大眾」,說明佛四十餘年來,權說三乘教法,目的實為此一乘佛道,故佛「但以一乘道,教化諸」眾生,凡有聞佛說法的人,皆是大乘「菩薩」,根本就沒有所謂「聲聞弟子」。聲聞一詞,只是佛方便權巧施設,臨時假立的一個階位而已。是以「汝等舍利弗,聲聞及菩薩,當知是妙法,諸佛之祕要。」非二乘心智所能測,謂之秘,總括十法界聖凡事理謂之要。今日佛開顯的「妙法」,既然是「諸佛之祕要」,豈可心存疑惑而不信?故佛殷勤勸導舍利弗,「汝等勿有疑」。

 

6.重頌揀眾敦信

 

以五濁惡世,但樂著諸欲,如是等眾生,終不求佛道。

 

以下六頌,是重頌釋尊揀眾敦信,前三頌是揀眾,後三頌是敦信。此一乘妙法,既是諸佛的秘要,非人皆能信,故當揀擇機宜。非大乘根性成熟的眾生,不可以隨便為其宣說,避免薄福小智人,聞法不信反而毀謗,罪招墮落,變為雖曰愛之,實則害之。故佛教舍利弗:「以五濁惡世」眾生,「但」貪戀愛「樂」,執「著諸」五「欲」塵勞,「如是等眾生」,不見佛,不聞法,何況發心勤求佛道?此「終不求佛道」的人,切莫勿為其宣說此一乘妙法,是揀非佛弟子。

 

當來世惡人,聞佛說一乘,迷惑不信受,破法墮惡道。

 

此揀增上慢人。因為增上慢人,愚痴無智,未得謂得,未證謂證,豈能信受此一乘妙法?若然「聞佛說一乘」,必然「迷惑不信受」。由於不信而「破法墮惡道」,豈非求升反墮,故佛慈悲,教舍利弗應該揀擇,不要為此輩惡人,宣說此妙法,以免此等謗法墮落。是重頌前文「如來滅後,受持讀誦解義者,是人難得。」

 

有慚愧清淨,志求佛道者,當為如是等,廣讚一乘道。

 

如果「有慚愧」心,能夠持戒「清淨」,又發菩提心,立「志求佛道者」,正是大乘法器,就應「當為如是等」大乘根機成熟的眾生,「廣讚一乘道」,以流通正法,以暢佛出世的本懷。是重頌前文「若遇餘佛,便得决了。」

 

舍利弗當知,諸佛法如是,以萬億方便,隨宜而說法。

其不習學者,不能曉了此;汝等既已知,諸佛世之師,

隨宜方便事,無復諸疑惑,心生大歡喜,自知當作佛。

 

此三頌是敦信。前六句,是勸信施權;後六句,是勸信顯實。「諸佛」是總括十方三世諸佛。「法如是」即先隱實施權,後開權顯實。十方三世諸佛,皆以萬億種方便,「隨」順眾生的機「宜」大小不等「而說」三乘五乘諸「法」。「其」他「不」見佛,不聞法,未曾獲得「習學」佛法真實利益「者」,是「不能曉了此」權實不二之事,但汝舍利弗等,是應該明白而信受的。為甚麼呢?因為「汝」舍利弗「等」諸大聲聞弟子,「既」然已經修學佛法,親受法益,今又在法華會上,聞佛開權顯實,種種開示,「已知諸佛」是「世」間之導「師」,「隨」順眾生機「宜」運用「方便」,實施權;今於法華會上,又隨眾生大乘根機成熟之所宜,而開權顯實,會三歸一等「事」。自當明了,「無復諸疑惑」,應該「心生大歡喜,自知當」來必定「作佛」。

「汝等」的等字,是概括其他迦葉等大弟子,為譬喻說法周中,得授記的人。亦等括千二百常隨眾,是因緣說法周中授記者。是重頌前文:「若有比丘,實得阿羅漢,若不信此法,無有是處。」

釋尊自從出定以後,即雙讚佛的權實二智,廣明諸佛為實施權,開權顯實之事。進而說明過去、未來、以及現在十方諸佛,包括釋尊自已在內,法皆如是。先隨順眾生各別根性,愛好與習慣,而權巧演說種種不同的法門,其目的皆是為欲令眾生開、示、悟、入佛知見,自知當作佛,而激發眾生的菩提心,勤求佛道,以暢佛出世的本懷。今舍利弗等,既然明了,自知當作佛,則已經達到佛出世說法之目的,故本經的正法說周,至此亦已宣說完畢。以下譬喻品是進入譬喻說法周,用譬喻來說明佛為實施權,以及開權顯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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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妙法蓮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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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經題

  • 一、妙法的意義
    • (一)心法
    • (二) 眾生法
    • (三)佛法
  • 二、蓮華的譬喻
    • (一)為蓮故華
    • (二)華開蓮現
    • (三)華落蓮成
  • 三、經字的含義

解釋品題

  • 一、 觀世音聖號的原因
    • (一)由宿世志願
    • (二)由因中修行
    • (三)由果上利他
  • 二、觀世音的含義
  • 三、觀音菩薩的性別
  • 四、觀音菩薩的本迹
  • 五、觀音菩薩的道場
    • (一)印度補怛洛伽山
    • (二)中國普陀洛迦山
    • (三)西藏的布達拉宮
  • 六、菩薩的含義
    • (一)據自利釋
    • (二)據利他釋
    • (三)據自利利他釋
  • 七、普門的意義
  • 八、品的內容

介紹譯題

解釋經文

  • 一、長文初番問答
    • (一)經家叙請儀
    • (二)如來總答
    • (三)分別詳答
      • (1)約口業機明感應
        • 1能救三災
        • 2能脫四難
        • 3結歎神力
      • (2)約意業機明感應
        • 1能除三毒
        • 2结歎勸持
      • (3)約身業機明感應
        • 1明二求
        • 2顯德勸持名
    • (四)勸持名答
      • (1)一等於多
      • (2)結顯多福
  • 二、長文次番問答
    • (一)無盡意以遊化娑婆問
    • (二)如來以普門示現答
      • (1)別答
        • 1能應三聖
        • 2能應六天
        • 3能應五人
        • 4能應四眾
        • 5能應眾婦
        • 6能應二童
        • 7能應十類
        • 8能應力士身
      • (2)釋尊總答
        • 1如來總答
        • 2勸修供養
        • 3受旨奉供
        • 4佛勸受供
        • 5受已轉奉
        • 6結歎其德
  • 三、無盡意以偈頌問
  • 四、釋尊以偈頌答
    • (一)加頌總歎行願
    • (二)別頌兩答
      • (1)頌前總答
      • (2)頌前別答
        • 1頌能免三災
        • 2頌能脫八難
        • 3總結得名之由
      • (3)頌後答
        • 1頌示現身業普應
        • 2頌示現意業普觀
        • 3頌示現口業普說
        • 4加頌顯機顯應
  • 五、雙頌兩勸
    • (一)頌前番勸持名
      • (1)明現智深妙勸常念
      • (2)明感應難測勸勿疑
    • (二)頌後番勸供養
  • 六、聞品功德
    • (一)持地歎證
    • (二)經家述益

解釋經題

妙法蓮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前五字是經題,後八字是品題。經題中「妙法蓮華」四字是別題,別限於此經。「經」之一字是通題,通於佛所說其他一切經。
本經別題,在三單三複具足一的立題規則中,是以法喻立名。「妙法」,是指釋尊所說的一乘佛法;「蓮華」,是屬於譬喻;佛用蓮華的譬喻來比喻佛所講的一乘妙法;法喻雙舉,故名妙法蓮華。今先釋妙法的意義,後解說蓮華的譬喻。

 

一、妙法的意義

 

梵音「曼乳」,意譯是最勝不可思議。指佛於本經所說之法,精深微妙,無比無上,不可思議,故言妙。梵語「達摩」,譯名法。含有任持自性,軌生物解的意思。因為世出世間一切諸法,無論是有形無形,有想無想,有漏無漏,有為無為,或依報、或正報,或動物、或植物,或精神、或質物,無不各有其不同的自性與體質,令人了別,知其種類,絕不混亂,故名為法。
法的範圍甚廣,唯識宗將此等諸法,分為五位百法;但在性宗,廣則百界千如,略則不外心法,眾生法,與佛法三種。

 

(一) 心法

 

此中心字,非指眾生內在的肉團心,亦非人們在日常生活中,攀緣外界事物,分別取捨的妄想識心,而是指眾生原本具足的真心。此真心非在內,非在外,非在中間,亦非停留於過去,現在,未來,既然超越時空,離塵絕相,而又能包容時空,以及一切塵相;上至四聖,下及六凡,無不從此心生。所謂:「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

人間惡念才起,三惡道即現;一念善生,便是人天正因;念空,則證二乘偏空涅槃;念有,即發菩提心,入俗利生;念中道平等,即興慈運悲,隨機垂應,現種種身,說種種法,利益眾生;十法界若聖若凡,無不是從此心生。故《楞嚴經》說:「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由於心隨淨緣,即成佛道;心生迷緣,便成眾生。故《華嚴經》說:「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心造萬法,是從體起用,因理成事;法歸於心,是攝用歸體,事融於理。體用不二,事理圓融無礙,故言:心法妙。

 

(二) 眾生法

 

凡是有心識活動的生命,無論人畜,皆名眾生。眾生本覺真心,清淨無染,輕安自在。可惜眾生迷而不覺,妄生分別,錯用識心,攀緣塵境,遂起貪瞋痴,作殺盜淫等惡業,依業感果,流轉六道,枉受生死。故佛告阿難:「則知汝心,本妙明淨,汝自迷悶,喪本受淪,於生死中,常被漂溺。」(見楞嚴經)

雖然,眾生迷此真心,受生死苦;但此真心,不因眾苦交煎而減少。雖然,眾生錯用識心,煩惱叢生;但煩惱本空,體即真心,所謂:「煩惱即菩提」。雖然,眾生作諸惡業,但業緣本空,其性非有;因緣和合虛妄言生,其實不生;因緣別離,虛妄名滅,其實不滅,所謂:「生死即涅槃」。是以菩提涅槃,不離眾生,即在眾生日常生活中,所以說眾生法妙。

 

(三)佛法

 

佛是覺義,能覺悟此人皆本具的心法,即是佛法。雖然「是法甚深妙,難見難可了;一切眾生類,無能知佛者。」但佛所覺悟的真理,正是眾生所迷的佛性;眾生所迷的佛性,正是佛所覺悟的真理。故佛是眾生心中的佛,眾生也是佛心中的眾生,所以說:「心佛眾生,三無差別。」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佛識此心,佛證此理,故能究盡諸法實相。眾生若然能夠「修攝其心,觀一切法,如如不動,」(見安樂行品)當下即是如如佛,故佛法更妙。

心法:是正因理心性、了因慧心性、緣因善心性等三因佛性。眾生法:是惑、業、苦三道。佛法:是佛果法身、般若、解脫等三德。

佛證正因理心性,成法身德;眾生迷之,便成苦道。佛證了因慧心性,成般若德;眾生迷之,便成惑道。佛證緣因善心性,成解脫德;眾生迷之,便成業道。準此可知,佛法、眾生法,皆不離心法。

此心法,佛證之不增,眾生迷之不減。但在佛說《法華經》之前,心法不是佛法,佛法亦異於心法,眾生法更異於心法與佛法;心法太妙,佛法太高,眾生法既苦惱又惡濁,各有其界限,彼此互異,是以不妙。今佛在法華會上,開權顯實,開跡顯本,會三乘之權,歸一乘之實;說明十法界聖凡,其形象雖殊,但其體不異。三法互攝互融,不出一心,原無差別。故心法妙,眾生法亦妙,佛法更妙,因名妙法。

 

二、蓮華的譬喻

 

「蓮華」,是譬喻。世界上華的品種很多,唯獨蓮華,姿態美妙奇特,清香潔凈,堪可以譬喻妙法。天台宗認為蓮華含有三義,用以譬喻佛的權實與本迹,最為恰當。

 

(一)為蓮故華

 

蓮華之為物,除非不開華,開華必有蓮子;可以說:是為了孕育蓮子而開華。但當蓮華含苞待開之時,但見其華,不見蓮子;正好用以譬喻佛的迹門,為實施權,目的在於實。不過,當時機未成熟之前,眾生只知其權,不知其實。經言:「隨宜說法,意趣難解。」因為佛於迹門,「雖示種種道,其實為佛乘。」

又為蓮故華,可以譬喻釋尊從本垂迹。經言:「我實成佛己來,久遠如斯,但為方便,教化眾生,令入佛道。」故佛垂迹於娑婆世界,八相成道,其目的不過是欲令諸眾生,得入佛道;正如蓮華,為了長養蓮子而開華一樣。

 

(二)華開蓮現

 

當蓮華盛開之時,華中蓮子,立即顯現。譬喻佛迹門,開權顯實。佛昔日所說三乘五乘教法,雖然屬於權巧方便,但權中有實,權不離實;猶如華中有蓮,華不離蓮。華未開時,人皆只見華的外形,不見華中的蓮子。及華開敷,蓮子立即出現。妙法亦然,佛未演說法華經之前,眾人但知佛所說的三乘五乘,不知復有一佛乘,更不知此一佛乘妙法,即寓於三乘五乘法之中。及法華會上,開方便門,示真實道,始知昔日之權,即今日之實;今日之實,不離昔日之權。

又華開蓮現,亦可以譬喻佛本門,開迹顯本。經言:「如來見諸眾生,樂於小法,德薄垢重,為是人說,我少出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然我實成佛己來,久遠如斯。」正是顯示佛的本門深遠,如華開蓮現一般。

 

(三)華落蓮成

 

譬喻佛迹門,廢權立實。經言:「正直捨方便,但說無上道。」又說:「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終不以小乘,濟度諸眾生。」「是諸眾生,得聞佛法,究竟皆得一切種智。」此皆是廢權立實之說,猶如蓮華凋謝時,華瓣脫落,蓮子獨存。

又華落蓮成,可以譬喻佛本門,廢迹顯本。經言:「為度眾生故,方便現涅槃;而實不滅度,常住此說法。」佛既然常住世間說法利生,則何來迹一門示現?故佛唯有本無迹,猶如蓮華凋謝之後,唯有蓮子而無華瓣一樣。

蓮華,既可以譬喻佛一代時教的權實與本迹,而且蓮華,含有開敷,出水,因果同時等義,更可以譬喻一乘佛法的美妙。因為蓮華開後,華落蓮成,正如佛於法華會上,宣說妙法,能詮一佛乘的中道妙理。又蓮華生於污泥而不染,出於清水而不沾,可以譬喻一佛乘的中道妙理,不離凡夫生死污泥之有,不離二乘清水之空;但卻能夠不為生死所染,不為涅槃所沾。

又蓮華之根,藏於污泥與清水之中,但不染不沾;正顯示一乘中道妙理,即空即有,而又非空非有,既超越空有,而又不離空有。如是雙遮雙照,遮照同時,故名妙法。

又蓮華是華與蓮子同時生長,華是因,蓮是果;即華果同時,華果不離。正顯示一乘妙法,因中有果,果必由因,因果同時,因果不離。因為有以上種種理由,所以佛獨取蓮華為喻,以喻妙法;不但法妙,喻亦妙。用妙喻,喻妙法;法喻俱妙。今法喻雙舉,故本經的別題,名妙法蓮華。

 

三、經字的含義

 

《涅槃經》說:「從如是我聞,至歡喜奉行,如是一切,名修多羅。」梵語「修多羅」,亦名「蘇怛覽」,譯言契,亦名經,古人合稱名為契經。意思是說:凡是佛所說的一切言教,皆上契十方三世諸佛所證的真理,下契一切眾生種種不同的根機。雜阿毗曇心論,用五義解釋經字:

一出生義:經能出生一切善法,令人依之修行,可以出生一切功德,甚至出生佛果菩提。

二湧泉義:佛經詮理,無窮無盡,猶如泉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隨人智力吸收,皆可以獲得真實的利益。

三顯示義:佛經所詮的義理,能顯示世間以及出世間,一切聖凡因果諸法;不止說明俗諦理,開示真諦理,更能顯示中道第一義諦理。生人慧解,啟人信心。

四繩墨義:繩墨是古之木匠,用來定曲直的用具,譬喻佛經所詮的義理,能令眾生明白是非曲直,知因果,識邪正,辨真偽,明善惡;如木匠因墨斗定曲直,而知道有所取捨一樣。

五結鬘義:世人用線穿起花朵成串,作為裝飾品或禮物。比例佛經能貫串事理因果諸法,眾人依之修行,可以莊嚴法身慧命。

至於《瑜伽師地論》,與《顯揚聖教論》,皆以貫穿義解釋經字。如論言:「契經者,貫穿義。」但「佛地心論》則說:「能貫能攝,故名為經。」意思是將佛的言教,結集貫串成經,能詮義理,弘傳於世,不但可以令正法久住世間,不致散失;還能攝持眾生,令其滅惡生善,轉凡成聖,不致流落生死,故名為經。

在本經說:則經是希有義。如經言:「諸佛出於世,懸遠值遇難,正使出於世,說是法亦難;能聽是法者,斯人亦復難。譬喻優曇華,時時乃一現。」此外,經之一字,還含有舟航義,寶王義,藥王義,安樂、吉祥等義。無非是顯示佛所說的言教,皆是至理名言,都有一定的法度與軌則,可以作為成佛必依的階梯,證果必循的正途。此階梯,此正途,是法界人天所同軌,十方諸聖所共遵;法界聖凡,無能超越,十方三世,不可轉移,因此名之為經。經之一字是通題,妙法蓮華四字是別題,通別合稱,故名《妙法蓮華經》。

 

解釋品題

 

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此品在《妙法蓮華經》二十八品經文中,位居第二十五品,名〈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是約觀音菩薩普門示現以流通,亦是佛為無盡意菩薩,詳說觀世音菩薩普門示現,利益眾生的功德妙用。現在,先讓我們了解觀世音菩薩得名的原因。

 

一、 觀世音聖號的原因

 

觀世音菩薩為甚麼被稱為觀世音呢?根據悲華、楞嚴、法華等經的記載,菩薩之所以號名觀世音,其原因有三:

 

(一)由宿世志願

 

《悲華經》記載,往昔恆河沙阿僧祗劫前,有佛出世,名寶藏如來。當時有一轉輪聖王,名無諍念,與其千子,各各請佛及僧,住於皇宮,四事供養,為期三個月。當時第一太子名不眴,供養佛已,因觀眾生苦,而於佛前發願,以一切善根功德,回向無上菩提,並願於修菩薩道時,所有苦惱眾生,能稱其名:為其天耳所聞,天眼所見者,皆可以離苦得樂。時寶藏如來,即為不眴太子授記:「善男子,汝觀天人,及三惡道一切眾生,生大悲心,欲斷眾生諸苦惱故,欲斷眾生諸煩惱故,欲令眾生住安樂故,善男子:今當字汝為觀世音。」

 

(二)由因中修行

 

《楞嚴經》中,觀世音菩薩對釋迦佛說:久遠劫前,曾供養一位觀音如來,並發菩提心,修菩薩行,觀世音如來,授其「聞熏聞修金剛三昧」。因而從聞思修,入三摩地,悟證圓通,獲二殊勝,一者、上合十方諸佛本妙覺心,與佛如來,同一慈力,能以三十二應身,入諸國土,度脫眾生。二者下合十方一切六道眾生,與諸眾生,同一悲仰,能以十四無畏,四不思議,施於眾生。令聞名見形,稱念聖號之人,皆可以離苦得樂。因此,觀音如來,於大會中授記菩薩,號觀世音。故根據觀世音菩薩在《楞嚴經》對釋尊的自述,其所以號稱觀世音的原因,完全是由於他在因中修行時,以一心三觀的觀智,觀於一境三諦的真理,觀空不著空,觀有不住有,根塵俱消,空有圓融,獲得聽覺圓通,六根互用的特殊功能後而得名。

 

(三)由果上利他

 

觀音菩薩在《楞嚴經》中說:「我得佛心,證於究竟。」自此,無量劫來,皆以大悲心,平等拔苦與樂。故《法華經》無盡意菩薩問佛:「觀世音菩薩,以何因緣,名觀世音?」佛告無盡意菩薩:「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是觀其音聲,皆得解脫。」又說:「假使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人等,皆得解脫,羅剎之難,以是因緣,名觀世音。」準是可知觀世音的聖號,是由果上利他的功德而立名。

 

二、觀世音的含義

 

「觀」是能觀之智,有析空觀、體空觀、次第觀、一心三觀。藏教修析空觀,滅色入空;通教修體空觀,即色是空;別教修次第觀,先空,次假,後中;圓教修一心三觀,觀空,一切皆空,無中無假無不空;觀假,一切皆假,無空無中無不假;觀中,一切皆中,無空無假無不中。三觀圓修,三惑圓斷,三德圓證。

「世」是所觀之境。有有為世間、無為世間、二邊世間、不思議世間。有為世間,是三界六道眾生;無為世間,是二乘出世涅槃;二邊世間,是權乘菩薩,見有生死可了,有涅槃可證;不思議世間,是佛道所證不可思議的實相理。

「音」是所教化之機。有人天機,有二乘機,有菩薩機,亦有佛機。人天機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之三善道眾生。二乘機是知苦斷集,慕滅修道之二乘聖人。菩薩機是上求下化,自覺覺他,利己利人的聖者。佛機是發菩提心,追求佛道平等真理一乘之機。

菩薩名觀世音,在自利邊說:觀字,是圓教之一心三觀,三觀同時,無前後、無差別、無次第,圓觀圓證。世字,是一心三觀所證不可思議一境三諦的實相理。音字,是一佛乘之機。能所雙舉,境智不二,故名觀世音。

若在利他邊說:則觀字是教,世音,是所教之機。教,是薩尋聲救苦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機,是九法界眾生稱念聖號,或哀懇求救之音聲。菩薩秉其無緣大慈,同體大悲,遍觀九法界眾生稱名或求救的音聲而施教,無苦不拔,無難不救,無樂不與,故名觀世音。自利是智,利他是悲,故觀世音三字,含有自利利他,悲智雙運的意義。

 

三、觀音菩薩的性別

 

性別,是指男性或女性的分別。然男女性別,僅限於欲界六道眾生。欲界天道眾生,雖有男女性別,及男女性欲,但欲心微薄,所謂:「四王忉利欲交抱,夜摩執手兜率笑,化樂熟視他暫視,此是人天真快樂。」色界眾生,雖有色相,但純是蓮花化生,初生貌如童子,身白銀色,衣冠具足,全是大丈夫相,無男女性別,亦無男女情欲。無色界眾生,依正俱空,身心都無,何來性別?

至於四聖境界,早已超越三界六道輪迴,無所謂男女性別。四種聖人:阿羅漢,辟支佛,菩薩,佛,隨其智慧深淺,功德大小,所感報身,相好莊嚴各殊。但皆純是大丈夫身,絕無男女之相。觀音菩薩,早登佛地,是正法明如來;為度眾生,迹現菩薩,當然超越男女性別,屬大丈夫身。但教化眾生時,則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或現男身,或現女身,全視乎所教化眾生之根性而定。

本品三十二應身中,現十三種人身,即有七種屬於婦女身。至於釋尊降生娑婆世界成佛時,觀世音菩薩同時來此娑婆世界,於釋尊法中,大作佛事的該是男子身。因為佛在《悲華經》,《十一面神咒經》,《大悲心大陀羅尼經》,以及其他諸經,皆稱觀世音菩薩為善男子。《華嚴經》更說:「勇猛丈夫觀世音。」可知觀世音菩薩,除本門是佛身,及其他應化身外,其迹現菩薩,該是男子身。

古之男女,皆蓄長髮,身著長袍,頭披布巾,印度如此,中國亦然。而且富貴之家,無論男女,多佩帶珠寶、瓔珞以嚴飾。觀世音菩薩,既現在家菩薩相,其服飾該與當時男士們同。是以古之菩薩像(不僅觀世音,其他菩薩亦如是),大多數都身著長袍,頭披布巾,頸佩瓔珞,但其相貌,於慈祥中,猶具男子威嚴堅毅之相。世人不察,竟因服飾,誤以為觀世音菩薩是女性。特別是近數十年來,中國所製造之觀音瓷像,或圖像,越來越女性化,非及早糾正不可。雖然,觀世音菩薩的特殊功能,是大慈大悲,與一般母性的慈愛極為接近;雖然,觀世音菩薩特別同情婦女界的悽苦,常應化婦女身教化眾生,但總不應該因此而將「勇猛丈夫觀世音」,轉變成女性化的造型。學佛人應該正視佛經,信佛所說,不應以訛傳訛,自誤誤人。

 

四、觀音菩薩的本迹

 

《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中,佛告阿難:「善男子,此觀世音菩薩,不可思議威神力,已於過去無量劫中,已作佛竟,號正法明如來。大悲願力,為欲發起一切菩薩安樂,成熟諸眾生故,現作菩薩。」

《千光眼觀自在菩薩秘密法經》中釋尊亦說:「觀自在菩薩,於我前成佛,號正法明,十號具足。我於彼時,為彼佛座下,作苦行弟子,蒙其教化,令得成佛。十方如來,皆由觀自在教化之力,故於妙國土,得無上道,轉妙法輪;是故汝等,勿生疑惑,常應供養。但常稱名號,等供養六十二億恆河沙數如來功德,何況至誠供養,其福無量。」據此證明觀世音菩薩本門深遠,今現菩薩身,於極樂世界,位居補處,與大勢至菩薩,同輔阿彌陀佛,接引眾生,導歸極樂。並於阿彌陀佛般湼槃後,正法滅盡時,成等正覺,號普光功德山王如來。極樂世界,轉名一切珍寶所成就世界,壽命九十六億那由他百千劫,般湼槃後,正法住世,六十三億劫(見悲華經),皆是方便示現的迹門。

 

五、觀音菩薩的道場

 

觀音菩薩,悲心救苦,不捨眾生,何止在極樂世界,現菩薩身,助佛教化,亦於十方佛前,以菩薩身,大作佛事。釋尊當日在印度示現成佛時,觀世音菩薩,亦同時垂迹娑婆,現菩薩身,助佛教化。

眾所週知而又能受持讀誦的大悲咒,就是當日釋尊駕臨觀世音菩薩的道場時,觀世音菩薩於釋尊前說的。《千手千眼觀世音菩薩廣大圓滿無礙大悲心陀羅尼經》說:「如是我聞,一時釋迦牟尼佛,在補陀落迦山,觀世音宮殿寶莊嚴道場中,坐寶師子座,其座純以無量雜摩尼寶而用莊嚴,百寶幢幡周匝懸列。爾時如來將欲演說總持陀羅尼故,與無央數菩薩摩訶薩俱,其名曰總持王菩薩,……。時觀世音菩薩,於大會中,密放神通光明照耀,十方剎土,及三千大千世界,……。」觀世音菩薩白佛言:「世尊:我有大悲陀羅尼咒,今當欲說,為諸眾生而安樂故,除一切病故,得壽命故。增長一切白法諸功德故,成就一切善根故,遠離一切諸怖畏故,速能滿足一切諸希求故;惟願世尊,慈悲聽許,……。」

佛言:「善男子!汝大慈悲,安樂眾生,欲說神咒,今正是時,宜應速說,如來隨喜,諸佛亦然。」於是觀音菩薩在釋尊允許下,說出無量憶劫前,千光王靜住如來,授其大悲咒的經過。及其授持大悲咒的功德。

補陀落迦山,梵文POTALAKA,音譯補陀落迦山,或補但洛迦山,或普陀落迦山。義靜法師譯名海島山,或小白華山,又名光明山。因此山位於海島,島上滿佈小白華,清香美麗,觀音菩薩住此山中,常放光明,表示大悲光明,普門示現,因而得名。據說補陀落迦山,共有三處:

 

(一)印度補怛洛伽山

 

《華嚴經》說:「於此南方有山,名補怛洛伽山,彼有菩薩名觀世音自在。」又說:「海上有山多聖賢,聚寶所成極清淨,華果樹林香遍滿,眾流池沼悉具足,勇猛丈夫觀自在,為利眾生住此山,汝應往問諸功德,彼當示汝大方便。」善財童子受教向南而行,漸至此山:「見其山巖谷之中,泉流縈映,樹林翡鬱,香草柔軟右旋布地,觀自在菩薩,於金剛寶石上,結伽趺坐,無量菩薩,皆坐寶石,恭敬圍繞,而為宣說大慈悲法。」

唐三藏玄裝法師之西遊記中,亦有記述:「株羅矩吒MALAKUTA南方海濱,有座抹刺耶山,抹刺耶MALAYA山東方,有座布怛洛迦山POTALAKA,此山山徑危險,巖谷崎嶇,山頂有池,其水澄清如鏡。有大河繞山,周流二十匝,入南海,池測有石天宮,觀世音菩薩往來其間。其有願見菩薩者,不顧身命,涉水登山,忘其危險,但能到此山者甚少。惟在山下居住的人,虔心求見菩薩,則菩薩或現自在天身,或現塗灰外道身,慰喻此人,得遂其願,……。」

 

(二)中國普陀洛迦山

 

在中國浙江省定海縣,舟山群島之一的普陀山。島呈狹長形,島內崎嶇,由南至北,有錦屏山,光遊峰,伏龍山,雪浪山,青鼓山等,其中最高的是島北之白華頂,又名佛頂山。島之東南有一小島,名洛迦山,合稱為普陀洛迦山,後人漸將普陀及洛迦分成兩個山名。

普陀山所以成為中國四大名山之一,被稱為觀世音菩薩的道場,其原因在普陀山誌記載:謂中國五代後,梁貞明二年,公元九一六年,日本僧人慧諤,遊五台山,見一觀音像,莊嚴殊勝,心慕不已,實行不問自取,欲請回日本供養。豈料船經普陀山時,海中忽湧無數鐵蓮花,舟不能行,如是三日三夜,慧諤驚而禱告曰:「如聖像與日本眾生無緣,當從所向,弟子隨從所適,建寺供養。」禱畢舟行,至潮音洞邊即停,慧諤捧大士像離舟登岸,時岸邊漁民,聽慧諤說明來意,大受感動。張氏漁翁獻出住宅,讓慧諤和尚供像安居。改名為「不肯去觀音院。」而慧諤和尚,亦成為普陀山的開山始祖。

普陀山名勝古蹟甚多,佛教寺庵百數十座。其中位於白華頂南靈鷲峰下的普濟寺,是供奉觀音菩薩的主剎。開闢深邃,殿閣七重,建築總面積為一萬一千四百平方米。宏偉莊嚴,氣勢非凡。其中圓通寶殿,是觀世音菩薩正殿,建於清朝康熙雍正年間,高六丈餘,廣十四丈,闊八文,內供八米多高觀音聖像。四周塑有觀音菩薩三十二應身,其餘殿堂僧舍,約二百餘間。亭台樓閣,十分壯觀。普濟禪寺,位於前山,與後山的法雨禪寺,及山頂之慧濟禪寺,合稱普陀三大寺。其他歷代興建大小寺菴,約二百餘間。

普陀山最著名的山洞,是海潮音洞,及梵音洞,潮音洞位在沙岩之中,高約數丈,洞內怪石磷磷,海水湧入,其聲如雷,遊客僅可立於天窗外俯視,不能入內。梵音洞在青鼓山下,高數十丈,洞底崩石累累,海水接踵而來,水花飛濺,聲如龍吟虎嘯,誠心朝山進香的有緣人,能見觀世音菩薩於洞中現身。

普陀山,既為四大名山之一,遊客固多,而僧人由各地雲集掛單者亦眾。難免聖凡混雜,良莠不齊。何況羅漢境界,往往隱德露癡,遊戲人間;凡人肉眼不識,自然會發生誤會。觀世音菩薩,為衛護道場,對破戒僧人,固然慈威兼施,而對蓄意擾亂道場之人,亦每現身點化。

據說乾隆皇帝下江南時,曾拜訪普陀山。當其微服上山,立即被化緣和尚包圍,並將所得,就地聚賭,令乾隆皇十分反感。回宮後將所見奏知母后,並欲大興問罪之師,但因母后善言相勸作罷。豈料第二次下江南,再訪普陀山時,和尚何止包圍化緣,而且三五成群,吸烟飲酒,喧鬧不已,醜態畢露。乾隆喝問:「因何不守佛門清規?」竟然有人回答:「此是海外家風,羅漢境界;即使皇帝在此,亦管不了。」真氣煞乾隆,誓必發兵捕殺;雖然母后再三勸告,勿作殺業,而毀名山,亦難息怒。是以第三次下江南時,帶備兵船,再訪普陀。

及其登山一看,聚賭的人數更多,下注更大;而且衣冠不整,男女混雜。乾隆心想,窮和尚何來許多銀兩,讓我來豪賭,看你窮和尚如何賠償。隨即掏出大堆銀兩下注,旋即被和尚吃掉,一連數次皆輸,最後將僅有銀兩孤注一擲,竟然輸光。氣極將頭上寶冠除下押上,又被一衣衫襤褸的和尚贏去,往頭上一載;乾隆盛怒之下,再脫下龍袍作為賭本。結果,又被一個女人贏去,往身上一披,並問皇帝還有何物可賭?皇帝隨即命同來官兵包圍前寺,下命捉捕和尚。

聚賭之眾,見被包圍,唯有陸續走進大殿。及軍隊趕到大殿,人影全無,而皇帝寶冠,卻載在羅漢頭上,皇帝龍袍,則披在觀世音菩薩身中。至此,乾隆皇始知道自己所見的,真是羅漢境界,菩薩神變;隨即叩頭謝罪,篤信佛教。普陀山於悠悠歲月中,雖然幾經興廢,於今仍然屹立不倒,遊客如雲,朝山者眾,被菩薩感化而改邪歸正,篤信佛教的人,不知多少。可見觀世音菩薩衛護道場之威德神力,實在不可思議。

 

(三)西藏的布達拉宮

 

西藏的POTALA,是座位於瑪魯赫里,MARUHOIRI大巖山頂上的達賴喇嘛宮殿。周約一里,普通稱布達拉(亦音補陀洛)。興建年代,大約在西曆五八一年,當時宮殿規模較小,至十七世紀末葉,達賴喇嘛在位時,有一執權僧人,名松格吉雅若,繪畫宮殿改建圖,於十八世紀建造成今日所見雄偉莊嚴的布達拉宮。據說,布達拉宮佛殿之靈塔,金碧輝煌,上段安置純金的觀音聖像。像內部封存有傳說出松茲堅布教王從印度迎回佛陀時代留下的觀音聖像。西藏自古,便以觀音菩薩為開國之祖。而歷代國王,多信仰觀世音菩薩。因此,西藏人在尊崇國王的同時,亦信仰觀世音菩薩。

此外,有說中國熱河承德的補陀洛寺,日本紀伊的補陀落,下野的日光島,還有朝鮮的洛山,都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事實上,菩薩悲心救苦,不捨任何眾生,有機則應,無感不通。然則,凡供養觀世音菩薩聖像的佛教寺院,無不皆是觀世音菩薩的道場。凡有苦難災患之處,無論此界他方,皆有補陀洛迦山。苦惱眾生,但能一心稱念菩薩聖號,菩薩無不尋聲救苦,令得安樂。可謂聖跡處處,並不限於補陀洛迦山。

 

六、菩薩的含義

 

菩薩二字,梵語具足言是:菩提薩埵(Bodhisattva)菩提譯覺,薩埵譯有情,合名覺有情。

 

(一)據自利釋

 

覺,是指菩薩自覺之心,有情,是指菩薩自己的本身,凡是具有知情意精神活動的生命,都名有情。所以菩薩,並不是木雕、玉琢、或泥塑的偶像,而是含有知情意的高等生命,故名有情。雖然,但菩薩並不是一般迷情的眾生,而是已經覺悟了的有情。因為菩薩是出乎其類,拔乎其萃的聖者,不止具有超情的意志,崇高的理想,和偉大的抱負;同時對於諸佛所證的無上覺道,不但景仰,而且進修;何止進修,而且獲證。當其分證佛的無上覺道,處於自受用三昧中時,自見內心朗然大覺,與佛無異,故名覺;但尚有微惑未盡,於出定後,就有微細生滅,識情流動,故名有情。總之,在自利方面說:菩薩,就是一位頭腦清醒,理解力強,不但覺悟人生的真理,且澈達宇宙萬物之真相,於事於理,於性於相,都具有正確而澈底的認識;不糊塗,不困惑,不迷信的聖者。

 

(二)據利他釋

 

覺,是指菩薩所證的覺道,有情,是被菩薩所教化的眾生。即是說:菩薩的為人,不但自覺,又能覺他;不但自利,同時利他。不斷激發同情心,正義感,長養慈悲,堅立弘願,努力拔除人世間一切憂悲苦惱;積極給予眾生佛法的唘示,令所有眾生,同歸覺道,同得解脫,同到彼岸,因名覺有情。

 

(三)據自利利他釋

 

覺,是菩薩上求佛道的自行功德;有情,是菩薩下化眾生的利他事業。菩薩既上求佛道之覺以自利,又能下化有情以利他。自利是自覺,利他是覺他,自覺是智,覺他是悲,自覺覺他,悲智雙連,是名覺有情。

綜上三義,我們應該知道,菩薩,並不是專指那些泥塑木雕的聖像,更不是甚麼主人禍福,或三頭六臂的神祇,而是具有深度的智慧力,高度的理解力,廣度的觀察力,以及具有無限的同情,無量的悲心,無邊的弘願的救世者。既能勇猛精進,修證佛的覺道;又能以慈悲普濟之恩德,施於有情。以世界人類的苦惱為自己的苦惱,以世界人類的憂患為自己的憂患,一舉一動,無不以利益眾生為出發;一進一退,都以救濟蒼生為目的,因此,被稱為菩薩。假如我們能夠這樣,我們就是菩薩。現在,觀世音菩薩,就是能夠以精深之覺智,觀察諸法實相的真理,得大自在;又能以高度的悲心,觀眾生苦,而施以救濟;不但自覺,更能覺他,不止自利,同時利他,悲智雙運,因名觀世音菩薩。

又菩薩,有深位菩薩,有淺位菩薩,有賢位菩薩,有聖位菩薩,有凡夫菩薩,也有從佛道中再來的菩薩。觀世音菩薩,久已成佛道,名正法明如來,今為助佛教化,示現菩薩身,正是從佛道中再來的菩薩。

 

七、普門的意義

 

普,是普遍,門,以通達為義。即是說:不限於任何人,任何時間,都能普遍通達,名為普門。普通的住宅,是有內門、外門、廳門、房門、正門、橫門,甚而圓形的、或扇形的門;但這裏所說的門,並不是普通住宅的門,也不是三惡道的惡門,或三善道的善門;既不是凡夫的有漏門,亦不是二乘的無漏門;更不是但中菩薩所經空有二邊之門。因為以上這些門,都是不能普遍的。例如:普通住宅,以木以鐵為門,陌生的路人不能通過;三惡道以五逆十惡和貪瞋癡為門,三善道眾生不能進入;而三善道眾生,以五戒十善為門,三惡道眾生亦不能通過。六道眾生以有為門,二乘以空為門。六道之有漏門,固非二乘所入;而二乘之無漏空門,亦非六道眾生所能進,是以其門俱不普。菩薩雖以空有二邊為門,內修空以自利,外涉有以利他,但各別不圓,亦非普門。現在所以名普門,正顯示中道實相之妙門,所謂一門一切門,一遍一切遍,一中一切中,是謂之普門。今以十義,以釋普門。

一慈悲普門:慈悲,是人性惻忍之心。雖然人皆有之,但一般人的慈悲有限;往往先我後人,先親後疏,先家後國;偏狹而非普。初心菩薩,雖然能等視眾生,如父、如母、如兄弟姊妹,常思與樂拔苦,但煩惱未斷,生死未了,自未能度,焉能度人,結果心有餘而力不足,慈悲亦不普。

二乘聖人,雖了諸法從緣生,緣生無性,當體即空,而破我執;又能憫憐眾生無知,秉慈悲之心,將此緣生性空之理開導眾生,令離我執之苦,得真空之樂;但偏知空,不知不空,亦非普門。今言普門,是指菩薩稱性而起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冤親平等,拔苦與樂,故名慈悲普門。

二弘誓普門菩:薩依四諦理,立四弘誓願。若依生滅四諦,無生四諦,或無量四諦,發四弘誓願,不名普。要依無作四諦,發四弘誓願,知道雖然眾生無邊,煩惱無盡,法門無量,佛道無上,但皆不離自性;自性眾生故應度,自性煩惱故應斷,自性法門故應學,自性佛道故應成。雖然終日度眾生,終日斷煩惱,終日學法門,終日成佛道;但不見有一眾生可度,有煩惱可斷,有法門可學,有佛道可成。如是內無能度、能斷、能學,能成之我,外無所度的眾生,無所斷的煩惱,無所學的法門,無所成的佛道。雖無眾生可度,不妨終日度眾生;雖無煩惱可斷,不妨終日斷煩惱;雖無法門可學,不妨終日學法門;雖無佛道可成,不妨終日非生示生,非滅示滅,是名弘誓普門。

三修行普門:緣修非普,必須真修然後普。觀世音菩薩,因中修行,不但真修六度四攝等種種行門,還修習如幻聞薰聞修金剛三昧。圓修一心三觀,圓照一境三諦,圓證一體三智,於一一行中,圓具一切行,行行無不普遍,是修行普門。

四斷惑普門:但用一切智、道種智斷四住煩惱,不名普;或次第斷無明煩惱,滅變易生死,亦不名普。必用一切種智,斷盡五住煩惱,除根本惑,是斷惑普。觀世音菩薩,圓修三觀,圓照三諦,圓斷三惑,一斷一切斷,無惑不斷,五住淨盡,二死永亡,是為斷惑普門。

五入法門普門:二乘但入空觀,又為定所縛,不名普;通別諸教,次第淺深差別,亦不名普。觀音菩薩親證耳門圓通,深入聞薰聞修金剛三昧法門,所有百千三昧,恆沙功德,無一不普遍證入,是入法門普門。

六神通普門:阿羅漢天眼,照見一佛世界;辟支佛天眼,照見百佛世界,菩薩天眼,照恒沙世界,所見皆有限量,發通偏而不廣,不名普門。觀世音菩薩,修習耳門圓通,六根互用,神通廣大,不可限量,是為神通普門。

七方便普門:觀音菩薩,以聞薰聞修金剛三昧無作妙力,入諸國土,權巧方便,隨類應化,逗機利物,一時圓遍,無處不用權宜,無時不用其方便;雖然種種運作,但於法性實際而無損減,故名方便普門。

八說法普門:法有大小權實,若僅能說小法、權法,或僅能說大法、實法,不名普門;若只能說大小權實諸法,不能鑒別機情,因機設教,亦不名普門。今觀世音菩薩,不特能說大說小,說權說實,更能觀機設教,對病施藥,應以何法得度者,即為說何法,甚至以一妙音,稱十法界機,隨類所宜,各令得解,是為說法普門。

九成就眾生普門:菩薩為成就眾生,成正法明如來後,復倒駕慈航,隨流九界,以三十二類應化身,示教利喜,在在處處,成就眾生,令入佛慧,得證菩提。是成就眾生普門。

十供養諸佛普門:若修事供,則一花一香,普供養一切佛,無前無後,一時等供,名供養普。若作理供,則以圓智導眾行,眾行資圓智,即是法供養佛;若行資餘智,不名供養普,眾行資圓智,是名供養諸佛普門。

以上十種普門中,慈悲,弘誓,修行,斷惑等普門,是觀世音菩薩自行之因;入法門普門,是自行之果。神通,方便,說法,成就眾生普門,是利他;供養諸佛,是自利。無論是行因或行果,是自利或利他,無不廣大而普遍,是以稱為:〈觀世音菩薩普門〉。

八、品的內容
 
「品」字梵語「跋渠」,譯為品。《法華文句》說:「品者,中阿含云跋渠,此翻為品。品者,義類同者聚在一段,故名品也。」意思是:品是彙集一類文字在一起。本品,是將觀世音菩薩普門示現之事,萃於一處;故名〈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此品的內容自始至終,不外二段問答,然其所含要義,有以下十種:    
一人法:此品所說,屬於不思議之事,事必由人,人必秉法;是以初番問答,言觀世音菩薩,能觀世間之音聲,救十難,解三毒等,是點出不可思議之人。後番問答,言菩薩以三十二應化身,入諸國土,度脫眾生,是出其不可思議普門示現之法。若人若法,皆不可思議。是以此品所述,不外是說明不可思議之人,本其不可思議之法,以做不可思議之事,而為本品的主腦。
二慈悲:觀音菩薩之所以尋聲救苦,利樂眾生,既非為名,亦非為利;純粹是出於無緣大慈,與同體大悲。本品前番問答,是大悲拔苦;後番問答,明大慈與樂。大慈大悲,拔苦與樂,是本品的宗旨。
三福慧:慧指觀音,福指普門。觀音菩薩以智光照闇,應機拔苦,是崇高智慧的表現;以三十二應,普門示現,是無上福德之所致。所以本品所述,觀音所行,不外福慧二字。
四真應:真是實,應是權,菩薩由於證得實相之真理,而能起種種權化之妙用。前番問答,菩薩寂然不動,而能救七難,解三毒,應二求,使法界獲益,屬於菩薩真身不可思議之妙方:後番問答,明隨機應化,普門示現,是菩薩應身不可思議之妙用。前後所述,不外菩薩真身與應身的事迹。
五藥珠:藥能治病,除人苦惱;珠能出寶,使人如意。藥喻菩薩之尋聲救苦,珠喻菩薩隨眾生之機感而應眾生所求。是以觀音菩薩的神通妙力,猶如藥王與摩尼寶珠的作用。
六冥顯:冥與顯,是說明菩薩感應的方式,法華文句說:菩薩應機之方式,廣則無量,略言有四:一是冥機冥應:如眾生過去曾修善業為冥機,今生雖未見靈感,但冥中實有福報,是為冥應。二是冥機顯應:如其人過去曾植眾善,今生果獲稱心如意之益,是為冥機顯應。三是顯機顯應:如人今生努力修善,即獲現世福報,是顯機顯應。四是顯機冥應:如人今生曾修諸善而無感應,實於冥冥之中,已有其利益,是為顯機冥應。
現此品文所說,表面上看來,但約菩薩感應方面。前番問答,但能一心稱名,雖不見菩薩形聲,自可獲救,是為冥益。後番問答,觀所現身,聞所說法,是為顯益。實則菩薩應感群機,是通於以上四種方式的。
七權宜:權是權謀,實是實際。前番問答,是菩薩實智益物,後番問答,是菩薩利生之權謀;若實際若權謀,無不以利生為主要目的。
八本迹:菩薩本為如來,迹現菩薩。但此中言本迹,是指菩薩的本身,及其普門示現等事。觀音是本,普門示現是迹,無觀音之本,不能垂普現之迹;無普門之迹,亦不能顯觀音之本。前番問答,說明本門妙力;後番問答,則顯其迹門功德。全品不外敘述菩薩本迹二用,故名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九緣了:緣是資助,亦名助道,即是緣因佛性;了是般若,又名慧行,即是了因種子。前者是福德莊嚴,後者是智慧莊嚴;菩薩由於智慧莊嚴,故能觀察圓明,尋聲救苦;由於福德莊嚴,故能普門示現,隨機應化。無論是觀音,是普門,皆由緣因、了因二種子的開發,是以本品所述,亦含有緣了二因義。
十智斷:智是慧德,斷是斷德。菩薩帶果修因,圓修三觀,圓斷三惑,圓證三德,而獲得無上菩提涅槃。由於智德圓滿,故能湛然常照,觀世間稱念之音聲,皆令解脫:由於斷德圓滿,故能處處調伏,現形說法。是以前番問答,正顯智德;後番問答,是顯斷德。故本品所論,含有智斷二德義。
在此品前後兩番問答中,雖含有以上十義,但概括而言,不外是說明觀音菩薩,自覺覺他,自利利他以及普門示現等不可思議妙用,故合名〈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介紹譯題
本經譯傳中國,共有三種譯本:
一是月氏國三藏法師竺法護初譯此經,名正法蓮華經,共有十卷,二十七品。
二是龜茲國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譯,名妙法蓮華經,共有七卷,分為二十八品。
三是北天竺國闍那與笈多兩位三藏法師,重譯此經,名添品妙法蓮華經,共七卷,二十七品。
但在中國流傳最廣,為人喜歡受持讀誦的,是第二種譯本。今解釋此品,是依鳩摩羅什法師的譯本,故譯題是「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譯」。
姚秦是翻譯的時代,簡非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嬴秦,亦非五胡亂華時,苻堅當政的前秦,而是指姚興在位時的後秦。
   「三藏法師」,是譯者的德號。三藏,是指經藏,律藏,和論藏。經藏明心詮性,為定學所攝;律藏規範三業,為戒學所攝;論藏分別邪正,為慧學所攝。戒定慧三無漏學,為整個佛法之根本總綱;故舉三藏二字,便包括整個佛法的要義。
法師二字,含有三種不同的意義;
一就字義釋:法是軌則義,師是訓匠義。事有軌則為規範,則必合於情理;物經訓匠提煉雕刻,必臻於美善。同樣,凡是能以佛法的規則,來指導自他的行為,使之合乎正軌;用佛法的慧劍,來雕刻自他的人格,使之同臻完善的人,皆可稱為法師。
二就佛法釋:法是佛法,師是師範,能精通三藏佛法、堪為人天師範的出家人,稱為法師。
三就自利利他釋:若以三藏教法自奉為師,依之修持的人,名自利法師;能夠對眾演說三藏教法,化導眾生,為人師的出家者,名利他法師。
「鳩摩羅什」是譯者的姓名,華言童壽,以其少年老成,童年具有耆德故。羅什法師不但博通三藏,自奉為師;又能演說三藏佛法,教導眾生,為他人之師,故被稱為三藏法師。
在姚興登位以前,佛法在中國已有三百年以上的歷史,經典的傳譯,亦擁有可觀之數。及姚興迎請羅什法師入長安後,因為姚興本人篤信佛教,不但待羅什以國師禮,甚加優遇;且請羅什駐錫於西明閣及逍遙園,大規模展開翻譯佛經的工作。《妙法蓮華經》是羅什法師入長安後,奉姚興王之命,於弘始八年五月譯出的。故在譯題之前,冠以姚秦二字,以明翻譯的時代,故說「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奉詔譯」。

解釋經文

一、長文初番問答

(一) 經家叙問儀

爾時無盡意菩薩,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合掌向佛,而作是言:世尊!觀世音菩薩,以何因緣,名觀世音?

無盡意菩薩是此品的發起人,亦即是此品的當機眾。這位發起人之所以名無盡意,是因為他看到無窮無盡的世界上,有著無窮無盡的眾生,處於無窮盡的苦惱深淵中,受著無窮盡的苦惱煎熬;於是產生了無窮的悲憫,無盡的同情,誓必去救濟他們。由於他以無窮無盡的心意,去救濟無窮無盡的眾生,所以稱為無盡意。這位菩薩的願力,與觀世音菩薩相同。無盡是所觀境,即是一境三諦,等如觀世音的世音二字;意是能觀之心,即是一心三觀,等如觀世音的觀字。因為他們同類相求,同氣相應的緣故,特別提出觀世音菩薩的名稱來問佛。爾時,是當釋尊講完〈妙音菩薩品〉之時,亦是釋尊講完東方的菩薩,將要講西方觀世音菩薩之事蹟之時。此顯示機教相投,問得正合其時。

即從座起等四句,是結集經典的聖者,敘述當時無盡意菩薩請問釋尊的情形,因為佛是教主,無盡意菩薩是在法會聽眾之一,既有所請教,自當執行弟子之禮。即從座起,偏袒右肩,是印度一種極尊敬的禮貌,表示身業恭敬;合掌向佛,表萬念俱消,一心不亂,是顯意業的虔誠;而作是言,是表口業清淨。三業恭敬以請法,是佛弟子向師座請教的儀式。

世尊,是尊稱釋迦牟尼佛,屬於佛十種通號之一。無盡意菩薩,先稱一聲世尊,表示有事請教釋尊,希望釋尊能夠詳細回答。

「觀世音菩薩,以何因緣,名觀世音?」正是無盡意菩薩要請教釋尊的事。宇宙萬有,無不從因緣而生,世間一切名相的建立,亦無不各具因緣。現在,望尊法界,風偃群賢的觀世音菩薩聖號之建立,自當亦具因緣。然則,究竟是以何為因,以何為緣,而名觀世音呢?無盡意菩薩當然知道,觀世音菩薩,是以靈智觀照,慈悲救苦的觀智為緣,緣於世間眾生求救之音聲;以眾生求救之音聲為因,以菩薩能觀救苦而發出慈悲之心為緣,以此因緣聚合,感應道交,故名觀世音。但現在特別提出請問,其目的無非是希望釋尊,因菩薩的名號,以顯示其不可思議的行因,作為後世眾生的模範。

 

(二)如來總答

 

佛告無盡意菩薩: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

這段經文是釋尊總答,以下再分別詳細回答。善男子,是大丈夫之美稱,含有嘉獎之意。因為當釋尊正要說到西方菩薩,在會聽眾,亦應該聽到觀世音菩薩不可思議事迹之時,無盡意竟能知時應機,把握機會,發起請問,故釋尊先讚美他為善男子,然後回答。

「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是包括九法界眾生,以及見思、塵沙、無明等煩惱。因為六道眾生,固然是苦惱無邊,其餘二乘及菩薩,又何嘗沒有痛苦?不過其痛苦的程度,有深淺的不同而已。地獄眾生,有眾刑交加的苦惱;餓鬼眾生,有饑渴交逼的苦惱;畜道眾生,有大食小,弱肉強食的苦惱;阿修羅眾生,有戰争殘殺的苦惱;人道眾生,除了生理上生老病死苦,心理上愛別離苦、求不得苦、怨憎会苦、以及五陰熾盛等苦外,還有自然界發生大寒、大熱、水災、火災、風災等苦,政治上發生戰禍凌亂、苛政殘暴等苦,人事上互相欺騙與陷害,社会上種種威逼與禍患,總之,人世間的苦惱,在時間方面,是無窮無盡,在空間方面,是無量無邊的。

二乘聖人,雖然子縛已斷,但果縛尚存,何况限於智力,飲三昧酒,墮無為坑,還有塵沙煩惱,仍要受方便有餘土的變昜生死苦。至於菩薩,雖然分斷無明分證法身,但微細惑未盡,仍有實報土變易生死未了。是以無論是六道凡夫,抑或是三乘聖人,仍然未能擺脫苦惱的圈套。故佛說:「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

苦惱眾生,只要有機会得聞觀世音菩薩的名號,又能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的聖號,觀世音菩薩即時運用觀智,觀照苦惱眾生稱名求救之音聲,令苦惱眾生立即轉危為安,化險為夷,離苦得樂;因為觀世音菩薩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是等視眾生,猶如赤子,不分種族,無論凡聖,一律平等救濟,無苦不拔,無樂不與的。所以,凡是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的眾生,「皆得解脫」種種苦惱的困擾。

以上僅就事相持名方面而說,若據理性持名方面而言,則當我們稱念觀世音聖號到一心不亂時,進而能體驗到所念的聖號,不離能念之心,能念之心,亦不離所念之聖號。離開能念之心,別無所念的觀音;離開所念的觀音,亦無能念之心;能念之我與所念的觀音打成一片。我是觀音心中之我,觀音是我心中的觀音,我的理性就是觀音的理性,觀音的慈心也就是我的慈心,彼此相契,彼此相通。因此,當眾生內心的愚痴暗蔽,與菩薩智光接觸時,愚痴暗蔽,自然融化於菩薩的慧光中,再無愚痴的黑暗;當眾生的無量苦惱,與菩薩的無上妙樂會合時,無量苦惱,自然變成菩薩的妙樂,再無苦惱的交煎。所以佛說:「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

或有人說:菩薩的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既然是無處不遍,無苦不救,無樂不與,那麼,苦惱的眾生,不念菩薩聖號,也應該得救,為甚麼一定要稱念菩薩的聖號才得救呢?答案是:菩薩的大慈大悲,是稱性而起,因為理性是盡虛空,遍法界,無所不在,無所不遍,所以菩薩的慈悲心,亦是大而無外,猶如日月的高懸,無所不照。亦如電流之充塞宇宙,無所不在。但麗日中天,必需要有眼的人才能看見;月輪當空,亦要有水才能影現。至於電波,雖然充塞太空,但一定要扭開收音機,才能收到電臺的廣播節目。

盲人不見太陽,並不是太陽的自私;陸地沒有月影,並不是月兒的偏照;收不到電臺的廣播,也不是電波的問題;毛病是在於沒有眼睛,沒有池沼,和沒有把收音機打開吧了。同樣道理,菩薩慈悲救苦的心願,雖如太陽之無私,月兒的遍圓,亦如電波,無所不在,但如果眾生不稱念菩薩的聖號,一如盲人的看不見太陽。今一心稱念菩薩聖號,正是打開心眼,澄清心水,扭開心靈的閉塞,讓菩薩慈悲的心電,流入稱名眾生的心腑;亦使稱名眾生的心腑,與菩薩的心電接觸。如是心電交流、感應同時,始可以獲得菩薩的救濟。故釋尊回答無盡意菩薩,第一句就說:「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

《楞嚴經》觀世音菩薩自己亦說:「一者由我不自觀音,以觀觀者,令彼十方苦惱眾生,觀其音聲,即得解脫。」可見佛菩薩的說話,同出一轍,真實不虛。

 

(三)分別詳答

(1)約口業機明感應

以下是釋尊分別詳細解答,觀世音菩薩救三災,脫四難,滅三毒,應二求等不思議事,今先約口業機而救三災。

1能救三災

 

若有持是觀世音菩薩名者,設入大火,火不能燒,由是菩薩威神力故。

 

此明菩薩能救火災。火有內火、外火。內火有三種:

一是果報火,無論是眾生依報的財物,被火焚燒,或是正報的身體,遭遇火災燒斃,皆由宿世惡業所招。又劫壞時,劫火洞燃,直至初禪,初禪天人亦難免此果報火災。

二是惡業火:惡業之火,通於三界。三界中眾生,無不被有漏惡業之火焚燒熱惱,故本經說:「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

三是煩惱火:煩惱之火,通於九界。九界聖凡,無不內被煩惱之火所燒。六道凡夫眾生,有三惑火、三毒火;二乘聖人,有塵沙煩惱火;菩薩有無明煩惱火。至於外火,則有鬼火、龍火、霹靂火、山神火、人火、樹火、賊人放火等七種。九界眾生不是被內火所燒,便為外火所害。但當面對火災逼害時,只要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即使是惡業所感,陷入大火,其火亦不能燒壞其身。為甚麼?由於菩薩威德神力加被的緣故。

菩薩究竟有甚麽威神力呢?《楞嚴經》觀音菩薩自己說:「二者知見旋復,令諸眾生,誤入大火,火不能燒。」知見二字,包括六根的覺性。旋復,即旋妄復真,旋轉緣塵之妄知妄見,回歸自性的真知真見。觀音菩薩在因中修行時,能夠旋其倒聞機,反聞聞自性,使其妄聞與聲塵脫節,反而回歸真實之聞性。因此,一根既返源,六根成解脫。內見覺之火既息,而外世間之火,自然不能為害。

眾生因為內之見覺屬火,與外一切火性相通,既有業火,則見猛火。今菩薩知見既旋,則無見業,不獨自己能旋彼餘火,不為所害;同時能够以其自證之力,加被眾生,使一切稱名眾生,為大悲威光所攝,設入大火,不為所害。

觀音菩薩本迹感應頌中記載:清朝有一運糧官,名蔡思襄,他的公館與民房相鄰。有一次,鄰人失火,左右鄰舍都忙著搶救衣物,唯有此公,靜坐不動。結果左右前後的房屋都燒光了,唯有他的公館孤零零地屹立於一片焦土中。人都非常驚奇問他,有甚麼法寶。他說:我只會念大悲咒。有人說:萬一神咒不靈,不是連性命都犧牲了嗎?他說:我家歷代都是持誦大悲咒,無論遇到刀兵水火種種災難時,但能一心持咒,累得靈驗,就是我自己,也念了二十多年的大悲咒,凡遇到急難的時候,都是有求必應的。在乾隆年間,我正住在北平,有一次南邊的鄰舍失火,又遇到南風,眼看很快就燒到自己的房子了,當然搬東西是來不及的了,唯有專心持念大悲咒。持咒還未到一遍,忽然風勢逆轉,得以幸免,故我深信菩薩,是有求必應的,不然,我怎肯這樣冒險呢?

明朝有一姓王的人,住在江蘇崑山,他一心要朝普陀山禮拜觀世音菩薩,先吃三年長齋,然後啟程。誰知當他所乘的船隻正在啟行時,家人匆匆忙忙走來對他說:鄰家起火,快要燒到自己的店子,叫他趕快回去救火。他說:我積誠三年,方付實踐,怎可因火災而改變自己的志願呢?縱然燒完了我的房子,我亦不回去了。說罷繼續行程,唯端坐船中,專心稱念觀音菩薩聖號。及朝山歸來,四面房屋都變為焦土,唯有他這間店子,獨存無恙。

又記:民國十一年,日本地震,佛教普濟日淡會代表包7承志,楊叔吉等赴日弔慰,與釋印光函言:日本此次死亡人數,約三十餘萬,骸骨山積,東京淺草區幾全滅,公園池水燒乾,園內有觀音堂,除舊式老屋三間,難民被火包圍群集於此者,約三萬餘,堂內外房上皆遍,同念觀世音菩薩,悉免於難,堂亦獨存。日人由茲稱頌不置。由此,可見觀音菩薩的感應,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若為大水所漂,稱其名號,即得淺處。

 

二明救水災。水亦有果報水、惡業水、煩惱水等不同。果報水不但殃及人間,且在壞劫時,大水災瀰浸至二禪天。因為二禪天人,仍有喜歡心,是心一動,即為水災之因。惡業水通於三界,故古人說:苦海茫茫。特別是貪欲之水尤甚。所謂:「愛河千尺浪,苦海萬丈波。」煩惱之水,亦通九界,是以九界眾生,都沉溺於煩惱苦海中。既內有煩惱之水,自然招至外來的水災。但當我們慘遭水劫時,若能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一定得免於難。

《楞嚴經》說:「三者觀聽旋復,令諸眾生,大水所漂,水不能溺。」因為聞聽屬水,眾生一向隨聲漂沉,因成愛河,聚成苦海,故有遭遇水難之危。觀世音菩薩能夠觀聽旋復,反聞自性,因悟性水真空,性空真水;不獨旋彼餘水,不為所溺,且能以自證之力,加被持名眾生,得脫水難。

《法宛珠林》曾載有出洑照江的一段故事:晉律榮,山東瑯琊人,嘗至東陽。還經定山,舟人不習水道,誤墮洄洑中,垂欲沉沒。榮無復他計,惟至心呼觀世音名,須臾間,如有數十人齊力牽引者,頃時湧出洄洑中,沿江而下。日已暮,天太昏暗,風雨均厲,前駛不知所向,而湧浪轉盛,船幾欲覆,榮至心誦佛經不輟。忽望見山頭有火,烈焰熾盛,澈照江心;迥舟趨之,安然達岸,既至光息,無復所見。明日問浦中人,昨日山上是何火?眾愣然說:風雨如此,火自何來?乃知佛力冥佑矣。榮後為會稽督護,名士謝敷,恆口述此事,與榮同舟者,沙門友道蘊,謹篤人也,亦具其事本末,為傅亮言之,與榮所說同。可見觀音菩薩能救水難,累見事實。

 

若有百千萬億眾生,為求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珊瑚、琥珀、真珠等寶,入於大海;假使黑風,吹其船舫,漂墮羅剎鬼國,其中若有乃至一人,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人等,皆得解脫羅剎之難。以是因緣,名觀世音。

 

三明救風災。黑風,是怪風,亦即是鬼風;羅剎鬼,又名食人鬼,男醜女貌,性殘好殺,常出沒於海邊島嶼,以食人為生。

據說:從前師子國有商賈百餘人,航海而來,忽遇惡風,將船隻飄墮羅剎鬼國。許多羅剎女,急急迎上來。其中有一聰慧的商人,知船隻已被黑風吹入鬼國,來者實不懷好意,於是馬上勸導眾人,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不久,大風忽起,將船吹出,速達中國。由此,足證佛言不妄。

金是赤金,銀是白銀,琉璃是青色寶,硨磲是白色寶,瑪瑙是紅色寶,珊瑚寶形同樹枝,琥珀是千年松香所變成,珍珠是從蚌中取出的珠寶,此七寶為世人所貪愛,而又多產自大海。是以古代,常有人為了獵取這些珠寶,而組織龐大的隊伍,入海採寶。現代,入海採寶之事已少見,但舉世熙熙攘攘,無不皆為利而來,為利而往,當船隻航行於茫茫大海,水天一色的時候,誰也不能保障自己的生命與隨身貨物的安全,萬一不幸,發生意外,那唯一的救星,就是稱念觀世音菩薩了。

《楞嚴經》說:「四者斷滅妄想,心無殺害,令諸眾生,入諸鬼國,鬼不能害。」妄想,即是第六虛妄意識,時而思善,時而思惡;當惡念現前,能殺害眾生的法身慧命,就如羅剎鬼吞噬人的肉體。觀音菩薩,既已反聞入流,外不緣塵,內不循根,根塵既亡,識心亦滅,所以妄想得以消滅。妄想既消,則心無殺害之念,而能超越鬼之心行。因此,當人進入鬼國時,能一心稱念菩薩名號,機感交應,即獲菩薩威力加被,得免其難。

又鬼者祟也,象徵人們心地之不正。羅剎鬼,是殺心最盛的動物,象徵人們內心的惡念;黑風,猶如人心的煩惱;眾生因為被惡念所蔽,內心不能俯仰無愧,所以被無明的黑風,把智慧的船隻,飄沒於生死苦海中,沉淪不已。現在一心稱念菩薩,捨棄惡念,妄想不起,殺心頓消,內無殺心,自然不會再招致外鬼侵害,因此,得以解脫黑風羅剎鬼難。

黑風亦有三種:一是果報風,壞劫時能壞三禪天。二是惡業風,通於三界。三是煩惱黑風,卻遍吹九界。總之,九界眾生,都難免水火風三災之苦難。當我們受到水災、火災或風災危害時,只要一心稱念觀音聖號,菩薩自然觀其音聲而來救濟,以是因緣,故名觀世音。

 

2能脫四難

 

若復有人,臨當被害,稱觀世音菩薩名者,彼所執刀杖,尋段段壞,而得解脫。

 

初脫刑難。刀杖亦有三種,果報刀杖,局限地居眾生;惡業刀杖,遍三界;煩惱刀杖,通九界。

若復有人的復字,是接上文而說。因為眾生多生多世,曾經作了無邊的惡業,所招惡報,亦無量無邊,除以上水、火、風三災之外,倘若又有人或遭意外,或處戰地,面對刀槍劍戟,生命危在旦夕之際,或含冤莫訴、臨上斷頭台的一剎那,果能至誠懇切,一心稱念菩薩的聖號,那麼,對方所執持的刀杖,便無端折壞,不能加害。因為觀世音菩薩,自從修習聞薰聞修金剛三昧,獲得一根返源,六根成解脫之後,便能以金剛三昧之力,加被被害眾生,使身堅如金剛石;然則以刀砍金剛石,何刀不壞?即使其刀不壞,亦不能有損其身。

又菩薩已經銷妄復真,根塵俱亡,若根若塵,無不復歸如來藏性。屬色塵之刀,與屬根塵之身,在菩薩看來,無不是如來藏性,如是以藏性觸藏性,不是猶如以刀割水,如風吹光一樣無損於對方嗎?故《楞嚴經》說:「五者薰聞成聞,六根銷復,同於聲聽;能令眾生,臨當被害,刀段段壞,使其兵戈,猶如割水,亦如吹光,性無搖動。」

齊書載:孫敬德防守北陲,曾造觀音像,每日禮拜奉事,後為賊人陷害,判處死刑,有一天,忽然來了一個和尚,教他誦普門品千遍;後臨刑時,刀折成三段,其首無傷。丞相為奏王上,遂得幸免一死。

從前有一米商,信仰菩薩甚篤,無論到甚麼地方,身邊常帶著一個用木刻得極精巧細小的觀音像,當他上船時,就請在船上供養,上了岸,便請回家中奉事。有一次,在回家的船上睡覺,忽夢見菩薩告訴他:「逢橋莫停舟,遇油須抹頭;斗穀三升米,青蠅聚筆頭」四句話後,並叮囑他,不要忘記,趕快開船。他驚醒後,馬上命令船夫開船。不久,風雨交加,船夫正欲把船隻駛到附近的一座石橋下躲避,他猛然想起「逢橋莫停舟」的話,強要船夫把船衝過橋去,就在船隻渡過橋下的一剎那,那座石橋竟然全座崩塌。及回到家中,照常把那小型的菩薩像,請回家裹供養時,一不留心,把油燈的油瀉得滿地,他又想起「逢油須抹頭」的話,便把地上的油,通通抹到頭上去。晚上,照常與妻子同床,誰知次晨起來,看見血塗衾被,妻子的頭已不知去向,岳父母竟然控告他,意圖另娶而殺妻,真是禍從天降。幸而縣官提審之際,正欲執筆判其死刑時,卻有無數蒼蠅聚於筆尖,無法落筆;賢明的縣官,知道其中必有冤情,於是從容再審,命其如實招供。因此,他把在回家的前後和所做的夢,通通告訴縣官。突然有一陪審員問他,家裹是否有康七其人?答:鄰家有。於是捕來公堂審訊,康七無奈,只好將其與婦私通而蓄意殺他,誰知因他滿頭油氣,疑是其婦而誤殺的事,原原本本說出來;至時案情大白,而免於刑。後來縣官問陪審員,你怎知這康七才是凶手呢?答:觀音告訴他:斗穀三升米,除了三升米之外,不是還有七升康嗎?凶手不是康七其人是誰?於是連縣官,都深深信仰菩薩的靈感。

又從前有人篤信菩薩,她的髻中,常藏一尊小型金觀音像。後來被誣為賊,宣判死罪,臨刑那天,連斬三刀,不但頸皮不破,而且鏗鏘作金聲。監斬官甚以為奇,後來解開他的髮髻,見有觀音像小尊,像額上刀痕三條宛然。

又《法宛珠林》載:唐太宗時,有一官員名董雄,因為與李仙童的事有關,涉及嫌疑,與王忻等數十人,都被關進牢裏。董雄無法,唯有一心稱念觀音名號,奇怪得很,在不知覺間,手腳上的鎖,自然地掉下來。獄吏稟知御史張守一,親自勘驗,驚奇之下,重加封鎖。董雄照常持名,鎖又掉下來,如是數次,因而與共獄者,俱獲赦免。

若三千大千國土,滿中夜叉羅剎,欲來惱人;聞其稱觀世音菩薩名者,是諸惡鬼,尚不能以惡眼視之,況復加害。

二脫鬼難。梵語「羅剎」,譯為暴惡、或非天。「夜叉」,譯為疾捷,都是惱害人的惡鬼。鬼有五通,而且勢力很大,鬼道眾生,居於南贍部洲之下五百由旬的地方,人間一個月為一日,壽命五百歲。有無財、少財、多財之分。此三類鬼,復各有三種不同。

無財鬼的三種是:

一炬口鬼,口中常出火炬,熾燃炎熱,痛苦難當。是由宿生燒壞村莊,謀奪他人財產之罪,墮入地獄,從地獄出,墮此類鬼中。

二鍼咽鬼,頭大如山,咽如鍼孔。由於破齋夜食,偷盜眾僧食物之罪業,墮落此類鬼中。《齋法清淨經》說:目連路逢數百萬鬼,頭大如山等,即是此種餓鬼。

三臭口鬼,口中腐臭自惡受苦。由於前生貪求名利,自讚非他,毁謗聖賢之罪,墮落此類。

少財鬼的三種是:

一鍼毛鬼,毛利如鍼,行便自刺。由於前生為貪利故,妄行鍼炙,不治疾病,或刺殺畜生,故招此報。

二臭毛鬼,毛利而臭,自拔受苦。是由前生販賣猪羊,烹宰鵝鴨,刀剝湯爛生物,地獄罪畢墮此鬼趣。

三大癭鬼,咽垂大癭,自決噉膿;由宿生嫉妒他人,常懷瞋恨,故受此報。

多財鬼的三種是:

一得棄鬼,常得人間祭祀所棄之食物,是由罪多福少,少施多慳,棄擲之物方肯惠施,故招此果報。

二得失鬼,是常得巷陌所遺失的食物。因於現有財物,常生慳貪執著,疑欲遺失方肯施捨,故得此報。

三勢力鬼,即是夜叉、羅剎,毘舍遮等。所受富樂,類似人天,或依樹林,或住山谷,或居靈廟,或處虛空,形竪而行,變化多端,但仍屬鬼趣;由於因中罪福兼作,苦樂之因相雜所致。

「三千大千國土」,是一佛所教化的世界。一個太陽,一個月亮,圍繞一座須彌山腰遊行,須彌山外有香水海,再外邊有七金山,每一金山中間,隔一道香水海,須彌山的四面是四洲,須彌山上面是六欲天。如是一須彌山,一日,一月,一四洲,一六欲天,是名一世界。

積一千個世界,如是一千日月,一千須彌山,一千四天下,一千四大天王,一千六欲天,總為色界二禪天所蓋覆,名一小千世界。

再積集一千個小千世界,如是共有百萬日月,百萬須彌山,百萬四天下,百萬四大天王,百萬六欲天,一千二禪天,總為色界三禪天所蓋覆,是名一中千世界。

又積集一千個中千世界,成一大千世界。此大千世界共有百億日月,百億須彌山,百億四天下,百億四大天王,百億六欲天,百萬二禪天,一千三禪天,總為色界四禪天所蓋覆,名一大千世界。

因有小、中、大三個千,故名三千大千世界。假使三千大千世界都充滿了夜叉、羅剎鬼,那真的要變成鬼的世界了。在這樣充滿惡鬼的世界裏,真是恐怖極了。當我們被惡鬼惱亂而發生恐怖不安時,只要稱念觀音菩薩聖號,這些鬼就不能用祂的惡眼看見你,何況加害於你呢?因為鬼,是黑暗的東西,而觀音自從反聞聞自性,回復真性,發本明耀之後,便智光朗然,周遍法界,無幽不照,無暗不破。我們稱念聖號,便投進菩薩威光照耀中,那些以幽隱暗昧為性之鬼,反不堪菩薩強烈智光之照耀,就如土梟鳥之晝盲夜視,不能打開祂的鬼眼睛,根本不能看見你在那裏,又怎能加害於你呢?

《楞嚴經》說:「六者、聞薰精明,明遍法界,則諸幽暗,性不能全;能令眾生,藥叉羅剎,鳩槃荼鬼,及毗舍遮,富單那等,雖近其旁,目不能視。」也許有人不肯相信,那來這麼多鬼呢?其實,只要我們冷靜的想一想,再睜開我們的眼睛看一看,我們所居住的現實世界,不是處處皆使人觸目驚心,在在盡令人揚魂蕩魄嗎?不是隨時隨地都充滿殘忍、戰爭、殺害的恐怖事情,每一角落都瀰漫著奸詐、陰險、毒辣種種黑暗的東西嗎?這與充滿鬼的世界,又有何分別呢?我們處在這樣一個無異於鬼的世界裏,其苦惱是數說不盡的,不如意事,更是十常八九。但我們若能專誠持念菩薩聖號,妄念不生的話,那你自性的心光,自然顯現,當你靈光獨耀時,不但外鬼不能惱害你,甚至不能看見你。所以,當我們無論是遇到鬼道的鬼,或是人道的鬼來惱害自己時,只要持念菩薩聖號,使自己內心的自性靈光,與菩薩的智慧聖光打成一片,一定可以解脫鬼的困擾。

設復有人,若有罪、若無罪,杻械枷鎖,檢繫其身,稱觀世音菩薩名者,皆悉斷壞,即得解脫。

三脫枷鎖難。杻是手銬,械是腳鐐,以木加頸名枷,以鐵鍊繫身名鎖,俱為刑具。身受這些刑具的人,固然是觸犯法律,罪有應得;但其中亦有不少是無辜受害的。無論是罪有應得,抑無辜枉受,都是惡業所感。倘能稱念觀音聖號,皆得解脫。因為觀世音菩薩因中修行時,能夠音性圓銷,觀聽返入,不但聲塵銷滅,其餘色等諸塵,亦同時消殞,外離塵緣,內旋諸根,根塵雙泯,杻械枷鎖等色塵刑具,菩薩觀之固屬虛妄,而被繫禁者的六根,又何嘗不是虛妄呢?以虛妄之塵,鎖虛妄之根,不是等如以虛空鎖虛空嗎?由於菩薩因中作如是觀,果上獲得事理圓融,故能加被杻械枷鎖檢繫身體的眾生,令得解脫。正如《楞嚴經》說:「七者,音性圓鎖,觀聽返入,離諸塵妄,能令眾生,禁繫枷鎖,所不能著。」

《法苑珠林》載:晉朝的竇傳,在永和七年,為高昌步卒呂護所俘虜,同伴七人共繫獄中,不久將殺;適有一位方外朋友,道山和尚來慰問他,並教他專心默念菩薩聖號。傳果然依教奉行,經三晝夜,械鎖忽然自脫。竇傳想,我的手銬腳鐐雖得脫落,但同伴各人,仍在禁監中,何忍捨去?於是復求菩薩加被,並勸同伴一心稱念聖號,結果眾人刑具亦解,而得共同逃脫這次不幸的遭遇。但這只是逃脫有形的外來枷鎖,我們凡夫俗子,除了有形的枷鎖外,還有無形的煩惱枷鎖。這無形的煩惱枷鎖,牢牢鎖繫著九法界眾生。是以九法界眾生,都應該專心稱念菩薩聖號;若能由事相持名,進而理性持名,妄念盡消,根塵脫落,自然可以解除內在煩惱的枷鎖,獲證佛果無上菩提的自由自在。

若三千大千國土,滿中怨賊;有一商主,將諸商人,齊持重寶,經過險路,其中一人作是唱言:諸善男子,勿得恐怖,汝等應當一心稱觀世音菩薩名號,是菩薩能以無畏施於眾生,汝等若稱名者,於此怨賊,當得解脫。眾商人聞,俱發聲言:南無觀世昔菩薩,稱其名故,即得解脫。

四脫賊難。傷命叫冤,奪財叫賊,既殺人後奪財,所以叫做冤賊。現在三千大千世界都充滿怨賊,正顯示四週環境的危險與恐怖。商主,就如現代的經理,或是商團的團長,或是運輸隊的隊長。齋者,教也;持者,執也;重寶,表示他們所帶的東西,不是普通的貨物,而是貴重的珠寶。在這樣充滿冤賊的惡劣環境中,竟有一個富有的老闆,率領着許多商人,帶著大批貴重的寶物,經過一段很險要的道路,誰能安枕無憂?誰不心驚膽跳?當眾人正在憂慼萬分時,其中如果有一個平日深信三寶,恭敬佛法的人,高聲對大眾說:「這段路程雖然危險萬分,但各位不要害怕,也不要恐懼,只要大家能夠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名號,菩薩一定能以無畏施於我們,令我們得以安然渡過這段危險的道路。」當時這些商人,真的異口同聲,稱念菩薩聖號,後來,果然旅途平安,抵達目的地。

《楞嚴經》說:「八者,滅音圓聞,遍生慈力,能令眾生,經過險路,賊不能劫。」因為菩薩因中修行,入流亡所時,外脫聲塵,內證聞性,故能稱性而起無緣大慈,用此慈力,加被眾生,能令眾生,經過危險的路途,或曠野山隘之間,或盜賊持刀槍威脅之際,都能脫離賊難,化險為夷。

但這只是解脫外來有形的賊難,至於內在無形的煩惱賊,比外賊更厲害,更可怕。外來的賊只是劫奪人身外的財物,傷害人短暫的肉體,可是煩惱賊,不但劫奪人的功德法財,更傷害人的法身慧命;不但使人的肉體受害,更使我人的精神痛苦;不但使人現在受苦,同時令人生生世世,沉溺生死苦海、備受眾苦,永無已時。

此煩惱怨賊不但常常擾害六凡眾生,而且斗膽惱亂三乘聖人,九法界裡,都滿佈著煩惱賊的魔影,是以煩惱賊比外來的賊為害尤甚,故古德說:「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當我們心中的煩惱賊來光顧時,如果能够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內不見有能念之我,外不見有所念的菩薩;能所雙亡,不念而念,念而不念,妄念頓消,即可以殺除煩惱賊,頓證真如理。能够這樣,才是究竟脫離怨賊之難。

「煩惱賊」,譬喻無始以來,藏於八識田中之煩惱種子。「商主」譬喻第六識,「諸商人」譬如遍行五別境五及諸善心所。「重寶」譬喻三乘教法。「其中一人」,譬喻勝解或善慧;「一心稱名」,譬喻四教聞思修三慧。「俱發聲言」,譬喻心王與諸善心所相應;「即得解脫」,譬喻證得四教所詮之理。

 

3結歎神力

 

無盡意,觀世音菩薩摩訶薩,威神之力,巍巍如是。

此是總結以上三災、四難。觀世音菩薩之下,再加以摩訶薩,正是顯示觀世音菩薩,並不是普通的凡夫菩薩,亦不是普通的聖人菩薩,而是一位具有大道心、大願力、大慈悲、大行門、大無畏、大功德、大神通、大妙用,能夠以三十二應,十四無畏施於眾生,從佛道再來的大菩薩,是千處祈求千虛應,苦海常作度人舟,廣大無礙的救世者;亦是帶果修因,乘願再來的大慈悲父,故稱為觀世音菩薩摩訶薩。

「威神之力,巍巍如是」,出其功德妙用。菩薩之功德妙用,和給予眾生的恩惠,深而且大,高而且顯,不但名彰三土,同時德超六凡三乘,故說巍巍。如是,是指上面所說菩薩能救四難的大無畏施。因為菩薩有大悲心,有大妙用,如水之在地、無處不有,如電之在空、無所不在。處於三災、四難中的苦惱眾生,若能稱念菩薩名號,菩薩即時觀其音聲所在,便來救濟,令眾生得離三災四難。以此因緣,故名觀世音。

據說:中國清朝,有一名程伯麟的商人,在楊州營業,家中敬奉觀世音菩薩聖像,有一年,適逢內亂,當敵兵進入揚州時,人心惶惶,急求菩薩指示進退。夜夢菩薩告訴他,家裡十六個人,皆可以逃避賊難,唯有他前生曾經斬了賊首王麻子二十六刀,今生業債所追,恐怕逃避不了;唯一辦法是:明晚設宴歡迎王麻子,并贈送厚禮,或可免一死。程伯麟即於次日,設宴招待王麻子及其軍隊。王麻子問:「怎知道他的姓名?又怎知道他会來,為甚麼要設宴招待他們?」程說:「這是觀音菩薩的指示。菩薩還告訴我,前生曾经斬了你二十六刀,今晚要還你的業債。」王麻子聽後,亦深信因果報應不爽,如果今生殺了程伯麟,程伯麟來生又來殺他,如是冤冤相報何時了?於是舉刀在程伯麟背部,敲了二十六下,表示己經討還宿生業債。這段化敵為友的故事,當然是憑藉觀音菩薩威神之力啊!

(2)約意業機明感應

1能除三毒

若有眾生,多於淫欲;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使得離欲。

初除貪毒。果必由因,報必由業。以上所說眾生的三災四難,皆由眾生心中貪瞋痴三毒,所作殺盜淫等業因,而招感得來的惡報。是以三毒之為害,較三災四難尤甚。三災四難只是危害人的色身,而三毒卻是危害人的法身慧命;欲想究竟拔苦與樂,非進而拔除貪瞋痴三毒之禍根不可。

貪是貪求,所謂貪財,貪色,貪名,貪食,貪睡。因為財色名食睡,是人類生存的主要條件,可是多貪無厭,不止啟發社會爭端,製造人間苦難,同時作諸惡業,成為地獄五條根,故《法華經》說:「諸苦所困,貪欲為本。」

《圓覺經》說:「一切眾生,從無始際,由有種種恩愛貪欲,故有輪迴。」特別是貪色,是眾生與生俱來的煩惱習氣。故又說:「一切眾生,皆以淫欲而正性命。」孟子亦說:「食色性也」。可見貪愛與人生的關係,是何等的密切,難怪芸芸眾生,無不沉溺於愛河,無法自拔。故釋尊教人寡欲知足,割愛辭親,修習不淨觀,以對治貪欲之毒。但貪欲熾盛的人,既不能修習不淨觀,又無其他的方法可節欲的話,則其後患,實不堪設想。

觀世音菩薩在因中修行時,能以反聞照性之功,熏彼出流的妄聞,而成入流之真聞,六塵俱亡,六根互用;不獨遠離聲塵之困擾,亦離色塵之侵犯。故多欲眾生,若能稱念菩薩聖號,菩薩自能以離塵亡所,反妄歸真的威德神力加被於彼,令彼遠離貪欲之毒。故《楞嚴經》說:「九者,熏聞離塵,色所不劫;能令一切多淫眾生,遠離貪欲。」

又眾生稱念聖號,自能澄清心水,提高理智,克服欲念;果能念茲在茲,行亦念,坐亦念,唯此一念,更無別念,試問貪心又從何起?愛念又從何而來?又當我們一念專一,一念清淨時,念不離心,心不離念,所謂:稱性起念,全念契性,性中本然清淨,既無妄念,又何來貪毒?所以說:「若有眾生,多於淫欲,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欲。」

若多瞋恚,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瞋。

次離瞋毒。瞋恚是發脾氣,動肝火,不安定。一般人往往因貪不得便生瞋恨,使身心熱惱,行為衝動,自害害人,故佛視瞋恨心名之為毒,是心病中最重的一種。人因瞋心起,必動殺機,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可。故《華嚴經》言:「一念瞋心起,百萬障門開。」《決定毘尼經》亦說:「寧起百千貪心,不起一瞋恚,以遺大慈,莫過於此。」

瞋的起因有三:

一是順理瞋:因無辜受害,或他人無理取鬧,故意中傷破壞自己的聲譽與地位,甚至損害自己的依報或正報,所以大發脾氣,此屬人之常情,發脾氣發得有理,故名順理瞋。

二是非理瞋:這是無緣無故而發瞋心,或惡人先告狀之類;明知自己理虧,對人不起,但大發虎威,先發制人,無故動肝火,反臉無情;或無端發脾氣,這些都是拂乎人情,非理而瞋。

三是爭論瞋:或起於辯論,或起於閒談。在辯論會中,每見到雙方爭持不下,而激烈駁辯,結果,弄得面紅耳赤,各懷憤恨。或有人在茶餘飯後,雖情投意合,相對聊天,但偶一談及關於雙方見解不能一致,或思想不能統一的某一問題,或某一主義時,由於彼此意志的分歧,不難會發出相反的言論;於是你一言,我一語,唇槍舌劍,互相廝殺,甚至瞋火萬丈,大打出手,這些導源於爭論的瞋心,都名為爭論瞋。

無論是順理瞋,非理瞋,抑或爭論瞋,都会自害損他。人與人之間的糾紛與磨擦,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開火,甚至老修行人,功虧一簣,招致三塗之苦,俱導源於瞋心。

昔日,舍利弗尊者行菩薩道時,發心雖廣,但功夫未深。有一次,一個婆羅門教徒,走來試他:尊者!我聞得說您發大心,行菩薩道,所以我特別來請您布施您一隻眼睛給我;因為我的母親生病,醫生說:一定要修行人的眼睛作藥,才能治療。舍利弗聽說,毫不思索地立即挖下自己的左眼給他。但婆羅門說:啊!我弄錯了,醫生說:是要右眼才好哩。舍利弗於是又挖了右邊的眼睛給他,好好的兩隻眼睛把它挖下來,已經痛苦不堪了,何況因此會影響到今後的生活呢?在平常人來說,是誰也做不到的,但舍利弗是行菩薩道的人,只要眾生得離苦難,即使自己痛苦一點,甚至犧牲了今後生活上的幸福,都在所不計,所以肯把自己的眼睛挖了一隻又一隻的施捨給對方。誰知對方拿了舍利弗的兩隻眼睛,不但不道謝,反而用鼻子齅了一齅說:「喲!這麼腥臭的眼睛,怎能醫好我母親的病呢?」接著把兩隻眼睛擲到地上,同時用腳去踐踏它,這真是豈有此理。當時的舍利弗氣極了,大發瞋恨心說:菩薩道是行不得的,還是自了好,遂退失菩提心,退居凡小。後又遇惡逆的境界,起瞋毒心,受了蚖蛇之報。所以古德說:「瞋是心中火,能燒功德林。」又說:「一念瞋心起,八萬障門開。」《佛遺教經》亦說:「劫功德賊,莫過瞋恚。」可見瞋心之為患,尤甚於洪水猛獸,如果信仰佛法,富有修養的人,還可以修慈悲觀來對治它。但一般凡夫俗子,就無法控制它,以致招來彌天大禍。

《楞嚴經》說:「十者,純音無塵,根境圓融,無對所對,能令一切忿恨眾生,離諸瞋恚。」因為菩薩因中修行,反聞聞自性,除了純一聞音之妙性外,再無能對之根,亦無所對之塵,性境圓融,根塵俱泯;上與諸佛同一慈力,下與眾生同一悲仰。以此加被眾生,故能令一切忿怒瞋恨的眾生,但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可以制服忿怒之心,息滅瞋恨之火,甚至徹底除去瞋毒。

從前有一秀才名高蕃,娶妻樊氏,貌雖美,但性情兇暴,致使秀才每受河東獅吼的隱痛,甚至因此打擊,終日鬱鬱不樂,形如野鶴。幸得岳母同情,常念觀世音菩薩,祈求他們夫婦和睦。一日夢見菩薩告訴他說:樊氏前生是某寺和尚所養的長生鼠,高秀才前生為一書生,寄居寺中,攻讀詩書,曾斃此長生鼠,所以現在結為夫婦,以報前生之仇,非死不休,若能念普門品,自可解冤釋結云。岳母因以此告訴女婿和他的父母,勸令他們共同發心,常念觀世音菩薩普門品。

後來有一次,忽然來了一位占卦算命的老和尚,鄉人爭往求問,樊氏聽說,亦去占卦。誰知這位老和尚,對樊氏說:「莫要瞋,莫要瞋,前生亦非假,今事亦非真,咄!鼠子縮頭去,勿使貓兒尋。」同時用一杯水噴在她面上,左右的人看見了這情形,不禁替這老和尚捏了一把冷汗;因為大家都知道,樊氏平常為人,兇狠潑辣,誰都不敢開罪她。現在這老和尚竟不知情,不但斥責她,並且把一杯水噴到她的面上,豈不是撞下大禍嗎?豈料事情竟然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樊氏不特不發脾氣,反而頓有所悟,於是脾氣全改,力革前非,成為賢婦孝媳,前後判若兩人。可見觀世音菩薩的威德神力,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若多愚痴,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痴。

三能除痴毒。痴為愚蠢之至極,實為無明煩惱所障蔽。無明煩惱有迷事的,亦有迷理的。迷事無明,是迷於事相而起,不明因果,不辨邪正;反而認妄為真,以物為己,以苦為樂,以無常為常,以無我為我,以不淨為淨,能障真諦,難了生死之事,故名事痴。迷理無明,是迷於理性而起,不識真心,不明自性,不達中道,妄起我法二執,能障中道之理,故名理痴。無論是事痴抑或理痴,都稱無明,都為一切過患的根本。貪與瞋起於是,生與死亦導源於是,乃至一切煩惱,一切痛苦無不起於是。所以欲滅苦惱,必應先除愚痴。

在佛所說各種法門中,因緣觀,是對治愚痴最好的法寶,所謂:多痴眾生修因緣觀。但越是愚痴,越不能修觀,那只好專心一意,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了。因為菩薩因中修行,早已銷除所緣之妄塵,而回復自性之本妙明淨,使內之身心,外之法界,猶如琉璃寶,洞然朗照,內外明徹,再無無明之障,愚痴之蔽。以此自證之智,加被眾生,自能使一切愚痴的眾生,藉正念以祛邪執,杖智日以破昏暗,永離愚痴之毒。所以楞嚴經說:「十一者,銷塵旋明,法界身心,猶如琉璃,明徹無礙,能令一切,昏鈍性障,諸阿顛迦,永離痴暗。」

以上三毒,事相的貪與瞋,唯在欲界,事痴通於三界;理性三毒,則通於九界。

從前有一和尚名澍庵,既愚蠢,又頑固,常常與人吵罵。有一次破壞常住規則,被常住遷單。晚上他暗自思惟,頓生慚愧。於是次晨哀求當家師,允他入關清修,懺悔以往。當家師見其能覺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故滿他所願,使他獲得一個懺悔自新的機會。在關中專持大悲咒,稱念觀世音聖號,和禮拜觀音聖像;如是三年出關,智慧無礙;不獨能講經說法,深達經中要義;同時對於世間書籍,四書五經,無不通曉。

又昔日有小沙彌,愚蠢極了,他的師傅每教他持誦,都是說者津津,聽者渺渺。後來他的師父教他稱念和禮拜觀世音菩薩,每天晚上,以一柱香的時間為限,時間到了,必須等待師傅搖鈴,始得休息。如是者三年,有一次他的師傅竟然忘了拉鈴,但奇怪得很,當小沙彌禮念一柱香後,鈴聲自響,小沙彌還以為是師父搖鈴呢?次晨,師父責他不應擅自睡覺時,他如實以對,師以為奇;次晚故意不拉鈴,而且屆時親往探聽,果然鈴會自響。自此,小沙彌較前聰明百倍,一切經典,不教自曉,過目不忘。可見菩薩的威德神力,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2結歎勸持

無盡意!觀世音菩薩有如是等大成神力,多所饒益;是故眾生,常應心念。

此總結菩薩饒益眾生的威德神力,和勸導眾生,應該稱念受持菩薩聖號。這裏眾生二字,是包括六凡和三乘。因為二乘耽戀於空是貪,厭棄世間,觀三界如牢獄,視生死如冤家,是瞋;不知佛法空而不空,不空而空的道理,而沈空滯寂,以為究竟,是愚痴。

菩薩喜神通遊戲世間,或著相度生,甚至中道法愛,是貪;鄙視二乘執空,甚至捨棄二邊,厭惡空有,是瞋;不明白真空不空,妙有非有的圓融中道妙理,是愚痴。所以不獨六道眾生有三毒之害,三乘聖人,亦有三毒之患;如果稱念觀世音菩薩名號,念到真諦事一心不亂,可破凡夫因見思煩惱迷事而起的三毒,見真空觀世音菩薩。念到俗諦事一心不亂,可破二乘因塵沙煩惱迷事而起的三毒,可見妙有觀世音。念到中道理一心不亂,可除菩薩因根本無明煩惱迷理而起的三毒,可見中道觀世音。故釋尊說:無盡意,你看觀世音菩薩,有如是大威德神力,不但能除凡夫迷事而起的三毒,更能使三乘聖人,徹底除去因迷事或因迷理而起的三毒;成就不貪、不瞋、不痴三種善根,甚至畢竟成佛。因此所有眾生,無論是凡、是聖,都應該常常稱念;不但口要念,而且心要念;不用妄想雜亂的心念,不用過去心,或未來心念,而要用現在一心不亂、清淨無著的心來念;念念不離心,心心不離念。這樣,才可以獲得感應道交,這樣,才是意業恭敬。


(3)約身業機明感應

1明二求

若有女人,設欲求男,禮拜供養觀世音菩薩,便生福德智慧之男。

初求男得男。一般眾生,不論男女,無不注重嗣續,傳宗接後。儒家尤有明訓,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但這裏特別指出,女人求子之心,較之男人急切;尤其是封建時代,女人不育,不獨為翁姑所嫌、丈夫所棄,且為朋友所笑,餘婦所輕。因此,沒有子息的女人,自然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誕生一個寧馨兒的。

釋尊說:觀世音菩薩,不但能救眾生三災、四難和三毒之苦,同時若有女人設欲求男,但能禮拜供養觀世音菩薩,便生福德智慧之男。因為觀世音菩薩因中修習聞薰聞修金剛三昧,當聞所聞盡,旋復一真之聞性時;不獨銷融四大和合之幻形,且能證入不動搖、不生滅之理體。故能稱體起用,依理成事;從真涉俗,以一身現無量身,涉入三世間,隨類現身。這些都是證得方便智後所起的妙用。方便屬權,權能幹事,有生男義。故以此自證功德,加被眾生;能令法界眾生,求子得子。故《楞嚴經》說:「十二者,融形復間,不動道場,涉入世間,不壞世界,能遍十方,供養微塵,諸佛如來,各各佛邊,為法王子。能令法界,無子眾生,欲求男者,誕生福德智慧之男」。

供養有二:一是身供養,在諸佛前,執役效勞,以求福足。二是心供養,常隨佛學,代轉法輪。既能善順佛心,復令諸佛得暢本懷,以求慧足。菩薩帶果以修福慧,故能以此福慧加被眾生,令無子者,供養禮拜,便得誕生福德智慧之男。

有福無慧,是為痴福,如敗家弟子,有等於無。有慧無福,是為狂慧,如狡辯之徒,到處闖禍,無勝於有。今因禮拜供養觀世音菩薩,所得之子,不但有福,而且有慧。有福德,則富且貴;有智慧,則廉而能明。那麼,不但承宗接嗣,更能光宗耀祖呢!

從前,有一譚憲卿,是一位良善而富有的長者。但年屆半百,膝下猶虛。族姪爭繼分產,譚心有不甘,於是求觀世音菩薩慈悲賜子;特設大悲懺壇,修懺四十九天。結果,妾得一子,既端莊,復聰敏,其妻又出資建白衣閣,旋亦生子。

又從前荊州有一位姓黃的鰥夫,只有一女兒伴在身邊,但其女已在十四歲的時候許配人家。這位黃家小姐,不但賢德聰慧,且信仰佛教,常常稱念禮拜觀世音菩薩。有一天晚上,夢見觀世音菩薩告訴她說:父親孝義,不應無後,可惜他已年紀老大了,現在我把你變個男子。即刻送了一粒紅丸叫她吞下去,這位小姐當時頓覺生理上發生變化,接著昏睡了七日,醒來的時候,已經變為男性。她的未婚夫,還不肯相信呢!後來,經過政府醫官的檢驗,證明確已變成男性,只好解除婚約。後有詩云:「夢中變化真奇創,紅顏忽作男兒相。」

又徃昔有一婦人沒有兒子,夫婦共向觀音像前祈禱。晚上夢見觀音以盤乘兒相送;婦人正欲接收,忽有一牛,奔馳而來,致未接到。後雖生一男,但無幾便夭亡,原來是因他們夫婦,平日喜食牛肉的原故,於是夫婦相戒,一心素食,結果,終得一男。由此可知,欲得子嗣,然應當稱念、供養、禮拜、觀世音菩薩。同時,還要戒殺放生,布施行善,持齋修福,始可從心所欲。

設欲求女、便生端正有相之女;宿植德本,眾人愛敬。

次.求女得女。男承內綱,女結外親。有女無男,固屬憾事,但有男無女,亦美中不足。何況現在是女權伸張,男女平等的時代?但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作為一個時代女性,不但要才貌雙全,還要有賢淑之德,然後才是出類萃拔的英雌。若有貌無才,則人雖愛而不敬;有才無貌,則敬而不愛;即使才貌雙全,如缺品德,亦不為眾人愛敬,反招非議,受人輕賤。

觀世音菩薩因中修行,證得六根互用,明照無二。所以不特立大圓鏡智,能承順十方如來一切秘密法門,更能含裹十方諸佛世界,立空如來藏,領受諸佛法門大小權實,完全無失。因此,能加被眾生,令法界欲求生女之眾生,果能禮拜供養觀音菩薩,便得誕生端正福德柔順之女。

《楞嚴經》說:「十三者,六根圓通,明照無二,含十方界,立大圓鏡,空如來藏,承順十方,微塵如來,秘密法門,受領無失,能令法界,無子眾生,欲求女者,誕生端正,福德柔順,眾人愛敬,有相之女!」

女人端正,是婦人七德之初。若端正無相,則容惡形衰;若有相而不端正,則早孤少寡。今相貌端正,福德俱備,外則行為莊重,內則性情柔順,即是「端正有相,宿值德本」;既被人愛,復受尊敬,故說「眾人敬愛」


2顯德勸持名

無盡意,觀世音菩薩,有如是力;若有眾生,恭敬禮拜觀世音菩薩,福不唐捐。是故眾生,皆應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

此總結上文。「有如是力」,是指觀世音菩薩,能滿世界人類求男求女的願。不但能滿世間男女之願,且能滿學佛人求男女法門之願。因為男表智慧,女表禪定。欲界眾生散亂心重,有慧無定,名為狂男。無色界眾生,耽著禪定,有定無慧,叫做痴女。色界四禪天,有定有慧,而且定慧均等,但此定女,不能出生無漏慧男,不能斷煩惱,亦不過痴男石女而已,非學佛人所應求的男女法門。

二乘聖人的定慧,雖屬無漏,能斷見思煩惱,能了分段生死;但此慧男,不能斷根本無明,此定女不能入中道妙觀,亦非學佛人所應求。學佛人所應求求的,正是中道智慧之男,中道福德之女。不著空有,即定之慧,是有福之慧男;即慧之定,是有慧之福女。「慧」是智德莊嚴,「定」是福德莊嚴。我們果能修此中道男女法門,自然可以獲得佛果菩提,成為福足;(相好光明無等倫)和慧足(四辯八音,鑒機施教)的兩足尊。

又男性沉毅,女性仁慈,所以男如實智證真,女如權智利生。六凡眾生既不能證真,復不能濟物,是為男女俱無。二乘聖人,雖能證真,但無權智入俗利生;是有男無女。菩薩雖慈悲濟世,入俗利生,但未能斷無明證法身,雖有女而無男。所以,求男如菩薩之欲證真,求女喻二乘之要入俗。證真是修慧,入俗是修福,如是福慧雙修。以福慧莊嚴自性,自性為所莊嚴,福慧為能莊嚴,能所不二,是名妙男妙女具足的妙莊嚴。

無論是世間求男求女,或是二乘與菩薩求中道權實的男女,只要身禮、口稱、意念,三業供養觀世音菩薩,便可以達到自己所求。所以說:福不唐捐。「唐捐」即空棄。因為供養菩薩,是有求必應,不會落空,不會毀棄。所以釋尊勸導我們,皆應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


(四)勸持名答

(1)一等於多

無盡意,若有人受持六十二億恆河沙菩薩名字,復盡形供養飲食、衣服、臥具,醫藥,於汝意云何?是善男子、善女人,功德多否?無盡意言:甚多,世尊!佛言:若復有人,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乃至一時禮拜供養,是二人福,正等無異,於百千萬億劫,不可窮盡。

此段文是以彼較此,以顯示念觀音聖號功德的殊勝。因為眾生畢竟是著相的;釋尊恐眾生有持此失彼的懷疑,所以特別以六十二億恆河沙菩薩來較量。

恆河,是印度一河名,發源於雪山頂的阿耨達池。雪山,即今之喜馬拉雅山;由山頂一直流下,如銀河倒瀉,水從天降,所以又名天堂來河。恆河長千百里,闊四十里;水淺而底有沙,其沙光芒燦爛,細如麵粉,即一小撮,尚不可數,何況長達千里,闊四十里的河中所有的沙呢?其數量之大自不待言了。

《楞嚴經》說:現在乘願再來娑婆世界隨類化身、示範眾生的菩薩,有六十二億恆河沙之多。這些菩薩有修實行自利之法、以為眾生模範的;有修權行利他之法、隨順眾生為說法要的。

現在有人能遍持這麼多菩薩的名號,並盡形壽,以四事供奉,顯其福田多、功德大。「盡形壽」,簡非一曝十寒,是時節多、精進大。飲食、衣服、臥具、醫藥名四事供養。凡夫菩薩固然需要飲食、衣服、臥具等資生之具,使生活安定,更要醫藥的調攝,然後有充沛的精神去為眾服務。而聖人菩薩,雖用不著重這些東西,但你能發心供養,自然獲得福報。以四事供養,是種子多、供養大。能在長時間中,以四事供養這麼多菩薩,是持名多、發心大。

釋尊問無盡意:「假如有人能遍持六十二億恆河菩薩的名字,並且盡此報身,恆以四事供養這麼多的菩薩,無論是福田、供養、發心與精進各方面,都是那麼廣大。你說,他所獲得的福報多不多呢?」當時,無盡意菩薩回答說:「當然很多啦!世尊。」在無盡意的意思,認為,雨滴雖微,聚地尚可成流;塵勞至細,積筐便足培岳;何況盡形壽持誦這麼多菩薩名號,並以四事供奉,所獲得的福報,當然是數之不盡;故說:「甚多,世尊!」

佛說:「若復有人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乃至一時禮拜供養,是二人福,正等無異,於百千萬億劫不可窮盡。」

受持一菩薩名號、是福田少、持名少,一時是時節少,禮拜供養不言四事,是供養少,因何以四少的功德,能與四多相等呢?原因有二:

一《觀音三昧經》說:觀世音菩薩,昔已成佛,號正法明如來,釋尊當時曾在其座下,充當苦行弟子,而親近之。可見觀音菩薩早已成佛,但為度生心切,倒駕慈航,示現菩薩身,甚至以三十二應,教化眾生;其功德巍巍,不可思議。其他六十二億恆河沙眾的法王子雖多,但俱屬權事,猶如其他珠寶;觀音菩薩是果後施化的大士,帶果修因,猶如摩尼寶珠。其德但舉一毫,雖普賢菩薩,亦莫知其邊際;故一名能等於眾多聖號。如一摩尼寶珠,能勝眾寶一樣。

二因為觀音菩薩因中修行,獲得耳根圓通常三真實,為一切圓通之根本。不但微妙、應化無窮,鑒機不謬;同時能應身遍十法界,心含十方無量世界眾生,自他不二,一切無礙。故只稱念觀音聖號,其餘六十二億恆河沙菩薩亦莫不在其中。

《楞嚴經》說:「由我所得圓通本根,發妙耳門,然後身心,微妙含容,周遍法界;能令眾生,持我名號,與彼共持,六十二恆河沙諸法王子,二人福德,正等無異。」

由於觀世音菩薩,若因若果,俱不可思議。故有人單持觀世音菩薩聖號,乃至一時禮拜供養,雖不及前人受持六十二億恆河沙菩薩名號之多,亦不及其盡形壽時間之長,和四事供養之大;但這二人所獲得的福德,是平等平等,沒有絲毫增減的,同是經過百千萬億劫不可窮盡。因為持菩薩洪名,並非事相有漏之福,而是扭轉眾生塵勞妄想為正念。不但得福,且能破惑;不但了生死,且能證菩提。故其福是不可思議,亦不可窮盡。


(2)結顯多福

無盡意,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得如是無量無邊福德之利。

一般人總以為,念一菩薩名號,不如念很多菩薩的名號。或以為念佛不如持咒,持咒不如誦經,誦經又不如拜懺;拜大悲懺又不如拜淨土懺,拜淨土懺又不如拜梁皇懺。於是,今天念佛,明天誦經;今日拜這樣懺,明日拜那樣懺;忙箇不休。雖然亦有功德,可是因為念頭太多,反而弄得心神不寧。不如至誠懇切,專一不二地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其所得的福德,並不亞於稱念六十二億恆河沙菩薩名號。事半而功倍,因少而福大,又何樂而不為呢?所以釋尊屢屢勸導眾生,應該稱念觀音聖號。最後特別提醒無盡意菩薩說:「無盡意!你看,受持觀世音菩薩名號,能夠獲得如是眾多乃至無量無邊的福德和利益。」

「如是」含有二義:一是指念觀音一名,其得福德,等於持六十二億恆河沙菩薩洪名。二是指以上所說:能救三災、脫四難、離三毒、應二求等威神妙力。同時,亦是總結觀音菩薩,證得金剛三昧後,能與諸十方三世六道一切眾生同一悲仰,而以十四無畏施於眾生的無作妙力

二、長文次番問答

(一)無盡意以遊化娑婆問

無盡意菩薩白佛言:世尊!觀世音菩薩,云何遊此娑婆世界?云何而為眾生說法?方便之力,其事云何?

前番問答,僅說明菩薩悲心救苦,故名觀世音的因緣,還沒有談及菩薩大慈濟世的妙用。又以上所說,但顯菩薩冥中加被眾生三業顯機之功,未彰菩薩普門示現顯應之力。故今無盡意菩薩再問:「觀世音菩薩,云何遊此娑婆世界?云何而為眾生說法?方便之力,其事云何?」

初句是問身業現相;次句是問口業說法;後句是問意業鑑機;即是問菩薩三輪不思議的業用。無盡意認為觀世音菩薩,原是西方極樂世界一生補處的大士,常居彼土,輔助阿彌陀佛,為甚麼要環遊娑婆世界?又以甚麼方式來為眾生說法?至於其方便示現的事業又如何呢?

梵語「娑婆」,譯為堪忍,意思是說,這個世界的眾生,堪能忍受五濁惡世中的三苦、八苦、無量諸苦的逼害,不求解脫;反而醉生夢死,以苦為樂。觀世音菩薩為悲憫此娑婆世界的苦惱眾生,故來此娑婆世界以三十二應化身,教化眾生,拔苦與樂;但在極樂世界的觀世音菩薩,實未曾動,如月印千江,是身輪不可思議。觀世音菩薩以一口能說無量法:說大說小、說權說實、說偏說圓,應以何法得度,即為說何法;不但契理契機,且無說而說,說而無說,是口輪不可思議。觀世音能鑒群機,對症施藥,以何方法為宜,即以何種方法而現身說法;善權方便,是為意輪不可思議。

身口意在眾生稱三業,因眾生能依身口意而作業的緣故;但在聖人則名三輪。輪有運載之義,菩薩遊娑婆世界,以身口意的妙用,普載群迷出離生死,入涅槃域,故名三輪。因無盡意問及觀音菩薩三輪應化的事,是以下文釋尊以大士二殊勝中,「上同十方諸佛本妙覺心,與佛如來同一慈力」之妙用答。


(二)如來以普門示現答

(1)別答

1能應三聖

佛告無盡意菩薩:善男子!若有國土眾生,應以佛身得度者,觀世音菩薩,即現佛身而為說法。

以下是佛別答,說明觀音菩薩於娑婆世界,三十二應,十九說法。文分為八:一是聖身、二天身、三人身、四四眾、五婦女、六童男童女、七八部、八金剛身。

今聖身中先現佛身。佛身有應身,有化身,應身有勝應與劣應;勝應是應圓別二教機,劣應是應藏通二教機。

菩薩利生,必須先有機感,然後應化;所以先出其機「國土眾生」。國土為依報,眾生為正報。正報眾生依依報的國土而住;依正同舉,名國土眾生。正報眾生有十:即四聖、六凡。依報國土有四:

一凡聖同居土:是六凡有漏五蘊眾生所居住的世界,但其中亦有聖人寄跡其間。如娑婆世界,雖為六道凡夫所居,然普陀山,是觀音菩薩的道場,峨嵋山是普賢菩薩的道場,五臺山為文殊菩薩的道場,九華山是地藏菩薩的聖地。此外,尚有許許多多乘願再來、入俗利生的菩薩寄跡人間。而色界中的五不還天,卻是三果聖人阿那含所居住。因為這個世界是凡聖同居,龍蛇混雜,所以稱為凡聖同居土。

二方便有餘土:為二乘聖人阿羅漢、辟支佛所居。此二乘聖者,雖斷見思煩惱,證真諦理,超越凡聖同居土,解脫分段生死;但仍有塵沙煩惱,與無明煩惱的餘惑未盡,有變易生死未了,還末到達佛果菩提,所居的世界,只是教主方便設立的化城而已,故名方便有餘土。

三實報莊嚴土:是菩薩所居之處。菩薩以真實的行因,而感得真實的果報;由於菩薩行因莊嚴,內心莊嚴,所以不特正報的色身莊嚴,即使是依報的國土,亦非常莊嚴,故名實報莊嚴土。

四常寂光土:是諸佛所住。諸佛圓斷三惑,圓證三德。常是法身德,寂是解脫德,光是般若德;故名常寂光土,亦即是諸佛所證三德祕藏。至此,土即身,身即土;依正融通,身土不二,才是最微妙、最莊嚴、最崇高的國土。

觀世音菩薩住於常寂光土中,回觀其餘實報莊嚴土,方便有餘土,以及凡聖同居土的眾生,有何種的機感,便應用何種的身去為其說法。如果有一類實報莊嚴土中的眾生,成佛的機緣已經成熟,一見佛相,即得成就菩提的話;觀世音菩薩,即隨他的機緣,示現佛身,為他說成佛的法門,使他斷惑證真,而得解脫。

《楞嚴經》說:「世尊,若諸菩薩,入三摩地,進修無漏,勝解現圓;我現佛身而為說法,令其解脫。」這是觀世音菩薩自己親口所說,應菩薩機而現佛身,為說頓入佛乘之法。

或問:菩薩證得耳門圓通,不過位登圓教初住,怎能現佛身為等覺菩薩說法呢?答案是:菩薩雖位在初住,但能分身百界八相成道,當然可現佛身為等覺說法。何況位居初住,只是菩薩迹門示現而已;若約其本門,則早已成佛,號正法明如來。既然是古佛再來,自當能應菩薩機,示現佛身,為說佛乘,無用置疑。

應以辟支佛身得度者,即現辟支佛身而為說法。

二現辟支佛身。若有眾生應以菩薩身得度的,觀音當然亦以菩薩身而為說法。不過現在,觀音的迹門正是現菩薩身,用不著特別為此類機另外示現,故此略而不論。

辟支佛,梵語:又名辟支迦羅,舊譯為緣覺,新譯為獨覺。出逢佛世,因聞佛說十二因緣法,而悟道的名緣覺;出無佛世,由無師智,春觀百花開,秋看黃葉落,以此靜觀物變的因緣,而自覺無生之理,名獨覺。

聲聞只斷見思煩惱的正使,如貯酒瓶,酒雖倒去,而酒氣尚存;所以阿羅漢還有習氣。辟支佛不但已斷見思惑,同時除去習氣;例如:不但倒去瓶中的酒,更蕩滌乾淨瓶中的酒氣,所以位居聲聞之上。但仍未斷塵沙無明,故居菩薩之下。觀世音菩薩,觀察法界眾生,見有一類應以辟支佛身得度的眾生,就示現辟支佛身,對他說十二因緣的生滅門、與還滅門,使其了脫生死,超出六道輪迥。

由「無明緣行」,至「生緣老死憂悲苦惱」,是流轉門。「無明滅則行滅」以下,是還滅門。無明等十二種法,展轉感果為因,互相憑藉為緣,今廣前苦集二諦為流轉門;無明愛取有五支是集諦,其餘七支是苦諦。廣前道滅二諦為還滅門,無明滅則行滅,乃至老死皆滅,是滅諦;觀因緣智即是道諦。

佛為破斷常二見,說三世十二因緣;為破我執,說二世十二因緣;為重實性,說一念十二因緣。今以三世二重因果,解釋十二因緣。

「無明」,是過去一切煩惱,其體即是愚痴。以暗迷為性,無所明了,不知三界苦空,能發招致生死之業,在惑業苦三道中,屬於惑。由惑作業,故言「無明緣行」。無明與行,是過去二支因。

「行緣識」,識以了別為義。由無明所發善惡不動三種有漏業,牽引識心妄動,投託母胎,是行緣識。

「識緣名色」,既投託母胎,即有煖息識三事,七日一變,而成名色。受想行識四陰是名,屬於法,但功能未顯,唯有心之名,未有心之作用;色陰是胎兒的體質,屬於色法。名色可以說是人生最初在母胎時,精神與物質的混合體。

「名色緣六入」,六入即是眼等六根,為色等六塵之所入。胎兒既有心色,即成就六根,是名色緣六入。

「六入緣觸」,胎兒出胎後,內的眼等六根,與外界色等六塵接觸,未發生感受時,言六入緣觸。

「觸緣受」,當小兒根塵接觸時,有可意或不可意的感受時,是觸緣受。自識至受,是現在五支果。

「受緣愛」,由迷事無明不了外界虛妄,對順境適意的感受,生起貪愛之心,對逆境不適意的感受,生起瞋惡之心,是受緣愛。

「愛緣取」,取是追求、爭取。是人於青春時期,對於財色名食睡等五欲境,追求不捨,貪取染著。

「取緣有」,有是有因有果。由愛取作善或惡業,故有後世於六道四生中受生,自嘗善或惡的果報。愛取有三支,是現在因,能招感未來生與老死二支果。

「有緣生」,依業感果,必於三界六道捨此生而受彼生。

「生緣老死憂悲苦惱」,人命無常,有生必有死。但死前必然六根衰老,四大变壞,身既受病苦的折磨,心則憂悲苦惱。生與老死二支,是現在果。

古人說:「無明愛取三煩惱,行有二支屬業道,從識至受并生死,七事同名一苦道。」惑業苦三,如連環鉤鎖,使眾生流轉六道,循環不息,三世因果輪迴不絕,故名流轉門。

「無明滅則行滅」,是十二因緣的還滅門。先用推因智,逆次觀察,追究老死苦因,由於有身,身為苦本;身之生起,由於有業;業因取,取因愛,愛因受,受因觸,觸因六入,六入由於名色,名色由於識,識由於行,行由於無明。

再用審因智,審察無明由於顛倒妄想而有,若能正念觀察,審知三界是苦,出三界是樂,即此觀因緣智,斷界內發業潤生的粗相無明,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識滅則名色滅,名色滅則六入滅,六入滅則觸滅,觸滅則受滅,受滅則愛滅,愛滅則取滅,取滅則有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憂悲苦惱皆滅。是十二因緣的還滅門。

《涅槃經》言:「十二因緣,下智觀者,得聲聞菩提;中智觀者,得緣覺菩提;上智觀者,得菩薩菩提;上上智觀者,得佛菩提。」可知十二因緣,非獨是緣覺法。故有思議十二因緣,及不可思議十二因緣之別,今畧𣎴談。

《楞嚴經》說:「若諸有學,寂靜妙明,勝妙現圓;我於彼前,現獨覺身,而為說法,令其解脫。若諸有學,斷十二緣,緣斷勝性,勝妙現圓;我於彼前,現緣覺身,而為說法,令其解脫。」

(3)現聲聞身

應以聲聞身得度者,即現聲聞身而為說法。

此現聲聞身。聲聞是佛教小乘法中的奉行者,梵語「舍羅婆迦」,義譯聲聞。昔日佛於鹿野苑為五比丘三轉四諦十二行法輪,五比丘因聞佛說四諦法的音聲而悟道,故名聲聞弟子;由是三寶具足,出現於世間。

三轉是:示轉、勸轉、證轉。此是苦逼迫性,此是集招感性,此是滅可證性,此是道可修性,是開示四諦之相,謂之示轉。

此是苦,汝應知;此是集,汝應斷;此是滅,汝應證;此是道,汝應修是;是勸轉。

最後佛引自已為證。此是苦,我已知;此是集,我已斷;此是滅,我已證;此是道,我已修;是證轉。

初示轉令知苦集滅道四諦,有世出世間的因果,是見道行。次勸轉令得知苦集應斷,滅道應修,是修道行。三證轉令知有學研真斷惑,為賢位;無學真窮惑盡,是聖位。每諦三轉,故名「三轉四諦」。

十二行法輪有二:一約教,ニ約行。約教是示、勸、證三轉四諦,名十二行法輪。約行是三轉四諦皆生眼、智、明、覺四法,苦法忍為眼,苦法智為智,苦類忍為明,苦類智為覺;其餘集、滅、道三諦,亦各生四法,共有十六心。上中下三根人各有十六心,則共成四十八心;今但約一諦,言十二行。

十二四諦是教法輪,十二行是行法輪;教法輪為能轉,行法輪為所轉。教法輪能轉唯一權智,所轉則有十二教;若行法輪能轉之教有十二,所轉之行亦有十二。或通三人(上中下三根),或約一人。今就見道三乘利根人聞示轉,即各生眼智明覺,三人合舉,故言「十二行」。

輪是轉義,將佛心中所覺悟的法門,轉入彼聞法者心中,故言輪。又輪有摧碾的功能,眾生聞法起行,可摧破煩惱惑,故名「法輪」。

此四諦法通於大小偏圓之教,故有生滅四諦、無生四諦、無量四諦、無作四諦等四種不同。

「苦」,是說眾生三界二十五有的果報身體,有生老病死等八苦,與三苦(樂是壞苦,苦是苦苦,不苦不樂是行苦) ,逼迫身心,真實是苦不可令樂,屬於苦果。

「集」,眾生由有貪瞋痴慢等見思煩惱的積集為因,故招致生死的苦果;故集是招苦之因,更無異因。

「滅」,滅是法性的寂滅理。此寂滅理即在眾生苦惱逼迫的有漏身心中,有漏滅即生死滅,惟有此處寂靜安隱,故言是苦滅,是出世果。

「道」,道是三十七道品,欲斷諸苦,證寂滅樂,當修此道,依四念處具足三十七道品,入三解脫門,道能滅苦,故言苦滅道,是出世因。

《楞嚴經》說:「若諸有學,得四諦空,修道入滅,勝性現圓;我於彼前,現聲聞身,而為說法。」若諸有學,得四諦空,是指一類由聞佛說四諦法,而知三界苦,修出世道,已斷見惑,位居見道,尚未證得無學位的學者。當這類學者不斷地進修道諦,分斷思惑,分證無為,直到滅諦無生之性將要現前而又未達到圓滿的境界時,觀音菩薩即於其前,現聲聞身,投其所好,為說滅諦無生之法,令其解脫分段生死,橫超三界。

故釋尊對無盡意菩薩說:觀世音菩薩,觀察眾生中,應以聲聞身得度的,即現聲聞身,為其說聲聞的四諦法,使他們解脫三界生死之苦,而獲得有餘涅槃的快樂。

2能應六天

應以梵王身得度者,即現梵王身而為說法。

一現梵王身。天梵語名「提婆」,又名「素羅」,以光明、最勝、清淨、自然、自在為義;是享受人間以上,最勝妙果報的地方。在佛教說:天有欲界天、色界天、無色界天。

欲界天,是有淫欲與飲食的有情居住的地方;除地居天和虛空居天外,還有六層天。

色界天,是有形色有物質的有情居住。此類眾生,雖巳斷除欲界的淫欲與飲食,但仍有色身和宮殿之物質存在;此中天人,以其禪定功夫的深淺,和境界之粗妙分為五級,共有十八層。

無色界天,是已經消滅外在身體和宮殿的物質,唯有精神存在;以心識住於深妙的禪定中,既無形體,亦無國土之色質,故名無色界天。此天亦因其禪定功夫之深淺分為四層。

今說梵王,是三界中色界初禪天的天主;不但斷欲離愛,戒善具足,獲得初禪的定力;還要修慈悲喜捨四無量心,具大福慧,才有資格做大梵天王,統領梵眾。

《楞嚴經》說:「若諸眾生,欲心明悟,不犯欲塵,欲身清淨;我於彼前,現梵王身,而為說法,令其解脫。」觀世音菩薩,觀其欲界如有厭離塵欲,希望獲得清淨之身而持戒修善的眾生,應以梵王身得度脫的,即為此類眾生,現梵王身,為說離愛斷欲的方法,使其解脫欲界之苦,而得生色界。

應以帝釋身得度者,即現帝釋身而為說法。

二現帝釋身。帝釋,又名釋提桓因,譯名能為主,是欲界第二層忉利天的天主。佛經記載:在釋迦佛以前,迦葉佛像法中,有一個非常貧窮的女子,看見迦葉佛像的金箔脫落,本應重敷佛金,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因而向其他三十二人勸捐,集資以敷佛金,以此福報而為三十三天的天主。其餘出資隨喜功德的三十二人所獲福報,為其餘三十二天的天子。現在觀世音菩薩,因為觀見人道眾生,信仰上帝的緣故,不妨示現帝釋身,以投其所好,然後漸漸引入佛道。但在楞嚴經說:「若諸眾生,欲為天主,統領諸天,我於彼前,現帝釋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總之,無論是欲登天帝之位的眾生,抑或願為上帝兒女的凡夫俗子,觀世音菩薩都權巧方便為他們示現帝釋身,為他們說五戒十善好生行慈之法,以滿他們所願。可見觀音菩薩利生的悲願,是何等的深切而又平等,既不分種族、不分界限、不分凡聖,亦不問信仰的異同,一律平等教化,拔苦與樂,絕對不会因信得救,不信便入地獄。

應以自在天身得度者,即現自在天身而為說法。

三現自在天身。自在天,是欲界最高的一層,又名他化自在天。能以其他諸天所化現的娛樂,作為自己享受,攝為己有,自在無礙,故以名他化自在天。

《楞嚴經》說:「若諸眾生,欲身自在,遊行十方,我於彼前,現自在天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觀世音菩薩,以其妙智觀察欲界眾生,若有希望獲得自在天身,以便逍遙自在,遊行十方而無阻礙的機感的話,觀世音菩薩即於其前,現自在天身,為說上品十善等法,令其成就自在天福報。

或說:六欲天中,別有魔王宮,亦在他化自在天所攝。那麼,觀世音菩薩,該是為教化這等天魔,所以現自在天身而為說法,使其解脫了。

應以大自在天身得度者,即現大自在天身而為說法。

四現大自在天身。此天居色界之頂,餘經稱為「摩醯首羅」。其實,梵語是「摩醯濕伐」,譯為大自在。此類眾生,有三眼八臂,騎白牛,執白拂,飛行虛空,統治三千大千世界,為大千界主,得大自在,故名大自在天。

有說:摩醯首羅天王,是屬於魔王,專事障礙他人修學佛法。其實,都是大菩薩示現的,如《維摩經》維摩居士對迦葉尊者說:「仁者!十方無量阿僧祗世界中,作魔王者,多是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為教化眾生,故現作魔王。」

今觀世音菩薩,以其觀智觀察欲界人天眾生中,如果有希望得此自在之身的,便於其前,現大自在天身,為彼說上品十善,以及樂是苦因,捨念清淨等法,令彼成就。故《楞嚴經》說:「若諸眾生,欲身自在,飛行虛空,我於彼前,現大自在天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應以天大將軍身得度者,即現天大將軍身而為說法。

五現天大將軍身。天大將軍,是統領天龍八部鬼神的大將。其職責是擁護佛法,救護國土,巡視世間,除妖降福,償善罰惡。如韋陀菩薩,本其護教護人的願力,示現天大將軍身,作為忉利天主的外臣。

《楞嚴經說:「若諸眾生,愛統鬼神,救護國土,我於彼前,現天大將軍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諸眾生,指人道及八部鬼神。其中若有人或其他八部眾生,若喜歡統領鬼神,立志救護國土的,觀世音菩薩即為彼等示現天大將軍身,為說五戒十善,及祕密神咒,呼召鬼神之法,令其成就天大將軍身之威勇;以遂其摧邪輔正,保國衛民,護法安僧之志。

應以毘沙門身得度者,即現毘沙門身而為說法。

六現四天王身。梵語「毘沙門」,譯為多聞,是四天王中北方多聞天王,其餘東方持國天王,西方廣目天王,南方增長天王。都是天帝釋的外臣武將,居住須彌山腰,各領三部鬼神,令不惱人,恆護正法。

《金光明經》說:「我等四王,二十八部,百千鬼神,以淨天眼,常觀擁護,此閻浮提;是故我等,名護世王。」

《楞嚴經》觀世音說:「若諸眾生,愛生天宮,驅使鬼神;我於彼前,現四天王國太子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據此可知,本品所說毘沙門身,即是舉一而該三了。觀世音菩薩,觀察人道眾生,或四天人民,如有志愛生四天王宮為太子,或發願為天王護國安邦的,即為彼等示現天王身,為說上品十善,以及統領鬼神,護國安邦之法,令其成就。

3能應五人

應以小王身得度者,即現小王身而為說法。

一現小王身:小王即是世間人王,有五種:

一金輪王,即是轉輪聖王,身具三十二相,有七寶隨身,謂四天下象寶、馬寶、將軍寶、義臣寶、寶藏瓶、女寶,是人中最勝者,能統治四天下,以十善化世。登位之時,有金輪寶,從空飛下,而至其前;乘此輪寶,一日能遊行東西南北四大部洲,各國無不服從,故名轉輪聖王。

二銀輪王,即位之時,有銀輪寶,從空飛至;乘之一日能遊行東西南三洲,王三天下,各國皆悉服從。

三銅輪王,有銅輪寶,能遊行東南二洲,各國皆歸其統領。

四鐵輪王,有鐵輪寶,能遊行南膽部洲,所有各國皆歸其統轄。據說:印度的阿育王,即是鐵輪王。

五散粟王,指世界上每一國家的國王,其數之多,猶如散布其粟,遍地皆是,故名散粟王。今經文說「小王」,是五王中最後一種。楞嚴經觀世音菩薩說:「若諸眾生,樂為人王,我於彼前,現人王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王為人中至尊,誰不羨慕?然欲為一國之君,非先修福植德不可。是以觀世音菩薩,見有欲為人王的機感,即現人王之身,為說五戒十善,生貴之因,以及帝王德業等法,令其成就為皇福德,滿其鎮國澤民之願。或有眾生不信佛法,非以人王威德尊嚴,施以佛法教化不可;觀世音菩薩,即為此類眾生,現人王身而為說法。

應以長者身得度者,即現長者身而為說法。

二現長者身:長者,梵語是疑叻賀缽底,是積財具德之通稱。世間長者具十德:

一姓貴、:為剎帝利種。二位高、朝中元老、宰輔、太傅之類。三大富、倉廩充富。四威猛、具大權威,使人肅然起敬。五智深、心如日月,慧燦珠璣。六年耆、耆年宿德,老當益壯。七行淨、私德磊落,俯仰無愧,堪為人範。八禮備、威儀庠序,待人以禮。九上歎、上為王者所稱讚。十下歸、下為民眾所依歸。具此十德,方稱長者。

由於長者,一言九鼎,舉足輕重,威德煊赫,所以很多人都為之垂涎。觀世音菩薩,觀見有欲為長者,或應以長者身而得度的眾生,即現長者身,為說博施濟眾、仁民愛物之法,令其成就。故楞嚴經觀世音菩薩說:「若諸眾生,愛主族姓,世間推讓;我於彼前,現長者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應以居士身得度者,即現居士身而為說法。

三現居士身:居士,梵語「迦羅越」,是指志於佛道的在家人,謂之居家之士,故名居士。或廣積資財,居財之士,名為居士。楞嚴經說:「若諸眾生,愛談名言,清淨自居;我於彼前,現居士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可知此中言居士,是指韜光藏德,寡欲精修,愛談名言,心慕佛法之士。其有德有位者,如蘇東坡之輩;其有德無位者,如王通、邵雍之類。菩薩觀見其應以居士身得度的機感,即應以居士身為說韜光晦跡,潛移默化;或清心寡欲,潔己修身等法,以應其講道論德,為人師範。

應以宰官身得度者,即現宰官身而為說法。

四現宰官身:上至公卿顯貴,下至州牧百僚,凡事政權,受朝廷俸祿的都名宰官。如古之宰相百官,今之首相內閣,甚至廳長、縣長、委員、主席之類。這些軍政長官並不是普通人可以教化的,非示現同僚之身,無以化度。所以觀音菩薩,為現宰官之身,而為說法。或有人愛慕宰官職位之顯貴,其俸祿之優厚,而欲得一官半職,觀世音菩薩,亦隨順眾生之機,示現宰官身,為說輔政安邦,整綱立紀,以及修齊治平,忠愛廉明等法,令其成就宰官之身,以遂侍君澤民之願。故楞嚴經說:「若諸眾生,愛治國土,剖斷邦邑,我於彼前,現宰官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應以婆羅門身得度者,即現婆羅門身而為說法。

五現婆羅門身:「婆羅門」是焚語,譯名淨裔,是古印度四姓之一;亦是一種外道,妄計其族種,是劫初時從大梵天口生,為梵天之後裔,故名淨裔。此種外道,邪見固執,若以和尚身份為彼說法,勢必格格不入。觀世音菩薩,為欲令其改邪歸正,達妄即真,所以現婆羅門身,為說正法,令彼解脫。

又婆羅門為印度權威之貴族,受其辱待勞役者,當然亦希望自己成為貴姓之一,以享其權利。觀世音菩薩為滿眾生所願,所以即於其前,現婆羅門身,為說世智、調氣、煉神之法,令其成就。如《楞嚴經》說:「若諸眾生,愛諸數術,攝衛自居,我於彼前,現婆羅門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4能應四眾

應以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身得度者,即現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身而為說法。

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是佛教的四眾弟子。觀世音菩薩,觀察眾生,如有一類機感,應以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身得度者,即現四眾身而為說法。

梵語比丘」,又名「苾芻」。含有三義,所以翻音不翻義。一乞士、內乞佛法以資慧命,外乞飲食以養色身。所以出家佛教徒,是要托缽乞食。現在錫蘭、緬甸、暹羅等國家的和尚,仍然托缽乞食,保持佛世時的遺風,但中國風氣末開,所以未行此制。

二破惡、因為出家人,嚴持淨戒,所謂: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痴,能破身口七支之惡,故名破惡。

三怖魔、出家人受比丘具足戒登壇時,便有地行夜叉高聲唱言:「善哉!善哉!」空行善神聞之,又唱善哉!如是展轉傳至四天王,忉利天,乃至他化自在天。魔王聞之,心生驚怖。因為世人作惡,便能增長魔王的勢力,增加魔眷屬的數量。如果有人出家受戒,持戒念佛,則佛道漸長,魔道日消,甚至出家人橫超三界,發真歸元時,虛空粉碎,大地平沉,魔王宮殿亦因而震動崩裂,致使魔王大生恐怖,故名怖魔。具此三義,稱名比丘。

《楞嚴經》說:「若有男子,好學出家,持諸戒律,我於彼前,現比丘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觀世音菩薩觀見在俗男子,心厭塵勞,好學佛法,而割愛出家;初受沙彌十戒,進受比丘二百五十戒時,即於其前現比丘身、為說戒定慧三無漏學,以及清淨梵行等法,令其成就。所以釋尊說觀音菩薩:「應以比丘身得度者,即現比丘身而為說法。」

「比丘尼」,是女子出家而受比丘尼三百四十八戒者,亦具有乞土、破惡、怖魔三義。釋尊說女身有五障:一者不得作梵天王,二者不得作帝釋,三者不得作魔王,四者不得作轉輪王,五者不得作佛。又在封建時代,婦女界更顯得魔障重重,苦惱不堪。如有女人厭棄塵勞,發心出家,受持比丘尼具足戒的機感,觀世音菩薩,便現比丘尼身,為說離染清淨,精修梵行之法,令其具足三無漏學。故楞嚴經說:「若有女人,好學出家,持諸禁戒,我於彼前,現比丘尼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梵語「優婆塞」,新名「鄔法索迦」,譯為近事男,是指受三皈、守五戒,親近承事供養三寶的清信之士。楞嚴經說:「若有男子,樂持五戒,我於彼前,現優婆塞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五戒是:一不殺害生命,以培養仁慈之心。二不偷盜財物,以培養廉義之德。三不姦淫男女,以克守人倫禮教。四不虛言妄語,以履踐信實之道。五不飲酒,以保持清醒的頭腦。若有居家之士,喜歡受持以上五戒的話,觀世音菩薩,即現優婆塞身,為說三皈五戒,不捨妻子而修梵行,不離塵勞而作佛事等法。

「優婆夷」,又名「鄔法斯迦」,譯為近事女,又名清淨女或善女,是指一類貞烈女性,而又能深信三寶,受持五戒的居家婦女。楞嚴經說:「若有女子,五戒自居,我於彼前,現優婆夷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觀世音菩薩,觀見有一類居家婦女,深信三寶、受持五戒,廣行善事,應以優婆夷身得度的,就現優婆夷身為其說三皈五戒、清心寡欲等法,令其成就。

為觀世音菩薩,能觀四眾機感而應四眾身,為四眾說法,故釋尊說:「應以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身得度者,即現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身而為說法。」

5能應眾婦

應以長者、居士、宰官、婆羅門婦女身得度者,即現婦女身而為說法。

在三十二應中,前後所說,除比丘尼及優婆夷之外,菩薩應身,都是屬於男性,僅此一段文,是明菩薩應化婦女身;可見觀世音菩薩本非女相,只隨類示現而已。觀世音菩薩大悲普濟,大慈遍覆,凡有機感,無不應化;不但示現男身度脫男子,亦示現長者夫人,或居士婦女,或宰官夫人,或婆羅門婦女,乃至種種婦女身;但有機感,無不示現。

此中僅舉四種婦女以包括其他。同時顯要夫人,閨家婦女,關係國家社會之治亂與興衰甚大,所謂: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然欲齊其家,又非有賢內助不可。是以國家之興衰,社會之治亂,間接繫於顯貴婦女身上。但富貴學道難,何況封建時代,大戶之家,家規必嚴,婦女外出,更非易事。所以觀世音菩薩,特為示現同類身而為說法。

《楞嚴經》說:「若有女人,內政立身,以修家國,我於彼前,現女主身,及國夫人,命婦大家,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邦國之妻名國夫人;受朝廷誥命之婦為命婦;才德兼備,能為女主師為大家(讀大姑),即大家家訓姑。孝敬仁慈,以事上下,行於內而感化於外為內政;貞靜勤儉,以修女德為立身。家通大夫以上,國通諸侯以上,女人如能內政立身,修身即為齊家治國之本,所以若有婦女能內政立身,以修家國的機感,觀世音菩薩,即現婦女身,為說三從四德,端莊淑慎,正己端風之法,令其成就助治家國之事。菩薩除現宰官婦,治家齊國;現長者婦多德望;居士婦多學識;婆羅門婦多數術,以利生外,還隨機示現,種種婦女身,貴賤不一。如在中國示現女身,而為人所共知的,有白衣觀音、送子觀音、魚籃觀音等。

6能應二童

應以童男童女身得度者,即現童男童女身而為說法。

雖說愛不重不生娑婆,五濁惡世的眾生,無不浸淫於愛河中。但間亦有愛慾淡薄,抱獨身主義的男女。男誓終身不娶,女誓終身不嫁,喜歡清淨修行的,謂之童男童女。觀世音菩薩,觀其應以童男身得度的,即現童男身為說:守直抱樸,固精保元之法,令其成就童真之身;觀其應以童女身得度者,即現童女身,為說堅貞美德,清淨自居,玉質冰心,遠斷塵緣等法,令其成就處女之身。所以楞嚴經說:「若有眾生,不壞男根,我於彼前,現童男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若有處女,愛樂處身,不求侵暴,我於彼前,現童女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觀音感應傳》說:唐朝元和十二年時,觀世音菩薩曾示現為一美麗的賣魚女子。因為她美艷無比,人見人愛,所以爭娶為妻。女子說:我教你們念普門品,誰能在今天晚上熟誦,我就嫁給誰。結果,能背誦普門品的有二十人。女子說:以我一身,怎能妻你們二十個人呢?我再教你們念金剛經吧!結果,又有十人在一天中背誦金剛經。但一人又怎能配十夫?於是再教他們念法華經,限於三日念熟。結果,只有馬氏子一人。誰知結婚那天晚上,新娘無端無故死去,並且立即腐爛,馬上要埋葬;後來來了一個和尚,說要見胞妹遺容,教馬氏子開棺一看,除了大堆黃金鎖子骨外,再沒有甚麼屍體。和尚說::這是觀世音菩薩,示現度人的化身。說罷,即以錫杖荷骨,騰空而去。馬郎於是往洞修道,後不知所終。但至今馬郎洞猶存,常有人傳說這故事,這亦是觀世音菩薩示現童女身教化眾生事蹟之一。

又有一對個性慳貪的夫婦,生平只知積財,不肯布施。但他們對自已的女兒,卻愛如掌上明珠,諸般遷就,要甚麼都設法滿足女兒的心願。後來女兒病危,他們問女兒要甚麼?女兒說:希望死後,能夠帶點財物走。可是他們却無法滿足女兒最後的要求,因此感悟,生平唯利是求,最後一點都帶不去,何必勤苦積財呢?於是一改作風,變成樂善好施的大慈善家,這可以說是:現童女身,而為父母說法。

又中國清朝時代,日本有一外交家名伊滕陸奧宗光,當中日戰争停止時,代表日本與中國李鴻章談判。伊滕有一愛女,十七歲時病危,問他:女兒死後,應該向甚麽地方去呢?伊滕無法作答,唯有教女兒去問她的母親,因為她的母親信奉觀音菩薩,希望觀音菩薩指導她。後來伊滕有所體会,因此放棄官場名利角逐,投向佛門,亦可以說是,他的女兒以童女身來化度他。

7能應十類

應以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非人等身得度者,即皆現之而為說法。

一現天身:諸天機有二:一者求入,二者求出。以上能應六天,是應其求生天的機感;今現天身,是應其求出離的機感。因為天福雖好,但能障聖道,同時好景不永,轉瞬天福享盡,五衰相現,仍然墮惡趣;不如人間得聞正法,能了生死、能證菩提,是以有人,欲求出離天趣。楞嚴經說:「若有諸天,樂出天倫,即現天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若有求出離天趣的天人,應以天身得度的,菩薩即現天身而為說法。

二現龍身:梵語「那伽」,譯為龍。龍有四種:一是守天宮殿的,二是興雲降雨的,三是開瀆決江的,四是守護伏藏的。此外還有其餘異類、種種不一。龍雖由福報招感,七寶宮殿,且能喚雲變雨,具大力神;但龍有三患:一熱沙炙身,二風壞宮衣,三金翅鳥噉。龍宿世曾行布施,獲得七寶宮殿,但因多瞋,居心不正,犯戒鬭爭,故墮龍身,備受諸苦。今有善根深厚,能覺前非,求脫離龍身的機感,應以龍身得度者;觀世音菩薩,即現龍身,為說布施持戒、正直柔和、仁慈謙讓等法,令其成就,脫離龍身的心願。故楞嚴經說:「若有諸龍,樂出龍倫,我現龍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三現夜叉身:梵語「夜叉」,譯為勇健,又名捷疾鬼,又名能噉鬼,是一類食人的惡鬼。有地行、空行、飛行三種不同,其中多為菩薩示現,護持正法的。最勝王經說:「是等藥叉,悉皆愛護如來正法,深心護持。」但亦有由暴惡業緣而墮落的,今由佛法熏習,知其苦惱而生厭離,菩薩即現同類身,為說持戒、修福、柔和、慈善等法,令其成就人倫。故楞嚴經說:「若有夜叉,樂度本倫,我於彼前,現夜叉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四現乾闥婆身:梵語「乾闥婆」,譯為嗅香神,是帝釋天樂神;不噉酒肉,惟以香為食。所以帝釋需要作樂時,燒沉水香,此神即尋香而至,奉侍帝釋,而司奏伎樂。觀世音菩薩觀說:「若乾闥婆,樂脫其倫」,應以乾闥婆身得度的機應,即現乾闥婆身,為說離於放逸,及修五戒、中品十善等法,令其成就脫離其倫之願。

五現阿修羅身:梵語「阿修羅」,譯名無端正。以其類男醜女貌,無端正之男子故;又名非天,有天之福、無天之德,住於大海深山,常與忉利天作戰,是天道化生的阿修羅。其餘還有人趣所攝的胎生阿修羅,卵生的鬼趣阿修羅,和濕生的畜趣阿修羅。

《長阿含經》說:「南洲金剛山,有修羅宮,六千由旬,欄楯行樹,每日三時,苦具自至,刀鎗劍戟,從空飛入宮中,修羅若不躲避,必受殺傷。」因為此類眾生,前生雖修下品十善,但常懷猜忌之心,尤其好勝。以此因緣,常受苦具侵害。如有生厭離心,求脫其倫,應以阿修羅身然後得度的機感,觀世音菩薩即現阿修羅身,為說柔和善順、慈忍謙恭、虛心受教,及中品十善之法,令其成就人倫。故楞嚴經說:「若阿修羅,樂脫其倫,我於彼前,現阿修羅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

六現迦樓羅身:梵語「迦樓羅」,又名「迦留羅」,譯為金翅鳥。此鳥翅膀金色,俗謂大鵬鳥,居四天下大樹上,兩翅相去三百三十六里,性喜食龍,每日必食大龍一條,小龍五百然後飽;所以每天必以其翅打開海水,攫龍而食。龍王求救於佛,佛以袈裟贈龍王,教其及眷屬各披袈裟一絲,便可避免大鵬鳥捉食之難。鳥因見龍身披有袈裟,皆不敢食,餓極亦往佛前求救,佛囑其勿攫龍食,可使佛子,每於食時,布施其類,使得飽滿。故今侍者施食偈言:「大鵬金翅鳥,曠野鬼神眾,羅剎鬼子母,甘露悉充滿。」即導源於此。現在觀世音菩薩觀見此類眾生,應以同類身得度的,即現迦樓羅身為說仁慈愛物之法,令其脫離畜生,而入勝道。

七現緊那羅身:梵語「緊那羅」,又名「真陀羅」。譯為疑神。其形似人,但頭有一角,見者生疑,故名疑神。又新譯名歌神,是帝釋樂神之一,貌醜而音美。菩薩處胎經說:「須彌山北,十寶山間,有緊那羅,於中治化。」由昔布施之力,居大寶殿,壽命極長。天欲奏樂,腋下汗流,便自上天。帝釋請佛,諸天絃歌而頌法門者,即是此神。

《楞嚴經》說:「若緊那羅,樂脫其倫,我於彼前,現緊那羅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此神雖住七寶宮殿,能歌能舞,但畢竟似人非人,似神非神,形極怪誕,既為帝釋法樂之神,常得見佛聞法,自會生厭離心,希求脫離。是以觀世音菩薩,即現其同類之身,為說歌詠亂心、欲樂無常,及中品十善等法,令其成就脫離本倫。

八現摩睺羅伽身:梵語「摩睺羅伽」,又名「摩呼洛伽」,譯為大腹行,又名地龍,即是大蟒蛇神,自頭至腹,粗而且長,此類因心多瞋所感,聾駭無知,常含毒傷生,其苦倍於天龍。如梁武帝妻郗氏,不信因果、不信三寶、損壞寺廟,死後變為大蟒蛇,求救於梁武帝;帝請誌公禪師撰梁皇纖,替他懺悔,郗氏因此得脫蟒神之身,而升天界。

《楞嚴經》說:「若摩呼羅伽,樂脫其倫,我於彼前,現摩呼羅伽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觀世音菩薩常憫其苦,今得其樂脫本類,求生人身,因而示現同類身,為說忍辱、柔順、修慧、修慈,以及中品十善等法,令其永捨瞋恚,成就人倫。

九現人身:人即欲界中有精神、有肉體、有思慮、有愛欲的有情生命,前菩薩能應五人,雖屬人道,但此中總約其喜歡人身,更無異求而言。據佛說,地獄眾生太苦,而天趣眾生太樂,太苦太樂,都能障礙進修聖道;唯有人道眾生,苦樂交參,正好修行辦道。楞嚴經言:「若諸眾生,樂人修人,我現人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為甚麼要樂人修人呢?原因有八:

一身難得,故求不失。二世世為人,易於修證。三三乘聖人,並生人中。四唯於人世,可值佛法。五八部皆慕,人豈不願。六唯人道中,能趣菩提。七天著樂,餘趣多苦。八佛菩薩道,皆從人得。所以智者,當善保人身,當善修人身。若有人好樂人身,菩薩即現人身,為說三綱五常、三從四德,中品戒善,為等流因,令其成就中品色心,為等流果。

十現非人身:非人,對人而言。以上所說天龍八部即是非人。上現人身,是統收人王宰官等不盡之機。此言非人,是統收天龍八部等不盡之類。凡以上所說未盡攝之機,現皆於人非人等中收攝。顯菩薩不但現以上所說三聖六凡、五人四眾、眾婦二童、八部等身;此外,凡是屬人道或非人道的眾生,如有機感,菩薩無不現其同類身而為說法。

《楞嚴經》說:「若諸非人,有形無形,有想無想,樂度其倫,我於彼前,皆現其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有形,指有色蘊,如休咎精明等眾生。無形,即無色蘊之空散銷沉等有情。有想,是有四蘊之鬼神精靈等。無想,即是無四蘊的精神化為土木金石等無情。如是諸類,其中若有厭其本倫,而欲脫離的,菩薩無不一一現其同類之身,而為說法,令其成就己所欲願。可見菩薩利生,不分階級、不分種類之精神,是何等的偉大。

8能應力士身

應以執金剛神得度者,即現執金剛神而為說法。

執金剛神,即是護法神。手執金剛寶杵,能降魔伏惡,專打惡人,以護持正法。佛教雖以慈悲為懷,但頑劣之徒,非威德則無以折伏,所以有護法心切者,欲為執金剛神,以藉金剛杵之威德,降魔制惡,擁護佛法的機感,菩薩即為現執金剛神身,為說摧邪輔正之法,令其成就大威德、大誓願、永固法苑、支持法廈。

《正法念經》言:「昔有國王,第一夫人生千子,王置千籌,欲試當來成佛次第,拘留孫探第一籌,乃至樓至探最後一籌,即賢劫千佛。第二夫人生二子,一願為梵王,請千佛說法;一願為金剛力士,護千佛教。」即今之梵王及金剛神。

(2) 釋尊總答

1如來總答

無盡意,是觀世音菩薩,成就如是功德,以種種形,遊諸國土,度脫眾生。

因為無盡意菩薩問:「世尊!觀世音菩薩,云何遊此娑婆世界?云何而為眾生說法?方便之力,其事云何?」所以,當釋尊將觀音菩薩以三十二應,入諸國土,普門示現的妙用說完之後,特別叫一聲無盡意菩薩,然後用「成就如是功德,以種種形,遊諸國土、度脫眾生」等四句,結束回答。

「如是功德」,是指以上三十二應的功德。「以種種形」,是顯示每一應中,俱能現種種形。「遊諸國土」,即是十方國土,非局於娑婆世界。不過,觀世音菩薩與娑婆世界眾生特別有緣,故無人不知,無戶不曉。「度脫眾生」,是菩薩現身說法之目的,觀世音菩薩,所以成就三十二應的功德,以種種形,遊諸國土,其目的無非是欲度脫眾生,令一切眾生離苦得樂。

2勸修供養

是故汝等應當,一心供養觀世音菩薩。是觀世音菩薩摩訶薩,於怖畏急難之中,能施無畏,是故此娑婆世界,皆號之為施無畏者。

此勸導眾生,應該供養觀世音菩薩。無畏施是三種布施之一。三種布施是財施、法施、無畏施。

財施有內財之別,外財;用衣服、飲食、臥具、金錢與妻子、土地,甚至國家王位等,布施於人,是外財布施。若能布施自已的頭目手足,或燃指、燃香、燒臂、割身捨肉,甚至犧牲性命,名內財布施。

法施是以佛法布施眾生,為一切眾生演說無上妙法。財布施只救眾生色身之苦,法布施能解眾生煩惱,破眾生愚痴,開眾生智慧,所以一切布施中,以法供養為最。

無畏施能除人怖畏,能救人急難,或以力助他人,俱名無畏施。《楞嚴經》十四無畏中,觀世音菩薩自己說:「世尊!我復以此,聞熏聞修,金剛三昧,無作妙力,與諸十方三世六道一切眾生,同悲仰故,令諸眾生,於我身心,獲十四種無畏功德。」又於四不思議中說:「二者,由我聞思,脫出六塵,如聲度垣,不能為礙,故我妙能,現一一形,誦一一咒,其形其咒,能以無畏,施諸眾生,是故十方微塵國土,皆名我為施無畏者。」

因為觀世音菩薩,因中從聞思修,入三摩地之後,能圓拔諸根,能迥脫六塵,獲得諸根互用,彼此無礙,就如音聲不為垣牆所礙。因此能稱體起用,任運隨緣,現一一身形,誦一一神咒,所現之形,所說之咒,皆能以無畏力,布施於眾生,令正處於苦惱厄難、無限怖畏恐懼中的眾生,一心稱名,即獲無畏,解脫諸難。由於菩薩實德威孚,遐邇皆聞,所以不但娑婆世界眾生,甚至十方世界,微塵國土眾生,皆名觀世音菩薩,為施無畏者。不過本經上文,無盡意菩薩問,云何遊此娑婆世界?因此,釋尊僅約娑婆世界答:「是故娑婆世界,號之為施無畏者」。

3受旨奉供

無盡意菩薩白佛言:「世尊!我今當供養觀世音菩薩。」即解頸眾寶珠瓔珞,價值百千両金,而以與之。作是言:「仁者!受此法施,珍寶瓔珞。」時觀世音菩薩,不肯受之。無盡意復白觀世音菩薩言:「仁者!愍我等故,受此瓔珞。」

前三句明能施之人,次三句明所施之物,再次三句明受施之人,末後三句,顯能施者之虔誠。因為無盡意聞佛說,觀世音菩薩,不但救三災、除八難、解三毒、滿二求、更能普門示現、以三十二應身,度脫眾生;同時更能於苦惱厄難怖畏中,能以大無畏力施於眾生。像這樣崇高的恩惠、偉大的妙行,是何等的令人敬佩和感動!何況釋尊還殷殷勸導,應當一心供養觀世音菩薩?因此,無盡意對釋尊說:「世尊!我現在應當遵命,一心供養觀世音菩薩。」於是把頸項間所掛的寶珠瓔珞取下,送給觀世音菩薩說:「仁者!受此法施,珍寶瓔珞。」

仁者,是菩薩與菩薩之間平等的稱呼。又觀世音菩薩為大慈大悲救苦救難之仁人,所以稱仁者。無盡意這串瓔珞,是眾寶珠鑲成的,異常莊嚴寶貴,所以說:價值百千両金;顯示其供養之物的貴重。

瓔珞,明明是屬於財布施,為甚麼說是法布施呢?因為菩薩深達心外無法,法外無心,故瓔珞即心,心即瓔珞,稱性布施,內不見有能施之我,外不見有所施之物,更不見有受施之觀音,三輪體空,雖財施亦等如法施。又菩薩布施,並非為己求福,而是代眾生布施,為眾生而作佛事,是如法之施,故財施亦即法施。

又菩薩布施實屬表法。無盡意頸項,表中道實相的妙體;寶珠瓔珞,喻戒定慧陀羅尼種種法門。以瓔珞莊嚴其身,是表示以戒定慧陀羅尼種種法門,莊嚴中道實相理體;示範吾人,應以戒定慧及修種種法門,以莊嚴自己的法身。解頸眾寶瓔珞,表已證中道法門,而不住於一切法門。有如是種種理由,所以無盡意菩薩,對觀世音說:「仁慈的救世者啊!請您接受我的瓔珞法施吧!」

觀世音菩薩是不肯接受的理由有三:一此物雖貴,然不應貪著,故不受。二既在佛前,未奉佛命,不應受。三此種供養,非出施者本意,是遵佛命,似非誠意,故不受。因此,無盡意菩薩不得不再次請求觀世音菩薩,受他的布施了。

重請之意有二:一為表誠懇,實由欽佩仰德而施,望佛轉致,令其必受。二表示非為己福而施,而是為眾而施,希望對方為眾而受。由此可見無盡意的布施供養,雖是接受佛的勸告,而亦是由於觀世音菩薩威德所感。

《楞嚴經》觀世音菩薩自己說:「三者,由我修習,本妙圓通,清淨本根,所遊世界,皆令眾生捨身珍寶,求我哀愍。」眾生慳心最難破,捨心最難發,現在觀世音菩薩所過之處,都能感化眾生,令其破除慳貪,發心喜捨,甚至哀求菩薩慈愍接受。可知菩薩能感供養的威德,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4佛勸受供

爾時佛告觀世音菩薩,當愍此無盡意菩薩及四眾,天、龍、夜叉、乾闥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人非人等故,受是瓔珞。

當觀世音菩薩不肯接受,而無盡意菩薩再次請求接受時,釋尊很明白雙方的意思,故對觀世音菩薩說:你應當大慈大悲,憐愍這位無盡意菩薩的誠意,與在這法華大會中所有的四眾弟子,及天龍八部人非人等,而接受這份供養!無盡意是為眾而施,假如你不接受,不是辜負了他一片為人的苦心,而不能滿他所願嗎?

5受已轉奉

即時觀世昔菩薩愍諸四眾,及於天龍人非人等,受其瓔珞,分作二分,一分奉釋迦牟尼佛,一分奉多寶佛塔。

由於釋尊的敕令和勸告,觀世音菩薩上遵佛旨,下愍四眾及天龍八部人非人等,所以接受了無盡意菩薩所布施的瓔珞。是即不受而受。受了之後,又分二分,轉供養佛,是受而不受。

分作二分其意有二:一是顯為眾故受,本無所著;二令所布施福為成佛因。一分奉釋迦牟尼佛,是表示回因向果。一分奉多寶如來,是表示古今一際,佛佛道同;同時亦顯示觀世音能修供養之妙德。菩薩無論是自己福報的珍寶,抑或是威德所感,他人供養的珍寶,都能一一供養十方諸佛。故《楞嚴經》說:「四者,我得佛心,證於究竟,能以珍寶、種種供養,十方如來,傍及法界,六道眾生。」

6結歎其德

無盡意!觀世音菩薩,有如是自在神力,遊於娑婆世界。

此總結上文,亦即是總結答。「如是」,指上文所說悲心救苦,和普門示現種種無作妙用。「自在神力」,是指菩薩拔苦與樂,現種種身,說種種法,救種種苦,應種種求的妙用,是任運顯現,任運感行,不作而作,無為而為,自由自在,不假作意,毫無勉強;即是《楞嚴經》所說:「無作妙力」。

觀世音菩薩,雖十方普現,有機則應,無感不通;但娑婆世界,怖畏既多,苦難更盛,人多慳貪,少修福慧,故菩薩特別愍念娑婆世界眾生,時時遊行教化於娑婆世界,所以說:「有如是自在神力,遊於娑婆世界。」

三、無盡意以偈頌問

爾時,無盡意菩薩以偈問曰:
世尊妙相具,我今重問彼,佛子何因緣,名為觀世音?

偈頌,是一類與詩歌體裁似的句子,用這類句子,敘述長行文中的義理,謂之偈頌。梵語「祇夜」,譯為重頌。用這類句子敘述另外一種意思,為長行文中所沒有的,梵語「伽陀」,譯為孤起頌。此中的偈頌,二者兼有。本來在鳩摩羅什法師所譯的《法華經》中,此品是沒有偈頌的;故智者大師著《法華文句》,亦無解釋。後來隋朝仁壽年間,闍那笈多法師再譯法華經,此品才有偈頌出現。後人見之,移刊於羅什法師所譯的普門品長行文之後,合為一品,故有此偈。

爾時,是當觀世音菩薩接受了無盡意布施的瓔珞,分作二分,供養釋迦牟尼佛,及多寶如來後,釋尊又對無盡意說:觀世音菩薩,有如是自在神力,遊於娑婆世界之時。無盡意菩薩,再以偈問佛,其意有二:一為初機重聞得解,一為晚來聽眾得聞,因以偈頌再問。

初句是讚佛德。釋尊三祇修福慧,百劫種相好,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萬德莊嚴,故說「妙相具」。次句是表達問意,末二句正是所要問的事情。無盡意先讚歎佛的妙相,然後說:我現在再重新來請問,觀世音菩薩這位佛子,究竟以甚麼因緣,名觀世音呢?佛視眾生,猶如赤子,所以廣義的說,一切眾生無不是佛子。不過,子以繼父業為職責,佛以弘法為家務,利生為事業。故在狹義方面說:凡能以弘法利生為職責的,無論是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都是佛子。否則,便非佛子。

又二乘人只知自利,非真佛子;菩薩能自利利他,紹隆佛種,荷擔如來的家業,才是真正的佛子。現在,觀世音菩薩普門示現,位居等覺,以種種形,遊諸國土,度脫眾生;專以利生為事業,被稱為佛子,自是當之無愧!


四、釋尊以偈頌答

(一)加頌總歎行願

具足妙相尊,偈答無盡意:汝聽觀音行,善應諸方所,
弘誓深如海,歷劫不思議;侍多千億佛,發大清淨願。

初二句,是經家叙述釋\尊以偈回答無盡意。「汝聽觀音行」,是佛誡聽,因為觀世音菩薩的行門,是微妙不可思議,非粗心浮氣所能領會,故佛在回答之前,特別提出警告勸誡。

「善應諸方所」,是顯示菩薩化他之廣。「善應」,是不動真體,現種種形;「諸方」,即是十方,而非一方;「諸所」,是微塵國土,而非一國土;是三世間,而非限於某一世間。觀世音菩薩以一心三觀的觀智,觀於一境三諦的觀境,能所不二,圓證中道;然後稱性起用,普門示現,十方微塵國土,無處不現身。過去現在未來三際,無時不現;如鏡照萬物,同時映出;如月印江水,同時照臨。不先不後,謂之善應諸方所。

「弘誓深如海,歷劫不思議。」是顯示菩薩化他弘願之深遠。觀世音菩薩,利生的弘願,廣闊無涯,淵深莫測,如海一般廣大深遠,而且是從無量劫以前,直到無量劫以後,其行願都是這樣廣大深遠,非人心思所能測知,亦非人口議所能表達的。

「侍多千億佛,發大清淨願」二句,顯示菩薩因地修行的聖潔和殊勝。菩薩不但下化,而且上求;遍身十方微塵佛剎,侍奉親近供養或過去、或現在千億萬佛。或常隨佛學,為法王子,以求慧足;或隨順佛意、代轉法輪,以暢佛本懷。同時,還於諸佛前發大清淨願。發願有所冀求,有所執著,則不清淨。現在菩薩發大弘願,不著二邊,不住中道,盡無量劫,分身塵剎,上求下化,是為清淨。

(二)別頌兩答

(1)頌前總答

我為汝略說,聞名及見身,心念不空過,能滅諸有苦。

以下是重頌菩薩自行化他的大願不可思議。釋尊雖能用言語表達,而在會大眾亦未必能領會,故為無盡意等略說一二而已。

「聞名」,是冥應;「見身」,是顯應;「心念」,是口機;「禮拜」,是身機;「恭敬」是意機。聞名是頌前問答四難二求,一心稱名,得滿所願;見身是頌後問答,三十二應,普门示現;心念,是頌總答中一心稱名供養。

若有人或聞觀世音菩薩的名,或見其應身,或僅睹其聖像,而能恭敬禮拜,一心稱念,或三者但居其一,必能獲觀世音菩薩的感應,絕對不會徒勞無功的。

有如是因,必有如是果,因果不昧,謂之有。諸有,是有因果、有生死、有煩惱。三有,即欲有、色有、無色有。九有,即欲界一有,有色、無色界八有,三界共九有。二十五有,即是四洲四惡趣,六欲並梵天,四禪四無色,無想五那含,共為二十五有。三界二十五有眾生,同在生死煩惱苦海中,頭出頭沒,永遠飄沉,但如能聞觀世音名,或見其身,若能收攝三業,一心恭敬禮拜,口誦心念,便可以消滅除三有或九有,或二十五有中,種種苦惱的厄難,故說,「心念不空過,能滅諸有苦。」

(2)頌前別答

1頌能免三災

假使興害意,推落大火坑;念彼觀音力,火坑變成池。
或漂流巨海,龍魚諸鬼難;念彼觀音力,波浪不能沒。

前四句頌能免火災,後四句明能免水災和風災。假使,是假設,假設有人興起謀害你的意念,將你推落大火坑中、使你的生命受到威脅,危在旦夕的時候,只要你能稱念觀世音菩薩的聖號,便能仗菩薩威神之力,倏忽之間,變火坑為蓮池。因為火坑皆由瞋恚所變現,但人以瞋害,菩薩以慈忍,故念菩薩聖號時,菩薩能以性火真空之妙力而救之,使火坑化為池,而得免火災之危。

晉朝釋法智,未出家前獨行澤中,忽然猛火延燒,以為必遭火劫;唯有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說也奇怪,忽然間火勢突然息滅,四週的草都燒焦了,唯有法智容身之地火不波及,可見菩薩是有求必應的。

大海巨浸,波浪滔滔,處身其間,鮮有不與波臣為伍的,所以巨海亦為水災之一。漂流是風災。當人航行大海時,因颶風驟至,使舵手失去駕駛船隻的控制力,而漂流汪洋大海,已是惶恐萬分;何況此時又有海上的毒龍,鱷魚,以及居住海底的羅剎鬼出現呢?其恐怖與危險,是不待言而可知了。但當你處身在這麼恐怖的環境中,如果能够真誠稱念觀音菩薩的聖號,便能仰仗觀音菩薩之威德神力,船隻雖被漂盪於大海巨浸中,魚龍縱然鼓浪而來,亦不能為害,船隻亦不会沉沒。因為巨海,是貪毒所成,貪財似龍,貪淫似魚,貪殺似鬼;一念聖號,五欲頓息,而投入菩薩性水真空中,波浪自不能沒了。

《法宛珠林》載:劉宋沙門竺惠慶,廣陵人,經行修明。元嘉十二年,荊揚大水,惠慶將入廬山,船至江邊而暴風忽起,同旅已得依泊,惟惠慶船飄颺江心,水急浪湧,勢必淪覆;惠慶正心端意念觀世音經,洲際之人望見其船,迎颷截流,如有數十人牽挽之者,竟安然抵岸。

又有徐熙載的母親程氏,平素敬奉觀音。紹興四年,熙載受了彭大任家的聘請,為家庭教師,因此,攜帶了二個兒子,坐船前往。誰知船至江心,忽然風雨暴至,怒濤沸湧,傍人莫知所措。熙載想:我們父子寄命於一葉孤舟,假使葬身魚腹,老母靠誰奉養呢?於是教同船的人,一齊跟着他稱念:觀世音菩薩聖號。後來,突見一棵大樹出現,眾急挽樹枝,以船繫之。第二天,他們的船卻停在江邊的沙灘上,而不見有甚麼大樹。及回家,他的母親笑著對他說:我昨晚夢見一老太太攜領你們父子回來,現在你們真的回來了,觀世音菩薩真靈驗啊!

2頌能脫八難

或在須彌峰,為人所推墮;念彼觀音力,如日虛空住。
或被惡人逐,墮落金剛山;念彼觀音力,不能損一毛。
或值怨賊繞,各執刀加害;念彼觀音力,咸即起慈心。

此超頌免怨賊難。梵語「須彌」,譯名妙高山,上臨虛空,下瞰大海,形勢險要異常;以此比喻被害者處境危險而已,未必一定是在須彌山頂,被人推墮。此推者,非冤家尋仇,自然是怨賊謀財害命,才下此毒手。雖然,但被害者,能在此生死關頭之際,一心稱念聖號,必賴菩薩威德神力加被,雖於極高之山被人推墮,祇覺如日懸空,怨賊去後,仍得升起。

須彌山,喻人自高自大的我見逾於須彌;我慢慢人,人亦慢我,即為人推墮;菩薩謙光照物,故念聖號,便投入菩薩性空真覺的境界中;如杲日住空,無所障礙而得救。

金剛山,又名金剛圍山,或金剛輪山,即是圍繞三千大世界的鐵圍山。《起世經》說:「諸餘大山及須彌山王之外,別有一山,名斫迦羅(譯為鐵圍山),高六百八十萬由旬,縱廣亦六百八十萬由旬,彌密牢固,金剛所成,難可破壞。」因為金剛能壞一切物,物不能壞它,所以墮落此山,自然是粉身碎骨。此亦是用以譬喻被害者,墮觸外物之堅固而已。如果有人被怨賊惡人追逐,墮於金剛山那麼堅固的外物時,若能稱念聖號,便得投入菩薩性空真覺中,即使墮落,亦不能損一毛。因為痴愛逐人,如墮金剛山,無不受傷:菩薩已永絕痴愛,所以稱念菩薩便得免此難。

或遭王難苦,臨刑欲壽終;念彼觀音力,刀尋段段壞。

二追頌免刑戮難。或犯國法,或枉受王難,臨要受刑,快要身首分開,壽命將盡之際;若能持念聖號,便投入菩薩慈光中,仰仗其威神之力而得免難。因為難生於身見,眾生有此身見,故有王難。菩薩身見消忘,故念之而得免此身受刀杖之難。

或囚禁枷鎖,手足被杻械;念彼觀音力,釋然得解脫。

三追頌免枷鎖難。眾生因身見而起有無斷常等邊見,所以身如桎梏,為財產所囚禁,為妻子所枷鎖,為六親伎倆所杻械。菩薩邊見頓空,所以念之,而得解脫此難。

咒詛諸毒藥,所欲害身者;念彼觀音力,還著於本人。

四加頌免咒詛毒藥難。咒詛是用邪術,咒詛役使鬼神以詛害於人,或被人暗中下毒藥,謀害性命;如能稱念觀世音聖號,則不但不受其害,而主事者反招其殃。例如:從前有一清信之士,嚴持五戒,善心好施,可惜年老健忘。時有一外道梵志,在山中修行,到他家中乞食,因家中有事,忘記了梵志在門外等待;因此梵志挾恨而去,用咒術召鬼神來,勅曰:「彼辱我,往殺之。」幸有羅漢知之,特往清信士之家,教他燃燈勤持聖號,並守口攝意,不起妄念。清士依教而行,鬼不能加害清士,遂大發脾氣,回頭欲殺梵志,但羅漢將衣覆之,令鬼不見梵志,卒令兩人俱免受害。

蘇東坡居士說:以其還著於本人,不如改作兩家俱免難,既不致害人,亦不致害己,不是更好嗎?這因為蘇東坡根本不明白佛法折攝二門的利生方法,因為菩薩利生,應以慈悲攝受則以慈悲,應以威力折伏,則以威力。所謂慈威兼施,否則,唯有慈愛,而不折伏,則惡者無以悛改其非。所以還著於本人,正是菩薩威德之折伏,使惡者明白因果,痛改前非而已。並非菩薩有所偏愛,或懷有報復之意。

從前有一神棍,名賴省幹,以神命為活,家中祀一妖物,供人問卜,因為要妖怪顯靈,所以每年都去浙江拐騙很多童男童女,帶回去祭妖。有一次,拐了一個女孩子回來,困在房中,並教她更衣沐浴,以待妖物來享受;幸這個女孩的母親是信佛的,自小就教女孩念觀世音菩薩,所以坐在房中,不斷稱念觀世音菩薩。半夜,天窗忽然拉開,妖怪的眼睛,閃閃發光,猶如電炬,自窗而入;女孩子恐怖極了,但仍然不斷地念菩薩聖號,就在這個時候,女孩口中忽然也發出光來,直向妖怪身上射去,接著妖怪從天窗上跌下來,女孩急呼救命,給巡邏人聽到了,立即破門而入,在女孩身邊,有一條已經死了的大毒蛇;女孩子將自己經過的情形,告訴值更人,於是把賴省幹送到警察局去治罪。假如不是這樣,後來受害的人固然不少,而這神棍將作惡更多,果報更甚呢!所以還著於本人,並不是害了他本人,而是救了他本人啊!

或遇惡羅剎,毒龍諸鬼難;念彼觀音力,時悉不敢害。

五追頌免羅剎毒龍難。凶惡的羅剎鬼,以及有毒的龍,都是害人的東西。因為羅剎食人害物,毒龍惡氣傷生。但當你遇到羅剎鬼,或碰見毒龍時,只要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這些毒龍惡鬼,都不敢來加害於你。因為鬼怕光明,我們內心妄想充塞,黑幕重重,所以招來外鬼作祟;又毒龍為見取所興,但菩薩諸見消忘,智光朗然,我們稱念菩薩聖號,可便投入菩薩大智光中,故毒龍惡鬼不能加害。

從前有一個人,平常喜歡向人問東問西,有一天,在路上遇了一個羅剎鬼,自知性命難保,雖處危難之中,仍不忘多問,因此,問羅剎鬼說:「你為甚麼胸白背黑呢?」羅剎鬼說:「因為我怕太陽,老是背著陽光走,所以背脊給太陽晒黑了。」這人靈機一觸,拉著羅剎鬼,對向陽光直走,於是羅剎鬼立即消滅。這故事是:譬喻我們內心不夠光明正大,才招致暗鬼啊!

若惡獸圍繞,利牙爪可怖;念彼觀音力,疾走無邊方。

六加頌免惡獸難。獸能傷人,全仗爪牙鋒利。假如你獨步於深山峻嶺中,不幸有豺狼虎豹突然出現,向你張牙舞爪,攔住去路的話,只要你能一心稱念觀音菩薩聖號,這些虎豹豺狼,一定會很快的離開你。因為眾生內有戒禁取見,故有惡獸可怖。菩薩沒有,所以能使稱念者,得離惡獸之難。

從前,福建有雷法震其人,以燒炭為業,家中有鴨欄木一枝,紋理精細,擬用以雕刻觀音像以供奉,但因工作繁忙,還未能開始雕刻。有一天,入山燒炭,忽然前面有一老虎,張牙舞爪,迎面而來,形極凶惡,正當危急的時候,忽來了一個美女叱虎,虎即跪下,俯首而去。法震謝救命之恩,而請問姓名,女子說:「我是你家中的鴨欄木。」說完不見,雷法震回憶日前欲用鴨欄木雕刻聖像事,因此,擇吉雕刻,終身持齋敬禮聖像。僅一念之生,已蒙感應,何況終身持名呢?

蚖蛇及蝮蠍,氣毒煙火燃;念彼觀音力,尋聲自回去。

七加頌免蛇蠍難。蚖蛇蝮蠍,能以毒氣傷人,其惡氣如煙火之燃燒,觸即被害。因為眾生內心含有忿恨瞋恚之氣,故招蚖蛇蝮蠍之害;但菩薩瞋火永息,無毒意,故能令稱念者,仗彼慈力,使諸惡蟲自然迴避,免遭其難。

雲雷鼓掣電,降雹澍大雨;念彼觀音力,應時得消散。

八加頌免雹難。密雲彌布,風雨交加,電火爍爍,雷聲隆隆,已是恐怖的現象了,何況在這時候,傾盆大雨,降下大小不一的冰塊,能損木傷人呢?所以凡此種種災荒象徵出現時,只要能稱念觀音聖號,便得雨過天晴,雷電停息。

眾生內心的諂媚,如雲之覆日;驕傲,如雷之震驚;嫉妒人之所長、求尋人之所短,如掣電之快駛急馳;喜毀人之善,如雹之摧毀人物;狂言讚毀於人,如澍雨之傾於物而浸潤;以致招來雲雷鼓掣電,降雹澍大雨種種恐怖。菩薩心無諸惡,唯一慈悲,故能令稱念聖號者,仰仗神力,應時雲雷消散停止,而免其難。

以上十五頌,或追頌,或重頌長行所說,或加頌以補長行之不足,都是釋尊以偈頌,回答無盡意所問,而別明觀世音菩薩,能免諸難的威德神力,以為其得名的原因。

3總結得名之由

眾生被困厄,無量苦逼身;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

此正明菩薩得名之由。眾生因為內有貪瞋痴慢疑惡見等煩惱,外有地水火風空根識等七大的情執,所以無量劫來,如蠶吐繭,自纏自縛,把自己困於三災八難,以及無量無邊的苦惱叢藪中,備受眾苦的煎熬和逼迫。觀音菩薩,不特內斷煩惱,更能以妙觀察智,了達身之地水火風空根識等七大,本非七大,一一皆是如來藏妙真如性,所謂:「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性火真空,性空真火;乃至性見覺明,覺精明見;性識明知,覺明真識。」七大既非七大,皆性皆真,唯一如來藏性,圓融無礙,故能不為七大所轉,反能扭轉七大。故當眾生被三災八難眾苦逼迫惱害時,一心稱念聖號,便以其能觀之觀智,觀其稱念音聲之所在,即令其解脫一切苦惱厄難。不但救拔凡聖同居土眾生的苦,同時能救拔方便與實報土眾生的苦。以此尋聲救苦的因緣,所以名觀世音。

(3)頌後答

1頌示現身業普應

具足神通力,廣修智力便;十方諸國土,無剎不現身。
種種諸惡趣,地獄鬼畜生,生老病死苦,以漸悉令滅。

初句明菩薩果後之大用,次句明菩薩因中之妙行。身口意三業,運用無礙,變化自在,謂之神通。天仙鬼神的神通是有漏的,所知不廣、變化不大。阿羅漢雖得無漏通,然未究竟,終屬有限。菩薩的神通,雖勝聲聞百倍,但終不及佛之神通廣大、變化無礙。觀世音菩薩早成佛道,名正法明如來,已證得自心實相理體,所以稱性而起的神通妙用,不是天仙鬼神的有漏五通,亦不是阿羅漢的無漏六通,也不是權教菩薩所證不究竟的神通;而是佛果上的十大神通:

一、出生念宿命方便智通。

二、出生無礙天耳智通。

三、出生知一切眾生不可思議心心數法方便智通。

四、出生無礙天眼觀察眾生方便智通。

五、出生不可思議自在神力示現眾生方便智通。

六、出生一身示現不可思議世界方便智通力。

七、出生於一念中往詣不可說佛剎之方便智通。

八、出生不可思議莊嚴具莊嚴一切世界方便智通。

九、出生不可說化身示現眾生方便智通。

十、出生不可說世界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可思議示現眾生方便智通。

是以觀音菩薩的神通妙力,廣大無涯;亦可說是:無記化化通,化而復化,化化無盡。故說:「具足神通力。」

「廣修智力便」,智是實智,方便是權智;實智照理,權智解事,權實二智,無不具足,是為廣修。菩薩由因中修行,證得權實二智,更具足大神通力,於是用實智鑒機,以權智施教。設使極微塵數國土眾生有機感之,無不運用神通妙力,現種種身,同時來應。不但此娑婆世界,乃至十方世界;不但同居土,乃至方便實報土;不但人道眾生的生老病死苦,即使是三惡道眾生種種無量諸苦;祇要稱念觀世音菩薩名號,即蒙慈力加被,能令痛苦漸悉消滅。

「種種諸惡趣」,惡趣有地獄,餓鬼,畜生,故言種種。地獄有八寒八熱的痛苦,觀世音菩薩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悉去教化度脫。餓鬼道百千萬年,尚不聞漿水名字,況諸飲食?觀世音菩薩為救拔鬼道眾生苦,而變為鬼王面然大士。因引起佛說燄口施食,以普救一切餓鬼。畜道眾生有愚痴暗蔽、弱肉強食種種苦惱。觀音菩薩亦常變畜生以施教化。人間八苦,天上五衰,觀世音菩薩無不現身說法。所謂:無身不現,無苦不拔,無樂不與。悲心不可謂不大,利生不可謂不廣了。此正顯示菩薩所化機情之廣繁,四聖六凡,此界他方,無不是菩薩所攝化的對象;此正顯示菩薩悲心之大,利生之廣,及所化機之多。

2頌示現意業普觀

真觀清淨觀,廣大智慧觀,悲觀及慈觀,常願常瞻仰。
無垢清淨光,慧日破諸暗,能伏災風火,普明照世間。

初偈明所證之理體,次偈明所起的妙用。初偈出示五觀,以顯菩薩二利之德,是屬於孤起頌,其詮義是長行所無;前三觀為自利之功,後二觀為利他之德。

「真觀」即是空觀,亦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所說:「照見五蘊皆空」的觀智。菩薩以此真空觀智,修習空觀,先觀一切外境,皆是緣生之法;緣生無性,當體即空,本非實法。次觀自身,四大假合,原非實有,終歸於壞。再觀六識妄心,依根緣塵而有,生滅無常;若離根塵,本無自性。如是內空我相,外忘法執,斷見思惑,證真諦理,是為真觀。

「清淨觀」是假觀,菩薩雖達諸法空義,但不廢緣起諸法,能夠修習假觀,隨緣應物,廣度眾生。雖終日度生,而不見有一眾生可度;雖不見有眾生可度,仍然終日在塵勞中利生。所謂:空而不空,不空而空。其利生之心,非有而有,有而非有;如水月空華,無住無著。正因為菩薩修習假觀,積極救世,入俗利生,而無所執著;如蓮花之出淤泥而不染,又如人從「百花叢裏過,片葉不沾身」,清淨無垢,是為清淨觀。

真觀是出世的;清淨觀是入世的。從出世而入世是真利人;從入世而出世是真自利。由自利利他,證得真淨圓通;觀一切法,即空即有,即有即空,徹證性相不二,色空不異之理,而入於中道。而中道觀智,不停滯空有二邊,不即不離,不一不異,不取不廢,圓融無礙,周遍法界,是為廣大智慧觀。

菩薩以真觀修空觀不著一切法,斷見思煩惱,證般若德;以清淨觀修假觀,不捨一切法,破塵沙煩惱,證解脫德;以廣大智慧觀修中觀,圓融一切法,破無明煩惱,證法身德。此三觀舉一即具三,言三即一,無前後,無次第,是為絕待圓融的三觀,亦即是觀世音之觀字。

「悲觀及慈觀」,是利他的妙德。由於菩薩上與十方諸佛同一慈力,所以能運無緣大慈,等視眾生猶如赤子,平等與樂。雖能令眾生得真空樂、妙有樂,乃至中道無上涅槃不生不滅寂滅樂,無上菩提、不垢不淨覺法樂;但不著於相,無菩薩之能緣,亦無眾生所緣,能所唯是一心,名無緣大慈;亦是頌中的慈觀。

由於菩薩下與十方六道眾生,同一悲仰;眾生是菩薩心中的眾生,菩薩亦是眾生心中的觀世音。眾生悲仰之心,即是菩薩之悲心;菩薩之悲心,亦即是眾生悲仰之心。凡聖同體,感應道交,拔眾生之苦,即是拔自己之苦。雖終日令眾生脫離五住二死的苦惱,解除六凡三乘的一切災難,但視為自己份內事,是名同體大悲,亦即是頌中的悲觀。

悲觀無苦不拔,慈觀無樂不與。故釋尊勸誡我等,應該常願觀世音菩薩慈悲拔苦與樂,常瞻仰普門大士的莊嚴妙相,景仰禮拜,以求攝照。

「無垢清淨光」以下,是顯示菩薩觀智化他之妙德,亦是屬於孤起頌。眾生的真心,本來清淨無垢,如明鏡之光潔,如杲日之當空;故六祖說:「本來無一物」。可惜眾生被貪瞋痴等煩惱所障蔽,遮蓋了自巳的本來面目;如明鏡蒙上了塵垢,失卻其本來之光潔明淨。但觀世音菩薩五觀齊修,三惑淨盡,轉八識成為四智,把心地的煩惱垢穢洗刷淨盡,達到不生不滅究竟清淨的境界。所謂:淨極光通,如塵去鏡明,垢盡光現;內外洞徹光明,猶如玻璃之通達無礙,是為無垢清淨光。這無垢清淨光,即是大圓鏡智的大智慧光,其慧光照耀,猶如杲日麗天,能破一切黑暗,因名慧日。

慧日喻菩薩的智光,諸暗如眾生的煩惱黑暗。菩薩以真空觀,證一切智光,來破眾生見思煩惱的黑暗;以清淨觀,證道種智光,破眾生塵沙煩的黑暗;以廣大智慧觀,證一切種智光,來破眾生無明煩的黑暗,故說:慧日破諸暗。

眾生外來的災難與苦惱,俱由內在的煩惱作業而招致,現在,內在的煩惱暗蔽,既為菩薩的慧日所破除,內滅苦因,外則能降伏三災七難等苦果,至時,一切災風火,自然消滅於無形中,故說:能伏災風火。

菩薩以一切智的慧日,放真空的光明,普照六凡同居土世間;以道種智的慧日,放妙有的光明,普照二乘方便土世間;以一切種智光的慧日,放中道的光明,普照菩薩實報土世間;故說:「普明照世間。」

3頌示現口業普說

悲體戒雷震,慈意妙大雲,澍甘露法雨,滅除煩惱燄。

此四句是歌頌觀音菩薩三輪不可思議之妙力。菩薩由圓修三觀之功,圓斷三惑,圓證三德,故能稱性而起三輪不可思議的妙用。初句讚身輪,次句讚意輪,末後二句讚口輪。悲體,是菩薩所證大慈大悲的法身理體。這理體是由持戒之功而報得。菩薩本此大悲戒體,身輪現通,示現三十二應,顯大神通,驚醒凡小,駭動三千;猶如大雷之震動,有耳皆聞、有識皆知,是謂:「悲體戒雷震。」

菩薩意輪能興無緣大慈,作不請之友,無物不覆,無機不被,能遮眾生煩惱燄熱,使得清涼,如大雲之普覆,故說:「慈意妙大雲。」

「甘露」,是不生不死之藥,喻不生不滅的妙法。菩薩口輪,善說法要,澍甘露法雨,普潤三乘五乘眾生,咸令滅除煩惱的火燄,得證涅槃不生不滅的清涼地;猶如天澍大雨,普淋三草二木,令得解除旱天的枯燥,是為澍甘露法雨,滅除煩惱燄。總顯菩薩由五觀圓修,所起三輪不可思議之妙用。凡有所作,無不以利樂眾生為前提,以度脫眾生是鵠的。

4加頌顯機顯應

諍訟經官處,怖畏軍陣中;念彼觀音力,眾怨悉退散。

上文顯菩薩廣應諸國土,四聖六凡,此界他方,無不是菩薩所化之機,此偈頌正顯示菩薩遊化娑婆世界。因為娑婆世界眾生,業深障重,苦惱特別多,尤其是性情暴戾好戰,難調難伏,官難戰難,無時倖免,故佛特別提出說明。「諍訟」時對簿公庭,則心憂刑罰;軍陣中槍林彈雨,則命繫兵戈,皆可怖可畏之事。但若能於此怖畏中,稱念菩薩聖號,必仗菩薩慈悲願力加被雙方,頓消宿怨,諍訟解圍,言歸於好;或排除軍陣中種種刀兵劍戟的威脅,故說:「眾怨悉退散。」

五、雙頌兩勸

(一)頌前番勸持名

(1)明現智深妙勸常念

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勝彼世間音,是故須常念。

以上真觀清淨觀等一頌,是釋觀世音之觀字,而此四句中,前三句是釋觀世音之音字。妙音之妙字,是指音之體,具三千性相,百界千如,微妙不可思議。菩薩能稱體起用,隨緣教化,施權謀方便的法音;使菩薩說法,即權即實,即用即體,所謂:隨緣不變,故名「妙音」。

菩薩能以五觀之妙智,觀照世間一切持名求救的音聲,隨緣普度,不動天日,普印千江,不起本妙,普門濟難,即實而施權,即體即用,不變而能隨緣,故言:「觀世音」。總言之,妙音觀世音,即是不變常隨緣;反之,觀世音妙音,是隨緣而不變。

梵以清淨為義,觀音的音,不落空有二邊,以一中道實相法雨,普潤有情三昧之花,是名梵音。菩薩說法的妙音,不獨圓滿洪亮普遍,而且應機不失,對於機感成熟眾生,即為現身說法;機宜既盡,則應跡不隱而隱,如海潮之進退不失其時,故名海潮音。梵音,是上契諸佛中道實相理,海潮音,是下契眾生聞法之機,契理契機,是名「梵音海潮音。」

世間之音不出喜怒哀樂愛惡欲七情,由七情而發之音聲,是不淨的、猥褻的,而且是短暫無常的。但觀世音菩薩說法的音聲,是由修五觀而稱性所起的隨緣不變、不變隨緣之妙音,上契佛理,下契機情;能令眾生悟心達性,離愛去欲,所以遠勝彼塵俗的世間音。因此是極其值得我們的稱念,故我們應當常常稱念。

(2)明感應難測勸勿疑

念念勿生疑,觀世音淨聖,於苦惱死厄,能為作依怙。

眾生業障深重,往往因疑害信,中途退墮,不肯老實持誦,因此,釋尊特別提出警告,同時讚歎觀世音之妙德,以固其信,以勸持名。因為觀世音菩薩,早已成佛,不像阿羅漢只斷見思,不同別教菩薩僅斷塵沙、圓教菩薩分斷無明,所以他們雖屬聖人,仍然有餘惑未淨。觀世音五住既淨,二死永亡,則一切煩惱習氣,究竟清淨,故言「觀世音淨聖。」

眾生在生死苦惱厄難之中,能一心稱念觀世音菩薩,菩薩即能作為我們所依的慈父,所依怙的慈母。因為觀世音菩薩,不但具足無量無邊佛果功德,且無時不以大慈悲眼,平等看待一切眾生;沒有偏愛,沒有差別,如同世間父母的愛護自己兒女,無微不至;故釋尊勸眾生持名「念念勿生疑。」

(二)頌後番勸供養

具一切功德,慈眼視眾生,福聚海無量,是故應頂禮。

觀世音菩薩「具一切功德」,故有求必應,不止十四無畏施於眾生。「慈眼視眾生」,則無眾生不度,不止三十二應。「福聚海無量」,正顯示菩薩自利利他的功德,廣大無涯。因為菩薩從無量劫來,不斷上求下化,自利利他,積功累德,其福報如眾寶之積聚,如大海之無邊,利澤無窮,故我們應當禮拜供養。

六、聞品功德

(一) 持地歎證

爾時持地菩薩,即從座起,前白佛言:世尊!若有眾生,聞是觀世音菩薩品,自在之業,普門示現神通力者,當知是人功德不少。

當釋尊偈答無盡意菩薩,觀世音菩薩得名之由,及勸導眾生應持名禮拜供養之時,在會聽眾中,有一位持地菩薩,即從自己的座位起立,讚歎此品,以證明功德。

持地菩薩,是位不可思議的法身大士。歴劫修苦行,用體力布施;後遇毘舍浮佛開示:「當平心地,則世界地,一切皆平」,而得心開,悟無生忍,證阿羅漢,接著回小向大,入菩薩位。

《楞嚴經》說:「聞諸如來,宣妙蓮華,佛知見地,我先證明,而為上首。」今釋尊說《妙法蓮花經》,又說及與自己修證彷彿相似的觀世音菩薩普門示現等事,故特別起立,直詣佛前,合掌恭敬而白佛言:「若有眾生,聞是觀世音菩薩品,自在之業,普門示現神通力者,當知是人功德不少。」

此品開始,無盡意菩薩當機,顯示觀音耳門圓通,持經其意無盡;今由持地菩薩結證,顯圓通無盡之意,不離眾生常住心地。

「聞是觀世音菩薩品自在之業」,是聞初番問答,觀世音菩薩於三災八難,三毒二求,皆得大自在;「普門示現神通力者」是聞次番問答,觀世音菩薩現十法界身,應機說法,自在無礙。

「自在」,是自由自主,毫無阻礙的意思。內盡諸有結,為心自在;外施為如意,為身自在。觀世音菩薩,不但獲得身心自在,且觀境自在,作用自在,以及菩薩的五大自在(壽命、生、業、覺觀、眾生果報)。同時證得佛果上的十大自在(命、心、資具、業、受生、解、願、神力、法、智),故凡有施為,無不自由自在,凡所作業,俱屬自在之業。可以說:菩薩以自在為體,普門示現為用。

又「自在」指菩薩因中修證而獲得種種自在;「普門示現」是果上施化的威德神力。綜合而言:觀音菩薩三十二應與眾生樂,十四無畏拔眾生苦,都是大自在、大神通妙力的示現。凡有人得聞此品經,從始至終,所得功德無量無邊,不可窮盡;何况受持、讀誦、書寫,如說修行,則其得福,實不可限量。

(二)經家述益

佛說是普門品時,眾中八萬四干眾生,皆發無等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此是結集佛經的聖者,敘述當時法會大眾發心上求佛道。梵語「阿」,譯為「無」,「耨多羅」譯為「上」,「三藐」譯為「正等」,「三菩提」譯為「正覺」,合譯為「無上正等正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即是發無上正等正覺之心,亦即是發成佛之心。因為佛果菩提,超越一切,阿羅漢、辟支佛有菩薩在其上,菩薩有佛在其上,唯有佛高於一切;四聖六凡,再無在佛之上者,謂之無上。

不獨無有在佛之上者,亦無有與佛齊等者。六道眾生的覺知,是妄知非真覺;二乘覺悟萬法皆空,但滯著於空,只期自度,無心度人,是心不平等;菩薩雖能本著先知知後知,先覺覺後覺的精神自利利他,但自覺覺他,仍末圓滿;雖居二乘之上,仍在佛果之下,仍然不等。唯有佛果菩提,自覺覺他,覺行圓滿,再無過上,故言「無上正等正覺」。

正覺是自利,是真空,是消極的、出世的;正等是利他,是妙有,是積極的、入世的;阿耨多羅,是自他無礙,空有不二,平等一如,融出世於入世,會積極於消極,圓融無礙。能知空而不空,不著空而利他,才是三藐;知所有非有,不著有而益己,得真空覺智,才是三菩提。如是離能所,絕對待,唯一平等不二的中道觀,才是阿耨多羅的無上。此無上中道,超於凡夫、二乘、菩薩一切之上;一切不能與他相等,故說「無等」。無等而等,等於一切,一色一香,無非中道,是法平等、無有高下;人人皆可以成佛,皆可以等於此無等的中道妙理,是為無等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但此中最後加個心字,是發趣求此無等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之心。此心雖離形去智,而妙用恆沙,真俗平等,生佛一如,是最勝最上,無有其他之法與之相等,故言:「無等等」。所以無等等三字,在佛果中道理來說,「無等」是指最勝的佛果,「等」是指佛果與眾生本具佛性平等。若在發心方面說,「無等」是指最勝的趣求菩提心,「等」是指其他一切心無能與之齊等。即是說:在會大眾所發之心,是超勝無上的,其他心無與之齊等的,故名「無等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

我們既然已經明白佛法的真義,若不發心行持,則如說食數寶,畫餅充飢,終不得受用。何況諸佛,皆讚歎觀世音菩薩,種種上求下化之功德,暗示堪為我們的模範呢?我們本具之佛性及功德,與觀世音菩薩是無二無別的。所謂:「彼聖人也,我亦聖人也」,為甚麼他能上求下化,名齊十方、普門示現,利樂眾生,而我不能呢?不知猶可,今既知之,如不發心見賢思齊,步著觀世音菩薩上求下化的後塵,努力向佛果菩提邁進,不是辜負了佛陀在靈山會上,為我們開權顯實,說佛知見的一片苦心嗎?不也辜負了無盡意菩薩發問,觀世音的功德妙用,以示範我們的一片好意;和辜負自己本具與佛菩薩同等的靈性嗎?因此,當時在靈山會上,共聽法〈華經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的大眾,其中有「八萬四千」這麼多眾生,都共同發起趣向「無等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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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佛說阿彌陀經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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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佛說阿彌陀經講義目錄
  • 說經的因緣
    • 一、為悲愍末法眾生
    • 二、開殊勝方便法門
    • 三、明苦樂令生欣厭
    • 四、令二乘發願往生
    • 五、勉初心親近彌陀
    • 六、盡攝利鈍皆得度
    • 七、護持眾生令不退
    • 八、使有念入於無念
    • 九、示往生令悟無生
    • 十、示修行徑中之徑
  • 經體與宗趣
  • 經題與譯題
  • 經文的解釋
    • 第一章:序分
      • 一、標法會時處
      • 二、引大眾同聞
        • (一)聲聞眾
        • (二)菩薩眾
        • (三)天人眾
    • 第二章:正宗分
      • 一、總明依正莊嚴令生信
        • (一)標極樂依正之名
        • (二)顯極樂功德莊嚴
          • (1)釋極樂世界之名
          • (2)明依報殊勝美妙
            • 1欄楯行樹
            • 2池閣蓮花
            • 3天樂雨花
            • 4化禽說法
            • 5風樹法音
          • (3)顯正報功德莊嚴
            • 1約化主功德顯
            • 2約化伴殊勝顯
      • 二、別明淨土殊勝勸發願
        • (一)生者皆得不退轉
        • (二)與諸善人相聚會
      • 三、正示持名功德令修證
        • (一)善根福德因緣
        • (二)持名念佛功德
        • (三)應當發願往生
      • 四,廣引諸佛稱讚令斷疑
        • (一)釋尊讚阿彌陀佛
        • (二)六方佛現相稱讚
          • (1)東方諸佛稱讚
          • (2)南方諸佛稱讚
          • (3)西方諸佛稱讚
          • (4)北方諸佛稱讚
          • (5)下方諸佛稱讚
          • (6)上方諸佛稱讚
        • (三)功德殊勝勸信願
          • (1)聞經功德殊勝
          • (2)勸信佛語真實
          • (3)勸信者應發願
      • 五、讚佛功德希有令感恩
        • (一)釋尊讚諸佛功德
        • (二)諸佛讚釋尊希有
          • (1)五濁惡世得道難
          • (2)演說難信之法難
        • (三)總結難事令信受
    • 第三章:流通分
      • 一、集經者敘述
      • 二、眾歡喜信受

佛說阿彌陀經講義

1994年講於湛江巿福壽山玉佛寺

今次特別為各位選講:「佛說阿彌陀經」。這部經,文字不多,詮理也不深,凡是皈依三寶的佛弟子,都會誦念。都知道此經是教我們念佛的。但我們為甚麼要念佛呢?念佛有甚麼好處?念佛之目的是甚麼?相信很多人都不知道。或有人說:我知道,我們念佛之目的,不是求生西方極樂世界嗎?是的,但西方極樂世界在那裡?我們為甚麼要去那裡?去那裡有甚麼好處?念佛真的可以去那裡嗎?我們又應該怎樣念佛,用甚麼方法念佛然後可以去?甚麼時候去?要簽證嗎?本經告訴我們,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極樂世界距離我們這麼遠,怎樣去呢?坐輪船,坐飛機,或是乘搭太空火箭?關於這些問題,相信各位還是不大清楚,今次,我會為各位詳細說明,然後,讓我們集體申請,移民去「無有眾苦,但受諸樂」的極樂世界,好不好?好!讓我先講解經文,再為各位介紹念佛的方法。

說經的因緣

佛說每一部經,都有其發起的因緣。其中很多經典,都是由佛的弟子們提出問題,請佛開示,作為發起的因緣。例如《金剛經》是由須菩提尊者請問佛: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作為發起的因緣。《楞嚴經》是由阿難尊者,示現墮落淫室,作為啟教的因緣。但本經并沒有任何發起因緣,而是佛特別告訴舍利弗的。佛為甚麼無問自說此經呢?綜合古德的意見,有以下十種原因,佛非說本經不可。

一、為悲愍末法眾生

婆婆世界,原本就是一個苦惱的世界,何況末法時代,五濁渾亂,眾生寄跡其間,更是苦不堪言。佛為愍念末法苦惱眾生,特別為說念佛法門,預垂救濟;使末法沒有機會見佛聞法的眾生,但能深信淨土法門,老實念佛,發願往生,便可以超越三界,解脫眾苦,往生極樂。

二、開殊勝方便法門

釋尊於婆婆世界成道,觀機設教,所說的法門無量。但無量法門中,唯有念佛法門,最為方便。不止能令末法時代信心清淨的人,專心念佛,即可以橫出三界,帶業往生極樂國土,常見阿彌陀佛。同時,只念一句佛號,即具足諸波羅蜜。無須歷劫廣修福慧。例如:但能一心念佛,萬緣俱捨,即是布施波羅蜜;一心念佛,諸惡皆息,就是持戒波羅蜜;一心念佛,心自柔和,便是忍辱波羅蜜;一心念佛,永不退墮,即是精進波羅蜜;一心念佛,妄念不生,就是禪定波羅蜜;一心念佛,正念分明,就是般若波羅蜜。

三、明苦樂令生欣厭

婆婆世界,眾苦逼迫惱害,而且人命無常,青春不永,轉瞬髮白面皺,眼矇耳聾,牙齒脫落,舉步艱辛,老態畢現,來日無多。善導大師說:「任汝千般快樂,無常總是到來。」結果:「萬貫家財帶不去,一雙空手赴幽冥。」可憐愚痴眾生,不知厭苦,不求出離。釋尊慈悲,特別為我們演說淨土法門,激勵眾生,厭離娑婆;讚揚淨土,依正功德,令生欣求之心,發願往生。

四、令二乘發願往生

二乘聖人,「觀三界如牢獄,視生死如冤家」,一旦了生脫死,證我空,得涅槃,即生滯著,不肯回小同大,入俗利生,行菩薩道。釋尊為化導此輩定性聲聞,特別為說淨土法門,使聞十方諸佛,異口同音,共讚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而回斷滅心,修淨土行;發願往生極樂,得不退轉,一生成辦佛事。

五、勉初心親近彌陀

初發心菩薩,意志未堅,一旦逆境出現,或值遇惡友,難免退失菩提心。何況生死末了,惑業未除,難免被業力所牽,六道升沉不已。故釋尊特別為新發意菩薩,說念佛法門,令發願往生,親近阿彌陀佛。所謂:「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悟無生忍後,再來婆婆,教化眾生,滿菩提願。

六、盡攝利鈍令得度

釋尊最初成佛,即演說華嚴大教,根性愚鈍者,咸皆有眼不見舍那身,有耳不聞圓頓法。及說阿含諸經,又不被上根利智者。唯獨此念佛法門,三根普被,利鈍兼收。如師子峰言:「是男是女總堪修,若智若愚皆有分。」又說:「上上根不能越其閫,下下根亦能臻其域。」可知淨土法門,收機之廣,實非其他法門可能及。故古德說:「八萬門中,念佛第一」。

七、護持眾生令不退

五濁惡世眾生,福薄障厚,慧淺業深,若欲修行,魔障重重,正見稍弱,即陷群邪,或被惡業所牽,難免墮落三塗,一失人身,萬劫不復。釋尊大慈,特為此土多障眾生,開示念佛法門。令其持名念佛,即得投入阿彌陀如來大誓海中,為阿彌陀佛之所加被,為六方諸佛之所護念,而得遠離魔障,速生淨土,永不退墮三塗八難。

八、使有念入於無念

眾生的真如自性,原本無念,奈何眾生,自無始來,一念妄動,即雜念相繼,作業流轉,此死彼生,欲息無期。故釋尊特別開示念佛法門,教人以淨念除妄念,以細念去粗念,以善念止惡念,以一念息萬念,所謂:「以毒攻毒,以兵止兵,以念止念。」若然病愈寇平,則藥之與兵,俱屬多餘。是以念佛,貴在一心;若能一心不亂,念極而空,念而無念,則此無念之念,便是真念。即此真念,便是真如自性,便與諸佛,無二無別。

九、示往生令悟無生

眾生雖然因「一念不覺生三細」,自此聖凡途殊,生佛苦樂,相去天淵。其實,生乃緣生,而法性不與緣俱生;滅亦緣自滅,法性不與緣俱滅。故在迷情言:是無生而生;若據法性,實則生而無生。眾生迷故,妄見生滅;諸佛悟故,唯見無生。所謂:「悟則生滅皆無生,迷則無生皆生滅。」故古德言:「迷時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釋尊憐憫此土眾生,認妄為真,迷己逐物,遂說念佛法門,巧示往生。實則若人念佛,念至妄盡情空,一心不亂,淨極光通達之時,我心即是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即是我心,此方即淨土,淨土即此方,何勞往生?

十、示修行徑中之徑

路小而窄謂之捷徑。念佛法門,是學佛修行無量法門中,最直接的捷徑,理由有三:

一、古稱捷徑:彌陀疏鈔中說:「餘門學道,名豎出三界,念佛往生,名橫出三界。如蟲在竹,豎則曆節難通,橫則一時透脫。餘門之比念佛,則念佛為速矣。」善導大師亦說:「唯有徑路修行,但念阿彌陀佛。」

二、簡易直捷:念佛法門,可分為觀想念佛,觀像念佛,持名念佛,以及實相念佛。四種念佛中,唯獨持名念佛,既簡易又直捷,但能淨念相繼,一心不亂,便可往生。可謂修行徑路之中,徑而又徑。故普賢行願品鈔中說:「大藏中數百餘本,或經或論,說修彼因,然皆勤積,乃得往生。今但稱名,便登不退,豈非徑而復徑者哉。」

三、簡約玄妙:佛說無量壽經,廣陳極樂國土,依正莊嚴,并備載種種修持法門,而本經則崇簡去繁,舉約該博,但持彌陀聖號,即為多福多善,即可帶業往生,實在事半而功倍。況大本彌陀經,猶分三輩,蓮開九品,而此經但生彼國,即證三不退。不但是念佛法門中之簡要,抑亦是淨土諸經中最簡要者,可謂愈簡愈約,愈妙愈玄,誠修行捷徑中之捷徑。釋尊無問而自說此經,正是要為眾生顯示:修行捷徑中之捷徑。

以上十種因緣中,前九種皆通於淨土諸經,唯後一種,別限於此經。


經體與宗趣

本經宗旨,是教人念佛,求生西方。但若能一心不亂,心即是佛,佛即是心,心佛不二,西方就在眼前,當下就是真如,就是實相;故本經應該像其他大乘經典一樣,以實相為教體。但亦有人言:本經是以阿彌陀佛所成就依正二報功德莊嚴為教體。本人認為,若論持名念佛,或觀想、觀像念佛,當然是以阿彌陀佛的淨土,依正莊嚴為教體。但若是實相念佛,則應以實相無相,無所不相的真如自性為教體。

《金剛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然則極樂國土,依正二嚴,一切美好殊勝之相,亦不過是阿彌陀佛為度眾生的方便而設。若就理言:當知念佛法門,三根普被,中下根者,事相念佛,當以彌陀國土依正二嚴為主體;若是上根利智人,由有念進而無念,了知當前一念,不在內、外、中間;非過去、現在、未來;而能離相無念,法身顯,寂光現,常寂光中,何來依正莊嚴?所以本經的教體,應該是實相。

實相有二:一是無相之實相:所謂無相,即是離相;若能離一切虛妄顛倒之相,即是真如自性的平等實相。其次是無不相之實相。是指諸法皆相妄性真,故於諸法生滅相中,有不生滅性存在;諸法相妄,原無實體,故說:無相。但不生滅之性,卻真實不虛,生佛同體,聖凡無二,並非無相,而是無不相之實相。此無不相的實相,不變隨緣,能生萬物差別相;隨緣不變,故萬法的差別相,無不依真如自性為理體。所謂:「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然則彌陀佛土,依正二嚴,皆真如自性所流露,如金可作器,器器皆金;金器之形相有別,而金器之本質無異。又如因水有波,波即是水;波浪的大小高低有殊,而水的濕性無二無別。故本經應以真如自性的實相理為教體。

至於本經的宗趣,古德說:本經應以往生不退為宗,亦有說:應以信願行三為宗。蓮池大師認為:前說未詳信願,後說不該依正,故須兼合言之,總為宗趣,始得無遺。可知本經,是以經中所說:彌陀淨土依正莊嚴,以啟人信心,以勵人發願是為宗;卒得往生,證三不退轉是為趣。但若據理論,則:「唯心淨土,自性彌陀」。雖信之,願之,然執持聖號,一心不亂,妄盡心一,淨極光通達;即一念圓具三觀,圓證三不退,圓悟無生理,是為宗;往生彼國已,還入娑婆,巧把塵勞作佛事,是為趣。若事若理,不外信願往生,證三不退,是為本經的宗趣。


經題與譯題

佛說阿彌陀經,是本經的名題。原名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佛」,是如來十種通號之一。梵語佛陀耶,譯名覺者,含有自覺、覺他,覺行圓滿。或本覺、始覺、究竟覺等義。

本覺,是指眾生本具的佛性,在凡不減,在聖不增,法爾天然,不假修成。可惜眾生:「無始時來,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受輪轉。」﹙見楞嚴經﹚今幸遇佛,或因善知識的開示,由本覺理,啟發始覺智,悟知在無常生滅身中,有不生滅的佛性。於是稱性起修,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斷煩惱,證菩提,謂之究竟覺。

釋迦、彌陀,與十方諸佛,皆能以始覺智,證本覺理,復以自覺之理,輾轉教化一切眾生。令一切眾生,皆得覺悟,自覺、覺他二種功德,悉皆圓滿,福慧雙足,圓證菩提,故得名之為佛。

今題中佛說二字,是指婆婆教主釋迦牟尼佛,為能說法之人。「佛說」揀非菩薩說,或其他天、仙、化人說,而是釋迦牟尼佛所說。釋迦佛是能說,阿彌陀是所說。能說所說,同是人,同是大覺聖人,因此本經的經題,在人、法、喻,三單三複具足一立題的規格中,是屬於單人立題。但若依原名:「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則是以人法立名。羅什法師,以佛字盡攝一切義,而阿彌陀佛又為眾所樂聞,故譯為:佛說阿彌陀經。

「阿彌陀」,是梵語,譯名無量壽、無量光。經云:「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阿僧祗劫,故名阿彌陀。」又云:「彼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是故號為阿彌陀。」

此言「無量」,其義有二:一是無量之無量,二是有量之無量。彌陀法身,無始無終,報身雖然有始而無終,皆是無量之無量義。至於佛之應身,有機則應,機盡還滅,是有始有終。雖曰無量,仍屬有限量之無量。是以阿彌陀佛,雖然壽命無量無邊阿僧祇劫,仍然有入滅的一天。佛滅度後,正法住世,亦無量劫。至於佛之智光,遍照法界,無所障礙,正是無量之無量。而佛之身光,雖照十方,尚屬有限量之無量。

若據理言,彌陀法身,常住不變,是無量壽義;佛之根本智,遍照法界,是無量光義。就事而論:則阿彌陀佛之無量壽、無量光亦是修成。佛經記載:阿彌陀佛因中行菩薩道時,曾經有一生作轉輪聖王,因聞自在王佛說法,故發願出家,名法藏比丘,曾於佛前,發四十八願,莊嚴極樂國土,依正二報。自此,歷劫修行,因圓果滿,成等正覺,由因感果,壽命光明,二皆無量,故名阿彌陀佛。

「經」,是通題,通於佛所說的一切經典。梵語「修多羅」,或名「蘇怛覽」,譯名善語教,或名契,或名經,古德綜合而言:名為契經。契有契事、契理、契教、契機的分別:經有出生、顯示、湧泉,繩墨,結鬘等含義。

事,是佛用方便的權智,說人天因果,二乘修證等法,皆與世俗諦的事相相應,是契事。

理,是佛依實智,所說的第一義諦理。如富樓那讚佛言:「大威德世尊,善為眾生,敷演如來第一義諦」﹙見楞嚴經﹚。

教,是十方諸佛所說的言教。釋尊降生婆婆世界,說法利生,雖曰:五濁惡世,眾生難度,然釋尊所說教法,與十方如來的言教,無二無別。如華嚴經諸菩薩說完住、行、向、地,有十不可說佛剎微塵數諸大菩薩,同名法慧,同名功德林,同名金剛幢,同名金剛藏等。讚曰:「善哉!善哉!汝等佛子,所說真實不虛…,我等國土,亦說此法,乃至文字、名、句亦同。」是名契教。

機,是眾生的根機,眾生之根性,雖然有大小不一,然依經修行,無不得益,是名契機。

眾生若能依佛所說的經教修行,就能出生一切善法因果,是出生義。

佛所說經,能顯示世間,事、理、性、相、因、果、修、證等法,是顯示義。

佛說經教,一一字中,能夠總持一切法,含無量義:如水之泉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是湧泉義。

佛經詮理,能使令眾生,分析邪正,辨明事理,知因識果,去惡修善;如木匠之繩墨,能定曲直,知所取捨,是繩墨義。

以線穿花成鬘,作裝飾品,謂之結鬢。佛經,能貫串事理因果,令不散失,是結鬘義。

此外經之一字,尚含有舟航義,或寶王、藥王、最尊、安樂、吉祥等義,於此不贅。

若依字義解釋,則經者,徑也,法也,常也。意思是說:佛所說的經典,不但可以顯示法度、軌則,更能指示人成佛之正途。此等法則與正途,是古今不變,萬劫常新的至理名言,是撲顛不滅的真理,不似世間的一般學說,每因時代的轉移,而被淘汰,因此,名之為「經」。


「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譯」是本經的譯題。

經題,是顯示經的綱要;譯題,則啟發人的信心。要考察一部經的真偽,固然是要從全經所詮的義理,及其宗旨去衡量,而亦需要從翻譯時代,及其譯者的學識與德行方面去審察、去鑑定。

本經的翻譯時代是姚秦,譯者是三藏法師鳩摩羅什。在中國政治歷史上,姓秦的統治天下,有贏秦、符秦,及姚秦三個不同時代。現說姚秦,揀非秦始皇統一中國的贏秦,亦非五胡亂華,符堅當政的前秦,而是姚興在位時之後秦。姚興登位前,佛法在中國,已經有二百多年的歷史,經典傳譯中國亦不少。及姚興迎請羅什法師入長安,不但待以國師之禮,同時請羅什法師,駐錫於西明閣及逍遙園,從事展開翻譯佛經的工作。當時譯出的佛經,有九十多部,共二百九十多卷,佛說阿彌陀經,是其中之一部。

三藏,是指經、律、論三藏。經藏,明心詮性,為定學所攝;律藏,規範三業,為戒學所攝;論藏,分析邪正,為慧學所攝。戒定慧三無漏學,是佛法的總綱,亦是修學佛法的基本,今舉三藏,即包括全部佛法的要義在內。

法師二字,可作三種不同的解釋:

一、就字義解釋:法是軌則義,師是訓匠義。事有軌則為規範,必合於情理:物經訓匠提煉雕塑,必臻於善美。學佛亦然;若以佛法之規則來指導自他的行為,使之合乎正軌;用佛法的慧劍來雕刻自他的人格,使自他共同止於至善,皆可以稱為法師。

二、就佛法解釋:法是佛所說的正法,師是師範。凡出家人,能精通三藏佛法,堪為人天師範者,均可以稱之為法師。

三、就自利利他解釋:若能以三藏教法,自奉為師,依佛的教法而修持的人,是自利的法師;凡能對眾演說三藏教法,化導眾生,為人天師範的出家者,是利他的法師。

今在譯者姓名鳩摩羅什之前,冠以三藏法師四字,正顯示此譯師不但是精通三藏,而且勤修戒定慧三學,自奉佛法為師的法師,同時又能以三藏佛法,規範自他行為,雕刻自他的人格,是人間天上,自利兼他的法師。

梵語鳩摩羅什,譯名童叟,以年少老成得名。他的父親鳩摩羅炎,是印度中天竺國的首相,因辭相出家,遊歷至東印度龜茲國。王愛其才,以女妻之,遂生羅什法師。法師童年,聰敏絕倫,七歲隨母入佛寺,見大殿中的鐵缽,即隨手舉起置於頭上,少頃起念,認為鐵缽這麼重,而自己的年紀這麼小,怎會有氣力舉起呢? 僅此一念分別心起,頓覺缽重千斤,不能負荷。因悟「萬法唯心」的道理,自此,智慧百倍。

九歲隨母到罽賓國,依槃頭達多法師,學習小乘經論。後復從須利蘇摩研究大乘經典,因知小乘是不了義教,而發願弘揚大乘,流通正法,畢生致力於弘法及翻譯工作,是舊譯時代的泰斗。

臨終誓言,所譯經論,如不違佛旨,當使焚身,舌根不壞。及圓寂時焚身,果然一舌獨存,證明他所譯的經典,的確契合佛理,當然應該信受,毋庸置疑。

經文的解釋

解釋經文,可分為序分、正宗分、流通分。

第一章: 序分

一、標法會時處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

「如是」是指法之辭,亦是信順之辭。信則如是,不信,則不如是。當年結集佛經,阿難負責結集經藏。大眾請主持結集經藏說:「如尊者所聞,當如是說。」阿難答曰:「如是當說,如我所聞。」皆信順之意。諸佛因中,由信至解,依解起行,因行而得證佛果菩提。所以說:「信為道源功德母」,一切善法,由是而生,佛道因此而成。故於六種證信敘中,以信成就居首。

「我聞」,是聞成就,意思是說:如是之法,是我阿難,親從佛聞,非途聽道聞,更非輾轉傳聞。

我有妄我、神我、假我、真我及自在我之分。三界凡夫,於四大色身,非我計我,是妄我。外道於五陰法中,妄計神我。二乘人了知五陰非我,但假說有我。諸佛菩薩,親證法身,是真我。果後起用,弘法利生,是自在我。今阿難稱我,若論本門,該是法身真我。今約跡門:該是假我。法華經釋尊說:「我與阿難,在空王佛所,同時發菩提心。」可知阿難,跡雖示現小乘,而其本門,實高深莫測。今隨順世情,假名言我,實屬於法身大士利生的方便。

如是我聞,其義有四:

一斷眾疑:阿難結集經藏時,初陞法座,相好如佛,眾起三疑:一疑阿難已經成佛,二疑釋尊再來,三疑他方佛至。及阿難高聲唱言:「如是我聞」,三疑頓息。

二秉佛囑:佛將入滅,阿難悲傷欲絕,後因堂兄阿那律陀,教以問佛四事:一佛在世時,我等以佛為師;佛滅度後,以誰為師?二佛在世時,我等依佛而住;佛滅度後,依何而住?三佛在世時,惡性比丘,佛威調服;佛滅度後,如何處之?四佛滅度後,結集佛經,一切經首,當安何語?佛答:當以戒為師;依四念處而住;惡性比丘,默然擯之;一切經首,當安:「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某處,與某大眾俱。」

三息諍論:阿難位居初果,德業不及諸大阿羅漢,況上位菩薩?若不說:「如是我聞」,必滋諍論。今言如是之法,是我阿難親從佛聞,眾皆知阿難多聞第一,歷耳不忘,故息諍論。

四異外道:外道經首,皆安阿憂二字。阿者無也,憂者有也。以其有無不決,故安此二字。今佛囑經首,安六種成就,所以異於外道典籍。

「一時」,是時成就,時無定體,從事立名。如說法時、做事時,又過去時、現在時、未來時。因佛說法,或在人間、或在天上、或在龍宮、或在鬼域,地方固然不同,其紀曆亦不一致,故未能指定某年、某月、某日,唯以機教相投,師資會合之際,總名一時。

「佛」,是主成就,佛是三覺圓、三身具、四智明、五眼六通、七才八解,圓滿具足種種功德的大覺聖人。通號有十:

一如來:倣同先德號。以今佛出世,如同古佛再來,故稱如來。

二應供:堪為福田號。因為佛已經惑盡智圓,堪受人天供養,能廣為眾生的福田。故名應供。

三正遍知:遍知法界號。佛以實智,證理究竟,為正知;以權智通達法界事相因果,為遍知;權實不二,名正偏知。

四明行足:果顯因德號。「明」是智慧,「行足」是諸福德。佛福慧莊嚴,成無上道,以顯因中福慧雙修,謂之明行足。

五善逝:善住菩提號。眾生背覺合塵,來去皆被業力所牽,生死皆不得自在,是「不善逝」。諸佛聖人,來時乘願而來,去時自知時至而去,來去自由自在,故名善逝。

六世間解:達偽通真號。諸佛了知世間諸法,相妄性真,而能背塵合覺,通達真理,故被稱為世間解。

七無上士調御丈夫:攝化從道號。但求自利是下士;自利兼他是中士;廣修六度萬行,是上士;二行究竟,才德俱備,名無上士。佛為無上士,故能調服剛強眾生,攝伏教化惡性有情,使之捨邪歸正,改惡從善,因此被稱:「調御丈夫」。

八天人師:應機說法號。佛為三界導師,四生慈父,人天無不以佛為師。故名天人師。


九佛:三覺圓明號。亦名覺悟歸真號。佛能自覺萬法唯心;心外無法,除妄想,從真心;並以此理,遍覺一切眾生。直至二利成就,修證究竟。結果:「圓滿菩提,歸無所得」,故亦名:覺悟歸真號。

十世尊:十界獨尊號。佛智為十法界之最,佛德為世間所尊。若德若智,九界聖凡,無能過者,故名十界獨尊。

以上十號,是十方三世一切佛的通稱。至於佛的別名,則各各不同。今此「佛」字,是指娑婆世界的教主:釋迦牟尼佛,是能說此阿彌陀經的大聖人。

「在」,是住的意思。一切眾生,無不有住。五戒是人住,十善是天住,十惡是三惡道眾生住,三三昧是出世間聖人住;首楞嚴王大定金剛三昧是諸佛住。今約佛說此經之時說,佛正住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中,祇樹給孤獨園是佛所住,佛是能住。故佛在二字,是六種成就中,主成就。

「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是處成就。梵語舍衛,譯名豐德。因為此國實施德政,人民得以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又此國人才雲集,遠近聞名,故舍衛,又譯名聞物。

祗樹,是指祗陀太子的花園樹木。祗陀太子,是波斯匿王的兒子,他的私人花園,離城五六里,奇花異卉,蒼翠茂盛,環境清幽,迥絕塵寰,是建修精舍,供佛安僧的聖地。

給孤獨,原名須達多,譯名善施。因為須達多長者的個性,喜歡救濟鰥寡孤獨的人,眾人皆稱他為:「給孤獨長者」。長者為了幼子婚事,到王舍城姻親家,得遇佛聞法,即證初果。後懇請佛到舍衛國說法利生,佛遣舍利弗與彼同行,共覓勝地,建立弘法道場。舍利弗獨選祗陀太子的花園,幾經波折,卒以黃金布地的代價,購得祗陀太子的花園,建築精舍。佛常於此處,演經說法。《賢愚因緣經》言:「佛告阿難,今此園地,須達所買,林樹花果,祗陀所有,二人同心,共立精舍,當與號太子祗樹給孤獨園。」


二、引大聚同聞

(一)聲聞眾

與大此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羅漢,眾所知識。長老舍利弗,摩訶目犍連,摩訶迦葉,摩訶迦旃延,摩訶俱稀羅,離婆多,周利槃陀伽,難陀,阿難陀,羅猴羅,憍梵波提,賓頭盧頗羅墮,迦留陀夷,摩訶劫賓那,薄拘羅,阿耨樓馱,如是等諸大弟子。

「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是眾成就。比丘含有三義不翻:一乞士:出家人外乞衣食,以養色身;內乞佛法,以活慧命。二破惡:出家人勤修戒、定、慧三無漏學,能破除貪、瞋、痴三毒之惡。三怖魔:比丘登壇受戒,夜叉讚善,魔王聞之,心生怖畏。

今於比丘之前,冠以「大」字,顯示此等比丘,并非普通凡僧,亦非小乘聖僧。而是內秘菩薩行,外現是聲聞的菩薩聖僧。皆能遊戲神通,淨佛國土,大智上求,大悲下化,故曰:「大比丘」。

梵語僧伽耶,譯為:和合眾。依理而論,此等比丘,皆共證寂滅無為之理,故名和合。今據事言,和合有六:一戒和同修,二見和同解,三利和同均,四身和同住,五口和無諍,六意和同悅。故一人或二人,不能稱僧,必需三人以上,能作一切如法僧事,方可稱僧。今共有一千二百五十人,故名比丘僧。

佛初成道,先度父族兄弟馬勝、小賢、摩訶男等三人,及母族兄弟十力迦葉、憍陳如二人,合為五比丘。次度耶舍長者子等五十人,再度三迦葉兄弟,優樓頻羅迦葉,率弟子五百人;伽耶迦葉率弟子三百人,那提迦葉率弟子二百人,咸皈依佛。再加舍利弗、目健連率領弟子二百人,從佛出家,總計是一仟二百五十五人,今略零存整,舉其總數,故說:千二百五十人。

俱的意義是同在一起。以上眾人,先修外道,勤苦無功,後遇佛出家,得證聖果,咸感佛恩,誓不離佛左右,作為佛的常隨眾。凡佛所到之處,都有彼等隨從,凡佛說法,例必列席恭聽。當佛說阿彌陀經時,此等聖眾,當然亦在座,故阿難舉此大眾為證,以導眾信。

「皆是大阿羅漢,眾所知識」,是舉位歎德。梵語「阿羅漢」,含有無生、殺賊、應供三義,屬於多含不翻。因中怖魔,果超三界,出分段生死,是無生。因中破惡,果斷煩惱,除去三界見思惑,是殺賊。因中乞士,果應受供,為世間福田,應該供養。今言:「皆大阿羅漢」,正顯示此千二百五十大比丘,并非普通定性聲聞,或是回小向大的小乘聖人,而是跡現聲聞身,本實是法身大士。不但斷三界見思,兼破界外塵沙無明;不但超出三界分段生死,抑亦將盡變易生死。智能代佛弘化,轉妙法輪,為佛座下大眾之所知識者。

「長老舍利弗」以下,列出十六位尊者的姓名,此十六位大阿羅漢,是一千二百五十人中的上首。長老二字,非獨指長老舍利弗,而是貫徹以下十六位尊者,每位均可稱為「長老」。


長老有二:一是耆年長老,指戒臘高、年紀大的人。二是法性長老,是已證聖果的年高德長者。下列十六位長老,多是有德有臘者,亦有無臘有德者,絕無有臘而無德者。

「舍利弗」是梵語,譯名身子或鶖子。依母立名,因其母眼目伶利,猶如鶖鳥故,佛弟子中智慧第一,在母胎中已能寄辯於母口。八歲登座,論勝群雄,出家後,七日之內即通達佛法。尊者在《楞嚴經》中自說:「世出世間,種種變化,一見即通,獲無障礙。」阿含經佛言:「我佛法中智慧無窮,決了諸疑,舍利弗第一。」本門已證佛果,名金龍陀佛,跡現聲聞,助釋尊教化,法華經授記,將來成佛,名華光如來。

「摩訶目犍連」,佛弟子中神通第一。摩訶譯大,目犍連譯采菽氏。因先祖入山修道,采菽食而得道,後人為紀其德,立為族姓。以同姓出家者多,故加摩訶二字以識別。佛在《阿含經》說:「我佛法中,神通自在,輕舉遠到,目犍連第一。」佛在世時,舍利弗與目犍連,助佛教化,度生最多。《大智度論》說:「舍利弗是佛前右面大將軍,為四眾的生母;目犍連是佛前左面大將軍,為四眾的養母。」法華經授記,將來成佛,名多摩羅跋旃檀香佛。

「摩訶迦葉」,譯大龜氏,是族姓。其名畢多羅,樹名。因父母禱此樹而生,故依樹立名。佛弟子中,頭陀第一。梵語頭陀,譯云抖擻。意思是說:修十二種苦行,能夠抖擻塵勞,去卻煩惱。

十二種苦行是:一住阿蘭若﹙譯寂靜處﹚,二常行乞食,三次第乞,四日中一食,五節量食,六過中不飲漿,七著糞掃衣,八但三衣,九塚間坐,十樹下宿,十一露地坐,十二但坐不臥。

迦葉尊者,出生於富貴之家,財可敵國,因宿世為金匠,曾助貧女修補佛像金身,故感得九十一劫以來,身常紫金色,光明殊勝。但出家後,不特頓棄家財,同時勤修頭陀苦行,佛憫其年老,勸令休息,迦葉頭陀行如故。佛讚有頭陀行,能令正法久住,故得頭陀第一名。

《大梵天王問佛決疑經》說:「梵王至靈山,以金色缽羅華獻佛,捨身為座,請佛為眾生說法。世尊登座,拈花示眾,人天百萬,悉皆茫然。唯獨金色頭陀,破顏微笑。世尊言: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今付摩訶迦葉。」遂為傳佛心印的初祖。因奉佛命,持袈裟隱居印度雞足山,於石壁中入定;待彌勒佛出世授衣後,將顯神通,然後入火光三昧,故今仍在世間。

「摩訶迦旃延」,譯大文飾。是南天竺婆羅門種,儀容端正,善於辯論。佛弟子中論議第一。

「拘稀羅」,譯大膝,是舍利弗母舅。平日與姊論必勝,因姊懷孕,反為姊勝。知姊胎中所懷必是智人;在胎尚能寄辯於母口,他日出胎,舅不如甥,豈能無愧。於是發奮圖強,前往南天竺,學十八經,讀四圍馱典,日以繼夜,無暇理髮剪爪,人皆稱之為長爪梵志。十六年後,學成歸國,欲與甥論,姊言已從佛出家。因對其姊言:「瞿曇何德,為我甥師?」遂往佛所索甥。佛令立論,若能論勝,當還汝甥。大膝立宗:「我以一切法不受為宗。」佛曰:「是見還受否?」彼自思維,若受是見,則與自宗相違;若云不受,宗不可立,是自壞己宗。因而低首慚愧,為佛作禮,從佛出家,三年即通三藏,佛弟子中問答第一。

「離婆多」,譯名星宿。因父母祈禱星宿而生,又名假和合。據傳說尊者夜坐空亭,見一小鬼負屍而來,大鬼尾隨追之,與小鬼爭食,小鬼請尊者評理。尊者自思,若依理判,必為大鬼所害,若不依理,難為小鬼所容。以其枉理而死,不如據實而言。因此觸怒大鬼,拔其手而食,小鬼取屍手補之,遂疑此身非我,逢人便問:「汝見我否?」僧答之曰:「本是他遺體,非我所有。」聞言即悟此身,偶然和合,便證道果,入定心無倒亂,故得無倒亂第一名。

「周利槃陀伽」,周利是兄名,譯名大路邊。槃陀伽,譯繼道。因為兄弟相繼於道旁而生。少失依恬,故隨兄從佛出家。因根性愚鈍,五百羅漢同教一偈:「守口攝意身莫犯,如是行者得度世;正念觀時欲境空,無益之苦當遠離。」學習百日,不能成誦。兄惱其愚,遣令返家。途中遇佛,度歸精舍,教以掃帚二字,仍然得前忘後。阿難問佛,何以愚痴至此?佛言:繼道過去於迦葉佛時,曾是三藏法師,因吝不誨,故遭此報。

佛因憫其愚蠢,教他修習數息觀,平常人鼻中出入氣息,共有四相:有聲名風,結滯名氣,出入不盡名喘,不聲不滯,出入俱盡名息。天台止觀調息,當離風、氣、喘三相,而幽綿自在。繼道先觀鼻息唯調出入,工夫純熟;心漸微細,繼而窮其生滅,唯是一心。日久定深,更能窮盡生住異滅,微細行相,而得漏盡,成阿羅漢。可見修行不怕愚鈍,只怕不肯發心學習,若肯勤苦修學,下愚亦可以獲上智。

「難陀」,譯名喜,是佛同父異母的親弟,以善根力,具三十相,矮佛四指,身亦金色;入眾中,不識者,以為佛至。初出家時,因妻艷麗,心常眷戀,思念不已,未能專心入定。後佛教其修觀鼻端白:當修觀時,兩目注視鼻端之處,微有白相,全攝散亂心,得以入定。


「阿難陀」,譯名慶喜。是佛的堂弟,白飯王之幼子,淨飯王先得太子成道之報,後白飯王入,報生幼子,請王賜名,故賜名慶喜。佛弟子中多聞第一。二十歲時,從佛出家,請佛將二十年來所說之法,為之重說一次,悉能記憶,故迦葉尊者說:「佛法大海水,流入阿難心。」佛滅度後,結集三藏時,阿難主持結集經藏。此經亦是阿難尊者結集經藏時,重誦佛語而記錄下來,經過羅什法師之翻譯,而弘傳中國,而且是佛門晚課必誦的經典。

「羅喉羅」,譯名覆障。因過去生中,曾為高僧坐禪,為鼠所擾,而塞鼠洞六日,故感報在母胎六年,因名覆障。是佛之子,佛為太子時,意欲出家,父王以未有孫兒為難,太子即指耶輸陀羅腹言:「她已有孕。」耶輸一驚,即覺成孕。但太子出家後,六年始生羅猴羅,惡名流布,諸釋種皆憤恨,欲置母子於死地。耶輸自認清白,欲雪不白之冤,求王設一火坑誓言:「若非釋種,母子俱滅。若是太子遺體,天當為證。」然後抱子投坑,火化紅蓮,托耶輸體,母子無損,國人始信而息謗。太子成佛後,回王宮說法,度羅喉羅出家,佛弟子中密行第一。

「僑梵波提」,譯名牛司。因宿世為小沙彌時,見老比丘誦經,戲言「如牛食草」,老比丘已證阿羅漢果,命速懺悔。當時雖曾至誠懺悔,仍然五百世墮落為牛。由持戒修福之力,雖受牛身,皆為牛中之王。報盡為人,以其餘報未盡,宿習未除,生生世世,尚事虛哨,有牛司疾,因得牛司之名。今隨佛出家,已證聖果,佛恐怕世間人不知其德,因其形異而譏謗,又獲罪報,是以令居天上。諸天人都有神通,皆知其是已證四果的聖人,而敬奉之。故佛弟子中,受天人供養第一。

佛入滅時,迦葉尊者聚眾結集佛經,遣年少阿羅漢上天禮足,請下人間共集佛經,始知佛及舍利弗,均已入滅,即說偈曰:「僑梵波提接足禮,十方聖眾大德僧,象王已去象子隨,世尊入滅我亦滅。」說畢騰空現通,入火光三昧,舍利從空下降,天人起塔供養。

「賓頭盧頗羅墮」,賓頭盧是名,譯不動。頗羅墮是姓,譯利根。佛弟子中福田第一。因為往昔,有樹提長者,以缽置於剎竿之上,對眾人言:「誰能取缽,當施與之。」時尊者已證聖果,即顯神通,伸手取缽,因此遭佛訶責,不許入滅,留身世間,應末世供。故今每於佛歡喜日,僧團設齋供佛及僧時,尊者必然駕臨受供。

「迦留陀夷」,譯名黑光。因其身體膚色粗黑而有光,人見驚駭。佛因此禁令出家人夜行,佛弟子中教化第一。因其教化夫婦同證道果者數滿千人,摩夜夫人事之如師。

「摩訶劫賓那」譯名房宿。佛弟子中知星宿第一。因其父母禱星宿求子,因感二十八宿中之第四房宿投生。

「薄拘羅」譯名善容。薄拘羅經云:「我於正法中學道以來,八十年未曾有病,乃至彈指頃頭痛者,未曾憶服藥乃至一片阿梨勒﹙果名﹚」。因此尊者,過去於毘婆尸佛時,曾以阿梨勒果,施給一位已經證辟支佛果的病僧。自此以來,九十一劫,皆得無病,及不夭折。又因持不殺戒,感得五不死之報﹙火不能炮、湯不能煮、水不能淹、魚不能噬、刀不能傷﹚

據傳說:尊者初生時,現一肉團形,母以為怪,遂欲處死。初置鍋中煎之,不死;復置釜中煮之,不死;復投水中,不死;為巨魚吞噬,不死;魚又為捕魚人所獲而割之,亦不死。卒為漁人養育成人,後隨佛出家,得證聖果,顏容端正,且享壽一百六十歲,故稱壽命第一。

「阿耨樓陀」譯無貧。又名阿那律陀,譯如意。曾於往昔饑荒之世,以一缽稗飯供養辟支佛,故感得九十一劫以來,不受貧窮,常得如意。阿耨樓陀是佛堂弟,摩訶男是其親兄,隨佛出家後常喜睡眠,楞嚴經尊者自說:「我初出家,常樂睡眠,如來訶我為畜生類。我聞佛訶,啼泣自責,七日不眠,失其雙目。世尊示我,樂見照明金剛三昧。我不因眼,觀見十方,精真洞然,如觀掌果。如來印我,成阿羅漢。」由於尊者修習樂見照明金剛三昧,故獲天眼第一。

「如是等諸大弟子」,如是二字,是指前文所列的十六位尊者,「等」,是等於其餘未列名之眾。此千二百五十人皆是佛弟子中之大弟子。學在師後曰弟,解從師生曰子。今於弟子之前冠以「大」字,正顯示此等比丘,不但本大,行亦大;不但發心大,神通亦大;不但修行大,證果亦大。

《法華經》言:「佛子所行道,善學方便故,不可得思議。知眾樂小法,而異於大智,是故諸菩薩,作聲聞緣覺,示眾有三毒,又現邪見相,我弟子如是,方便度眾生。」

《楞嚴經》舍利弗自說:「我曠劫來:全見清淨,如是受生,如恆河沙。」目連亦說:「寧唯世尊,十方如來歎我神力,圓明清淨,自在無畏。」阿難尊者於楞嚴會上立弘誓言:「五濁惡性誓先入,如一眾生末成佛,終不於此取泥洹。」準是可知,眾比丘皆是大菩薩示現。

《法華經》授記舍利弗當來成佛,號華光如來。迦葉尊者成佛,名光明如來。迦旃延成佛,名閻那提金光佛。大目犍連成佛,名為多摩羅跋旃檀香佛。阿難成佛,名山海慧自在通王如來。羅喉羅成佛,名七寶華佛,…。是以此等大比丘,是佛大弟子中之大弟子。


(二)菩薩眾

並諸菩薩摩訶薩,文殊師利法王子,阿逸多菩薩,乾陀訶提菩薩,常精進菩薩,與如是等諸大菩薩。

「菩薩」譯名覺有情。若據自利解釋,「覺」指菩薩自覺的心,「有情」指菩薩自己本身,凡是具有知、情、意精神活動的生命,均稱有情。可知菩薩,并不是指泥塑、木雕、或是玉琢的偶像,而是含有知、情、意的高等生命。但此等生命,並非一般迷情的眾生,而是已經覺悟的有情,故名覺有情。

若依利他解釋:「覺」是菩薩所證的覺道:「有情」是被菩薩所教化的眾生。

若據自利利他釋:「覺」是菩薩上求的佛道;「有情」是菩薩下化的眾生。菩薩能夠上求佛道以自利,又下化有情以利他。自利是自覺,利他是覺他。自覺是智慧,覺他是慈悲。凡是能夠自利利他,自覺覺他,悲智雙運的人,皆名覺有情。

「摩訶薩」譯大,「諸」是眾多,意思是說:當佛說阿彌陀經時,不但有諸大弟子在座,同時有眾多的大菩薩在座。大菩薩顯非凡夫菩薩,或是權乘菩薩,而是法身大士,分證佛功德者,甚或是從佛道中再來的佛菩薩。其名是:

「文殊師利法王子」。文殊師利,譯名妙德。因其功德微妙,曾為七佛之師。《大乘心地觀經》言:「文殊師利大聖尊,十方諸佛以為母,一切如來初發心,皆因文殊教化力。」又譯名:妙吉祥。因其出生時,有光明滿室,甘露盈庭,神開伏藏,地湧七珍,雞生鳳凰,豬娩龍子,馬產麒麟,牛生白澤,倉變金粟,象具六牙等十種吉祥瑞相,故父母名之為妙吉祥。《首楞嚴三昧經》說:此菩薩過去成佛,號龍種淨尊王佛。《央掘摩羅經》說:此菩薩現在北方作佛,名歡喜藏摩尼寶積佛。《悲華經》說:此菩薩未來成佛,號普現如來。若有眾生得聞普現如來名,能消滅五無間罪。

準上諸經,可知文殊菩薩,本居佛位,迹現菩薩而已。法王,是佛之通稱,法王子,是法身大士的雅號。以法身大士,能代佛弘法,能繼承如來的家業,故被稱為法王子。今文殊師利菩薩,本是如來,跡現大菩薩,本跡合稱,名法王子。

佛經說法王之子有三:菩薩是真子,二乘是庶子,凡夫是外子。今文殊師利菩薩於真子中,尤為上首。在《華嚴經》能為根本師;在《法華經》為諸佛師;在《楞嚴經》為擇法師;在本經則為影響眾,居諸大菩薩之首。

「阿逸多菩薩」。梵語阿逸多,譯言:無能勝,是名。其姓彌勒,譯慈氏。由於菩薩證得慈心三昧,故又名慈無能勝。現居欲界第四天,為知足天王,候補作佛,以究竟嚴淨佛國為要務。釋迦牟尼佛,於賢劫第九劫的減劫中,人壽百歲時成佛。如是過一百年減一歲,減至人壽十歲時,人性惡劣,無復以加,草木皆兵,眾生苦惱不堪。以其極苦,而思向善,所以人壽轉增。如是凡過一百年,人壽增一歲,增至人壽八萬歲時,彌勒菩薩即降生人間,朝坐道場,晚即成佛。

《菩薩處胎經》中佛說:「彌勒當知,汝復受託,五十六億七千萬歲,於此樹下,成無上等正覺」。屆時所坐的菩提樹,其形如龍,菩薩成道,樹即開花;菩薩即於此樹下三會說法,故稱:龍華三會。初會度九十九億人,成阿羅漢;次會度九十六億人,成無學道;第三會度九十三億人,成阿羅漢。從此遊行十方,所化眾生無量。凡於釋尊的佛法中,曾種善根者,皆得值遇彌勒佛,聞法開悟。

「乾陀訶提菩薩」,乾陀訶提譯不休息。此菩薩於久遠劫來,常修利他之行,世界無邊,眾生無盡,業海茫茫,愛河滔滔,菩薩為拯溺度眾生,從不休息,故得是名。

「常精進菩薩」。常精進與不休息名殊義同,其行亦同。謂此菩薩,常常上求佛道以自利,下化眾生以利他,從不休息,絕無厭倦之心,故名常精進。

「如是」。是指文殊師利大菩薩、阿逸多大菩薩、乾陀訶提大菩薩、常精進大菩薩。「等」,是等於在座其他深位菩薩。此等眾多菩薩,不但行深智亦深,已證妙覺,或已證等覺,位鄰極聖,故名大菩薩。


(三)天人眾

及釋提桓因等,無量諸天大眾俱。

「釋提桓因」,譯名能為主。是欲界第二層天,忉利天的天主,未來成佛,號無著尊如來。佛經記載,在釋迦牟尼佛之前,迦葉佛像法中,有個貧窮女人,因見迦葉佛像金箔脫落,本應重敷金箔,惜心有餘而力不足。於是向其他三十二人勸募,集資以敷佛金。由是福德,報為三十三天主,其餘出資隨喜功德的三十二人,亦由此福報,成為其餘三十二天的天子。

「等」。是上等於夜摩天、兜率陀天,甚至色界四禪天、無色界四空天;下等於三十三天以下,四天王天。四天王位居須彌山腰,東方名持國天王,宮殿建於黃金埵;南方增長天王,宮殿建於琉璃埵;西方廣目天王,宮殿建於白銀埵;北方多聞天王,宮殿建於水晶埵。此四王統領八部鬼神,護持世間,故又被稱:護世四王。

《金光明》經言:「我等四王、二十八部、百千鬼神以淨天眼,常觀擁護,此閻浮提,是故我等,名護世王。」是忉利天主的外臣。

「無量諸天」,是指婆婆世界國土,三界二十八天以外,還有其他大千世界諸天,其數不可數量,故曰:無量諸天。

「大眾」,是指八部鬼神,人非人等。

「俱」,是俱皆聚集在一起。總而言之,佛說此阿彌陀經時,不但有常隨眾的諸大比丘在座,還有無量大菩薩,無量諸天,以及無量鬼神、人非人等大眾,俱皆在座,共聽佛說此淨土法門。既足可以啟發人的信心,更顯示淨土法門的廣大,無機不收,三根普被。

第二章:正宗分

一、總明依正莊嚴令生信

(一)標極樂依正之名

爾時佛告長老舍利弗,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

「爾時」,即諸大弟子,諸大菩薩,無量諸天,以及無量鬼神大眾,俱在佛前之時。亦是釋尊觀察機情,此等大眾,應以圓收圓超法門得度之時,便不待放光現瑞,不待弟子發起請問而自說之時。

或問:當時在會者眾多,何以佛不告訴其他諸大弟子,或諸大菩薩,而獨告長老舍利弗?當知,淨土法門,收機甚廣;上中下根機的眾生,皆可以念佛,皆可以往生,絕對圓融,不可思議;非大智大慧者,不能真信不疑。如華嚴經言:「一切諸佛莊嚴清淨,莫不皆以一切智故。」諸佛如此,阿彌陀佛亦然,故知阿彌陀佛是以智慧功德成就淨土莊嚴,而諸修淨土法門者,若以智生信,則是正信;以智發願,便是弘願;以智起行,即是妙行。若信、若願、若行,皆非智者不可。故佛獨選智慧第一的舍利弗而告之曰:從此娑婆世界,向西方橫過十萬億佛國土,彼處有一世界,名曰:「極樂」。

一佛教化的國土,是三千大千世界。佛經中說:世間最高的山是須彌山。梵語須彌,譯名妙高。因為此山的高度,入海八萬由旬,出海也八萬由旬﹙一由旬等於中國四十里﹚,由眾寶所成,故名妙高。

此山的四周,圍繞香水海。海的四週又有純是黃金所成的金山;金山之外復有海,海之外復有山。如是七重,故名七香水海、七金山。第七重金山之外,圍繞鹹水海,鹹水海之外,有山圍繞,名大鐵圍山。此山之東,有東勝神州,之西有西牛貨州,之南有南瞻部州,之北有北俱盧州。我們所居住的地球,就是南膽部州,是一個太陽,一個月亮所照臨的地方。如是合九山八海,與四大部州,上至六欲天,為色界初禪天所蓋覆,名一小世界。

積一千個小世界,上至初禪,為二禪天所覆,名一小千世界。積一千個小千世界,上至二禪天,為三禪天所覆,名一中千世界。積一千個中千世界,上至三禪天,為四禪天所覆,名一大千世界;以其三次言千,故名:三千大千世界。一個三千大千世界,為一佛所教化的國土,今言:超過十萬億佛土,即是超越十萬億個三千大千世界,然後是極樂世界之所在。

佛土有四:一名常寂光土:是諸佛極果聖人所居;二名實報莊嚴土:亦名無障礙土,是法身大士所居;三名方便有餘土,是二乘聖人所居;四名凡聖同居土,是四聖六凡眾生所共居。四土勝劣不同,淨穢亦異。

娑婆世界的凡聖同居土,依報則山石瓦礫,荊棘處處;正報,則地獄、鬼、畜、阿修羅等充塞其中。而且五濁熾然,眾苦充滿,故名穢土。

極樂世界的凡聖同居土,依報,則八德七珍,莊嚴美妙;正報,則僅人天,尚且不聞惡道的名字,何況有三惡道眾生?故名淨土。

又淨土眾生,與阿彌陀佛同居,便是常寂光土;與諸菩薩聖眾同居,便是實報莊嚴土;與諸聲聞聖眾同居,便是方便有餘土。所以極樂世界的凡聖同居土,被稱為淨土。

據《華嚴經》說:每一世界種,有二十層高,每一層中,復有無量諸佛國土。今娑婆世界與極樂世界,同是在一世界種中之第十三層,故可從娑婆世界,向西方平橫通過,經十萬億諸佛國土,便可以到達極樂世界。雖然,極樂世界,遠在十萬億佛土之外,但念佛之人,若能一心不亂,則自性彌陀,不離當念。所謂:「人人分土,本有彌陀;箇箇心中,總為淨土。」則淨土即此方,此方即淨土,何遠之有?

佛在《觀無量壽經》中說:「世尊告韋提希,汝今知否,阿彌陀佛,去此不遠。」《彌陀疏鈔》說:「心包法界,何近而非遠,法界唯心,何遠而非近?」又說:「極樂淨土,超出常情。非方不方,無在不在。」修淨土者讀此,再三深思,當明佛旨。

「其土有佛」,是承上文「有世界名曰極樂」,世界是依報,有依報當然有正報,是以釋尊緊接上文,指出:「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現在,簡非過去,亦非未來,而是現在。


在婆婆世界而言,迦葉如來是過去佛,彌勒菩薩是當來佛,釋尊是現在佛。然釋尊已於雙林示滅,欲見無由;而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現今正在說法,我們欲想見佛聞法,當立即發願,精勤持名,求佛接引,往生淨土,親覲彌陀;何必留戀娑婆,徒自悲傷?古人說:「佛在世時我沉淪,今得人身佛滅度;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待何時度此身!」能不警惕?


(二)顯極樂功德莊嚴

(1)釋極樂世界之名

舍利弗,彼土何故,名為極樂?其國眾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故名極樂。

初三句是徵詢極樂之名,後四句是解釋:阿彌陀佛的國土,所以名為極樂的理由。我們所居住的地方,是眾苦充滿的五濁惡世,除了諸佛菩薩,乘願再來之外,凡是來此娑婆世界投生的眾生,皆與眾苦結下不解之緣,時刻都被眾苦包圍,生時苦,老時也苦,病苦,死更苦。

人生之初,在母胎之苦,甚於地獄,出胎之後,與外界空氣接觸,皮膚的感受,痛如刀割,苦不堪言:唯有呱呱大叫。

人有了生命,自然由幼年、而童年、而少年、而青年、而壯年。當人年富力強之時,壯志凌雲,雄心萬丈,野心勃勃,每為前途的憧憬而搏鬥,為美麗的夢想而努力;可惜,世途崎嶇,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求不得苦,隨時出現。當人的欲望,無法滿足時,是何等的悲哀與失望?

人生聚散無常,當人被環境所逼,要與至愛的人分開,或自己的親人,不幸遭遇意外,一別成永訣,所謂:「人生最苦是甚麼?無非生別與死離!」這種「愛別離苦」,能不令人黯然神傷?

還有,曾經侵犯或傷害自己的人,偏偏要朝夕見面,或同事共處,所謂:「冤家路窄」,內心又是多麼的難堪?至於兄弟姐妹的不睦,婆媳姑嫂之間的磨擦,以及怨偶逆子相對,所謂:「怨憎會苦」,真教人不安!

人生血肉之軀,原非鐵鑄,當你「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商場角逐,應酬繁忙,一旦病倒,然後發覺「病時方知身是苦,健時都為別人忙」,已經悔之已晚。若然不幸,貧病交逼,或醫藥罔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飽受病苦煎熬,又是多麼的苦惱?

即使一生幸運,學業成就,商場得志,事業成功,家庭美滿,一切如意,沒有求不得苦,沒有愛別離苦,沒有怨憎會苦,又百病不侵,健康長壽吧,但「百年如流矢,生命若曇花」,寒暑遷流,歲月不永,轉瞬青春消逝,漸漸雞皮鶴髮,行步龍鍾,老之既至,風燭殘年,生命無幾,如果子孫不孝,老而無依,心中的苦楚,又能向誰申訴?

美國的老人,雖然有政府瞻養,有療養院,或老人院照顧,但老苦逼人,并非物質可以彌補,也不是金錢可以挽救,一旦死神降臨,「有錢難買閻君赦,無計能求獄卒饒」,生前所擁有的金錢,地位,勢力與名譽,一切的一切都要捨離,都要放棄,萬般帶不去,一雙空手赴黃泉,能不悲哀?

貪生怕死,人之常情,但死之一字,又有誰能幸免?何況人生,除了生理上、心理上八苦交煎之外,隨時隨地,都會有天災人禍的降臨,意外的發生。風災、水災、火災、海嘯、地震,以及很多人為的禍患,隨時都可以奪走人的生命。總之,此土眾生恆受三苦、八苦、無量諸苦,惱亂身心;無論生命長短,都是在苦難中度過。而極樂世界,則「無有眾苦,但受諸樂」。

《彌陀疏鈔》說:「彼國蓮花化生,則無生苦;寒暑不遷,則無老苦;身離分段,則無病苦;壽命無量,則無死苦;無父母妻子,則無愛別離苦;諸上善人同會一處,則無怨憎會苦;所欲自至,則無求不得苦;觀照空寂,則無五陰熾盛苦。」又說:「彼國離欲清淨,則無苦苦;依正常然,則無壞苦;超過三界,則無行苦。」

慈雲懺主,開此土彼土難易十種,以苦樂對之;

一此土不常值佛苦,彼土有華開見佛,常得親近之樂。

二此土不聞說法苦,彼土有水鳥樹林,皆宣妙法之樂。

三無惡友牽纏苦,而有諸上善人,俱會一處之樂。

四無群魔惱亂苦,而有諸佛護念,遠離魔事之樂。

五無輪迴不息苦,而有橫截生死,永脫輪迥之樂。

六無難免三塗苦,而有惡道永離,名且不聞之樂。

七無塵緣障道苦,而有受用自然,不俟經營之樂。

八無壽命短促苦,而有壽與佛同,更無限量之樂。

九無修行退失苦,而有入正定聚;永無退轉之樂。

十無塵劫難成苦,而有一生行滿,所作得辦之樂。」

樂對苦言,若無眾苦,則苦滅樂生,理所當然,但此是依照經文,順乎凡情而言。若論理性,則絕對待,離八非,原本無染,淨亦何存?如是淨穢雙亡,則苦樂平等,如斯之樂,實無可樂,故名極樂。


(2)明依報殊勝美妙

1欄楯行樹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皆是四寶,周匝圍繞,是故彼國,名為極樂。

橫是欄,直是楯,即是我們日常所見的欄杆。不過,極樂世界的欄杆,皆是四寶所成,用以莊嚴界畔,又以羅網,莊嚴空間,以行樹莊嚴露地。欄楯圍於樹外,羅網覆於樹上,重重相間,其數有七。不但欄楯是四寶所成,行樹、羅網,亦皆以四寶所成,可以想像是何等的壯麗、美觀?又豈是人間富豪之家可比?何況七重四寶,僅約略而言,其實是重重無盡,眾寶交錯,周匝圍繞。

《佛說觀無量壽經》說:「七寶行樹,一一樹高八千由旬…,一一花葉,作異寶色。」

又說:「妙真珠網,彌覆樹上,一一樹上,有七重網,一一網間,有五百億妙華宮殿,如梵王宮,諸天童子,自然在中。」

又說:「一一樹葉,縱廣正等,二十五由旬。其葉千色,有百種畫;如天瓔珞,有眾妙華,作閻浮檀金色,如旋火輪,宛轉葉間,涌生諸果,如帝釋瓶。有大光明,化成幢旛,無量寶蓋,是寶蓋中,映現三千大千世界一切佛事,十方佛國,亦於中現。」如斯勝妙殊特的境象,又豈是五濁惡世的眾生,夢想可及?因是之故,彼國名為極樂。


2池閣蓮花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有七寶池,八功德水,充滿其中,池底純以金沙布地。四邊階道,金、銀、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樓閣,亦以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瑙,而嚴飾之。池中蓮華大如車輪,青色青光,黃色黃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微妙香潔。舍利弗,極樂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七寶是:金、銀、琉璃、玻璃、硨磲、赤珠、瑪腦。

八功德水是:澄淨、清冷、甘美、輕軟、潤澤、安和,能除饑渴,長養諸根。池由七寶所成,名七寶池。水具眾德,又能說法,故名:八功德水。

人間富貴之家,亦設有豪華泳池,其設備的完美,款式之新奇,雖然不是窮等人家可比,但絕對不是用七寶所成。池中亦不可能充滿八功德水,而池底更不是金沙布地,池中當然不生長蓮花。而極樂世界,不但有眾多七寶池,而且池中充滿八功德水,池底又以金沙布地,池之四邊階道,亦以金、銀、琉璃、玻璃等四寶所成。池之上有眾多樓閣,亦以七寶而嚴飾之。池中蓮華大如車輪,青色蓮華放青色光;黃色蓮華放黃色光;赤色蓮華放赤色光;白色蓮華放白色光;不但微妙,而且香潔。更不是人間豪華的泳池可比美?何況其蓮華又大如車輪?而此車輪亦不是人間一般常見的車輪。《婆沙論》云:「輪王千輻金輪,周圓十五里。」《華嚴鈔》云:「金輪大一由旬。」

《佛說觀無量壽經》言:「極樂國土,有八池水,一一池水,七寶所成。其寶柔軟,從如意珠王生,分為十四支:一一支作七寶妙色,黃金為渠;渠下,皆以雜色金剛以為底沙。一一水中,有六十億七寶蓮華,一一蓮華,周圓正等十二由旬。其摩尼水,流注華間,循樹上下,其聲微妙,演說苦、空、無常、無我,諸波羅蜜。復有讚歎諸相妙者,如意珠王,湧出金色,微妙光明,其光,化為百寶白鳥,和鳴哀雅,常讚念佛、念法、念僧,是為八功德水想。」

又《如來藏經》說:「爾時世尊,於旃檀重閣,正坐道場,而現神變,有千葉蓮華,大如車輪,華中化佛,各放無量百千光明…。」可知所謂:「大如車輪」之輪,是隨眾生機量,或大或小,不可思議,絕非人世間常見的車輪。

輪有旋轉、輾礫、飛行等義。今以輪喻華,意思是說:極樂淨土的蓮華,可孕育眾生,易凡成聖,是旋轉義。又此蓮華孕育眾生,令破除煩惱,是輾礫義。又此蓮華,能至十方,接引念佛眾生,歸於極樂,是飛行義。又人間蓮華,唯有色而無光;而極樂世界七寶池中的蓮華,不特大,既有色又有光,不特有光,且微妙香潔。

微是幽微、隱微、細微、精微。以蓮華之根潛於池底,不易窺視,是為幽微。蓮華不生於高原陸地,與眾華爭妍,是為隱微。佛說觀無量壽經言:「一一葉上,有八萬四千脈,猶如天畫。」是為細微。蓮華以七寶所成,珍奇粹美,是為精微。幽微、隱微此土蓮華亦然:細微、精微,唯極樂國土蓮華獨有。

蓮華之妙,有十二義:

一方華即果,不待華落結果,是因果同時妙。

二染而不染,不染而染,是為垢淨雙非妙。

三一華遍圍於子外,眾子羅列於華中,是為總別齊彰妙。

四晝開夜合,是隱顯隨宜妙。

五巨蓮在中,而有百千萬蓮華以為眷屬,是為主伴相參妙。

六上中下品,各三成九,隨其宿修,不相錯謬是勝劣分明妙。

七大一由旬,乃至百千萬億由旬,是小大無定妙。

八不以春生秋瘁,亙古常新,是為寒暑不遷妙。

九純色純光,雜色雜光,是彩素交輝妙。

十華生極樂,能來此土迎取當生眾生,是動靜一源 妙。

十一諸佛聖眾,結朋其中,念佛眾生,托質其內,是凡聖兼成妙。

十二此方念佛,華即標名,勤惰縷分,榮枯頓異,是感應冥符妙。

香則有穢中香、香中香之分。此土蓮華,出於污泥不染,清馨澹幽,是穢中香。彼土蓮華,光色俱異,香氣亦異,芬芳馥郁,超越一切是香中香。

潔亦有垢中潔、潔中潔之別。此土蓮華出於污泥而不染,瑩然清淨,是垢中潔。極樂國土蓮華,則根自金沙,生從德水,質是妙寶,異於凡卉,潔無與比,是潔中潔。

以極樂世界,寶池蓮華,具前眾德,故曰:「微妙香潔」。佛說無量壽經言:「其講堂、精舍、宮殿、樓觀,皆七寶莊嚴,自然化成。復以真珠明月,摩尼眾寶,以為交絡,覆蓋其上,內外左右,有諸浴池,或十由旬,或二十、三十乃至百十由旬,縱廣深淺,皆各一等。八功德水,湛然盈滿,清淨香潔,味如甘露。黃金池者,底白銀沙;白銀池者,底黃金沙;水精池者,底琉璃沙;琉璃池者,底水精沙;珊瑚池者,底琥珀沙;琥珀池者,底珊瑚沙;硨磲池者,底瑪瑙沙;瑪瑙池者,底硨磲沙;白玉池者,底紫金沙;紫金池者,底白玉沙。或有二寶、三寶,乃至七寶,轉共合成。其池岸上,有栴檀樹,華葉垂布,香氣普熏。天優缽羅華、缽暈摩華、拘牟頭華、分陀利華,雜色光茂,彌覆水上。彼諸菩薩,及聲聞眾,若入寶池,意欲令水沒足,水即沒足;欲令至膝,即至於膝;欲令至腰,水即至腰;欲令至頸,水即至頸;欲令灌身,自然灌身;欲令還復,水輒還復。調和冷暖,自然隨意。開神悅體,還除心垢,清明徵潔,淨若無形。寶沙映徹,無深不照,微瀾回流,轉相灌注,安詳徐逝,不遲不捷。波揚無量,自然妙聲,隨其所應,莫不聞者。或聞佛聲,或聞法聲,或聞僧聲,或寂靜聲,空無我聲,大慈悲聲,波羅蜜聲;或十力,無畏,不共法聲。諸通慧聲,無所作聲,不起滅聲,無生忍聲,乃至甘露灌頂,眾妙法聲。如是等聲,稱其所聞,歡喜無量,隨順清淨離欲,寂滅真實之義。隨順三寶力無所畏,不共之法。隨順通慧菩薩、聲聞,所行之道。無有三塗苦難之名,但有自然快樂之音,是故其國,名曰安樂。」讀此,可知極樂國土依報,是何等莊嚴美妙。故佛告舍利弗:「極樂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3.天樂雨花

又舍利弗,彼佛國土,常作天樂;黃金為地,晝夜六時,雨天曼陀羅華;其土眾生,常以清旦,各以衣祴,盛眾妙華,供養他方,十萬億佛。即以食時,還到本國,飯食經行。舍利弗,極樂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天樂,顯非人間噪雜、或誨盜、誨婬之音樂。而是天人演奏,用以供養彌陀聖眾之音樂。或不假人力,自然敷演,謂之天樂。

佛說觀無量壽經言:「有無量諸天,作天伎樂,又百樂器懸處虛空,如天寶幢,不鼓自鳴。此眾音中,皆說念佛、念法、念僧。」是故此種音樂優雅柔和,又能啟發眾生的道心。

「常作」,顯示晝夜無間。古之印度,將晝夜各分初、中、後三時,故晝夜合名六時。本來極樂世界,無論依報正報,皆有光明,無需憑藉日月之光,以分晝夜。但以華開為晝,華合為夜。極樂國土,不但常作天樂,晝夜六時,無有間斷,而且雨天曼陀羅華,亦無間斷。

梵語曼陀羅,譯云適意,又名白花,即是天花,是天所雨,用以供佛及僧。「衣械」,即盛華之器具,「眾妙華」,顯非僅是曼陀羅華,除曼陀羅華外,還有其他更好、更美妙的華。

如法華經所說的四華:「曼陀羅華、摩訶曼陀羅華、曼殊沙華、摩訶曼殊沙華。」由於天人晝夜六時,無有間斷,雨眾妙華;實在太多太多,是以極樂國土的眾生,時常於清晨初日時分,各以盛華之器具,盛滿眾多妙華,持往供養他方十萬億佛。

「即以食時,還到本國」,顯示極樂國土的眾生,皆具神足通,如意往還。極樂國土眾生,不但神足致遠,往來無礙,同時念食食至,受用天然飲食之樂。食畢缽去,時至復現,不需要操勞洗滌。受齋既畢,即一心行道,自然進修,或念佛、念法、念僧,或參禪,或習觀,謂之:「飯食經行」。

此中「常作天樂」是聲塵,「黃金為地」是色塵,「雨天曼陀羅華」是色香二塵。「食」是味塵,盛華、散華、經行,都是觸塵。極樂國土眾生,五根所對五塵,俱皆微妙勝境。但并不貪著,五塵殊樂,而能一心行道,非佛本願成就,焉能如此?故釋尊重呼舍利弗名而告訴他:「極樂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如是,指天樂、天華、神足往返、飯食經行,一切一切,皆是阿彌陀佛,往昔行菩薩道時,本願功德之所成就。


4.化禽說法

復次舍利弗,彼國常有種種奇妙雜色之鳥,白鶴、孔雀、鸚鵡、舍利、迦陵頻伽,共命之鳥。是諸眾鳥,晝夜六時,出和雅音,其昔演暢,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如是等法。

「常有」顯非時有時無,「種種」言其品種眾多,其形象勝於他鳥是「奇」。音能說法曰「妙」。七彩羽毛是「雜色」。文中列出六種鳥名,以為代表。白鶴,以純白為正;孔雀則以色彩奪目為佳;鸚鵡以紅嘴綠羽為貴。舍利,譯名鶖露,迦陵頻伽,譯名妙音鳥,共命鳥是一身兩頭,心識各別,報命相同。此等眾鳥,不同娑婆世界的鳥類,夜棲晝鳴。

《佛說觀無量壽經》說:「如意珠王,湧出金色微妙光明,其光化出百寶色鳥,和鳴哀雅,常讚念佛、念法、念僧。」由於此等眾鳥,皆是阿彌陀佛神力所化,故無昏睡,而能晝夜六時:「出和雅音,其音演暢,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分,如是等法。」

五根,謂信根、進根、念根、定根、慧根。根能生長,由五根而生長五力。由信根除疑,謂之信力;進根止怠,謂之進力;念根破邪,謂之念力;定根止息散亂,謂之定力;慧根能斷惑,謂之慧力。

七菩提分:梵語菩提,譯名覺道,故七菩提,亦名七覺支,或七覺分。

一擇法覺分:由五根中之慧根,產生五力中之慧力。由智慧力,觀察諸法,慧照分明,善能分別真偽;深知五蘊無我,四大皆空,去我法二執,與無漏智相應,謂之真。著我,著法,與無為智不應相,謂之偽。如是簡擇,謂之擇法覺分。

二精進覺分:不雜謂之精,不退謂之進。由於擇法智,對於不良惡習,集中精神努力改之,毅然擯棄,使已生之惡中斷,使末生之惡不生。對趣向佛道之善法,精進不懈,六時勤修;使已生之善,得以增長,未生之善,令其生起,謂之精進覺分。

三喜覺分:喜謂法喜,進修佛法,慧照覺了,不依顛倒妄想而生喜,而於真實第一義諦法中,心得法喜,謂之喜覺分。

四除覺分:除是斷除,由於精進,趣向佛道,獲得法喜充滿,便可以斷除身、邊、戒、見、邪等五利使之見惑;進而斷除貪、瞋、痴、慢、疑等五鈍使之思惑,名除覺分。

五捨覺分:捨是捨棄所貪著的外境。凡夫每因見思二惑,貪取外境,作業流轉。今既斷除見思煩惱,對於外境,既不執著,亦不追憶,謂之捨覺分。

六定覺分:定是禪定,有有漏禪定及無漏禪定的分別。如四禪、四空天,末斷煩惱,末了生死,修禪入定,如大石壓草,是有漏定。今既斷煩惱,慧照覺明,對於有漏禪,不生愛取執著,如斬草除根,是無漏定。入於無漏禪定,能夠覺察分明,名定覺分。

七念覺分:念是心念,修習禪定時,若果心念昏沉,必須運用擇法、精進,及喜等三覺分,以審察諦觀,提起心念,勿使昏沈。若然心念輕浮,則應該用除、捨、定等三覺分,以收攝任持,調和心念,不令浮動。自然獲得定慧均等,即是念覺分。

八聖道分,亦名八正道,由於七覺分,捨邪歸正,進修佛學,故能進入八種正確之道。

一正見:是一種正確的見解,亦即是見理正確。由於慧眼擇法,棄生滅,趣真常,捨有漏行,修無漏法,而能意見照明,知見正確,而建立正知正見。

二正思惟:屬於一種純正的思想,是正見的結果,亦即是無漏心,又名一切智。二乘聖人,以一切智,諦觀世間因果的苦集二諦,進修出世因果的滅道二諦,如是「知苦斷集,慕滅修道」,即可以斷惑證真,入於有餘涅樂,是名正思惟。

三正語:是一種正確的語言。人的見解正確,思想純潔,則出言吐語,必合乎真理,順乎正義。修學佛法的人,能以無漏心,收攝口業,住於善法;不妄言、不綺語、不兩舌、不惡口,凡有言說,無不與真理相應,謂之正語。

四正業:業是事業,修學佛法者,以無漏慧,斷除一切邪行,使身業清淨。不但不殺生、不偷盜、不邪婬,而且能夠進修梵行,以荷擔如來家務為事業,是正業。

五正命:修學佛法,應以無漏慧,除身、口、意三業中的五種邪命,淡薄名利,寡欲知足,恆住於清淨正命之中,以道自活,而長養法身慧命,謂之正命。﹙五種邪命是:一詐現異相:以奸詐心,現奇特相,如不食五谷等。二自說功德:自讚毀他,貪求信施。三占卜相命:為人報吉談凶,異言惑眾。四現通示威,使人敬畏,俯首聽命。五論說名聞利養,以動人心,以取附和。﹚

六 正精進:精是精勤,進是進取。立志修行的人,必須精於無漏慧,進修無漏業,於涅槃道,精勤進取,行契於智,證契於理,是名正精進。

七正念:念是心念、意念。學佛的人,應該恆以無漏智慧,除諸妄想,專念實相,趣向真如以自利。恆念眾生苦,廣修六波羅密以利他。如是志於佛道,行於善法,言行一致,莊嚴佛果,就是正念。

八正定:以無漏心,入正定聚,與不生不滅法相應,遠離邪念、散念,及有漏定;契證實相理,趣向真如,謂之正定。

「如是等法」,如是,指前面所說: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正道分;等,是等於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及大乘四攝、六度等法門。

四念處:四是數字,念是能觀之智,處是所觀之境。在娑婆世界,四念處是:一觀身不淨;二觀受是苦;三觀心無常;四觀法無我。在極樂世界,則觀淨土身,究竟清淨,無娑婆之污穢不淨;觀淨土受,純不思議樂,無娑婆眾苦之逼迫;觀淨土心,真實常住,遠離娑婆的生滅無常;觀淨土五陰之法,自在無我,不同於娑婆的「諸法無我」。

四正勤:在娑婆世界,四正勤是:已生之惡能令速斷,未生之惡令不生;未生之善法令生長,已生之善法令增長。但淨土眾生,純善無惡,淨念相繼,得三不退轉,不再退入凡夫位,不退菩薩行,不退無上道,念念趨向佛果菩提,是正勤。

四如意足:一欲如意足;二精進如意足;三心如意足;四思惟如意足。在娑婆眾生,必需以無漏慧,契證不生不滅理,方能發神通,以遂所願,謂之如意。亦即是四種神足通。但淨土眾生,因中厭離娑婆苦,欣慕淨土極樂,今既得往生,正是欲如意足。往生極樂,得三不退,是精進如意足。念念不捨菩提行,是心如意足。深入佛理,智慧增明,是思惟如意足。

綜合五根、五力、七菩提、八正道、四念處、四正勤、四如意足,共名三十七道品,是小乘聖人所修學的法門。但極樂世界,是三根普被,大小兼容。所以「等法」二字,當然是等於大乘所修的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或布施、愛語、利行,同事,以及慈、悲、喜、捨等大乘六度、四攝、四無量心等種種法門。

其土眾生,聞是音已,皆悉念佛、念法、念僧。

其土,指極樂國土。淨土眾生,不論是凡夫或是聖人,不管是大乘,或是小乘。晝夜六時,聞諸眾鳥,出和雅音,演暢三十七道品及大乘四攝、六度等法門之後,不期然而自然的俱皆念佛、念法、念僧,心向三寶。既然稱念三寶,心向三寶,自然可以圓發三心,「正因理心、了因慧心、緣因善心」。進而圓斷三惑,「見思、塵沙、無明」,最後圓證三身,「法身、報身、應身」。

舍利弗,汝勿謂此鳥,實是罪報所生。所以者何?彼佛國土,無三惡道。舍利弗,其佛國土,尚無惡道之名,何況有實?是諸眾鳥,皆是阿彌陀佛,欲令法音宣流,變化所作。

阿彌陀佛,因中發四十八願度眾生,第一大願:就是「設我得佛,國有地獄、餓鬼、畜生者,不取正覺。」現在極樂國土有諸眾鳥,豈非與佛本願相違?釋尊恐有人懷疑,所以特別告訴舍利弗:「汝勿謂此鳥,實是罪報所生。」因為法藏比丘,因中發四十八願中,第十六願說:「設我得佛,國中天人,乃至聞不善名,不取正覺。」所以「彼佛國土,無三惡道。舍利弗,其佛國土,尚無惡道之名,何況有實?」然則何來眾多諸鳥?《觀無量壽經》言:「如意珠王,湧出金色微妙光明,其光化為百寶白鳥。」故說「是諸眾鳥,皆是阿彌陀佛,欲令法音宣流,變化所作。」


5風樹法音

舍利弗,彼佛國土,微風吹動,諸寶行樹,及寶羅網,出微妙音,譬如百千種樂,同時俱作。聞是音者,自然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

極樂世界,不但有情聲音微妙,無情所發出的聲音,亦非常微妙。故當輕清柔和,不徐不速的微風,吹及諸寶行樹,諸寶羅網時,亦發出微妙的音聲。此種音聲,尤如百千種音樂,同時演奏,豈止美妙之極,簡直是微妙不可思議。

幽雅曰微,說法曰妙,由於寶樹羅網發出的音聲,不但幽雅,而且能演說正法;不但讚佛,福慧雙足;同時讚法,能治心病;而且讚僧,信解行證,能作眾生的模範。是以極樂國土眾生,聞如是微妙的音聲,自然皆生起稱念三寶之心。

有情說法,理所當然,何以無情,亦能說法?《楞嚴經》言:「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迷妄有虛空,依空立世界,想澄成國土,知覺乃眾生」讀此,可知眾生內的身心,外的器界,情與無情,原屬一體;十二類生,固然是因為眾生迷真逐妄而有,山河大地,亦無非是因迷而成。迷則情與無情,自他分隔,悟則一色一香,無非中道。所以古德說:「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

舍利弗,其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釋尊於此重結,極樂國土依報的功德莊嚴。由於阿彌陀佛,因中發清淨願,修清淨行,果上感得極樂國土,六塵依報,悉皆清淨莊嚴。念佛之人,若能三業清淨,專誠持名,一心不亂,不但得生淨土,分享阿彌陀佛,唯心所現的極樂國土,依報莊嚴;同時極樂就在當念,淨土便在眼前。故釋尊說:「其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3)顯正報功德莊嚴

1.約化主功德顯

舍利弗!於汝意云何?彼佛何故,號阿彌陀。舍利弗!彼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是故號為阿彌陀。又舍利弗: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阿僧祇劫,故名阿彌陀。舍利弗:阿彌陀佛,成佛以來,於今十劫。

初四句是徵釋佛名,以顯示極樂國土,不但依報莊嚴,正報亦是莊嚴無比。正報有主有伴,主是阿彌陀佛,伴是諸大聲聞弟子,及諸菩薩眾。這段經文,是顯化主的功德。

梵語「阿彌陀」,譯名無量光、無量壽。釋尊先徵問舍利弗的意思如何?為甚麼極樂世界的教主,號名阿彌陀?繼而告訴舍利弗:「彼佛光明無量,照十方國,無所障礙,是故號為阿彌陀。」諸佛法身與報身的光明,是無量之無量;應身則要視其所教化眾生的根機大小而決定。有光照一由旬,有光照十由旬,百由旬…不等,都是有限量之無量。唯獨阿彌陀佛,因中發願:「設我得佛,光明有限量,下至不照百千億那由他諸佛國者,不取正覺。」因此,阿彌陀佛應身光明,亦能照十方國土,無所障礙,故佛的別名是「無量光」。

佛佛道同,等無差別。諸佛的法身,以理為命,故其壽命,是無始無終;諸佛的報身,以智慧為命,故有始無終。至於諸佛的應身,則以因緣為命,壽命光明,皆視所教化眾生的根機而定。

阿彌陀佛,四十八願中的第十三願是:「設我得佛,壽命有能限量,下至百千億那由他劫者,不取正覺。」又第十五願說:「設我得佛,國中天人壽命,無能限量,除其不願,修短自在,若不爾者,不取正覺。」所以極樂國土,不但教主阿彌陀佛的壽命無量,即使是生彼國土的眾生,不管是聖是凡,壽命亦悉皆無量。故經說:「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阿僧祇劫」。

梵語「阿僧祗」,譯名無央數。是印度十大數字的第一位。其次是阿僧祗之阿僧祗,是無量。三是由無量之無量為無邊。四以無邊之無邊為無等。五以無等之無等為不可數。六以不可數之不可數,為不可稱。七以不可稱之不可稱,為不可思。八以不可思之不可思,為不可量。九以不可量之不可量,為不可說。十就是不可說、不可說。雖然是不可說、不可說,但仍然是有數可計,是有限量的無量。

今極樂國土,佛及其人民的壽命,是以阿僧祇劫計算,有無量無邊之阿僧祗劫;但阿僧祗劫既然是有限量之無量,故於無量無邊阿僧祗劫後,佛亦滅度。阿彌陀佛的應身入滅後,正法住世,亦復無量劫,及其正法上半夜滅盡時,觀世音菩薩,即補其處,於下半夜成佛,號普光功德山王如來,國名眾寶普集莊嚴。佛壽命與正法,亦無量劫。

普光功德山王如來的正法滅盡,是夜大勢至菩薩,即補佛位,號善住功德寶王如來,壽命亦無量。雖然諸佛的應身,是有量之無量,但佛既證法身,則三身不異,法身報身,既是無量之無量,應身亦可以說是無量之無量。

又眾生本具的實相理,就是無量壽。眾生本具的般若智,就是無量光。由於一心不亂,稱性稱念:無量光佛,無量壽佛,故得與自己本具無量壽、無量光的實相理與般若智相應。如是即心是佛,即佛是心;心不離佛,佛不離心。故能見十方諸佛,感得壽命無量,於最後生,圓證三不退轉。

阿彌陀佛壽命無量,光明無量,釋尊已經告訴舍利弗。但阿彌陀佛,是甚麼時候成佛,成佛已經多久呢?釋尊再告舍利弗:「阿彌陀佛,成佛已來,於今十劫。」

十方諸佛成道,各有本跡。本,就是最初一次成道;跡,是最初一次成佛之後,隨機應化的事跡。如法華經如來壽量品中釋尊自說:我實成佛已來,塵點劫數。而今出釋氏宮,去伽耶城不遠,坐道場,成正覺,轉法輪,皆是應化的事跡。今阿彌陀佛於極樂世界成佛,若依據諸經記載,該是最初成道。

《佛說無量壽經》說:過去久遠劫前,有世自在王佛出世,時有國王,發無上心,棄國捐王,行作沙門,名法藏比丘;當時於世自在王佛前,發四十八願,莊嚴佛土,成就眾生。今極樂國土,依正莊嚴,悉如本願。

在《佛說無量壽經》中,阿難問佛:「法藏菩薩為已成佛而取滅度,為未成佛,為今現在?」佛告阿難:「法藏菩薩今已成佛,現在西方,其佛世界名曰安樂」。阿難又問,「其成佛以來,為經幾時?」佛言:「成佛以來,凡歷十劫。」

《悲華經》中亦記載:「無量劫前,有寶藏如來應世,時有轉輪王名無諍念,供養寶藏如來,并於佛前發願,願成佛時,國中成就種種莊嚴。佛與授記,過恆沙劫,於西方世界作佛,國名安樂。」今阿彌陀佛,就是當時的無諍念轉輪聖王。

《法華經》說:「大通智勝如來時,有十六王子出家,淨修梵行,勤求無上菩提。佛滅度後,常樂受持妙法蓮華經,後皆成佛。」今阿彌陀佛,就是當時十六王子中的第九王子。此外,其他諸經,亦多記錄,阿彌陀佛,因中出家修行,發菩提心,嚴淨國土的行願。由是推之,今番成佛,該是最初的本門。或許,亦有經典記述,阿彌陀佛,今次成佛,屬於跡門。恕筆者孤陋寡聞,末敢謬下斷言。

梵語「劫波」,譯名時分,有大劫、中劫、小劫三種。從人壽十歲開始,過一百年增一歲,如是遞增至人壽八萬四干歲時,則過一百年減一歲,如是遞減,減至人壽十歲。如是一增一減,名之為一小劫。積二十小劫為一中劫,經過成、住、壞、空四個中劫為一大劫。經言:「阿彌陀佛,成佛以來,於今十劫。」是借用娑婆世界的劫數,說明阿彌陀佛成佛的時間。即是說:阿彌陀佛成佛已來,在娑婆世界來說:已經是過了十番成、住、壞、空的劫數;但極樂世界,依然如故,絲毫未損,更無所謂成、住、壞、空。其教主阿彌陀佛,仍然是在繼續說法,於其中間,亦無所謂:生滅去來,是何等的安穩而快樂?何況這樣安穩快樂的環境,將繼續維持至無量無邊阿僧祗劫以後。可知極樂世界,不止是個安隱而又快樂的淨土,而且是長時期有佛住世,宣說妙法;僅憑這一點,我們就應該發願往生極樂世界,見佛聞法了。


2約化伴殊勝顯

又舍利弗,彼佛有無量無邊聲聞弟子,皆阿羅漢,非是算數之所能知。諸菩薩眾,亦復如是。

聲聞弟子,是已經證得阿羅漢果的小乘聖人。但此等阿羅漢,并不是一般的定性聲聞,而是初習小乘,後專修淨土法門;臨命終時,又能回向無上菩提,發願往生,常隨佛學,自覺兼他的不定性聲聞。佛順其機,為說三十七道品,令斷見思,得三不退轉。這種有情亦有無量無邊之數,實非一般算數計量,所能知其確數。故說:「彼佛有無量無邊聲聞弟子,皆阿羅漢,非是算數之所能知。」

菩薩,是修學大乘佛法的聖人,而且都是別教或圓教的菩薩。因為藏教或通教菩薩,不聞他方佛名。今此等諸菩薩,因聞佛說:「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有世界名曰極樂;其土有佛,號阿彌陀,今現在說法。」由是信願往生,當然不是藏、通二教的菩薩。何況極樂世界,諸菩薩眾,皆能分身十方,見佛聞法,上求下化?

觀無量壽經說:上品上生者:「如彈指頃,往生彼國。生彼國已,見佛色身眾相具足;見諸菩薩,色相具足。光明寶林,演說妙法;聞已,即悟無生法忍。經須臾間,歷事諸佛,遍十方界,於諸佛前,次第受記。還至本國,得無量百千陀羅尼門。」若非圓教菩薩,焉能臻此?即使是下品下生:「往生極樂世界,千蓮華中,滿十二大劫,蓮花方開,觀世音,大勢至,以大悲音聲,為其廣說諸法實相除滅罪法,聞已歡喜,應時即發菩提之心。」可知往生極樂國土的眾生,大乘根性的人居多。故佛說:「諸菩薩眾,亦復如是。」亦如聲聞眾之無量無邊,亦非是算數之所能知。

舍利弗,彼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此總結極樂國土,正報功德,若主若伴,無不莊嚴。「成就」,指阿彌陀佛國土,是由佛的願行所成。「如是」,指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有無量無邊聲聞弟子,皆阿羅漢,非是算數之所能知,諸菩薩眾,亦復如是。

無量壽經說:「我作佛時,剎中菩薩,神通智慧,辯才相好威神悉皆如佛。」由於阿彌陀佛因中發願如斯,今因圓果滿,成就的化主與化伴,悉皆功德莊嚴。故說:「彼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


二、 別明淨土殊勝勸發願

(一)生者皆得不退轉

又舍利弗,極樂國土,眾生生者,皆是阿鞞跋致;其中多有一生補處,其數甚多,非是算數所能知之,但可以無量無邊阿僧祗說。

眾生生者,可分四土。若但持名念佛,末斷見思煩惱,位居縛地凡夫,由於一心執持聖號,六字分明,不但口念心亦念,心口相應,雖然未得一心不亂,亦可帶業往生,極樂世界凡聖同居土,(但有天人,無四惡趣)蓮華托質,直待華開見佛,方悟無生。

若能一心繫念彌陀聖號,淨念相繼;心不離佛,佛不離心,念念無間,直至一心不亂,自然可以斷見思煩惱,橫超三界分段生死,位居不定性聲聞,而得往生極樂世界,方便有餘土,蓮華化生,見佛聞法,悟無生忍。

若能由事相一心不亂,進入理性一心不亂,深達能念之心自性本空;所念之佛了無可得,故不著於有念。雖然,但能念之心,靈明不昧,所念之佛,歷歷分明,故不落於無念。如是能念心外,無所念之佛,所念佛外,無能念之心,能所雙亡,心佛一致。至此,不特斷界外塵沙,更進而斷除四十一品無明,位居等覺,則生極樂世界實報莊嚴土,金色蓮華為父母。

若能百尺竿頭重進步,斷盡四十二品無明,生、住、異、滅四相,滅相續心,破和合識,法身畢露,即生極樂世界,常寂光土,上上品蓮華化生。

阿稗跋致,譯名不退轉。不退轉有四:

一念不退:念佛之人,由事相一心不亂,進入理性一心不亂,破無明,顯佛性。正因佛性顯,則理心發,證法身德;了因佛性顯,則慧心發,證般若德;緣因佛性顯,則善心發,證解脫德。如是圓顯三佛性,圓發三心,圓證三德,開佛知見,生實報土上上品,分證常寂光土,是念不退。

二行不退:念佛之人,不但斷見思煩惱,生極樂世界方便有餘土,更能進而回小向大,從空出假,涉俗利生,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生實報土,分證常寂光,不退菩薩為伴侶,是行不退。

三位不退:在娑婆世界修行,必須斷見思,破我執,證真諦,位居二乘,方得位不退。但往生極樂,不一定要斷惑證真,但能一心念佛,乃至臨終十念,亦可往生極樂世界,凡聖同居土,下品下生,即可永離退墮之緣,直至華開見佛,念念求成佛道,是念不退;常聞佛法,樂修大乘,便證行不退;與諸上善人俱會一處,是位不退。

四畢竟不退:指普通一般眾生,不管是有心或無心,無論是一心或是散亂心,但能一稱彌陀聖號,或一念他方佛名,皆是成佛的真因,甚或但聞他人稱念佛號,亦種善根。所謂:「一歷耳根,永為道種。」如佛在世時,有一老人,八萬劫前,身為樵夫,因畏老虎扒樹避之,虎從樹下經過,由於恐怖,不覺稱念「南無佛」。謹此一念善根因緣,終於八萬劫後,得遇釋尊,聞法得度,就是畢竟不退。

經言:「眾生生者,皆是阿稗跋致」。是指四種不退中的前三種:念不退,行不退,與位不退。

彌陀疏鈔說:有五種因緣故得不退:

一、是彌陀大悲願力攝持,故不退。

二、是佛光常照,菩提心增進,故不退。

三、是水鳥樹林,風聲樂響,皆說苦空,聞者常起念佛法僧之心,故不退。

四、是純以諸菩薩為勝友,外無魔邪,內無煩惱,故不退。

五、是壽命永劫,與佛齊等,故不退。

又《阿彌陀經通贊疏》中:「問:生居淨土,何故不退?答:無五緣故:一無病苦纏故,二無違行故,三常誦經法,四常營善事,五長和順無諸違諍,所以不退。」

一生補處,是圓證三不退的別名。圓證三不退的菩薩,盡此一生,就可以補佛之處,就可以成佛。如娑婆世界的彌勒菩薩,現居兜率天內院,侯補佛位。又如極樂世界的觀音菩薩,現輔助阿彌陀佛,教化度生,候補阿彌陀佛之處。大勢至菩薩,候補觀音菩薩之處,此外,其他凡是生極樂世界的眾生,不止是皆得三不退轉,同時皆是一生補處的菩薩。因為彼土眾生,壽命特別長,故多能於一生之中,成辦佛事,能於十方世界,候補作佛。

《楞伽經》說:「十方諸剎土,眾生菩薩中,所有法報佛,化身及變化,皆從無量壽,極樂界中出。」極樂世界,一生補處的菩薩,不但其數甚多,而且非一般算數或譬喻之所能知之。故經言:「其中多有一生補處,其數甚多,非是算數所能知之,但可以無量無邊阿僧祗說。」此正顯示極樂淨土的殊勝,不但佛光無量,佛壽無量,佛的弟子無量,而且佛弟子中,證三不退轉,又可以一生補佛之處的菩薩亦無量。如斯勝境,我們當然應該發願,往生彼佛國土。


(二)與諸善人相聚會

舍利弗,眾生聞者,應當發願,願生彼國。所以者何?得與如是諸上善人,俱會一處。

我們既然得知極樂國土,不但依正莊嚴,同時眾生生者,皆證三不退轉,皆一生成辦佛事,位居補處,就應該及早發願,往生彼國,以分享阿彌陀佛極樂世界的美妙。否則,聞而不信,或信而不願,或願而不行,豈非辜負釋迦世尊,無問自說的初衷,及其拔苦與樂的悲願?故釋尊於此,特別提出勸導:「眾生聞者,應當發願,願生彼國。」為甚麼呢?因為往生極樂國土,即「得與如是諸上善人,俱會一處。」

「如是」,指前文所說,眾多一生補處的菩薩。能往生極樂世界的眾生,都是善人,都是一生補處的菩薩,故言:「諸上善人」。所謂:「觀音勢至,把手共行;文殊普賢,視為勝友。」環境如斯,何等美妙而殊勝?我等若想享受如斯微妙勝境,與諸上善人俱會一處,除了信、願之外,還需要精進念佛。古往今來,一心念佛,臨終往生極樂世界的人,多如雨點,不勝枚舉。

晉朝慧遠法師,一生力倡淨土法門,自行化他。特別於盧山,結茅蓬領眾念佛,澄心繫想,日夜無間。十九年後,於般若台,見阿彌陀佛,身遍虛空,圓光之中,無量化佛,及諸菩薩眾。佛言:我以本願力故,來安慰汝;汝七日後,當生我國。至期,即端坐而逝。

唐朝善導大師,亦倡導淨土法門,自行化他,每念佛一聲,則有一光從其口出,念佛十聲、百聲,光亦如是。故其居處,常光明滿室,當時的皇帝聞知其事,特名大師所居之處為光明寺。後自知時至,於柳樹上端坐而化。

又懷玉禪師,台州人,精進念佛,常坐不臥,曾誦彌陀經三十萬遍。一日,見西方聖眾,多如恆河沙數,有人手執銀台,從窗而入。師說:我一生精進念佛,誓取金台,為何只得銀台?銀台遂隱,玉師感激,倍加精進。三七日後,見佛滿空中,即對弟子說:金台來迎,我要往生淨土了;即含笑合掌,念佛而逝。

三、正示持名功德令修證

(一)善根福德因緣

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

甚麼是善根?菩提正道,是成佛的親因,就是善根;甚麼是福德?六度萬行,是成佛的助緣,就是福德。二乘聖人,但求自利,得少為足,不再發菩提心,廣度眾生,是善根少。人道與天道眾生,雖然有人發菩提心,廣修六度萬行,但不知回向無上菩提,只求人天福報,屬於有漏善業,是福德少。凡是少善根,少福德之人,都不可能往生極樂國土。

唯有發菩提心,行菩薩道,又能稱性念佛,求生淨土的眾生,始可往生。因為稱性念佛的人,能夠圓滿具足五種菩提心,是善中善;稱性念佛之人,一稱彌陀聖號,即眾德俱備,統攝萬行而無遺,是福中福。

念佛人求出生死輪迴,往生彼國,見佛聞法,得無生忍後,再來娑婆世界,廣度眾生,滿菩提願,是發菩提心。持名念佛,正念相繼,能夠斷除妄想,自然降伏煩惱,是伏心菩提。持名念佛,心口相應,心不離佛,佛不離心,了知一念相應一念佛,念念相應念念佛,是明心菩提。念佛人速得無生忍,疾出生死,證一切智,是出到菩提。持名念佛,圓證三不退轉,一生即可補佛之處,將來必定成佛,是無上菩提。《大悲經》言:「一稱佛名,以是善根,入涅槃界,不可窮盡。」所以修持念佛法門的人,是善中之善。

《稱揚諸佛功德經》中說:「若有得聞無量壽如來名者,一心信樂,持諷誦念,此人當得無量之福,永離三途,命終之後,往生彼剎。」《大智度論》亦說:「譬如有人,初生墜地,即能日行千里;滿一千歲,七寶奉佛,不如有人,於後惡世,一聲稱念阿彌陀佛,其福勝彼。」可知持名念佛,是福中福。

中善是多善,福中福是多福;一定要多善多福的人,然後可以往生極樂國土,所以釋尊告訴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


(二)持名念佛功德

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

善男子、善女人,是指宿植善根,敬信三寶,心地善良的男女,包括出家及在家的四眾弟子,乃至六道眾生中的善類,凡有福德因緣,得聞阿彌陀佛名,即生信心,執持名號的有情。執持名號,是四種念佛法門中的持名念佛。修行人能夠專心一意,執持阿彌陀佛的聖號,不但口念,心亦念,心口相應,淨念相繼,即是持名念佛。

其次是於靜室中,設置佛壇,供奉西方三聖的聖像,口念彌陀,目注聖像,如法華經云:「起立合掌,一心觀佛。」是觀像念佛。

若然口念彌陀,心中觀想,彌陀聖眾,相好莊嚴,同時觀想極樂世界,依報莊嚴,如佛說觀無量壽經中的十六種觀想,是觀想念佛。

若能在觀想念佛的同時,又能明白極樂國土,唯心所現;雖然依正莊嚴,但不離人心當念;能念的我,所念之佛,形相雖殊,理性無二。如是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即事即理,即心即佛,心佛不二,是實相念佛。

釋尊告訴舍利弗:若有善根深厚,福德殊勝的善男子,或善女人,如有機會,得聞阿彌陀佛的聖號,就能夠執持名號,專心繫念,行念,坐亦念,晝念,夜亦念,行住坐臥,晝夜六時,無時不念,無刻不念,念念相繼,念念無間,如是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乃至七日,但得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便現在其前。

七字,是人間最歡喜運用的數目,例如:世界各地,皆規定七天為一週,週一至週六辦公,週日例必休息。即使是學佛的人,修持佛法,亦喜歡以七日為期,念佛是七日,拜懺是七天,或三七二十一天,念經持咒,少則七遍,多則或二十一遍,或七七四十九遍。

《鼓音聲經》言:「令念彼佛名號,七日七夜,六時禮拜。」賢愚經亦言:「持戒專念七日,亦得往生。」今釋尊勸導眾生,執持阿彌陀佛名號,亦以一日,二日,三日,四日乃至七日,以求一心不亂。

眾生根機有利鈍,業障有淺深,有人念佛一日,即得一心不亂;有人念二日,或三日,甚至要七日,始得一心不亂。當然亦有人念七七四十九日,或四十九月,四十九年,甚至終其一生念佛,亦未必可以一心不亂者。此中若一日至七日,只是舉其大概而言。

《佛說無量壽經》則定十日為期。如經言:「齋戒清淨,一心常念,十晝夜不絕者,命終必生我剎。」

《鼓音王經》說:「若受持彼佛名號,堅固其心,憶念不忘,十日十夜,除捨散亂,必得見彼阿彌陀佛。」

《般舟三昧經》則定九十日。經言:「若人自誓,九十日中,常行常立,一心繫念,於三昧中,得見阿彌陀佛。」

《文殊般若經》說:「九十日端坐西向,專念於佛,即成三昧。」但阿彌陀佛,因中發願:「一心繫念於我,雖止一晝夜不斷,必生我剎。」是以時間的長短,不是問題,問題是在於念佛的人,是否能夠一心不亂。如果能夠一心不亂,即使是少至十念,亦可以往生佛國。

一心有二,若一心繫念佛號,句句分明,念念無間,行住坐臥,唯此一念,更無異念;如是斷見思,伏塵沙,謂之事持一心不亂。若能淨念相繼,都攝六根,稱性起念,全念契性,無能念之心,無所念之佛,能所雙忘;心佛一如,斷無明,捨二邊,證中道,此即是理持一心不亂。

利根眾生,執持彌陀聖號,一日或二日,便得一心不亂;鈍根之人,必須經歷多日,甚至七日,始得一心不亂。或利根者,經於七日,端坐一心,終不散亂;而鈍根者,僅六日、五日,甚或僅得一日,便起散亂。

又利根者,不但可以事相一心不亂,而且能夠由事入理,契證真知,得理性一心不亂。而鈍根之人,僅得事相一心不亂。故一心不亂,是要視念佛之人,其根性利鈍而定。

在《大乘起信論》以三心論一心不亂:

一是直心,正念真如。則此一心不亂,不落有念,不落無念,不著二邊,全歸中道。

二是深心,能樂集諸善法。則此一心不亂,六度齊修,萬行具足。如那先經云:「諸善之中,獨有一心,最為第一。一其心者,諸善隨之。」

三是大悲心,能廣度眾生。則此一心不亂,自性眾生悉皆得度。念佛之人,既能正念真如,修行六度,廣度眾生,正是往生淨土之真因,臨終必得佛來接引往生的勝果。

《稱揚諸佛功德經》說:「若有聞無量壽如來名者,一心信樂,其人命終,阿彌陀佛,與諸比丘,住其人前。」

《鼓音王經》言:「若有四眾,能正受持,彼佛名號,臨命終時,阿彌陀佛,即與大眾,住其人前,令其得見」

《觀無量壽經》言:上品上生者:佛與聖眾,持金剛台,至行者前,授手迎接。上品中生者:佛與聖眾,持紫金台,至行者前,授手迎接。上品下生者:佛及聖眾,持金蓮華,來迎此人。中品上生者:佛與比丘,放金色光,至其人所。中品中生者:臨終見佛,與諸眷屬,放金色光,持七寶蓮華,至行者前……乃至下品上生、中生,亦見化佛來迎。下品下生,亦見金蓮華,猶如日輪,住其人前,如一念頃,即得往生極樂世界。故經言:「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

界內眾生(凡夫),有我執顛倒;界外眾生(二乘聖人),有法執顛倒。念佛之人,若能降伏我執,則臨命終時,心無我執顛倒,即蒙佛接引,往生極樂世界,凡聖同居土。

若斷我執,伏法執,則臨命終時,心無我執或法執顛倒,即蒙佛接引,往生極樂世界,方便有餘土。

進而斷無明,除法執,證法身,則臨命終時,必無我法二執之顛倒,即蒙佛接引,往生極樂,實報莊嚴土,以及常寂光土。

志眼法師說:「往生一門,有二淨業,一曰正觀,默照本心也。二曰助行,備修萬善也。二事俱得,則了達四士矣。如止得事善者,近生同居,遠作三土之因耳」。此中正觀,便是實相念佛,即是理性一心不亂。助行,便是持名,觀像,觀想念佛,即是事相一心不亂。理一心不亂,則無界外顛倒;事相一心不亂,則無界內顛倒。如是二倒亡,三惑淨,四土現,當然往生極樂。故經言:「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

佛教認為人之將死,其一生所作的善業或惡業,俱時頓現。於時隨業所牽,上昇下墮,皆不能自主。臨命終時,若上身暖,下身冷,必然輪迴三善道:反之,則必墮三惡道。

古德言:「佛頂眼生天,人心餓鬼腹,旁生在兩膝,地獄腳板出。」普通人死後,在七七日中,若得孝子賢孫,敦請高僧誦經超度,或得消除業障,上升不墜。若是一心念佛的人,臨終得見西方勝境,佛及聖眾,現在其前,身無痛苦,心不顛倒,先從下身冷起,漸至全身,唯頭頂暖,直至第八阿賴耶識,最後從頂門出。不經中陰身,於一念頃,即得往生,極樂國土,託質寶蓮,自然化生,不由胞胎,不假乳養;得清虛之身,相好具足,不分男女,純大丈夫相。隨其功德行願之勝劣,及其斷除煩惱的淺深,以定其品位的高下,及有四土聖凡之區別。


(三)應當發願往生

舍利弗,我見是利,故說此言。若有眾生,聞是說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佛說:「我見」,非一般凡夫俗子之肉眼,或天眼所見,亦非二乘慧眼,或菩薩法眼所見,而是釋尊佛眼照見。

「是利」非指人間一般名利,而是持名念佛,一心不亂,即可橫出三界,頓超惡世,得生極樂國土,圓證三不退轉,得一生補處之利。

釋尊垂跡娑婆世界,示現八相成道,說法四十九年,談經三百餘會。所開示的法門,何止八萬四千?但大都觀機設教,多靠自己努力修持,直至惑業淨盡,方了生死。否則,如人說食,終不能飽。唯有淨土法門,不獨三根普被,利鈍兼修,且契理契機,至圓至頓,由自已努力之外,還可以憑籍佛力加被護念。是以念佛的人,但能具足信、願、行三種資糧,即可投入阿彌陀佛,大誓海中,借助佛力慈悲接引,帶業往生。自此了生脫死,一生成辦佛事,其利益之大,不可以言宣,是以文殊、普賢、觀音、勢至、馬鳴、龍樹諸大菩薩,皆以淨土法門,自行化他。如普賢菩薩,雖教人發菩提心,修行十大願王:「一者禮敬諸佛,二者稱讚如來,三者廣修供養,四者懺悔業障,五者隨喜功德,六者請轉法輪,七者請佛住世,八者常隨佛學,九者恆順眾生,十者普皆回向」。但最後仍然勸人發願:「願我臨欲命終時,盡除一切諸障礙,面見彼佛阿彌陀,即得往生安樂剎。」又說:「我此普賢殊勝行,無邊勝福皆回向,普願沉溺諸眾生,速往無量光佛剎。」

中國歷代高僧,如善導大師,藕益大師,永明延壽大師,以及近代印光大師等,皆力倡淨土法門,勸人念佛,求生淨土。特別是永明延壽大師,深恐後學,不明宗要,故創作四料簡偈,使一般修學佛法的人,知所趨向。

其偈一:
有禪有淨土,猶如戴角虎;
現世為人師,來世作佛祖。

禪是禪定,六度之一,但憑自力修持。淨是淨土法門,憑藉佛力資助。意思是說:諸修行人,除了依照釋尊的教導,修習各種禪定,實踐六度四攝等法門,自行化他之外,更要進修淨土法門,一心念佛,就是「有禪有淨土。」

禪淨兼修的人,必然智慧超越,辯才無礙,威名遠播,邪魔外道聞名膽喪。故說:「猶如戴角虎」。

禪淨雙修之人,既然可以隨機說法,接引後學,是世間人天的導師;臨命終時,必然蒙佛接引,上品上生,一彈指頃,往生極樂,花開見佛,悟無生忍,不獨:「經須臾間,歷事諸佛,遍十方界,于諸佛前,次第受記」,還能夠現身百界作佛。如是積功累德,趨向菩提,便可以橫出三界,直超諸位,進入等覺,補處作佛。所以說:「現世為人師,來生作佛祖」。

其偈二:
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
若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

意思是說:學佛的人,雖然未能夠修習禪定,未得明心見性;亦未廣學佛法,自利兼他。但能信心念佛,專修淨土法門,志誠懇切,求生西方,乃至臨終十念,一心不亂,決定蒙佛接引,得生極樂。故說:「無禪有淨土,萬修萬人去。」

即使是下品下生,終有一天,花開見佛,悟無生忍。如大勢至菩薩圓通章言:「若眾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成佛,去佛不遠,不假方便,自得心開」所以說:「但得見彌陀,何愁不開悟。」

其偈三:
有禪無淨土,十人九磋路:
陰境若現前,瞥爾隨他去。

學佛人憑自己努力修習禪定的功夫,是可以明心見性;或讀誦大乘經典,亦可以明白第一義理。不過,開悟明理易,斷惑證真難。惑業未盡,生死末了,一旦命終,前陰已盡,中陰現前,若無佛力接引,帶業往生極樂,必為往昔善惡業力所牽,或投牛胎,或入馬腹,上昇下墜,不能自主,唯有隨業受報。縱得為人,尤為隔陰所迷,不識再接再勵,進求佛道,自此,沉溺生死業海,求出無期。

昔日,有草堂青禪師,是一位解行並進的高僧。常受曾姓婦人四事供養,內心非常感激,對曾婦說:「老僧與夫人作子」。後見宰相告老返鄉,十分榮耀,心為之動。不久,曾姓婦人生一子,使人看草堂禪師,見已坐化。此子年少聰敏,早登科第,以前世之禪功,換來今生富貴。後位居宰相,即歷史上有名的曾魯公。

又唐朝有一位圓澤和尚,是能知過去未來的高僧,受知交李源之聘,出任慧林寺住持。數年後,李源邀圓澤共朝峨眉山,圓澤要取道經陝西,過京師,到峨眉。李源以辭官以來,久絕人事,不欲入京,要從荊州水道行。圓澤即知此去,不能再回,但不宣佈,唯寫遺言,夾於經中,遂與李源乘船而去。

至荊州上游,將進險峽,末暮即停,忽見一婦人在江邊汲水,澤望見而泣曰:「吾不欲取道經此,正是怕見此婦,此婦懷孕已經三年,候我為子,不逢則已,逢則難逃,非為其子不可。三日後,請來見我,以一笑為信。過十三年中秋之夜,當在杭州天竺寺外,葛洪井畔相見。」說畢沐浴更衣,端坐而逝。

婦人果然即生一子,三日後李源至其家視之,嬰兒真的一笑,李源遂將此事告訴他的父母。及回慧林寺,見經中夾有預立遺言,益信彼為得道高僧。十三年後,應約赴杭州,於葛洪井畔,聞有牧童扣牛角而歌曰:「三生石上舊情魂,賞月吟風莫要論,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易性常存」。李源聞言,知是故人來,遂與之相問,談敘既畢,又唱曰:「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江山遊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遂乘牛而去。

圓澤和尚,修行致通,尚且不免被業力所牽,何況我們凡夫俗子,豈能只憑一己之力,便可以了生脫死?還是及早念佛,希望佛力接引,帶業往生,來得直接隱當。

其偈四:
無禪無淨土,鐵床并銅柱;
萬劫與千生,沒箇人依恬。

無禪無淨土,不止是說不知修行的惡眾生,亦包括一般隨緣學佛,或是身雖出家,而心不入道的人。既然不能專修禪業,定慧均等,斷惑證真;又不肯萬緣放下,一心念佛,仰仗佛力,帶業往生。唯有隨緣終日,但憑散心修持,僅得人天福報,結果,隨業昇沉六道,一失人身,萬劫不復。故說:「鐵床與銅柱,萬劫與千生,沒箇人依恬。」

在印光大師法語錄中記載:「在乾嘉年間,有三位禪僧,結伴為同參,死後,一生江蘇,為彭蘊章;一生雲南,為何桂清;一生陝西,為張費。三人惟彭能記憶前生的事,後入京會試,俱見二人,遂說前生為僧事;二人雖不記得,亦一見如同故人,成莫逆之交。殿試,彭中狀元、何榜眼、張傳爐。彭曾放過主考學台,然頗貪色,後終於家。何桂清則作南京制台,洪楊作亂,失南京,被清帝問罪死。張費尚教過咸豐皇帝書,回回作反,騙去殺之。此三人,已經不是平常的僧人了,可惜不知求生西方,雖得些洪福,二人不得善終;彭竟貪著女色,下生後世,恐更不如此生矣。

蘇州吳隱之先生,清朝探花,學問、道德、相貌俱好,民國十年朝普陀,晤我(印光大師)自言:前生是雲南和尚,因是燒香過客不能多敘,亦未詳問其因由。十一年,余往揚州刻書,至蘇州一弟子家,遂訪之,以為其夙因未昧,及見而談之,則已完全忘失,從此不再來往。及十九年,余閉關報國寺,至十一月,彼與李印宗、李協和二位來,余問:汝何以知前生是雲南僧,伊云:我二十六歲時,作一夢,至一寺,知為雲南某縣某寺,所見之殿堂房舍,樹木形狀,皆若常見,亦以己為僧。醒而記得清楚,一一條錄,後一友往彼作官,特去一對,絲毫不差。余曰:先生今已八十歲,來日無多,當恢復前生和尚事業,一心念佛,求生西方,庶可不負前生修持之苦功。伊云:念佛有甚麼稀奇。余曰:念佛雖不稀奇,世間無幾多人念。頂不稀奇之事,就是吃飯,但全世界無一人不吃飯,此種最不稀奇之事,汝為何還要做?伊不能答,但仍不以為然。轉問其他二位:君等念否?答曰:念。伊仍無下語。終不肯念,至十二月三十日夜,將點燈時,去世矣!恰滿八十歲。此君前生,當亦很有修持,故今生感得大功名,大壽命,但今生只盡倫常,連佛法亦不再信,豈不大可哀哉!」讀此,我輩釋子,能不警惕,努力念佛,求生淨土?是以釋尊大慈,最後仍然殷殷勸導:「若有眾生,聞是說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四、廣引諸佛稱讚令斷疑

(一)釋尊讚阿彌陀佛

舍利佛,如我今者,讚歎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

此文有承上起下之意,承上,釋尊言:我見是利,故說此言:「若有眾生,聞是說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起下,是不獨我釋尊一人見是利,說是言,其他六方諸佛,無不見是利,無不說是言。

讚是稱讚,歎是感歎,前言:我見是利,今言:不可思議功德之利。正顯示此利,并非人間一般名枷利鎖之利,亦非普通一般善事、佛事之利,簡直是不可思議功德之利。

阿彌陀佛功德,不可思議,在阿彌陀佛本身說:其義有三:

一、法施廣大功德:以無量壽、無量光,恆演佛法。

二、神化周遍功德:極樂國土,水鳥樹林,咸宣法音,眾生相好,受用如意。

三、攝受眾生功德:四十八願度有情;三根普被,利鈍兼收。

若在被度眾生方面而論,其義有五:

一、念佛成功:即可橫超三界,帶業往生,不待斷惑。

二、往生極樂:圓證三不退轉,一生同居土,便具足以上三土功德,不待漸進。

三、但持聖號:不假參禪修觀之方便,自得心開。

四、七日為期:即得一心不亂,無勞多劫勤苦精修。

五、但持阿彌陀佛聖號:便為六方諸佛之所護念,令得安穩,無諸障難。

可知念佛法門,功德實在不可思議,故不獨釋尊稱揚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還有其他六方諸佛。亦稱揚讚歎,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實際上,梵文原本,是有十方諸佛,玄奘法師翻譯此經時,亦保留十方諸佛稱讚。然鳩摩羅什法師譯此經,因嫌十方佛讚之文太長,故於十方中,略去四維,認為東、南、西、北、上、下六方,已經包含東南、西南、東北、西北,故簡去四維,但言六方。


(二)六方佛現相稱讚

(1)東方諸佛稱讚

東方亦有阿閦鞞佛,須彌相佛,大須彌佛,須彌光佛,妙音佛,如是等恆河沙數諸佛,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梵語「阿閦鞞,」譯名無動,或不動。因佛證三德,不為三惑所動,更不為利、衰、毀、譽、稱、譏、苦、樂等世間八風所動。又佛證中道妙理,不生不滅,無來無去,湛然常住,不為二邊所動。本來東方是群動之首,今佛名不動,正是顯示動而不動,所謂:「那伽常在定,無有不定時。」

須彌相佛:梵語「須彌」,譯名妙高,此山由四寶所成,高越群山。今佛以須彌相為名,顯示佛身百福莊嚴,相好光明曰妙;九界咸歸,眾所膽仰,曰高。

大須彌佛:顯示佛德高廣巍巍,最尊最勝,九界聖凡,所不能及。《維摩經》云:「名稱高遠,踰於須彌。故名大須彌佛。」

須彌光佛:因為佛的智光,高廣普照,映蔽群生,如須彌山之四寶光明,映蔽日月,故名須彌光佛。

妙音佛:佛音微妙,普應群機,如《維摩經》言:「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又云:「於眾言音,微妙第一」。故名妙音佛。

恆河,是印度四大河流之一,譯名天堂來。其沙細如麵粉,佛說法,每喜引用恆河之沙,以譬喻其數之多。佛的意思是說:東方世界無盡,而住世諸佛亦無盡,其數多如恆河之沙,實在不勝枚舉,今但舉其中五佛,以等攝之。故說:「如是等恆河沙數諸佛。」

諸佛無不有土,而諸佛皆以三千大千世界為其所教化的國土。廣長舌相,是由不妄語所感得的果報。人能持不妄語戒,三世口業清淨,可感舌相,長至其鼻。諸佛由於無量劫來,皆持不妄語戒,故感其舌薄長,能覆其面。若顯神通,則其廣長舌相,能盡覆其所教化之國土,甚至蓋覆諸佛國土。

《華嚴經離世間品》說:「佛子,菩薩摩詞薩,有十種舌,何等為十?所謂開示演說無盡眾生行舌,開示演說無盡法門舌,讚歎諸佛無盡功德舌,演暢詞辯無盡舌,開闡大乘助道舌,遍覆十方虛空舌,普照一切佛剎舌,普使眾生悟解舌,悉令諸佛歡喜舌,降伏一切諸魔外道,除滅一切生死煩惱,令至涅槃舌。是為十,若諸菩薩成就此法,則得如來遍覆一切諸佛國土無上舌。

今東方阿閦鞞佛等恆河沙數之佛,各於其所教化的國土中,皆現出廣長相舌,遍覆其所教化之三千大千世界,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汝等眾生,有說是諸佛各於其國,勸導其本土眾生,當深信極樂世界及阿彌陀願力不可思議,而要相信此經。亦有說是在釋尊說此經之同時,十方諸佛,各於其國,亦稱讚阿彌陀佛,亦同時勸導其本土眾生及娑婆世界眾生,皆當信受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稱讚不可思議等十六個字,原是本經的別名。唐玄奘法師譯名:「稱讚淨土佛攝受經」,以不可思議攝於「淨土」二字中。羅什法師,深知此土眾生,喜歡簡略,故以不可思議功德等十六字,攝於佛名,因譯名:「佛說阿彌陀經。」念佛的人,不但為其本師阿彌陀佛之所護念,亦為十方一切諸佛之所護念。是以諸佛現相共勸一切眾生,應當信受,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2)南方諸佛稱讚

舍利弗,南方世界,有日月燈佛,名聞光佛,大燄肩佛,須彌燈佛,無量精進佛,如是等恆河沙數諸佛,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日月燈佛:是從佛的三智立名。日能照晝,發育萬物;喻佛道種智,照俗諦理,成就眾生。月能照夜,可除黑暗;喻佛以一切智,照真諦理,破煩惱闇。燈能照日夜,並可照日月之不足;喻佛一切種智,證中道理,真俗并照,圓融無礙。故名日月燈佛。

名聞光佛:謂佛之名稱普聞於十方,德光遍照於四土,故稱名聞光佛。

大燄肩佛:燄是光明照耀,兼有燃燒的含義;肩是人的兩肩,有負荷義。譬喻佛證得權實二智,能燃燒眾生的煩惱,能負荷如來的家業,是從權實二智立名。

須彌燈佛:須彌山由四寶所成,寶各有光,能照如燈,謂之須彌燈。喻佛轉八識成四智,以四智光明,照破自他煩惱的黑暗,因名須彌燈。

無量精進佛:是約行立名,佛因中廣修無量法門,悉皆精進不懈;速得成就佛道,因立是名。

「如是」指前文所列五佛,「等」是等於南方世界所有恆河沙數眾多諸佛,無不稱讚淨土法門,無不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說誠實不妄之語,而勸導一切眾生,應當信受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3)西方諸佛稱讚

舍利佛,西方世界,有無量壽佛,無量相佛,無量幢佛,大光佛,大明佛,寶相佛,淨光佛,如是等恆河沙數諸佛,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無量壽佛:與阿彌陀佛同名,以佛佛道同,故十方世界諸佛,同一名號者甚多。或說:西方無量壽佛,就是極樂世界教主阿彌陀佛。因為釋尊說此經,並勸導眾生當信是經,當發願往生,正暢其本懷,故亦稱讚釋尊所說:「此經」。

無量相佛:相是相好莊嚴,佛的應身,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甚至八萬四千相好莊嚴。佛的報身,有剎塵無量相,佛的法身,有不可思議無量相。今佛名無量相,正是約法身立名。

無量幢佛:幢有摧邪顧正之義,此佛因中,能夠「法門無量誓願學」,故果上所立法幢亦無量。一一法幢,皆能摧邪顯正,故名無量幢佛,是約法立名。

大光佛:是約智立名。佛證三智,智光廣大,遍照法界。又佛常放光明,接引眾生,故名大光佛。

大明佛:亦依智立號,佛證三智,果上起用,恆以三明六通,教化眾生。或以三智之光,破眾生三惑之暗,故曰:大明佛。

寶相佛:是以相立名,佛的寶相莊嚴,勝妙殊特,猶如世界七寶,燦爛奪目,高貴無比,故名寶相佛。

淨光佛:亦是約智立名。佛的智慧光明,能淨煩惱污垢,故名:淨光佛。

「如是」,是指西方無量壽等七佛,「等」是等於西方其他恆河沙數無量諸佛。此諸佛等,亦皆異口同音,讚歎淨土法門,亦皆各於其國中,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亦皆說誠實不妄之語,勸導「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4)西方諸佛稱讚

舍利弗,北方世界,有燄肩佛,最勝音佛,難沮佛,日生佛,網明佛,如是等恆河沙數諸佛。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燄肩佛:燄是指佛的智慧,光明熾燄,肩是指佛的權實二智,能夠荷負眾生,故名燄肩佛。

最勝音佛:佛音圓妙,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得解。為九法界眾生所不能及,故名:最勝音。

難沮佛:沮者壞也,佛已證究竟堅固之理,故法身常住不壞,名難沮佛。

日生佛:佛出世間,以智慧光,照破眾生無明黑暗,等如麗日中天,大地黑暗,悉皆破除,故名日生。

網明佛:佛以三智敷演教法,法門無量,猶如網孔,教理明徹,能破眾暗,謂之網明。

「如是」指上列五佛,「等」是等於北方世界,恆河沙等諸佛。無不異口同音,讚歎淨土法門,共出廣長舌相,遍覆各各所教化之三千大千國土,說誠實語。勸導:「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5)下方諸佛稱讚

舍利弗,下方世界,有師子佛,名聞佛,名光佛,達摩佛,法幢佛,持法佛,如是等恆河沙數諸佛。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下方世界,是在我們所居住的世界之下。《楞嚴經》說:世間萬物,皆依水輪而住;「寶明生潤,火光上蒸,故有水輪,含十方界。火騰水降,交發立堅,濕為巨海,乾為河潬,以是義故,彼大海中,火光常起,彼州潬中、江河常注。水勢劣火,結為高山,是故山石,擊則成燄,融則成水。土勢劣水,抽為草木,是故林藪,遇燒成土,因絞成水。交妄發生,遞相為種,以是因緣,世界相續」。

水輪又依於金輪,金輪下有火輪,火輪下有風輪,風輪下有空輪,空輪依於無明,無明依本覺。無明雖非本覺,然無明之相,不離本覺之性。既四大始於無明妄心,妄心又不離本覺真心,故曰:一切唯心造。

今下方世界,在風輪與金輪之間,為風力之所執持,亦有三界眾生,重重無窮,故說下方世界無窮無盡,眾生亦無窮無盡,諸佛亦無窮無盡,有如恆河沙數之多。

師子佛:是以喻立號,師子為獸中之王,喻佛為法中之王。佛演法音,天魔外道,無不恐怖;如師子一吼,百獸皆懼,故名:師子佛。

名聞佛:佛的名稱,普聞於十方,十方眾生,聞佛名咸皆歸化,曰:名聞佛。

名光佛:佛的名聲,光耀法界,普照眾生,破無明暗,故曰名光佛。

達摩佛:梵語達摩,譯為法,法生物軌,如世間軌道,可為舟車之所依;喻佛說教法,能為眾生修行之軌則。又佛所修的法門,堪為眾生的軌範,故名達摩佛。

法幢佛:幢具高顯義,喻佛說小乘法,能高越世間法,佛說六度萬行等法門,又超越小乘法,佛說第一義理,又超越菩薩法,故名:法幢佛。

持法佛:佛證無量陀羅尼,能持一切義,隨機設教,對病施藥,令聞法者,得大利益,名持法佛。

如是以上所列六佛,等於其餘下方世界,恆河沙數諸佛,亦皆讚歎淨土法門,同出廣長舌相,說誠實言,勸導下方世界一切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6)上方諸佛稱讚

舍利弗,上方世界,有梵音佛,宿王佛,香上佛,香光佛,大燄肩佛,雜色寶華嚴身佛,娑羅樹王佛,寶華德佛,見一切義佛,如須彌山佛,如是等恆河沙數諸佛。各於其國,出廣長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說誠實言:汝等眾生,當信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上方世界,是在無色界非想非非想處天之上。在三界極頂之處是空輪,空輪之上,復有風輪、火輪、金輪、水輪,四大州及人間天上,三界等。如是重重無盡,故上方亦有恆河沙數等世界,及有恆河沙數諸佛。

梵音佛:梵者淨也,因為佛說法的音聲,清淨無染,不著四相,謂之梵音。

宿王佛:宿是星宿,月為星宿中王,眾星閃耀,不如孤月獨明。喻佛為法中王,於法自在,三乘聖眾,一切智,道種智,不及佛的一切種智,故名宿王佛。

香上佛:五分法身香,是一切香中之最。佛具足戒香、定香、慧香、解脫香、解脫知見香,故曰:香上佛。

香光佛:謂佛因中,修行淨土法門,以香光莊嚴法身,如大勢至法王子說:「若眾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成佛,去佛不遠,不假方便,自得心開;如染香人,身有香氣,此則名曰,香光莊嚴。」故名:香光佛。

大燄肩佛:此佛名與前南方大燄肩佛同,同以權實二智,荷負眾生,故得此名。

雜色寶華嚴身佛:此約因行立名。華表因行,雜色寶,喻因中修行殊勝法門眾多。佛於因中廣修六度四攝萬行法門;自利兼他,果感法身莊嚴,故得此名。

娑羅樹王佛:梵語娑羅,譯名堅固。此樹不但高大,而且堅固,歲寒不凋,為樹中之王。喻佛證法身究竟堅固,為法中王,故名:婆羅樹王佛。

寶華德佛:此佛因中,勤修六度萬行的因華,莊嚴一乘佛果菩提,因行可貴,佛德亦尊 故名寶華德佛。

見一切義佛:世出世間,一切諸法無盡,其義理無窮無盡,佛證一切種智, 無所不知, 佛證五眼圓明,無所不見,故曰:見一切義佛。

如須彌山佛:須彌山是四寶所成,既高且妙,故名妙高峰。喻佛以四德圓證三身,十界中獨尊,故稱須彌山佛。

如是以上所說十佛,等於上方世界其餘恆河沙數諸佛,無不共讚淨土法門,并共出廣長舌相,遍覆諸佛各各所教化的國土,而說誠實之言,勸諸眾生應當信受是:「稱讚不可思議功德,一切諸佛所護念經。」

(三)功德殊勝勸信願

(1)聞經功德殊勝

舍利弗!於汝意云何,何故名為一切諸佛所護念經?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是經受持者,及聞諸佛名者,是諸善男子,善女人,皆為一切諸佛之所護念,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初三句是徵,後七句是解釋護念不退之意。護是加護,念是愛念不釋。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譯名:無上正等正覺,即是佛果菩提。釋尊告訴舍利弗:不但聞釋尊說此阿彌陀經,能夠信受讀誦,發願往生,持名念佛的善男子、善女人,為六方恆河沙數諸佛所加護愛念,令於佛果菩提得不退轉。甚至但聞六方諸佛名號的善男子、善女人,亦為諸佛之所護念,皆得不退轉於佛果菩提。


諸佛護念,可分自力、他力及修證深淺而言。若但憑自力修行,必待善根成熟,入正定聚,破一品無明,分證一分法身,得念不退,位登圓教初住,入同生性,居分證即佛位,始得諸佛護念,而不退於佛果菩提。

若憑他力,即仰仗阿彌陀佛慈悲願力,不但念佛至事相一心不亂,斷見思惑,往生方便有餘土,位居相似即佛,便得諸佛護念;即使未斷見思,往生同居土,位在觀行即佛,亦皆為諸佛之所護念;甚至未能信受誦經念佛,但聞釋尊說六方佛名,亦得諸佛護念,不退佛果菩提。因為佛性平等,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十方諸佛,無不本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憫念眾生,猶如赤子,恆思救濟,故不論有心無心,信與不信,但得聞佛名字,即一歷耳根,永為道種,終於成為得度的因緣。必定為諸佛之所垂護愛念,而作不退菩提的遠因。

或有人問:既但聞六方佛名,亦為諸佛護念,亦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何以六方諸佛,唯獨稱讚勸信此「佛說阿彌陀經」?藕益大師於其所著《阿彌陀經要解》中說:「令初機易標心故,彌陀本願勝故,佛與眾生偏有緣故。」

真的,俗語說「家家彌陀佛,戶戶觀世音。」特別是中國,無論信佛與否,無不皆知有阿彌陀佛,皆知有觀世音菩薩,可知彌陀、觀音,與娑婆世界眾生,特別有緣。今初發心學佛者,得聞釋尊及六方諸佛,悉皆讚歎此經,當然易啟信心;因信心而發願,因發願而執持名號,如是信願行三資糧具足,必定往生無疑。故六方諸佛,無不異口同音,共同讚歎淨土法門,而勸導眾生,信受奉行。


(2)勸信佛語真實

是故舍利弗,汝等皆當信受我語,及諸佛所說。

「汝等」,是指舍利弗及在法會大眾。佛證究竟,語無虛妄,一佛親宣,即當信受,何況六方諸佛,皆現廣長舌相,皆說誠實之語,皆共稱讚是經,皆勸導當信,更復何疑?然則,汝舍利弗及在會大眾,聞我及諸佛所說,自當依教信受奉行,否則,聞而不信,信而不受,不行,豈不是辜負諸佛慈恩?故釋尊再三叮嚀舍利弗等:「皆當信受我語,及諸佛所。」


(3)勸信者應發願

舍利弗,若有人已發願,今發願,當發願,欲生阿彌陀佛國者。是諸人等,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彼國土,若已生,若今生,若當生。是故舍利弗,諸善男子,善女人,若有信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發願往生極樂國土,得不退轉,正是佛說此阿彌陀經的宗旨。然非信不能發願,非願不能往生。故釋尊繼勸信之後,再勸發願,依願起行,即使是五逆十惡眾生,亦可以帶業往生。是以「已發願」者,當然已往生,「今發願」者,今生即得往生,「當發願」者,當來必定往生。無論是已發願、今發願、當發願,凡欲往生阿彌陀佛國者,皆得往生。無論已生、今生,或當生,凡生彼國者,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是之故,佛告舍利弗:「諸善男子、善女人,若有信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此是釋尊第三次勸導眾生,發願求生淨土。第一次是說完極樂國土,依正莊嚴後,即勸言:「舍利弗,眾生聞者,應當發願,願生彼國。」其次是說完七日念佛一心不亂,命終即得往生之後,再勸說:「若有眾生,聞是說者,應當發願,願生彼國。」而今釋尊又於六方諸佛稱讚勸信之後,不但再三勸信,而且再三勸令發願。已發願已生,今發願今生,當發願當生;若然不發願,則不能生。如信舟車,能運能載,可達目的,然若不願乘之,又怎可以到達目的地呢?可知發願往生,對於念佛法門,是何等的重要!

古往今來,凡念佛而又能發願求生淨土者,無一不往生。是以一人發願,一人往生,多人發願,多人往生,恆河沙數眾生發願,則恆河沙數眾生,皆得往生。若能以此念佛法門,自行化他,則何止得往生,而且得上品上生。

昔日,越國夫人王氏,領導妾婢念佛,共修淨土。後有一婢無疾而逝,其夕夫人夢婢致謝:「幸蒙夫人教誨,今得生淨土」。夫人問:「西方其可至乎」?婢言:「可」。遂導夫人前行,見一大池,中有蓮華,大小間錯,榮悴不等,夫人問其故。婢說:世間念佛求生西方的人,纔發一念,池中便生一華,勤惰不同,榮悴亦異。

其中有一人,朝服而坐,寶冠瓔珞莊嚴其身,夫人問:「此是何人?」婢答:「楊傑也」。又一人朝服而坐,又問何人,婢答:馬墟也。兩人俱修淨業,見其本傳。夫人問:我當生何處?婢即導之行數里,見一華台,金碧輝煌,光明燦然,即說:此是夫人生處,乃金台上品上生也。夢醒,悲喜交至,某年遇生日,晨起秉爐焚香,望觀音閣而立,諸眷屬方趣前為其拜壽,視之,則已立化矣。(錄自圓瑛法師的彌陀要解講義)

五、讚佛功德希有令感恩

(一)釋尊讚諸佛功德

舍利弗,如我今者,稱讚諸佛,不可思議功德。

釋尊說此經時,固然稱讚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如經中說完欄楯行樹,說完天樂雨華,說完化禽說法,風樹法音,釋尊皆稱讚阿彌陀佛國土:「成就如是功德莊嚴。」又說:「我見是利,故說此言。」今又說:「如我今者,讚歎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之利。」皆是稱讚阿彌陀佛不可思議功德。但為甚麼說「稱讚諸佛」呢?《彌陀疏鈔》的解釋是:「如華嚴頌云:十方諸如來,同共一法身,一身一智慧,力無畏亦然。則彌陀即諸佛,諸佛即彌陀,故不曰:彌陀,而曰諸佛,蓋該彌陀在諸佛中。下言諸佛,亦彌陀與諸佛同讚釋迦也。」

又本經六方佛稱讚勸信後,釋尊又說:「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是經受持者,及聞諸佛名者,是諸善男子、善女人,皆為一切諸佛之所護念,皆得不退轉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可知釋尊不但稱讚阿彌陀佛,亦同時稱讚諸佛,故經言:「如我今者,稱讚諸佛,不可思議功德。」


(二)諸佛讚釋尊希有

(1)五濁惡世得道難

彼諸佛等,亦稱讚我不可思議功德,而作是言:釋迦牟尼佛,能為甚難希有之事,能於娑婆國土,五濁惡世,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中,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彼諸佛等,是釋尊指阿彌陀佛及六方諸佛。釋尊的意思是:不獨阿彌陀佛讚其不可思議功德,其他六方諸佛,亦稱讚其不可思議功德。釋迦牟尼,是梵語,釋迦譯能仁,牟尼譯寂默。能仁是大悲,寂默是大智。凡夫有悲無智,二乘有智無悲,菩薩雖然具足悲智,但末究竟;唯佛一人,悲智雙運,智慧福德悉已究竟具足,圓滿無缺,故號稱:能仁寂默。

又能仁是事,寂默是理,佛能窮盡諸法實相理,事理無礙,故名:能仁寂默。

又能仁是相,寂默是性,佛能因相達性,性相不二,故名:能仁寂默。又能仁是俗諦,寂默是真諦,即俗即真,真俗圓融,故曰:能仁寂默。

《彌陀疏鈔》言:「能仁寂默,自有二義:一者對待說,則能者,善權方便,曲就機宜;仁者,至德洪恩,普霑萬類,是大悲利物也。寂則澄然不動,頓息萬緣,默則漠爾忘言,永離戲論,是大智冥理也。二者圓融說:以悲即智故,終日度生,無生可度,動一靜也。以智即悲故,不起一念,常度眾生,靜一動也。故知遍舉二字,乃至一言,佛之全德,攝無不盡。」

娑婆國土,是釋尊所教化的國土,亦即我們所居住的世界。梵語娑婆,譯名堪忍。即是說:娑婆國土的眾生,堪能忍受三毒煩惱之苦,而輪迴生死,不知厭離。

五濁惡世,指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

劫濁:梵語「劫波」,譯名時分。有小劫、中劫、大劫之分。時本無濁,因有其餘四濁,聚會一時,而使之成濁。當減劫人壽減至二萬歲時,眾生就有見濁,煩惱濁、命濁、眾生濁,是時就名劫濁。直至人壽減至一百歲時,即名五濁惡世。釋尊示跡娑婆,正是人壽一百歲時,因名五濁惡世。

見濁:是指身見、邊見、見取見、戒禁取見、邪見等五利使。因為眾生不知宇宙人生,緣起性空,四大無我,妄認四大五陰所組合的色身為自我,深愛執著,是身見。

眾生不知凡有生命的動物,都是被善惡業力所牽,輪迴六道,此死彼生;以為人死如燈滅,只有今生,沒有來世;所以「為善不足恃,作惡無須懼。」或以為人死再做人,畜死再為畜,永不轉變;對於斷常二邊,偏執一端,是邊見。

眾生固執已見,自是非他,或心外求道,末得謂得,末證謂證,誤有漏因,作無漏解,是見取見。

眾生不解真理,迷失正道,枉修種種無益苦行,如昔日印度流行的拜火、拜水等外道,非解脫之因,卻心生執著,每持不當之戒,於持戒妄起偏見,是戒禁取見。

眾生不明白因果,甚至撥無因果,以盲引盲,相牽入深坑,疑誤眾生,害已害人,是邪見。

以上五種見解,皆因眾生愚昧無知,妄想執著,渾濁自性,故名見濁。

煩惱濁:指貪、瞋、痴、慢、疑五鈍使。五鈍使能引生枝末無明,故又名根本煩惱。眾生不了諸法緣起性空,如夢如幻,於順境愛戀執著,是貪;於違逆境起諸惱怒,是瞋;不明中道理,是痴。於諸眾生,心起傲慢,不敬不遜,是慢;於諸正理,心起疑惑,不能決斷生信,是疑。眾生由於貪、瞋、癡、慢、疑五種煩惱,渾濁自性,是煩惱濁。

五利使屬於見惑,五鈍使屬於思惑,能使眾生造業受報,流轉生死,故皆名使。貪、瞋、癡、慢、疑,比較身、邊、戒、見、邪,稍為重滯,因此,名五鈍使。

眾生濁:是因見思二惑,作業流轉,招感五蘊色身,假名眾生。《阿含經》言:「一者劫初光音下生;二者攬眾陰而生;三者處處受生,故云眾生。」眾生色心二法,無常、苦、空、無我、不淨,而又輪迴六道,備受眾苦,故名為濁。

命濁:眾生的生命,若無色身,則八識之心,無所依託;若無八識心的執持,則色身必然腐朽,故眾生是由色心二法,互相持續為身體,互相依賴為生命。此由色心二法組合的生命體,是念念新陳代謝,無常迅速,如泡中沫,風前燈,轉瞬即逝,不可久住,故名命濁。

娑婆世界的眾生,處身於劫濁中,必為時速所囿,為眾苦所逼;處身於見濁中,必為邪智所纏,邪識所惑;處身於煩惱濁中,必為貪欲所陷,惡業所牽;處於眾生濁中,必然安於臭穢,甘於墮落;處身於命濁中,必為無常所吞,為苦、空所噬。釋尊降生於五濁惡世中,「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何止甚難,簡直希有,故為諸佛,所共稱讚。


(2)演說難信之法難

為諸眾生,說是一切世間,難信之法。

釋尊於五濁惡世中,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已是難事,今再為五濁惡世眾生,說此淨土法門,難信之法,更是難事中的難事。何以淨土法門,是屬於難信之法呢?

《彌陀疏鈔》中,略舉難信有十:

今居穢土,習久心安,自聞彼國清淨莊嚴,疑無此事,難信一也。縱信彼國,又疑十方佛剎,皆可往生,何必定生極樂?難信二也。

縱信當生,又疑娑婆之去極樂,十萬億剎,云何極遠而得往彼?難信三也

縱信不遠,又疑凡夫罪障深重,云何遽得往生彼國?難信四也。縱信得生又疑生此淨土,必有奇妙法門,多種功德,云何但持名號,遂得往生?難言五也。

縱信持名,又疑持此名號,必須多歷年劫,乃克成就,云何一日七日,便得生彼?難信六也

縱信七日得生,又疑七趣受生,不離胎卵濕化,云何彼國,悉是蓮華化生?難信七也

縱信蓮生,又疑初心入道,多涉退緣,云何一生彼國,便得不退?難信八也。

縱信不退,又疑此是接引鈍機眾生,上智利根,不必往彼,難信九也。

縱信利根亦生,又疑他經,或說有佛,或說無佛,或有淨土,或無淨土,狐疑不決,難信十也。

難信而言「一切世間」,是說明不但惡道難信,人天猶或疑之。不但愚迷難信,而賢智猶或疑之。不特初機難信,而久修猶或疑之。不特凡夫難信,而二乘猶或疑之。故曰:「一切世間,難信之法。」

然釋尊大雄、大力、大慈悲,難行而能行,不但於娑婆成道,而且於五濁惡世,為諸眾生,說此一切世間難信之法。勸令眾生,一心念佛,冀於念佛聲中,轉劫濁為清淨海會,轉見濁為無量智光,轉煩惱濁為常寂光,轉眾生濁為蓮華化生,轉命濁為無量壽,是實在甚難希有之事,故為諸佛所共稱讚。

藕益大師說:「淨土成菩提易,濁世難。為淨土眾生說法易,為濁世眾生難。為濁世眾生說漸法猶易,說頓法難。為濁世眾生說餘頓法猶易,說淨土橫超頓法尤難,為濁世眾生,說淨土橫超頓修頓證妙觀,已自不易,說此無藉劬勞修證,但持名號,徑登不退,奇特勝妙,超出思議,第一方便,更為難中之難。故十方諸佛,無不推我釋迦,偏為勇猛也」讀此,可知釋尊利生功德,實在不可思議。


(三)總結難事令信受

舍利弗,當知我於五濁惡世,行此難事,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一切世間,說此難信之法,是為甚難。

一切世間,指娑婆世界,九法界眾生。娑婆世界的眾生,原本是剛強,難調難伏。今時值五濁惡世,眾生慧淺障深,釋尊降生於此時此地,成道說法,已是難事,今說此持名念佛,頓超圓證難信之法,更是難中之難。故釋尊最後對舍利弗說:「當知我於五濁惡世,行此難事,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一切世間說此難信之法,是為甚難。」

我們應該知道,若非釋尊慈悲心切,乘本願力,來入娑婆五濁惡世,行此難事,則一切世間,根本沒有機會得聞此殊勝頓超的念佛法門。釋尊既然佛道難成今已成,法門難說亦已說,令一切世間得聞此殊勝法門;聞者若不深信、發願,繼之持名,老實念佛,自行化他,以流通此淨土法門,豈不是辜負我佛的慈悲願力?故釋尊於再三勸信,勸願之後,總結言:「行此難事」「是為甚難」,無非意在警勵一切世間,勿忘慈訓,必須深信,切願實行,以流通此至簡至易,至直至捷,至圓至頓的念佛法門。使五濁惡世眾生,可以離五濁,超三界,截生死,速往生,得不退,始不辜負釋尊無問自說,行此難事的本懷。


第三章:流通分

一、結集經者敘述

佛說此經已,舍利弗,及諸比丘,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等。

以下,是結集佛經的聖者,敘述釋尊說完此經後,當時法會大眾的反應。當佛說完此經時,除了當機眾舍利弗,常隨眾千二百五十大比丘外,還有其他九法界一切有情世間,若天若人,若凡若聖,以及阿修羅等,無不皆大歡喜。

阿修羅是三善道眾生之一,譯名非天。因為此類眾生,有天人的福報,卻無天人的德行,個性喜歡鬥爭,甚至與天帝釋作對,故名非天。等,是等於其他天龍八部,諸鬼神眾。


二、時眾歡喜信受

聞佛所說,歡喜信受,作禮而去。

「聞佛所說」,是聞釋尊說完此阿彌陀經之時。「歡喜」,是聞法得益,法喜充滿。「信受」,是深信佛語真實,誠意接受佛的勸導。由於內心感激,故策動身的行為,向佛作禮致謝,然後離去。

彌陀疏鈔言:「歡喜者,慶所聞故;信受者,領所聞故;作禮者,重所聞故;去者,聞已則退而修持也,亦前三資糧及三慧也。」聞佛所說而能信,是信資糧,信而能受是願資糧,受而去是行資糧。

又聞佛所說是聞慧,歡喜信受是思慧,作禮而去,繼之以實踐,是修慧。既有修因,當感聖果,故佛說無量壽經,最後詳述時眾得益,今此經不說,只是經文簡略而已,非無得益。

佛在世時,在會大眾,聞佛說完此經,皆能歡喜信受;現在各位,亦聽我講解完這部「佛說阿彌陀經」了,是否也歡喜信受呢?我認為:不聞、不知、不信、不願、不行,雖然可愍,而情猶可諒。今既有機會聽聞閱讀,得知念佛法門,如斯殊勝,若聞而不信,或信而不發願,不實行一心念佛,何止辜負釋尊慈悲,行此難事,說此難信之法,而亦辜負自己,浪費生命。

當知我們生存於娑婆世界,時刻都被眾苦包圍,外則接受人事界的折磨,身心創傷;內則被煩惱困擾,或疾病綿纏,真是苦不堪言。今得聞此妙法,正如沉病枕席,忽得神力;久困他鄉,忽遇舟航,如果捨之而不用、不由,何止愚蠢之至極,簡直是自暴自棄,自負負人。

古人說:「急急忙忙苦苦求,寒寒暖暖度春秋,朝朝暮暮營家計,昧昧昏昏白了頭。是是非非何日了,煩煩惱惱幾時休;明明白白一條路,萬萬千千不肯修。」多麼可惜!當知:「一句彌陀最方便,不費功夫不費錢;但教一念無間斷,何愁不到法王前?」

很多人認為自己年富力強,事業方殷,怎能一心念佛?殊不知念佛能去除妄想,止息雜念、邪念,增長智慧,反而有助於人事業的發展;何況:「盛年不再來,一日再難晨」,若不及早念佛,一旦無常到來,難免悔之已晚。古人說:「莫待老年方學道,孤墳多少少年人?」又說:「吾友名曰張子由,勸他念佛謂三求;可憐閻君無情臉,三求未完便來鉤。」能不警惕?

蓮池大師說:「念佛法門,不論男女僧俗,貴賤賢愚,無有一人,不堪念佛。」印光大師亦說:「無常迅速,輪迴路險,老實念佛,莫換題目。」所以,希望各位,能夠接受釋迦牟尼佛,以及十方諸佛的勸導,應當發願,往生極樂。關於發願往生極樂世界的條件,以及念佛的方法,留待明天,再為各位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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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佛說八大人覺經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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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說八大人覺經講義目錄

  • 一、講座的緣起
  • 二、經題的含義
  • 三、 翻譯的時代
  • 四、 經文的解釋
    • (一)應當誦念
    • (二)八大人覺
      • (1)五陰無我
      • (2)多欲為苦
      • (3)心無厭足
      • (4)懈怠墮落
      • (5)愚癡生死
      • (6)貧苦多怨
      • (7)五欲過患
      • (8)生死熾然
    • (三)總結經義
      • (1)自度度人
      • (2)離苦得樂

佛說八大人覺經
為佛弟子,常於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數。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第二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第三覺知: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慧是業。
第四覺知:懈怠墮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第五覺悟:愚癡生死;菩薩常念,廣學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
第六覺知:貧苦多怨,橫結惡緣;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第七覺悟:五欲過患;雖為俗人,不染世樂。常念三衣、瓦缽、法器;志願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第八覺知: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發大乘心,普濟一切,願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
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復還生死,度脫眾生。以前八事,開導一切,令諸眾生,覺生死苦,捨離五欲,修心聖道。
若佛弟子,誦此八事,於念念中,滅無量罪;進趣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常住快樂。

佛說八大人覺經講記

一、講座的緣起

各位嘉賓,各位會友:今晚有機會在這裏與各位見面,共同研究佛法,真的教人興奮。特別是各位在公餘課後,竟能放棄週末豐富的娛樂節目,移駕蒞臨,參加本會舉辦的週末講座,可見各位愛好真理之精神,令人感佩!

本會(香港佛教青年會)成立之宗旨,固然是在於發揚光大佛教文化,推動道德教育,及展開社會慈善工作;但我們對於青年一代之思想與生活,特別關心。因為本港是物質文明的繁榮都市,一般青年處身其間,若無正確思想的輔導,與缺乏正當之活動,那是很容易被社會歪風所感染,以及物質的誘惑,而誤入岐道。

本會同人有鑒於此,除了每月定期在政府大會堂舉行佛學講座,以啟發青年之正確思想,促進其對佛教與人生之認識外;更於本週末起,在本會會所舉行週末講座,同時放映佛教道德教育的幻燈片,以及科學益智的電影助興。一則使本會同人藉此機會,聚首一堂,聯絡情感,增進友誼。次則使青年會員獲得有益身心的活動,籍以培育道德的情操。再則使普通會員及愛好真理的社會人士,在工作之餘,有機會揣摩真理,共同找尋精神食糧;使我們的生活更有豐富,更有意義。可謂一舉三得,實在是針對現實的需要,而且是非常有意義之盛舉。

本講座之所以定名為週末講座,而不加以佛學兩字,用意是凡有關學術、藝術、以及道德修養等問題,都可以在本講座提出討論;故本講座研究範圍極廣,並不僅限於佛學。唯今始創於茲,未曾聘請名學者出席主持之前,暫時由本人擔任主講。

本會每月在大會堂舉行之佛學講座,其特色是在於佛學專題演講;但本週末講座,則將以較為有傳統性的研究姿勢出現,必須以一經、或一論作為依據。最初本擬選講維摩經,但該經文繁義深,以每週一次計,必須很長的時間,始可講完,唯有選講此義精文短的八大人覺經,作為我們研討的資料。

本經的文字,雖然短小,然其內容,卻非常豐富,不但展示佛教小乘獨善其身的出世思想;同時展示佛教大乘積極救世的精神。既令人明白宇宙原理,認識人生,克制自己,實行堵塞內心貪慾的泛濫,息滅瞋恨的火花,取消愚痴迷惑的顛倒執著,放棄物質的追求與佔有;而以寡欲知足,常行精進的態度來「修心聖道」,謀求改變自己不良的行為,克服現實生活上的煩惱魔障以自利。同時鼓勵人「廣學多聞,增長智慧」,發菩提心,行菩薩道,教化眾生,平等布施,慈悲救濟以利他。使我們在自利利他的行為中,開發智慧,長養慈悲,建立正覺的人生觀念,實行有益自他身心的活動。何止可以趨吉避凶,滅罪生福;還可以斷煩惱,出三界,趣菩提,「永斷生死,常住快樂」。

當哲學與科學,都無法揭開宇宙的秘奧,令人們對於宇宙原理,人生真相,獲得正確答案與指示的今天,人類的思想愈加混亂;人類精神的貧乏,已經面臨破產階段;我們的確需要佛陀真理的啟示,以澄清人類的思想,糾正人類的錯覺,令所有徘徊在歧途的眾生,都共同獲得佛教真理之光的照耀,與慈悲的救濟。可以說:本經是人生旅程的指碑,學佛的明燈,亦是青年人擴展德性的指南;實在有益於世道人心,非常值得我們的研究與學習。因此,本人特別選講此經。


二、經題的含義

佛說八大人覺經,是本經的名題。其中有通有別。凡佛所說的,不管是大乘或是小乘的教義,都可以名之為經。因為經者:法也,常也。凡佛所說,都是以真理為依據,不但能夠豎立我們做人的正軌,同時教導我們學佛修行的方法,作為成佛的真因。而這些正軌與方法,不若世間一般學說之新陳代謝;而是亙古今而不變,歷萬劫而常新的真理。所以經之一字,通於佛所講的一切經。


「佛說八大人覺」等六個字,是屬於別題,別限於本經。

梵語佛陀,譯為覺者,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總稱。覺的反面,就是不覺,不覺即是迷。芸芸眾生,寄跡於天地之間,誰能揭開宇宙底秘奧?又有誰能認識人生的本來面目?至於人生為甚麼有生老病死,眾苦交煎?人生為什麼有悲歡離合,成敗得失?為甚麼人間總是是非錯亂,黑白倒置,善者遭殃,惡人橫行無忌?為甚麼邪與正、善與惡、愛與恨、毀壞與建設、歌頌與讒謗、擁護與陷害,總是永遠追隨在一起?為甚麼?為甚麼啊?儘管你不斷地追問;但世間一般的學說,都是無法解答的。結果,人們為了生活,更為了生存,只好抱看懷疑的態度,驚奇的眼光,與恐佈的情緒,投入病態的社會,依世起倒,隨俗浮沉;但求獲得生活的麵包,此外,就是一無所知了。所以,人生是迷惘的、困惑而又苦惱的。


我們的教主釋迦牟尼佛,原是古印度迦毗羅衛國的太子,號名悉達多。悉達多太子,在未成佛前,同樣的對人生感到迷惑和困擾;但悉達多太子,是一位非常之人,而且有非常之頭腦,非常之意志,與非常的抱負與魄力。所以,當他對人生的問題,百思莫解時,便毅然捨離王宮富貴榮華的享樂,拋棄人間的名利權勢,拿出生命的勇氣與毅力來,掌握生命的孤舟,駛向真理的彼岸,進入真理之宮,以其特殊的智慧——始覺智,發現人性中原本具足的本覺理——佛性;於是如夢初覺,如醉初醒,明白了宇宙人生的真相,而成為宇宙間究竟覺悟的大聖人。自此,即本著先知覺後知,先覺覺後覺的精神,深入人間,將自己所覺悟的真理,以及發掘真理的經驗與方法,公開介紹給一切眾生,希望一切眾生,也和他自己一樣,成為宇宙的大覺,這就是人間的佛陀——釋迦牟尼佛。

梵語釋迦,譯名能仁;牟尼,譯為寂默。能仁是慈悲的代表,寂默是智慧的代名詞。所以釋迦牟尼,是慈悲與智慧的綜合體。

佛的慈悲,不同於一般人的愛心或博愛,一般人的愛心是自私的、有限的,只能愛自己的子女或親戚朋友,與自己無關的人則不愛。至於所謂博愛,亦只限於人類,至於人類以外的生命,何止不愛,反而將之作為殺食的對象呢!雖然,中國古代的哲學家孟子曾經說:「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這種惻忍之心,善則善矣!可惜結果,他只是說:「是故君子遠庖廚也」而已,連他自己也沒有戒殺放生,停止食肉。佛的慈悲,則不只愛護一切人,同時愛護凡是有生命的動物;不但冤親平等的拔除一切眾生之苦,同時給予一切眾生之樂,所以佛的慈悲,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屬於人性的至愛。

佛的智慧,也不同於一般人的智慧。因為普通人的智慧,只限於世代相傳的經驗,或是日常生活做人處事的一般知識,即使是科學的知識,其研究對象,亦只限於現象界的物理,始終無法發現宇宙人生的真理。佛的智慧,既然明白宇宙原理,人生真相,又明白人生的意義和價值;不止深刻透徹,而又圓滿無缺,屬於眾生本性最高層次的原始智慧。所以佛,是一位大覺大悟的聖人。那麼,佛所講的學說,當然亦是大覺大悟的至理名言,是千古不滅的真理。本經中所說的八種令人覺悟的道理,就是千古不滅之真理的一部份。

「佛」,是指釋迦牟尼佛。佛是能說法的人;「八」,是數,屬於本經所說的八種道理;「大人」,是接受佛陀的教化,信解受持本經的菩薩。「覺」是佛菩薩所覺悟的道理。

大人的反面,就是小人;然大人與小人的含義,要視乎各地風俗習慣而定。日本,指成年人為大人,幼年的小童為小人。而中國儒家的孔子,則以君子為大人,君子之反面是小人。君子代表正義、道德、學問、與良善;小人則反是。論語說:「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又說:「君子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矣。君子憂道不憂貧。」是以「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所以「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在孔子心目中的君子,是尊德性,道學問的賢聖,而小人則是見利忘義,智者所不齒的壞人。

本經所說的大人,卻是指大乘的諸佛菩薩,而與之相反的則是小乘聖人。因為小乘人,但能自利,不能利他;只是自覺,不能覺他。諸佛菩薩,既可以自救,又能救人,所謂:自覺覺他,自利利他。其思想與行為,精神及智慧,都是崇高而偉大的,故此被稱為「大人」。

本經所說的的八種道理,正是諸佛菩薩大人們,所覺悟的人生哲學,及其修改行為與覺悟成佛的方法,因此名為:佛說八大人覺經。


三、翻譯的時代

佛教發源於印度,佛滅度後,佛弟子們將佛所說的一代聖教,結集成經典,所用的都是梵文。因此,中國所有的佛經,都是依據梵文版本而翻譯的。中國自從東漢以後,直至近代,從事翻譯佛經的高僧很多。其間,最著名而又對中國文化有極大貢獻的,要算是舊譯時代的泰斗,姚秦鳩摩羅什法師,以及新譯時代的權威者,唐玄奘法師。然而在兩者之間,所譯的經典,文簡義賅,辯而不華,質而不野的,要算是本經的譯者安世高法師了。

本經的翻譯時代,是在中國後漢,亦即是東漢桓帝建和元年(西元一四七),安世高法師來到中國之後翻譯的。也就是說:本經譯成中國文字,已經有一千八百多年的歷史了。

沙門的含義是:「勤修戒定慧,息滅貪瞋癡。」意思是說:出家人的主要工作,就是勤修戒定慧三無漏學,謀求取消內心貪瞋癡的三毒。 安世高,是一位道行高深的出家人,所以被稱為沙門。

安世高未出家之前,原是安息國(今波斯地方)的王子,因偶讀佛經,被佛陀的真理所感動而欲出家,但父王不允許。及其父王駕崩,繼承王位,守孝三年,就將王位讓給叔父,自己實行出家,立志雲遊四海,弘揚佛法。在中國漢朝桓帝時,遠涉重洋,來到中國。他在中國住了二十多年,所譯的佛教經典很多,現在還可以見到的,共有三十多種。本經,是他最初到中國時翻譯的,所以本經的譯題是:

後漢沙門安世高譯。


安世高法師,文學造詣很深,而且先天賦有語言天才,不但懂得三十多個國家的語言文字,還能夠聽懂鳥語,以及禽獸的說話,而且有宿命通,在中國的奇跡很多。他自己說:前生也是個和尚,為了要救度一個因壞脾氣而墮落的同學,所以來中國。誰知還未找到同學,自己卻在廣州,還了命債。原來當時廣州流寇作亂,他到廣州時,遇見一個賊少年對他說:「今天才看到你。」他笑著回答說:「是的,我前生欠你一命,今天特別來還命債。」說完伸頸就刀,那少年也刀下不留情,真的結束了他的性命。他死後神識投胎,作為安息國的王子,現在又出家做和尚。這次來中國,一定要往廬山,救度他前世的同學。

原來盧山有一神廟,非常靈驗;來往船隻,一定要預備肉食之類,上岸拜祭,求保平安。有一天,神降廟祝身說:「船上有一個和尚,請他來。」安世高知是墮落的同學:便對神說:「因為你在外國出家時,好行布施,所以現在做神,亦有福報,主管千里,并擁有珠寶等貴重東西;可惜因瞋恨心重,致遭墮落。」并要神現形相見。神聞言非常慚愧,現形懺悔,請安世高將他的珠寶代為布施修福,即登山去。晚上,有一少年到船上禮謝他超度之恩。原來憑他的功德,令墮落大蟒蛇身的同學,得脫離畜形,回復人身。

後來,安世高又去廣州,找到殺他前身的人,說明他就是當年被殺的和尚,還要請他陪同去會稽走一次,了卻一宗命債。當年殺害安世高前身的賊少年,現在已經是老人了,不過還依稀記得是有這麼一回事;也就允其所請,陪同他到會稽。豈料剛進入會稽城市,巧遇有人打架,竟然打中安世高的頭,當場死去。老人親自經歷,及親眼看見兩宗命案,證明確實是有因果輪迴報應的事;自此,皈依佛門,懺悔業障。原來,一個再來的菩薩,死,也是度眾生的方便之一!

四、經文的解釋

(一)應當誦念

為佛弟子,常於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本經雖然不像其他經典一樣,有很明顯的序分,正宗分,與流通分。但這四句經文,可以說是序分,敘述本經的緣起。

佛弟子有出家的,也有在家的,出家的是比丘,比丘尼,沙彌,沙彌尼;在家的是優婆塞,優婆夷。此外還有準備出家的式叉摩那,共有七眾。既然志願學佛,作為佛的弟子,那麼,不管是出家的,在家的,或是準備出家的,每天都應該有一定修持的功課。中國的佛教寺院,大多數依照古德所編制的早晚課誦,作為大眾早晚共同修持的範本。當然,除了古制的課誦本,所訂定的經咒之外,各人皆可以按照自己所喜歡的經咒,作為個人特別的修持。現在佛說:凡是作為一個佛弟子的人,無論是在家或出家,都應該常於晝夜六時中,至心誦念,本經所說的「八大人覺」;為甚麼?因為這八大人覺,是諸佛菩薩大人所覺悟的道理。

晝是白天,夜是晚上。中國古代,把一晝夜的時間,分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等十二個時辰;現代各國則日夜分為二十四小時。但古代的印度,郤將晝夜分為六時。所謂:上日分,中日分,後日分;初夜分,中夜分,後夜分。

每個佛弟子,不但要「至心誦念」,這八種諸佛菩薩大人所覺悟的道理,還要按照這八種道理,於晝夜六時中,精進不懈的修改自己不良行為,排除自己身心的煩惱毒素,改變個人的氣質,擴展個人的德性;然後以清淨的身心,廣學多聞,持戒修定,開發智慧,發大乘心,自利兼他,始可以成為大乘的菩薩,進而覺悟成佛。


(二)八大人覺

(1)五陰無我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形為罪數。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佛說:凡是佛弟子,欲想解脫人生的苦惱,達到自利兼他,覺悟成佛之目的,第一件事,首先就要對我們所居住的世界,以及我們自己的身心,有正確的了解和認識。

但關於世界構造的元素,以及人身心的組織,在哲學界,一直都是無法解答的懸案。上古時代的希臘,有米利都學派 (THE SCHOOL OF MILETUS) 的領袖泰來斯(THEALES)說:宇宙的第一原質是水。但其門人安諾芝曼德(ANAXIMANDER)卻說:天地間的第一原質,不是水,而是無限的「大氣」,因為水是由大氣而生。最初的動物又生自水,人就是由魚進化而來,個體和種屬雖有更變,但那個體和種屬所從出之「大氣」,卻是永不可毀滅,也是永遠不能被創造的。及安諾芝的門人尼斯,則又說萬物生成的原質,乃是空氣或呼吸之氣。這是比安諸芝曼德更具體的一種學說,其要點是:一、有一種無限的物質,二、有一種頗如造型原質之稀薄或凝聚的永久運動,三、又有一種支配運動的必然性。同一派系的學者,意見尚且不能統一,何況自米利都派後的希臘哲學,又產生了各種不同派系的分化和對立呢!

當時,哲學界據為論點的是:宇宙本質變與不變的問題。萬物的本來面目,到底是變動不居呢,還是一成不變?當時,埃里亞學派(ELEATIS SYSTEM)的齊諾芬尼撕(XENOPHANES) 主張宇宙是永恆不變的。現象界一切變易,僅屬永久存在之實體底幻影。在本際實體中,是無窮而不變的。而赫拉史利圖斯,卻說宇宙是變動不居的,而其變動過程中,僅有火而已。故火是宇宙之原質,萬物源於火,最後又歸於火。

此外,還有主張也變也不變的原子論者。此派始創者是德謨克律圖斯(DEMOERITUS),他以為宇宙之原質,是無數原子之運動,可聚可離,因而構成萬物。輕者上升而為天,重者下降而為地。原子之粗糙尖陵者成為酸性、苦性之物,反之,就構成使我們舒適之物。靈魂亦是由最細緻、最平滑、最巧捷的原子所成。當一切心靈的原子,自身體分離時就是死,但人雖死,原子自身並不消滅。這種思想,實為唯物論者之先河。

希臘哲學繼宇宙論後,便是人事論之開展。其代表者,該是人本主義的蘇格拉底,及其門人柏拉圖,再傳弟子亞里士多德等大哲學家。他們雖使希臘哲學發展至最高峰;但仍無法一致解答宇宙人生的懸案;甚而在「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之原則下,互相批評呢!經過中世紀長期酣睡之後的西方哲學,近代雖然誕生了笛卡兒、康德、黑格耳等偉大哲學家,但結果亦只是導人於唯心論與唯物論之爭辯而已;始終無法給人統一而正確的解答。

佛教,則認為宇宙的原理,人生的本體,同是一個如來藏性。如來藏性,亦即是眾生最原始的覺性——佛性,眾生的佛性,原本是不生不滅,不變不異的,但因其不變之體,卻有隨緣的作用,所謂:「不變隨緣,隨緣不變」。以其不變而能隨緣,故隨眾生迷、悟、染、淨種種因緣,幻現十法界聖、凡、依、正、因、果諸法的形象;以其雖然隨緣但體不變,故諸法形象,無一不是相妄性真。即是說:現象界的宇宙人生,是有變化、有生滅的;但宇宙人生的本體,則是永恆不變,常住不滅。這個不變不滅的本體,才是真我,才是人生意義與價值之所在。

可是,一般迷情的眾生,不知宇宙人生的現象,只是真我的影子,根本是幻妄不真,生滅變壞的,往往執相迷性,以內在的身心為自我,以外在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因此,貪圖物質的享受,追求不捨,甚至為了滿足個人的佔有,而損人利己,薄人厚我,不但給人類社會製造複雜的現象與禍患,同時自己也造了無邊的罪業,由業感果,故輪迴六道,流轉生死,苦惱無量。現在既然發心學佛,志在了脫生死,則第一件事,應該覺察到的,就是:「世間無常,國士危脆」。

因為宇宙萬物,無論是大至太陽地球,小至電子原子,皆時刻都在遷流變動中,猶如河水因激流而成的水泡,頃刻即滅,又如電光一閃,轉瞬即逝;世間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恆久不變的。所以世界有成住壞空,物有生住異滅,時有春夏秋冬,人有生老病死,巨海有時會出現綠洲,大陸有時也會平沉,所謂:滄海桑田,桑田滄海。現在科學也證明我們所居住的世界,地質一直在不斷的移動與變化,隨時都可能發生地震或陸沉。所以佛說:「世間無常,國土危脆。」

這種無常的變化,非限於外界的事物,即使是人的生命,又何曾不是時刻都在變化中?例如:人由胎兒而變孩童,再由孩童變為少年,變為壯年,變為老年,最後終歸於死。所以人與物,同樣是無常變滅的。為什麼?因為眾生與世界,都是由四大元素組合而成的。

所謂四大元素,是指地大的堅性,水大的濕性,火大的煖性,和風大的動性。科學家說:人體是由上千種原素組織而成的;但佛說:眾生的身體,不外是地、水、火、風四種元素組合而成。例如:人體中毛髮爪齒筋骨等,都是堅性的固體,屬於地大;膿血汗淚,痰涕津液,大小便利等濕性之液體,是屬於水大;而人體的溫度,屬於火大;呼吸和行動進止,俯仰屈身等,屬於動性之氣體,即是風大。由此四大元素交互組織而成的身體,倘因冷熱燥濕,風雨寒暑的變化,彼此發生矛盾衝突而不調和時,必然產生種種毛病;如果四大分散,人的生命也就不能再存在。是以由四大組織而成的身體,是緣聚則生,緣散則滅,生滅無常的,苦的,空的,所以說:「四大苦空」。

此由四大元素組織而成的身體,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純是物質的東西,必須加上受、想、行、識等精神活動,然後變成有靈魂的生命。色是物質,亦即是地水火風等元素,受想行識是精神。受,是人喜怒哀樂,憂悲苦惱的感受,屬於情緒的變化;想,是人的思想或想像力,既能回憶己往,又能幻想或安排未來;行,是一種或善或惡的流動心理,能策動人的身口,做作或善或惡的行為;識,是知識,屬於一種辨別能力,或判斷力。識是精神界的主體,受想行是精神界的附屬。

人的生命,不過是由物質與精神兩種元素,於因緣會合時而成,世人名之為我。有了我的自私觀念,便只知有我,不知有人;往往附我者榮,違我者辱,甚至是我所愛,則欲其生;是我所惡,則欲其死。於是人間的一切是非糾紛與罪惡,皆隨之而生。

佛陀認為:集合色等五陰而成的生命,根本就沒有一個實質的我存在,祇不過是一個假名相而已。譬喻一棟房子,是集合土、木、石、磚、瓦、水泥等材料而成,若然離開這些材料,就沒有房屋的存在。人生亦然,如果離開色等五陰的元素,那裡還有一個我的實體呢!所以佛說:「五陰無我」。

由五陰和合組成的生命體,何止沒有實我的存在,而且是「生滅變異,虛偽無主」的。主是主宰。世界上有誰能把握自己,主宰自己呢?寒暑遷流,歲月不居,你能使自己青春常駐嗎?你能使自己長生不死嗎?你能使自己健康快樂嗎?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然則我的主宰權,在甚麼地方呢?

再說,我是由色的四大元素,加上精神界的受想行識等五陰構成的,在五陰中,到底色質是我?感覺是我?想像是我?流動的心理是我?抑或是識心的分別是我?現代科學說:人身是由無數的細胞組織而成,在無數的細胞中,那個細胞是我?如果把人體送進化學試驗室分析的話,則所得的,無非是炭、氮、氫、氧、鉀、鈣、鐵、磷等一大群的原子罷了,那有我之存在?可惜一般人不能覺察,「五陰無我」,妄想執著四大五陰所組成的假形像為自我。每為自我之滿足與享受,而貪、而瞋、而癡。再由貪瞋癡的病態心理,策動身口去犯罪、去作業;由業感果,因而招致無量生死。所以佛說:「心是惡源,形是罪藪。」

如果佛弟子們,能夠覺察世間上內的身心,外的世界,一切都是無常的,生滅變異的,四大五陰所組成的身體,是無我的,虛偽無主的,既不為假我所蒙蔽,不會因滿足假我的享受而起貪瞋癡之心,也就不會因貪瞋癡的犯罪心理,策動身口去做作殺盜淫妄等罪惡行為。自然可以擺脫罪惡的圈套,粉碎生死的枷鎖,而恢復佛性的尊嚴,使自己遠離生死,成為宇宙之大覺。所以佛要弟子們知道:「心是惡源,形為罪藪。」不再任由妄想識心,扳攀緣於五欲塵境,而取消人的自私心,貪污心,瞋恨心,殘忍心,妒忌心,佔有心,支配心,好勝心,無慚心,無愧心,…將所有不良的心理毛病,全部清除,如是業因既斷,業緣乾枯,生死自了。故佛說:「如是觀察」,就可以「漸」漸遠「離生死。」

綜上,我們所得的結論是:佛教對宇宙人生現象界的看法,是無常的,苦的,空的,無我的。

或有人問:按照佛的看法:「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那麼,人生豈非太無聊?太沒有意義、沒有價值?這又不然。在佛眼觀之,人生固然有其黑暗而苦惱的一面;但亦有其光明而快樂的另一面。前者是現象、是假我,後者是本體、是真我;現象界的假我,是生滅無常,幻變莫測;而本體的真我,卻是不生不滅,永恆不變。所以假我是短暫而速朽的;真我才是永恆不朽。

在《楞嚴經》中,佛對波斯匿王說:「大王,汝面雖皺,而此見精,性未曾皺。皺者為變,不皺非變;變者受滅,彼不變者,元無生滅。」準此可知,佛說:「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只是指宇宙之現象界言,非指宇宙的本體。宇宙之本體,原是永恆不變的。佛說「四大皆空,五陰無我。」亦只是說生死輪的假我,非不生不滅的真我。真我是無始無終的,假我在緣聚之時而生,真我不會隨之而生;假我在緣散時而滅,真我亦不隨之而滅,所以當我們有形的身體,四大分離而歸於死亡時,真我是絕對不會隨之化為烏有的。

然則,此永恆的真我,現在甚麼地方呢?告訴你,這真我根本就沒有離開我們,只是被充滿貪慾、憤怒、愚癡的假我拖著,進入可變之境,飄忽不定,猶如醉漢,被困在無明煩惱的黑幕中,無法露面而已。倘然我們一旦衝破無明的黑幕,粉碎煩惱的枷鎖,擺脫生死的束縛,則此真我,必然立即顯現,帶領著我們進入另一純潔永恆的真理世界,享受自由自在純樂無憂的真理生命。所以佛教導弟子們,不但要「少欲無為」,「常念知足」,「常行精進」,以破除煩惱,降伏四魔;還要「增長智慧」,「平等布施」,「慈悲一切」「令諸眾生,畢竟大樂。」以回復真我的健康。

我們欲想回復自己與他人真我的健康,就要和諸佛菩薩大人一樣,覺悟本經所說的八種道理,并付之以實踐,努力,克制私慾,化私為公,把小我從狹窄的私我觀念中,搶救出來,擴展為與宇宙同體的大我,使自己渾然與物同體。實行「人溺己溺,人飢己飢。」視他人之苦為自己的苦,事事重於大我而輕小我,在在先公後私,先人後我:不再因私損公,因己害人。如是貪慾既滅,瞋癡不起,罪孽既了,生死永渡,就可以使自己從黑暗而短暫之人生中,跨進光明快樂的真理之宮,回復永垂不朽的真理生命。人生至此,何止可與日月爭光,與天地同老,還可以「進趣菩提」,證同於佛。誰說人生是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的呢?所以,佛教對宇宙人生的看法,表面似屬悲觀,實則是樂觀而又積極之至。


(2) 多欲為苦

第二覺知: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欲是欲望,欲望雖然可以刺激智慧,創造文明;但同時又製造更多的苦惱,可能毀滅文明。人世間的一切憂悲苦惱,大多數導源於人的貪欲,故欲是苦因。可惜世人不察:「舉世熙熙,皆為利來;舉世攘攘,皆為利住。」在利害誘惑下,人心無法滿足;在利害衝突中,人與人之間,無法協調。荀子說:「人不能無欲,欲而不得必爭,爭必亂。」今日世界,戰火彌漫,哀鴻遍野,皆導源於人心的貪婪。孟子說:「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民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由是可知,「多欲」實是戰爭之導火線,亦是人類苦惱的根源。

《圓覺經》說:「一切眾生,從無始際,由有種種恩愛貪欲,故有輪轉。」《法華經》言:「諸苦所因,貪欲為本。」《增一阿含經》亦說:「欲生諸煩惱,欲是生死本。」西方哲學家叔本華亦說:「我的貪欲得不到滿足時,便會苦惱與悲痛;但一個欲望滿足後,第二個欲望又隨之而生。人的貪欲無窮無盡的,因此,我們永遠陷落一個貪慾苦惱失迷的深坑中。」

真的,雖然今日科學長足進步,物質極端文明,但永遠追不上人們的欲望。因為人的欲望,并不限於物質,而是多方面的,所謂七情六欲。七情,是喜、怒、哀、樂、愛、惡、欲。六欲:一是色欲:指男女色情的欲望。二形貌欲:指人的五官端正,容貌美妙,以及一切用具的造型。三威儀姿態欲:例如:女子嬌艷多姿,儀態萬千;男子風度翩翩,威儀出眾等。四語言音聲欲:指美妙的音聲,或柔和悅耳的語言與音樂。五細滑欲:如希望與幼滑細嫩的肌膚接觸,或講究衣服的輕滑,以及用具的細緻等。六人相欲:指男女可愛的相貌。此外,還有對外界色、聲、香、味、觸等五塵的佔有欲,或貪財、貪色、貪名、貪食、貪睡等五欲。總之,由於人類心中的欲望,不斷的生起,所以苦,也就一直沒有離開人生。故佛說:「多欲為苦」。

生死,可分為分段生死,與變易生死兩種。

分段生死,是在眾生身體方面說。是有形象、有色相,有高、矮、大、小、肥、瘦,美、醜之分,以及壽命長短的不同;無論是胎生、卵生、濕生,或化生,當生命開始謂之生,一期壽盡,生命結束謂之死,故名分段生死。

變易生死,是在眾生的識心方面說,眾生的識心,念念生滅,前念滅,後念生,前後變易無常,因名變易生死。

又分段生死,是眾生所作的有漏業,而招感的果報體,指六道眾生的色身。變易生死,是三乘聖人所作的無漏業,能改變分段之身,成為不可思議的勝妙身。但識心仍然生滅不停,故名變易生死。

六道眾生因為貪戀五欲,作諸惡業,所以身心,常被這兩種生死纏繞,此死彼生,彼死此生,如楞嚴經說:「生死死生,生生死死,如旋火輪,未有休息」所以佛說:「生死疲勞,從貪欲起。」

過去有一對夫婦,勤苦經營,略有積蓄,可惜年老無子,心中十分苦惱。一天,有一比丘到他們家乞食,求子心切的夫婦,供養比丘後,雙雙跪在地上,請求比丘開示,要怎樣才能求得子嗣。誰知此比丘出家未久,既不懂佛法,也沒有醫學常識,真的無法解答他們的問題。想了很久,不覺感嘆出聲「真難呀」!

豈料跪在地上的夫婦倆,覺得法師所講的真有道理,十多年了,求一個兒子都沒有,真的「很難呀」!所以連連叩頭,請法師繼續開示。比丘見他們如此虔誠請求開示,而自己一點佛法都不懂,心裡非常難過,不覺脫口而出「苦呀」!

當時, 此夫婦倆卻覺得法師講得很對,回想自己的一生,都在苦難中度過,幼年的貧苦,少年的坎坷,壯年的奔波勞碌,而今,而今又老來無依,不禁悲從中來,痛哭流涕,泣不成聲。比丘看見他們這樣傷心,手足無措,心中一急,三十六著,走為上著,起身便跑。

俯伏在地上的夫婦倆哭了很久,不再聽聞法師的開示,抬頭一看,那裡還有法師的影子!他們想,一定是活佛出世,指點迷津,令他們知道人生是苦,即此一念誠信之心,已斷見惑,即證初果。自此,放棄世間一切欲望的追求,志切修行,終於解脫生死。由是證明,能夠覺知「多欲為苦」,然後可以「少欲無為」,而得身心自在。

佛陀早在二千多年前,就教導弟子們,第二點應該覺悟知道的,是「多欲為苦,生死疲勞,從貪欲起」。欲想擺脫苦惱,超越輪迴,必須克制貪心,截斷欲望,清心寡欲,不為物累,不為慾縛,使自己心不為境所轉,身不為形所役;而於「身心自在」的狀況下,精進辦道,然後可以粉碎名利枷鎖,跳出慾海狂瀾;甚至斷煩惱,了生死,回復真我的本來面目,究竟離苦得樂!

(3)心無厭足

第三覺知: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菩薩不爾,常念知足,安貧守道,惟慧是業。

尤甚。古人說:「終日忙忙只為饑,纔得飽來又思衣;衣食兩樣皆具足,房中又少美貌妻。娶得嬌妻并美妾,出門無轎少馬騎;驢馬成群轎己備,田地不多心裡虛。買得良田千萬頃,家裡無官被人欺;七品八品猶嫌小,三品四品仍嫌低。一品當朝為宰相,又想君王作一時;心滿意足為天子,又想神仙無死期。」這首詩就是形容人心無厭足,得隴望蜀,欲壑難填的寫照。人在一連串的欲望驅使下,終日汲汲於富貴,戚戚於貧賤;甚至唯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惜出賣高貴的人格,喪失聖潔的靈魂,而將美好的人生,推落生死苦海,換取物質暫時的佔有。結果:金錢是越積越多了,權勢也越來越大;可惜,卻同時「增長」了無邊的「罪惡」。

從前有兩個很要好的朋友,相約共往郊遊,經過一座城隍廟,在旁邊發現一塊金磚,照理,應該有福共享,平均分配。可是基於人「心無厭足,唯得多求」的貪欲,彼此都動腦筋,欲佔為己有。

甲對乙說:「一定是城隍爺給我們發財的機會,我應該到城裡買些酒肉來拜祭城隍爺。」於是自告奮勇的往城裡跑。原來他計劃買些毒藥,放在酒肉中,毒死對方,以便獨佔這塊黃金。

而乙也在城隍廟中,找出一把斧頭,想找機會殺害對方,獨佔黃金。當某甲從城中回來,正在跪拜時,某乙在他後面,一斧砍下,頭腦破裂,倒地不起。某乙拿起了黃金便跑,可是卻給酒肉誘惑,停留下來飲酒食肉,好不高興!可惜還未祭飽臟腑,忽覺天旋地轉,中毒身亡。後來,一群鳥鴉飛過上空,看見滿地食物,也來啄食,而被毒死。這就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兩句成語的來源。

佛經裏也有這麼的一個故事:有一天,阿難跟隨佛在外面散步。忽然,佛在一棵樹下停下來,皺著眉頭說:「阿難:毒蛇呀!」阿難依著佛所指的方向看去,回答說:「是的,佛陀!弟子已經看見毒蛇了。」剛巧這時,有個工人跟在佛的後面,聽到佛和阿難的話,被好奇心所驅使,拿了鋤頭便掘。啊!那有毒蛇的影子?有的,只是金光燦爍的黃金珠寶。霎時間,這個工人,竟然變為大富豪,高興極了。豈料因此,竟然招來牢獄之災。因為鄰居妒忌他的暴富,向國王告密,被控告盜竊國寶的罪狀。至此,他才明白,佛之所以看見黃金,而對阿難說是毒蛇的原因,可是悔之已晚。

西方哲學家約翰說:「黃金可以換到天堂嗎?黃金能夠免去臨終的時刻嗎?友誼的快樂是發賣的嗎?不會的。何況,金錢是一個無底的海,廉恥、天良、真理,都會沉溺在這裏面。」真的,黃金對於人之靈魂,較之任何毒藥更甚,而且在這惡濁的世界裹,殺人更多。何況金錢,並非萬能,世界上最有錢的人,未必一定幸福、快樂。反之,因為「多求利故,苦惱亦多」(見佛遺教經)。

因為有錢的人,縱然擁有大廈千棟,但夜眠不過幾尺;即使佔有良田萬頃,亦不過日食三餐。可是,為了保護財產,免遭損失,為了發展產業,謀求日益增值;終日忙忙碌碌,費心勞形,食少憂多,已經苦惱不堪;若然再因人事困擾,或因經濟不景,生意倒閉,面臨破產,更是寢食難安。何況世間財物,五家所共有,一場水災、火災、或地震,固然能令人於一夜之間,變成窮漢;而盜賊的光顧,孩兒的不肖,或國家的政變,隨時都有可能令人傾家蕩產,怎不教人擔心?是以佛教弟子,少欲知足,「心則坦然。無所憂畏。」既然心無憂慮,無所畏懼,自然無有罣礙,無有恐怖,而能遠離一切顛倒夢想,安樂自在。

《佛遺教經》言:「知足之人,雖臥地上,猶為安樂;不知足者,雖處天堂,亦不稱意。」又說:「知足者,雖貧而富;不知足者,雖富而貧。」由此可知,人之貧富,非基於個人擁有財物的多少,而是在乎個人心意的滿足與否。心滿意足的人,擁有的不是金錢與財富,而是精神之文明和智慧的開拓。故佛要弟子們,覺知「心無厭足,唯得多求,」必然「增長罪惡」:應該消極於物質的爭取,寡欲知足;積極於精神的擴展,惟慧是業。

唯慧是業,即是發展智慧的事業,亦即是自覺覺他的事業。本來,每個眾生,原具覺性,但可惜自從迷真逐妄以來,這覺性竟然被虛偽的錯覺所蒙蔽,致使覺性,黯然無光;失卻其原始覺察的本能,代之而起的,便是限於時間與空間的虛妄意識。

愚蠢的人生,竟然執此錯覺的意識為真理、為自我。因此,人永遠處在一連串的錯覺中生存,被錯覺所欺騙;錯覺使人迷戀固執宇宙不實之事物為真有,錯覺使人產生種種非理的要求。錯覺使人為了滿足一己的私慾而放棄公理、鄙視正義、遠離仁愛、鼓舞仇恨、豎立敵對、甚至策動戰爭,破壞和平。

還有,錯覺可以使我們狂笑,使我們痛苦;使我們悲哀,也使我們快樂;使我們興奮,也使我們消沉;使我們建設,也使我們毀壞。總之,在一連串的錯覺中,使純真、純善、純美的人生,插進許多可歌可泣的奇跡,以及很多悲歡離合,驚險曲折的鏡頭。同時,也使純善純美的世界,出現許多觸目驚心的情景,與慘無天日的災難。最悲慘的是有人以自己錯覺的偏見,強為天下人定出是非、善惡、毀譽、榮辱、大小、短長;而天下人也就在這偏見的假定與指揮下,矯揉造作,營營役役。於是,天下人的智慧,就這樣一代一代的被遺失、被拋棄;天下人的覺性,也就一代一代的被犧牲、被蹂躪。

「唯慧是業」的菩薩,是深知道要搶救天下人,首先就要糾正人生的錯覺,把人類由錯覺所形成的偏見、邪見、成見,一掃而空,使其內在的覺性得以抬頭。然而,糾正人類錯覺唯一的利器,就是智慧!也唯有智慧,才能明察秋毫,洞悉虛偽,了解真理,認識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事物,知道去做那些最值得做的事情。

所以,菩薩們憂道不憂貧,而能「常念知足,安貧守道」,努力開拓人類智慧的領域,積極展開先知覺後知,先覺覺後覺的工作;去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令所有人都知道「心無厭足,惟得多求,增長罪惡」;令所有人都能夠「常念知足」,克制情慾,重新拾回本具的覺性;令所有人,都在覺性的智光照耀中,共同「安貧樂道」,共同開展智慧的事業,共同趣向佛果的菩提覺道。


(4)懈怠墮落

第四覺知:懈怠墮落,常行精進。破煩惱惡,摧伏四魔,出陰界獄。

懈怠,是人類的天性,是眾生的通病,亦是令人墮落的主要因素。佛說:「在家懈怠,失於為利;出家懈怠,喪於法室。」又說:「懈怠為一切惡法之本。」據此可知,佛非教在家弟子,不知進取,不事生產,不要賺錢;而是要如法求財,用於布施。所謂如法求財,即是不偷他人財物,不強奪巧取他人的東西,不抵賴債務,不假公濟私,不貪污作弊,不欺騙奸詐,不非法經營,不走私漏稅,不經營屠場、睹館、酒樓、舞廳,不販賣刀鎗、釣具、淫具、凶器,應該從事有益於社會群眾的正當行業。

所取得的利潤,應分為五分:一份供給家庭日常所需的開支,一份供養三寶與救濟貧窮,一份留作子女教育費與醫藥費,一份用作擴充營業,一份留作不時之需。

至於出家的佛弟子,更要常行精進,修心聖道,以對治懈怠。特別是欲想「破煩惱惡,摧伏四魔,」達到「出陰界獄」的修行人,非「常行精進」不可。

常行,揀非一暴十寒,沒有恒心的精進;也不是對於可意的吃喝玩樂,常行精進;而是要時刻提高警覺,覺察於自己的身心,已生之惡,令其速斷,如除毒蛇;未生之惡,必須阻止,令其不生,如防瘟疫。對於已生之善,令其增長,如灌甘露;未生之善,令其速生,如種嘉苗。如是勤於止惡行善,勤於改往修來,始可以克制心中的煩惱,拯救自性的沉淪。

人,雖然有時會樂極生悲,有時也會苦盡甘來;但人生的際遇,總是可樂者常少,可悲者常多。尤其是進入變幻莫測的世紀,我們面對著的是複雜凌亂的社會,人生的煩惱也特別多。芸芸眾生,誰無煩惱?人有人的煩惱,家有家的煩惱,國有國的煩惱。總之,煩惱像電子之散播虛空,像微塵之籠罩大地。誰都不能逃避煩惱的感染與折磨。

然而煩惱究竟是甚麼呢?煩惱,是眾生心靈的毛病,也是危害眾生法身慧命的毒素,是毀滅人格的腐蝕劑;能惱亂人的身心,令人心煩意亂,無法安樂與寧靜。唯識宗將煩惱分為根本煩惱,與枝末煩惱兩大類。

根本煩惱,是指貪、瞋、癡、慢、疑、惡見等六種。這六種煩惱,如同樹根一樣,能生長枝葉花果;貪瞋痴等六種煩惱,能生長其他大中小隨屬的煩惱,為一切煩惱的根源,故名根本煩惱,是對枝末煩惱而言。枝末煩惱,可分為三類:

一、小隨煩惱: 共有十種,一忿怒、二仇恨、三結怨、四虛誑、五奸詐、六欺騙、七倨傲、八迫害、九嫉妒、十自私。這些心理之所以被稱為隨煩惱,原因是它們隨著根本煩惱而生起,時常發作,能危害自己和他人,令人身心不安。

二、中隨煩惱,即是無慚與無愧兩種無恥的心理,比較以上十種小隨煩惱,對人生之影響更大;蓋人而無恥,則五逆十惡,無所不為矣。

三、大隨煩惱:即不信、懈怠、放逸、昏沉、掉舉、失念、不正知、以及散亂等八種。這些心理毛病,對人類前途的障礙與破壞性,比較小隨與中隨兩種煩惱尤為嚴重。因為一個懈怠放逸的人,何止對人對事缺乏信心,缺乏正知正見與正念,同時頭腦昏沉,不知振作,渾渾噩噩的生,渾渾噩噩的死;虛度光陰,浪費生命。所以大隨煩惱,無異是人類進德修業的絆腳石,是人格昇華的麻醉劑;特別是對於修行辦道的人,造成的傷害和損失更慘重,故被稱為大隨煩惱。

由於眾生的心,充滿了大、中、小種種心理毛病,令人心煩意亂,甚至喪失理智,顛倒是非,胡作非為。內則妄認四大五陰所組合的假形象為自我,外則攀緣取捨事物的影像,故為境所轉,沉溺生死,自然招致五陰魔、死魔、和天魔。

魔的特質,是惱害人的身心,令人永遠被惡勢力包圍,無法逃出魔掌,慘遭擾亂、破壞,障礙和傷害。色受想行識等組織人體的五大元素,本身雖然不是魔,但因為人不知五陰無我,被五陰所組合的假形象所欺騙,為了滿足它的需要,為了供給它的享受,更為了使它快樂,而作諸罪業,由業感果,被困三界牢獄,求出無期,故被稱為「五陰魔」。

死,能奪人生機,令人喪失性命,抱憾而終,所謂:「壯志末酬身先喪,常使英雄淚滿襟。」所以,除非是獲得生死自由的大修行人,或是乘願再來,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諸佛菩薩,否則,人皆不能視死如歸,反而視死為魔鬼之一。

天,是六道之一,屬於善趣;人一定要受持五戒,奉行十善,始可以生天,享受純樂無憂的天福。但欲界天頂,他化自在天的波旬天主,以及無色界天頂的摩醯首羅天主,因貪戀五欲塵勞,恐怕修行人,超越三界,脫離他們的統治,減少他們的勢力,往往運用魔鬼手段,障礙人修行辦道,或破壞人間善事,因此被稱為魔王;而他們的眷屬,魔子魔孫,也和他們一樣,喜歡給人間善人、善事,製造障礙,故被稱為天魔。

修行的人,如果不「常行精進」,破除心中的煩惱魔,必然招致其他五陰魔,死魔,與天魔的侵犯與困擾;無法出離魔掌,超越三界牢獄。所以,佛教弟子們,必須提高警覺,知道「懈怠」必遭「墮落」,一定要「常行精進」,對於內外各種不同的魔障,都要盡最大的努力,給予以無情的「摧」毀與降「伏」,取消惱亂身心的「四魔」,然後可以成就道業。否則,勢必墮落苦惱深淵,無法逃「出」五「陰」三「界」的牢「獄」。


(5)愚癡生死

第五覺悟:愚癡生死,菩薩常念,廣學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辯才,教化一切,悉以大樂。

孟子說:「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真的,貪生怕死,螞蟻皆然,誰不怕死?但有生必有死,這是必然的定律,亦是人生必經的過程,人生自古誰無死?只要生也有意義,死也有價值,則生之與死,又何足畏懼哉?所以人生最可悲的,不是生死問題,而是不能了解生死,把握生死;

倘若我們能夠了解生死的來源,明白生的意義,死的價值,使自己生也有益於世,死也有利於後的話,那麼,你不但不會虛生浪死,且能超越生死,擊退無常,獲得永恆的生命。

可惜,一般人雖然貪生怕死,卻愚癡無智,不能了解生死的根源。於是,從迷積迷,渾渾噩噩的生,糊糊塗塗的死,永為生死苦惱所束縛,多麼可憐!

菩薩們因為多聞佛法,「增長智慧」,知道人之生死,皆導源於人心的愚癡;只要能夠取消心中的愚癡,自然可以解脫生死。

何謂愚癡?愚癡即是無明,亦即是不覺。眾生因無明不覺,迷失本具的覺性,缺乏通達事理的智慧,無法覺察辨別宇宙人生之虛實與真偽,僅憑盲目意志的衝動,產生愚昧錯誤的見解,和造成自害害人的惡劣行為。佛名之為愚癡,即前面所說貪等六種根本煩惱。

貪,是貪欲、貪愛、貪求、貪圖、貪婪。眾生因愚痴,不知「世間無常,四大苦空,五陰無我。」每為滿足個人的欲望,不止貪愛自己的名譽、地位、與財富,還貪求物質的佔有,貪圖美色的享受,以及貪婪滿足口腹之慾,而殺生食肉,多生多劫,欠下無量的錢債,色債,和命債;所以要流落生死,累劫償還,求出無由。

瞋,是瞋恨。人因執著主觀的我,所以順我則愛,逆我則瞋。瞋火發作,往往令人喪失理智,惡口相罵,刀槍相向,甚至要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已。不但給人類社會,製造人為的災害與禍患,還會策動戰爭,屠殺生靈,闖下彌天大禍,當然要輪迴生死,血債血償。

痴,就是愚痴,眾生因愚痴不覺,心靈閉塞,不明事理,不識因果,是非顛倒,認妄作真,以無我為我,以苦為樂,而其他貪與瞋,我慢與惡見,皆隨之而誕生。所以愚痴是引生一切煩惱的根本,亦是陷害眾生於生死深淵的罪魁禍首,故佛教弟子們,要提高警覺,知道「愚痴」是生死的根本。

慢,是傲慢、我慢。俱舍論說:慢有七種,即是慢、過慢、慢過慢、我慢、增上慢、下劣慢、邪慢等。阿毗曇達摩發智論說:慢有九種,謂我勝慢,我等慢、我劣慢;有勝我慢、有等我慢、有劣我慢;無勝我慢、無等我慢、無劣我慢等。總而言之:凡是對於勝我的人,不生恭敬;對於不及有的人,輕視侮辱;或對於與自己相等的人,心不謙虛,態度傲慢,都是屬於我慢的煩惱。

疑,是懷疑,懷疑心重的人,對人對事,都缺乏信心,往往不能當機立斷,坐失良機,是一種心理毛病。這種毛病,何止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同時令人無法信受真理的啟示,不肯接受他人的教導;使自己永遠被困在疑惑無知的迷網中,浪費生命。

惡見,是人類思想上錯誤的見解。屬於不合邏輯的成見,偏見,或邪見。佛學將這種缺乏正知正見的固執,分為五類:

凡是不知道眾緣和合的五陰色身,是無常苦空的,而妄想執著,認為是自我的見解,名為身見。

凡不明白因果,妄想執著,人死如燈滅,沒有前生,也沒有來世;或認為人死之後,再回來這個世界做人,永不斷滅,不相信有六道輪迴之說。這種偏於或斷或常二邊的見解,名為邊見。

或有一類眾生,不解諸法緣生緣滅之理,認為宇宙萬有,都是上帝的傑作;不信因果,毀謗佛法,是名邪見。

又有人僅憑個人妄想測憶,制立非理的戒條,強迫無知的信徒遵守,以滿足個人的領導慾。如佛在世時,印度的事水、拜火等外道,修種種無益的苦行,名戒禁取見。

至於主觀特別強的人,往往固執己見為是,反而排斥其他正確的言論,是非倒置,自誤誤人。或對前面所說的身見、邊見、邪見、戒禁取見等惡知見,頑固執著,謂之見取見。

貪、瞋、痴、慢,疑等煩惱,是眾生思想上的愚痴,佛學名之為五鈍使;身、邊、戒、見、邪等不正確的觀念,是眾生見解上的愚痴,佛學名之為五利使。因為這些煩惱,能使人迷失真性,使人知見不正,使人行為錯誤,使人造作種種業因,使人生死循環不息,故曰:「愚癡生死」。

愚癡,既然是生死之因,我們欲想了生脫死,非運用智慧的光明,取消愚癡的黑暗不可。是以「菩薩常念,廣學多聞」,是屬於聞慧;謀求「增長智慧。」是是屬於思慧;當個人的智慧不斷的增長時,不但了解佛法,明白真理,深入佛法所詮的義理,成就法無礙辯,義無礙辯,同時能夠通達各方語言,喜歡說法教化眾生,成就詞無礙辯,與樂說無礙辯,所以「成就辯才」就是修慧。佛弟子從聞思修,開拓智慧,點燃心燈,照破內心無明愚痴的暗蔽以自利;成就四無礙辯,去「教化一切」眾生以利他。「悉以」佛法,令自己及一切眾生,共同擺脫人世間的一切苦惱,證得真理生命,享受常樂我淨究竟涅槃的「大樂」。

(6)貧苦多怨

第六覺知:貧苦多怨,橫結惡緣;菩薩布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基於因果定律,人間的貧富貴賤,成敗得失,都是自作自受;既非他與,亦非天賜。我們欲想富貴享樂,就要種福惜福;欲想健康長壽,就要戒殺放生;欲想別人幫助自己,首先就要幫助別人;欲想他人尊重自己,首先就要學會尊重他人。所以,世界上最靠得住的是自己,最頑強的敵人也是自己;自己可以創造自己的幸福,也可以毀滅自己的前途;自己可以使自己成為天地的仁主,也可以使自己成為天地之大賊。故人生的際遇,幸與不幸,完全操縱在自己手上,不應該怨天尤人。

可惜世人不察,每因貧窮困苦而怨天尤人。怨上天不公平、不降福;怨社會不平等、不照顧。甚至做丈夫的,埋怨妻子不勤儉節約;做妻子的,又埋怨丈夫不懂得賺錢。做子女的埋怨父母,不能供給自己盡情吃渴玩樂;做父母的,又埋怨子女不爭氣,…卻不怨自己,不修福、不積德,或學無專長,懶惰成性。於是,為了貧苦,父子不相識;為了貧苦,夫妻反目,兄妹不睦;或為了貧苦,憤世嫉俗,挺而走險;為了貧苦,流為盜寇,誤入歧途…。何止「貧苦多怨,橫結惡緣」,竟因貧苦,使善良的人生,變為醜惡;使純淨的社會,變為污濁;而人間的悲劇,也就不斷上演,社會的罪惡,亦接踵而來。

學佛的菩薩,深明因果,覺知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同時又知道,今生招致貧窮困苦的原因,在於宿世的慳貪。布施,正是出賣貧苦的絕招。故能貧而不怨,富而不驕;反而本乎平等的、無分別的慈悲心,去愛一切眾生,救濟一切眾生。給予眾生金錢的援助,物質的救濟,或給予精神的支持,善言的勸導與鼓舞。又能「等念怨親,不念舊惡,不憎惡人,」

因為所謂善與惡,冤與親,亦不過是繫於人的一念分別心,何況今日的冤家,可能是他日的朋友;而今日的親朋,也可能是他日的敵人。更何況我們未出三界,仍在六道輪迴,今生來世,都有機會互為冤親?再說:惡人可能是自巳宿世的父母,也是未來之佛,為甚麼不原諒他,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呢?所以菩薩對於凡有生命的眾生,都能冤親平等,先施予世間財物,令解除現實生活的困苦,然後給予出世間的精神食糧,以排除眾生心中貪瞋痴的毒素,使所有眾生,都回復真我的健康,與覺性的尊嚴。所謂:「先以慾鉤牽,後令入佛慧」。


(7)五欲過患

第七覺悟:五欲過患,雖為俗人,不染世樂;常念三衣瓦缽法器,志願出家,守道清白,梵行高遠,慈悲一切。

五欲有兩種:一是指財、色、名、食、睡。人因貪財,營營役役,患得患失,惶恐終日;甚至為了增益個人的財富,不惜侵犯他人的權益。人因貪色,而侵犯他人妻女,滿足自巳,喪德敗行,導致身敗名裂。人因貪名,不但招致他人妒害纔謗;且每因抬高自己,而詆毀他人,作諸口業。人因貪食,而殺生食肉,滿足口腹之慾;既欠負命債,又損害健康,或會因中毒身亡。人因貪睡,而懈怠放逸,虛度光陰,浪費生命,道業無成,辜負自己。既作惡業,當受惡報。故「財色名食睡」,實是「地獄五條根」。

其次,五欲是指我們內的眼、耳、鼻、舌、身等五根,所對外界色、聲、香、味、觸等五塵境界。其過患較之財色名食睡尤甚。因為眾生自從迷真逐妄以來,一直都是因境牽心,由心取境;根塵互相吸引,互為因緣,而起惑、而作業、而流轉生死。所以五欲,實是眾生生死的根本。

例如:我們眼根攀緣於色塵,恣眼之所欲視;遂被色塵所轉。耳根攀緣於聲塵,恣耳之所欲聽;遂被聲塵所轉。鼻根攀緣於香塵,恣鼻之所欲聞;遂被香塵所轉。舌根攀緣於味塵,恣舌之所欲嚐;遂被味塵所轉。身根攀緣於觸塵,恣體之所欲安;遂被觸塵所轉。而色等五塵所落謝的影子——法塵,又為意根所攀緣,分別取捨,令人恣意之所欲行;遂作諸惡業,由業感果,遂形成世界,眾生,業果三種相續不斷。而眾生也就永劫沉淪生死,求出無由;所以佛認為色等五欲,是人生最大的過患。

我們欲想解脫輪迴生死之苦,非放棄攀緣五欲塵勞,使根塵脫節不可。因此,佛教導弟子們,要覺悟五欲過患無窮,應該收攝身心,遠離五欲。在日常生活中,盡量減少物質的追求與佔有,但求三衣、瓦缽,與應用的法器以度日;雖然身為俗人,也要不貪戀世間一切物質的享樂。

三衣瓦缽法器,是出家人的日常用品,也是出家人唯一的財產。 三衣是:

一名安陀會:華言譯為作務衣,亦名下衣,即直有五條,橫為一長一短;凡在寺中執勞服役,路途出入往返,都應著此衣。

二名鬱多羅僧:華言譯為入眾衣,亦名上衣,縱有七條,橫為二長一短;出家眾凡禮佛、誦經、坐禪、安居以及集會,都披此衣。

三僧伽梨:譯名雜碎衣,即是大衣,共分九品;

下三品:九條、十一條、十三條;俱三長一短。

中三品:十五條、十七條、十九條,皆三長一短。

上三品:廿一條,廿三條,廿五條,皆四長一短。凡入王宮、或陞座說法、或降伏外道,皆著此衣。

瓦缽,梵語缽多羅,譯名應量器。其質素、顏色、及容量,都有一定的規劃。

法器,是用以幫助誦經、讚佛的樂器,如鐘、鼓,木魚,銅磬等。

出家,有四種不同。一是身出家,心不出家:如身著袈裟,心戀塵勞的出家人。二是心出家,身不出家:如在家身受五戒,心不貪戀五欲的居士。三是身心俱出家:指嚴持禁戒,不染欲境的清淨僧。四是身心俱不出家:指一般貪戀五欲塵勞的世俗人。

一個真正出家的佛弟子,必須要安貧樂道;絕對放棄色等五欲的追求,除三衣、瓦缽、法器外,不應該再儲蓄豐富的物資或用具,以助長貪心。即使是在家的佛弟子,也應該寡欲知足,潔身自愛,「志願出家,守道清白」。

因為出家,是出離三界的主要管道,也是成佛的真因。唐太宗皇帝李世民說:「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所能為。」順治皇帝亦說:「黃金白玉非為貴,唯有袈裟披最難。」真的,出家人的責任重大,既要克巳修身,又要服務常住;既要多聞佛法,解行并進;又要廣度眾生,自利兼他;既要主持道場,更要續佛慧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所以出家,是非常神聖、非常有意義的高貴行為。

在家佛弟子,雖然俗務纏身,未能脫離家庭,也不應該貪戀五欲,為境所轉。必須放棄享受,超然物外,不染世樂;實行摹仿出家者的清淨生活,淡泊自守,克己自制。所以說:「立志出家,守道清白。」

至於出家的僧眾,更加要「梵行高遠,慈悲一切。」梵行高遠,是持戒清淨以自利;慈悲一切,是本乎慈悲心,教化一切眾生以利他。

慈悲,是佛法的根本,利他的基石。佛菩薩們一舉手,一投足,都不離慈悲心。沒有慈悲,佛教大乘精神,將無以建立;沒有慈悲,菩薩的行願,亦無法完成。法華經言:「如來室者,一切眾生慈悲心是。」意思是說:能夠本乎慈悲心去利益眾生的人,一定可以入如來室,著如來衣,甚至登如來座,掌法王權,行法王令,饒益無量眾生。如果缺少慈悲,根本不可能成佛。可知慈悲,對於學佛修行的重要。

慈悲,可分為生緣慈,法緣慈,無緣慈三種:

生緣慈:是人與人之間的同情心,正義感。因為惻忍之心,人皆有之,當我們看見他人淒苦時,不覺產生悲憫與同情,而思以救濟,可以說一種推巳及人的愛心。但這種愛心,往往是先我後人,先親後疏,先家後國。愛心有限。雖然,但是社會秩序的維持,福利事業的進展,皆賴這種慈悲心來完成;可以說一種互愛互助的人生觀。

法緣慈:是二乘聖人的慈悲。二乘人只知我空,不知法空,認為眾生的苦惱,皆因五蘊等法而有,隨緣教化眾生,令知我空,雖有愛心,但悲心不廣,是緣起性空的人生觀。

無緣慈:是佛菩薩的慈悲。十方諸佛,憐憫眾生,固然興無緣大慈,運同體大悲,應身無量,入諸國土,度脫眾生,平等拔苦與樂。而深位菩薩,亦能本其無我大悲的精神,入世救世。不止平等拔苦與樂,而且能夠離相度生。終日度眾生,不見有一眾生可度;雖不見有眾生可度,又能終日度眾生。如是三輪體空,不斷的離相修善,是積極入世救世的人生觀。

初發心菩薩,雖然未能像諸佛菩薩一樣,興慈運悲,應身無量,入諸國土,廣度眾生;但一定要覺知五欲過患,眼不貪好看之色,耳不愛好聽之聲,鼻不戀好嗅之香,舌不想好食之味,身不求好看之觸,如是少欲無為,身心都出家,或身雖未出家,心巳出家;嚴持佛戒以自利,長養慈悲去愛一切人,愛一切凡有生命的眾生,不分親冤,不分國界,不分種族,不分人畜,一律平等愛護,一律平等拔苦與樂。使苦惱者獲得安慰,失意者獲得鼓勵,悲觀者得以奮振,貧病者獲得救濟,不幸者獲得同情,使一切人,以及凡有生命的動物,都獲得佛陀慈悲博愛的撫慰與救濟,故曰:「慈悲一切」。

(8)生死熾然

第八覺知: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發大乘心,普濟一切。願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

每個人都知道;有生必有死,每個人都貪生怕死;但每個人都不知道為甚麼有生死?更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解脫生死。哲學家不知道,科學家也不知道;古代人不知道,現代人也不知道。孔子的學生問他,何謂生死?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所以生死,在一般人而言,的確是一個迷。

釋迦牟尼佛,自從覺悟宇宙人生的真理之後,不但知道眾生為甚有生死,同時知道生死的種類,以及解脫生死的方法。在楞嚴經中佛說:「一切眾生,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輪轉。」準此可知,眾生導致生死的主要原因,是在於不知本具真心,而一念不覺(愚痴),迷真起妄,認妄作真。再由妄想攀緣五欲塵境,而起貪瞋痴慢疑惡見等根本煩惱,加上隨之而來的小隨、中隨、大隨等枝末煩惱,就是生死的根本。眾生由於貪等煩惱的迷惑因緣,策動身口意,作殺盜淫等罪業,因業感果,故招致無量生死。

眾生被困於六道生死輪迴中,不斷流轉,或生而為人,或生而為畜,或生而為鬼,或生而為天,或生而為神,…總之,不止是胎生,卵生、濕生,化生,而且有十二類生之多。僅生於人道,巳經有種種不同的生。例如:生在富豪之家,或生在貧苦之家;生於積善之家,或生於邪惡之家,…。至於死的種類更多,有人自然的死,有人冤枉的死;有人壽終正寢而死,有人短命而死;有人該死而死,有人不該死而死;有人壽盡福未盡而死,有人福盡壽未盡而死,有人福壽俱盡死;有人非分自害死,有人橫為他害死,有人自他俱害而死。此外還有種種意外的死。我們的世界,不知道每天究竟有多少人生,多少人死,何況人類以外的一切眾生?所以佛說:「生死熾然」。

眾生的生,被業力拖著去投生;是毫無選擇的,不自由的生。眾生的死,是不可抗拒的、無可奈何的死,已經是苦惱不堪了。何況生理上還有無常變遷的老苦,四大不調的病苦;以及心理上求不得苦,愛別離苦,冤憎會苦,五陰熾盛苦。更何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還要接受自然界的災害,與人事界的衝擊所引生的種種痛苦?而這些苦,皆因有生死而來,所以佛說;「生死熾然,苦惱無量。」

但厭苦求樂,人之常情。誰甘心永遠被生死的束縛?誰願意多生多劫都被苦惱包圍?所以我們必須急速找尋解脫生死,離苦得樂的方法呀!

然而,甚麼是:解脫生死,離苦得樂的方法呢?佛說:離苦得樂最好的方法,就是「發大乘心,普濟一切。」

發大乘心,就是發菩提心。亦即是發起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之心。不但自己願斷煩惱,願學佛法,願成佛道;同時願度一切眾生,令一切眾生,也斷煩惱,也學佛法,也成佛道。甚至「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見華嚴經)像維摩詰居士一樣,「以一切眾生生病,是故我病;若一切眾生得不病,則我病滅。」視眾生之苦,為自己之苦。為了令眾生離苦得樂,而「願代眾生,受無量苦,」滯留生死,實行六度四攝,平等普度一切眾生,救濟一切有情。必要時可以殺己身為眾生以成仁,可以捨生命為天下以全其義。使一切眾生,因其自我犧牲的精神而感動、而覺悟,而步其後塵去推己及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自利利他,自覺覺他。最後,取消人世間的一切苦惱,解脫生死的束縛,共證佛道,共同獲得真理生命的「畢竟大樂」。這就是發大乘心,也是菩薩「慈悲一切」的工作與責任。


(三)總結經義

(1)自度度人

如此八事,乃是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復還生死,度脫眾生。以前八事,開導一切,令諸眾生,覺生死苦,捨離五欲,修心聖道。

這段經文,是本經的總結,可以說是流通分。初二句,是結成本經名題的意義;次四句,是結成菩薩自覺自利的功德;最後八句,是結成菩薩覺他利他的事業。

「如此八事」,指本經前面所講的:四大苦空,五陰無我;多欲為苦;心無厭足,唯得多求;懈怠墮落;愚癡生死;貧苦多怨,橫結惡緣;五欲過患;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等八事,并非普通凡夫,或是小乘聖人所能覺知的。

能夠覺知此八事,而又能夠找尋出對治的方法,從無常苦空中,找尋真常的快樂;從「五陰無我」中,找出永恆的真我。從「多欲為苦」的慾海狂瀾中;能夠「少欲無為,身心自在」。從「心無厭足」的罪惡深坑,能夠「常念知足,安貧守道。」從懈怠墮落中,能「常行精進」,提升自己;「摧伏四魔,出陰界獄」。從「愚痴生死」的苦惱陰溝裡,「增長智慧,成就辯才」,給予眾生無量的快樂。在「貧苦多怨,橫結惡緣。」的逆境中,變為平等布施,廣結善緣。在「五欲過患」的濁流中,豎立清白的梵行。在生死熾然的火坑,長養悲心救苦的紅蓮;願代眾生受無量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能夠這樣覺知,能夠這樣自他兼利的人,唯有諸佛菩薩大人而已。故曰:「如此八事,乃諸佛菩薩大人之所覺悟。」

「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是說諸佛菩薩大人自覺、自利的功德。亦是鼓勵我們,發心學習,與諸佛菩薩大人一樣,發大乘心,精進修行佛的菩提覺道,慈悲以修福,多聞以修慧,如是福慧雙修,悲智雙運,廣度眾生,滿菩提願,就可以煩惱盡,法身顯,跨越生死苦海,登陸涅槃彼岸,獲得究竟離苦得樂。

涅槃,是真理之域,亦是佛弟子們共同歸宿的地方。至此,「生滅滅己,寂滅為樂。」再沒有人間一切苦惱與糾紛;有的,只是一片寧靜、輕安、自由自在的至樂。小乘聖者處身其間,再不肯回來塵囂的苦惱世界,拯救眾生。

但「發大乘心,普濟一切,願代眾生,受無量苦」的菩薩們,雖然進入寂靜極樂的涅槃,享受真常的快樂。可是回顧眾生,仍然沉溺生死苦海,被煩惱惡魔所包圍,於心不忍,感同身受,因而倒駕慈航,乘願再來,「復還生死,度脫眾生,」仍然運用「以前八」種諸佛菩薩大人所覺悟的「事,開導一切」眾生。以啟發迷網愚癡的大眾,「令諸眾生」,都能夠真真實實的「覺」悟到「生死」,是人生最淒「苦」的事;更令眾生知道,生死疲勞,從貪欲起;而能「捨離五欲」、不再沉迷聲色犬馬,進而「修」學佛法,專「心」於佛所開示的「聖道」。最後也和自己一樣,「乘法身船」,遠離生死苦海,登陸涅槃彼岸。

聖道,在小乘言:是指八正道。因為正見、正思、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等八正道,是通往阿羅漢聖人的管道。在大乘言:是指六度。因為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等六度,是通往諸佛大聖人涅槃彼岸的正覺之道。根據前文「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岸。」以及下文言:「進趣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常住快樂。」的文意,則修心聖道,應該是指六度。何況以上八事中,最初幾種,雖然著重於自利,但其中大多數是著重於大乘菩薩利他的行為。

例如:第四覺知中,「常行精進」以及總結文中「精進行道。」就是精進波羅密。

第五覺悟中,「廣學多聞,增長智慧,成就辦辯才,教化一切。」就是修學般若。

第六覺知中,「菩薩布施,等念冤親,不念舊惡,不增惡人。」就是行布施,修忍辱。

第七覺悟中,「守道清白,梵行高遠」即是持戒。「不染世樂」以及總結中「捨離五欲,修心聖道,就是定。

第八覺知中,「發大乘心」即發菩提心。「普濟一切」,是行菩薩道。「願代眾生受無量苦」,是大悲拔一切眾生苦。「令諸眾生畢竟大樂」,是大慈給予一切眾生樂。


所以,以上八事,既教人以智慧來領導慈悲行,又教人以慈悲行來輔助智慧。如是悲智雙運,福慧雙修;以慈悲的功德為舟航,以真理智慧為導航,以精進為督航,以施,戒,忍,定為護航,領導眾生,共同由生死苦惱的此岸,駛往法身真我的彼岸,登陸「畢竟大樂」的涅槃城,到達人生最高層次的境界。


(2) 離苦得樂

若佛弟子,誦此八事,於念念中,滅無量罪;進趣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常住快樂。

誦經勝在解義,解義志在修行。否則,誦經不求甚解,或解而不行,都無濟於事。所以,「若佛弟子,誦此八事」之後,就應該「於念念中」,由誦而思解,由解而起行;如是解行並進,福慧雙修,以出世的精神,幹入世的事業。慈悲平等,教化一切,自利兼他。自然可以「滅無量罪」生無量福,遠塵離垢。自然可以「進趣菩提,速登正覺」。

菩提,譯名正覺,大智度論將菩提分為五個不同的層次。

一發心菩提:是在最初發菩提心,勤求佛道的階段;亦即是本經第八覺知:生死熾然,苦惱無量,發大乘心,普濟一切的菩薩,位在十信。

二伏心菩提:是由解起行,修諸波羅密,觀行功深,能降伏心中煩惱的階段,位在十住、十行、十回向三賢位。

三明心菩提:初地以上的菩薩,能觀諸法實相理,本具的覺性顯現,內心明了,位在八地以下。

四出到菩提:八地以上的菩薩,於般若深慧中,能消滅煩惱惑業,出離生死,到達佛乘,分證法身。

五無上菩提:是等覺菩薩,坐道場,斷最後一品生相無明,盡諸煩惱,所得的無上正等正覺。

菩薩修行,由發心菩提,不斷進修,直至趣入無上菩提,即可以「永斷」煩惱,解脫二種「生死」之苦,享受「常住」真我之「快樂」。也唯有常住真我的快樂,才是人生至高無上的快樂。否則,即使是擁有世間富貴榮華,亦不過是無常的,苦的,空的。所謂:「人間富貴花間露,世上功名水上摳。」唯有永斷煩惱,解脫生死的無上菩提,才是真正而又永恆的究竟快樂。

綜上,本經在三百多個字中,竟然包括了整個佛教大小乘的思想。使人讀之,不特認識真理,明白人生的意義,同時知道人生真正快樂之所在。何止令人鼓舞,奮勇進取;更教人慈悲一切,普濟一切,開導一切,以完成佛弟子應有自覺覺他,自利利他的責任與使命。

古人說:「知責任者,大丈夫之始;行責任者,大丈夫之終。」我們既然認識自己的使命與責任,那麼,就應該放下個人的憂悲苦惱,成敗得失;毅然負起佛弟子應盡的責任;去自覺覺他,自利利他;去己立立人,己達達人。本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無畏精神;抱著「當今之世,捨我其誰」的正義感,立下「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的決心,去為佛教效忠,為群眾服務。

使自己在廣大宇宙裏,在人生舞臺上,扮演一個舉足輕重的角色。永遠永遠去救濟一切人之不幸,鼓勵人之前進,愛護人之生命,加強人之意志,驚醒人之迷夢,糾正人之思想。使廣大群眾,都步著諸佛菩薩的後塵,「進趣菩提」,奔向光明的正覺之邦,都獲得離苦得樂的機會,共成佛道,「常住快樂」。

人生果能如此,將俯仰無愧,既對得起自己,也盡了人生最大的責任。先哲梁啟超先生說:「人生最痛苦的是責任未盡;最快樂的是盡了責任之後。」你的責任既然已經完成,則你的四週,將充滿光輝與愉快;再沒有恐怖與悲哀,患難與苦惱。因為你已經獲得真理生命的至樂,懂得人生真實意義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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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剛般若波羅密經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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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講義目錄

  • 一、前言
  • 二、述要
  • 三、釋經題
  • 四、釋譯題
  • 五、釋經文
    • (一)序分
      • (1)證信序
      • (2)發起序
    • (二)正宗分說般若之道
      • (1)善現啟請
      • (2)釋尊許說
      • (3)離相發心
        • 1.發廣大心
        • 2.不應著相
      • (4)無住修行
        • 1.不住相施
        • 2.福不可量
        • 3.如所教住
      • (5)法身無相
        • 1.身相非性
        • 2.因相見性
      • (6)誡疑勸信
        • 1.善現疑問
        • 2.勸信勿疑
        • 3.淨信福德
        • 4.應離四相
      • (7)舉果證因
        • 1.無證無說
        • 2.無說而說
      • (8)寶施較量
        • 1.寶施福多
        • 2.持經福勝
        • 3.顯經功德
        • 4.勸離執著
      • (9)四果無住
        • 1.初果離相
        • 2.二果離相
        • 3.三果離相
        • 4.四果離相
        • 5.當機見證
      • (10)修因無住
        • 1.授記無住
        • 2.嚴土無住
        • 3.生心無住
        • 4.報身無住
      • (11)法施福勝
      • (12)隨說功德
        • 1.說經處勝
        • 2.成就三身
        • 3.敬如三寶
    • (三)正宗分明般若之用
      • (1)請示經名
      • (2)佛說經題
      • (3)勸當受持
        • 1.受持法勝
        • 2.離言說相
        • 3.離境界相
        • 4.不著身相
        • 5.身施較量
      • (4)解義讚歎
        • 1.讚法甚深
        • 2.讚人希有
        • 3.實相希有
        • 4.慶己勸後
        • 5.釋尊印證
        • 6.持希有法
        • 7.佛引己證
      • (5)結顯無住
        • 1.發心離相
        • 2.布施無住
      • (6)勸信佛語
      • (7)喻顯無住
        • 1.著相之失
        • 2.無住之得
      • (8)自持功德
      • (9)較顯福勝
      • (10)能持所持
        • 1.所持經勝
        • 2.能持人勝
        • 3.應修供養
      • (11)滅罪生福
      • (12)較量功德
      • (13)結歎難思
    • (四)正宗分顯般若之體
      • (1)再次啟請
      • (2)重顯無住
        • 1.發心無法
        • 2.授記無法
        • 3.得果無法
        • 4.喻顯法身
        • 5.度生無法
        • 6.嚴土無嚴
      • (3)顯般若體
        • 1.知見圓明
        • 2.福德無實
        • 3.明相非性
        • 4.無法可說
        • 5.覺者能信
        • 6.菩提無法
        • 7.理性平等
        • 8.寶施難比
        • 9.度生無度
        • 10.法身非相
        • 11.性本具相
        • 12.忍德最勝
        • 13.離來去相
        • 14.相妄性真
        • 15.真俗圓融
    • (五)總結經義
    • (六)流通分
      • (1)說經功德
      • (2)不取於相
      • (3)時眾得益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講義

一、前言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簡稱《金剛經》。是六百卷大般若經中的一卷(577)。大般若經,文繁義廣,受持不易。釋尊慈悲,在第九會說般若時,特別去繁就簡,攝取般若要義,而說此經。故此經是般若的精華,佛法的總綱,亦可以說是修學佛法的眼睛。因為六波羅蜜中,般若是慧行,布施等五度是福行;慧行如人眼目,福行如人雙足。學佛人必須以慧行領導福行,以福行莊嚴慧行;目足相資,福慧雙修,直至福慧圓滿究竟,然後成佛。若然不學般若,盲目進修,難免求升反墮,十分危險。可見此經,對於我們學佛修行,是何等的重要。

此經譯傳中國,不僅各宗大德,都研究弘揚;而且註疏解釋者特別多。尤其是達摩祖師,最初來中國弘傳禪宗時,原以四卷《楞伽經》,作為印心寶卷。自從六祖慧能禪師,因聞《金剛經》:「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豁然大悟,傳佛心印之後,《金剛經》就取代了《楞伽經》。

後來,中國宋朝皇室,竟然將此經,作為度人出家考試科目之一。可見其弘傳之盛,遠駕於其他大乘經典之上。無論是出家或是在家的佛弟子,都喜歡讀誦此經,以此經作為日常修持的功課。可惜讀誦此經的人,未必盡能理解經中要義。最遺憾的是,有人因般若談空,而曲解佛教;認為佛教思想悲觀,導人於消極、厭世。因而視佛門為空門,視出家人為空人,連接近佛門的信眾,都被視為消極份子。其實,般若談空,并非空無所有的頑空,亦非「作善不可恃,作惡無須懼」撥無因果的惡趣空,而是空而不空,不空而空,空有相即,空有圓融的中道第一義空。

第一義空,又名畢竟空。是眾生本具的佛性,亦是本經所詮的實相理體。眾生的佛性,原本清淨無染,空無一物,可以說是處於真空狀態。但此真空的佛性,雖然不變,卻能夠隨著眾生或染或淨的因緣,生起宇宙萬有諸法,有凡有聖,有善有惡,有因有果,故說:「空而不空」。十法界聖凡諸法,其形相雖然是千差萬別,苦樂懸殊,但都是屬於因緣生法,緣聚則生,緣散則滅,生滅無常,終歸於空,所以說:「不空而空」。

不空而空,是真諦理;空而不空,是俗諦理。真諦理,是顯諸法的本體;俗諦理,是說諸法的現象。諸法現象;不離諸法本體,是即俗即真,亦即是妙有不礙真空;而諸法本體,亦非離開宇宙現象,另有獨立的體性存在,是即真即俗,亦即是真空不礙妙有。此空有圓融,真俗相即的中道理,就是本經所詮的第一義空,亦名畢竟空。

讀誦此經的人,若能透過文字般若的介紹,運用觀照見般若,了解一切事物的現象,皆是仗因托緣而生,緣生如幻,「不空而空」;就應該放棄私人物慾的佔有,淡泊名利,寡慾知足,不再執著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所謂看破、放下、自在。進而理解諸法實相的本體,空而不空;有因有果,有凡有聖,有修有證。就應當離相發心,無住修行,在看破、放下、自在的心態中,生起清淨心、平等心、慈悲心、喜捨心,去止惡行善,去修因證果,去利己利人,直至二利究竟,就可以證得畢竟空的法身理體,成就佛果菩提。誰說此經只是談空的呢!

此經,是佛「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大乘佛教的精神,是慈悲濟世,淨化社會,改善人心;最上乘佛法之目的,是普令眾生,覺悟成佛,離苦得樂。我們無論是要淨化社會,改善人心;抑或是為了覺悟成佛,離苦得樂,都應該深入研究此經,更要弘揚演說此經。所以,早在一九七二年,本人初來美國時,曾編寫此經講義,為眾解說;并刊印二千本,贈送結緣。

近年應各地佛教團體的邀請,主持佛學講座,亦多次選講此經。但每次都限於時間,只能作簡略的介紹,無法深入研究,令人遺憾。現在,特別抽出時間,整理講稿,手寫輸入電腦;經過大半年的努力,終於完成心願,可以在網絡上與讀者見面。可惜限於視力,未能參閱古德註解,所寫的只是個人誦經心得,錯漏難免,尚希前輩大德慈悲指正。


二、述要

本經的要義,是以實相般若為體,以觀照契理為宗,以破執除惑為用。

體,是指一經的主體、理體。本經是透過文字般若的介紹,以及憑藉觀照般若的功能,令人親證實相般若的理體。經言:「信心清淨,則生實相。」又言:「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又言:「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諸相,一切諸相,是包括凡夫之有相,二乘之無相,菩薩之亦有亦無,非有非無等相;乃至菩薩修因,諸佛證果,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都要捨離。諸相俱離,自然信心清淨,實相顯現,「則見如來」的法身理體,證同諸佛。故經言:「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

若然菩薩,能夠離相發心,無住修行,就是以觀照般若的正智,修學般若之正道;因實踐般若之道,而通達般若真空妙理,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親證此實相般若的理體。故知此經,是以實相般若為體。

本經的宗旨,是以文字般若,詮此實相理,由觀照般若,證此實相理。修學般若的菩薩,由觀照般若的功力,照見宇宙諸法,皆相妄性真;既不執著有,亦不墮於空。不墮空,故能發菩提心,入俗利生,「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我皆令入無餘湼槃而滅度之」,但不執有,故能「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經言:「應無所住,行於布施。」又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應無所住,是離一切相;而生其心,是修一切善。若能「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否則「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準此可知,本經旨在令菩薩離相修善。離一切相,是空;修一切善,是有。如是由觀照般若,雙照空有,而不執著空有,即可契證實相般若的理體。故本經是以觀照契理為宗。

至於本經的功用,是令人破執除惑。因為眾生迷惑無知,妄想執著人我是非,每為滿足個人的私慾,而損人利己,薄人厚我,順貪逆瞋,愛取惡捨,取捨不已,貪瞋熾盛,造諸罪業,輪迴生死。佛為拔眾生苦,予眾生樂;而說文字般若,啟發眾生的正智。令知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應當體會世態無常,聚散無端,世間一切皆幻妄不真。即使是佛的身相,亦是緣生如幻,「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而執於有。亦不應該「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而落於空。

不執於有,則心不外緣,根塵脫節,遠離四相,破我執,斷見思,伏塵沙。不墮於空,則觀智圓明,無住生心,生心無住,破法執,斷塵沙,伏無明。既不取於相,亦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如是妄盡情空,恆與般若正智相應,離相修善。直至因圓果滿,惑盡智圓,斷無明,證法身,成菩提,即可證入實相理。故本經的主要功用,是破執除惑。

本經的功用,既然能夠令人破執除惑,圓證三身,成就佛道功德;則受持讀誦本經的人,當然可以開智慧,長善根,消罪業,增福壽。所以本經又名:《功德經》,《聰明經》,或名:《續命經》。古往今來,受持讀誦此經的人,感應事蹟也特別多。

據高僧傳記戴:中國唐朝有一僧人,名釋法照。他總是感覺自己愚昧,無法了解佛經所詮的道理,常常禮佛求開智慧。一個晚上,忽然夢見一位身高丈餘的法師對他說:「我有一本聰明經送給你,希望你恭敬受持,感應神速。」法照恭恭敬敬的接過來,展開一看,原來是一本金剛經。立即用最虔誠的心,讀誦七遍;自此開悟,聰明過人,不但理解經中的要義,還可以為人演說,而且辯才無礙呢!

還有,明朝有一窮苦的書生,姓馮名勤,遇見一位相士對他說:「你生來命苦,不止生活窮困,而且短命。」因此,他前往請教一位老法師,謀求解救此困厄。師說:「我無能力助你,不過,你可以敬惜字紙,以及誦念《續命經》。馮勤問:「何是《續命經》?」師言:「那就是《金剛經》。」自此,馮勤日間四處檢拾字紙,晚上誠讀《金剛經》;天天如是,風雨無間。之後,在不知不覺中,家境日漸富裕,而且擁有二子四孫,壽命延長至九十五歲,然後無疾而終。

讀誦《金剛經》的功德,何止可以聰明延壽,還可以消除業障呢!從前有人名宋義倫,一天突然暴斃,三天之後又復活。他對人說:死後曾經到冥府見閻羅王。王對他說:「你曾經殺過鴿子、兔子,還殺害一隻狗,壽命該盡。但你師父為你作證,說你常常持誦《金剛經》,因此不但消除了業障,還可以增加你的福壽。現在放你回去人間,你能夠不再吃肉,又繼續念《金剛經》嗎?」義倫答:「能!」忽然,看見一位老和尚坐在殿堂正中,義倫趨前頂禮。老和尚說:「我是你的師父,特別來救你。你回人間後,要照閻王的話去做。」言畢不見。閻王派使者帶領他去遊地獄,然後送他回家。宋義倫身受誦經的利益,以及親眼看見地獄的苦況,因此,更加誠心誦念《金剛經》,結果壽至九十,無疾而終。所以,我們欲想聰明智慧,或希望消業障,增福壽,都應該誠心讀誦《金剛經》,以此經作為日常修持的功課。


三、釋經題

剛般若波羅蜜經

此八個字,是本經的總題,前七字是別題,後一字是通題。

金剛有二種,一是金剛石,二是金剛寶。金剛石,是世間金中之鋼,屬於礦物質;其體最堅,其性最明,其用最利。堅故不可壞,明故能破暗,利故能壞一切物。金剛寶,是菩薩寶冠上的飾物,由無漏功德所報得。金剛石雖然堅固,仍可分割;唯獨金剛寶,真的能壞一切物,一切物不能壞。

據說:菩薩的金剛寶,有種種不同的顏色,并有各種不同的功能。青色能消災,譬喻菩薩的般若智慧,能除三障,證三身,度生死厄,登湼槃岸。黃色能滿眾願;喻菩薩以般若莊嚴萬行,成就無邊功德。紅色向日能發光;喻菩薩以始覺智,合本覺理,能生智慧火,猶如千日,光明遍照。白色能澄清濁水;喻菩薩以般若正智,背塵合覺,度五濁流,到清涼池。碧色能消毒害;喻菩薩以般若空智,能除我法二執,消三毒苦。無色,又名空色金剛,得之可於空中行住自在;喻菩薩乘般若第一義空,到達寶所,圓滿菩提,歸無所得。總之,金剛是寶中之最,價值不可限量;喻般若是無上法寶,功德不可思量。金剛是世所希有;喻般若是出世法中,甚為希有。故此經以金剛譬喻般若。

以金剛的堅,譬喻般若之體;體即是實相般若,實相無相,不可破壞。故《法華經》言:「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

以金剛之明,譬喻般若之相,相即是文字般若。文字般若能詮理解惑,照破眾生無明煩惱闇蔽,顯示中道第一義空。故《大般若經》言:「譬喻影光,雖可顯法,而實無法可令執取;雖無可執取,而有所顯。」

以金剛之利,譬喻般若之用,用是觀照般若。觀照般若能破執斷惑,證入諸法實相理。故《大智度論》言:「智慧為好劍,外破魔王軍,內滅煩惱賊。」

金剛是喻,般若是法,法喻雙舉,因名:「金剛般若」。

梵音「般若」,義譯智慧。智慧有世間的智慧,以及出世間的智慧。世間一般人的智慧,只是基於個人妄想識心分別的知見,例如:文學的思考,藝術的創作,哲學的理論,科學的發明,以及政治經濟的發展…,都可以說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但這些帶有個人主觀的見解,只能認識事物的現象,不能深入理解事物的本體。是表面的,有限的知識,不能說是「般若」。

出世二乘聖人的一切智,雖然能破我執,證真空理,斷煩惱,了生死,證湼槃。可惜只能理解事物的總相,偏於空理的體驗與證得,亦不是本經所顯的般若。本經所說的般若,內容概括如理的根本智,

以及如量的後得智。根本智,是佛親證「諸法實相理」,所得的真實智慧。後得智,是佛為度眾生,而對世間一切事物的性、相、體、用、善、惡、因、果等差別現象,作純客觀的分析;既如量知一切現象界的差別相,又能如理知現象界的本體,屬於權巧方便的智慧。

由於般若的內容,包含佛的權實二智,所以,不是普通一般人的智慧;亦不是二乘聖人的智慧。《大智度論》說:「般若深重,智慧輕薄,不可以輕薄的智慧,稱量深度般若。」故古人翻譯佛經,為了尊重般若的深廣與高貴,只是翻字不翻音,屬於四例五不翻中的一種。

般若,可分為實相般若,觀照般若,文字般若三種。

一、實相般若:即是諸法實相,在無情言,是宇宙的原理;在有情言,是眾生的佛性。《大智度論》說:「般若者,即一切諸法實相,不可破,不可壞。」因為此諸法實相的宇宙原理,眾生的佛性,原本不生不滅,不變不壞,永恆如此,常住不滅;所以說:不可破,不可壞。但此不變不壞的佛性,卻有隨緣的作用。所謂;「不變隨緣,隨緣不變。」佛性不變隨緣,故隨迷悟的因緣,而生起四聖六凡諸法現象,可以說是:「空而不空」。然佛性雖隨緣,其體不變,故十法界聖凡染淨諸法,無不相妄性真,所以是:「不空而空」。

眾生愚癡無智,無法理解宇宙人生,空而不空,不空而空的原理,每執相違性,故被宇宙萬有的現象所迷惑,由於追求物質的享受,故心起貪瞋癡,身作殺盜淫,造諸惡業,因業感果,遂招致無量煩惱,輪迴六道生死。

諸佛菩薩覺智圓明,深知諸法「緣起性空」,我空,法亦空;有為法空,無為法亦空;相空,性亦空;乃至空亦復空,連空空之相亦不可得。如是從畢竟空中,以絕對待的智慧,徹照純客觀的諸法原理,而證入諸法實相的本體。故實相般若,不止是諸法真相,宇宙原理,亦是人類最高的智慧。此智慧是理智合一,能所一如,無以名之,強立之曰:「實相般若」,是從般若的理體而立名。

二、觀照般若:若在萻薩上求佛道以自利的功德說:觀照般若,該是由文字般若所啟發的始覺智。菩薩本此始覺智,觀照本覺理,入畢竟空,得根本智,而證諸法實相理。若是在菩薩下化眾生以利他的功用言:觀照般若,該是觀機設教,廣作佛事的方便智慧。

《大智度論》說:「般若將入畢竟空,絕諸戲論;方便出畢竟空,嚴土熟生。」《華嚴經》說:「以方便智慧力故,出生一切菩薩諸地波羅蜜。」可知觀照般若,不僅是菩薩離情去執,斷惑證真的實智;亦是與無我大悲心相應的權智,屬於方便的平等大慧。菩薩本此平等大慧,興慈運悲,入俗利生,平等拔除眾生的苦,給予眾生之樂,而成就諸波羅蜜,此即是空而不空,亦即是真空不礙妙有;但菩薩內不見有能度眾生的我,外不見有所度的眾生,內外空寂,就是不空而空,亦即是妙有不礙真空。菩薩知道真空不礙妙有,故能無住生心,修一切善;知道妙有不礙真空,故能生心無住,破執除惑。此雙照空有,離相修善,斷惑證真的智慧,就是觀照般若,是從般若智慧德相而立名。

三、文字般若:文字般若,是指佛的身、口、意三輪,宣說真理的言教與身教;包括佛滅度後,諸大弟子所結集的三藏十二部教典。本來,諸法實相理,是人生最高的境界,根本就不可以宣說。諸佛菩薩,為了憫憐眾生迷真逐妄,枉入輪迴,因而出現於世,曲就眾生的根性,運用種種語言文字,方便演說諸法。但深知「諸法從本來,常住寂滅相,不可以言宣」。(見法華經)所以,佛雖然演說諸法,而不見有法可說;此即是:「說而無說」。佛雖然不見有法可說,可是為了救度眾生,不妨實行方便,觀機設教,對病施藥,演說諸法,此即是:「無說而說」。

《大般若經》言:「般若波羅蜜多,微妙甚深,實不可說,今隨眾生所知境界,以世俗文字,方便演說。」《華嚴經》言:「雖知實相不可說,而以方便無盡辯才,隨法隨義,次第演說。」演說的語言文字,本身雖然不是般若,卻能夠傳遞真理的消息,令人除疑解惑,增長智慧,明白真理,進而據理起行;雖然據理起行,又能夠不執著名相,不迷於語言文字。《寶積經》言:「菩薩念義,不念文字,是行般若波羅蜜多。」《仁王般若經》亦言:「菩薩不著文字,不離文字,無文字相,非無文字。能如是修,不見修相,是名修文字者,能得般若真性,是為般若波羅蜜多。」這就是文字般若,是從般若的功用方面而立名。

文字般若,如一般交通工具;觀照般若,如擁有高級技術的駕駛員;實相般若,是學佛者共同之目的地。又實相般若,是本覺理;觀照般若,是始覺智。由於眾生的不覺,諸佛菩薩,以方便智,演說文字般若,令眾生啟發始覺智,乘般若船,渡生死海,登湼槃岸,親證實相般若,覺悟成佛。所以文字般若,不但是迷途指碑,黑夜明燈,苦海導航;亦是諸佛之母,菩薩之師。學佛人由於文字般若的指示,始可以啟發始覺智,照破內心無明煩惱的黑暗,發揮潛伏心中的本覺功能,成就觀照般若,親證實相般若,得佛果無上菩提。

可以說:文字般若,是菩提道上的導師,修行的眼目;觀照般若是據理起行的實踐家;實相般若是修行的終點,學佛人之目的地。今經題中「般若」二字的內容,是包括以上三種般若,缺一不可。

以上所說的三種般若,是約般若的體、相、用三方面立名;若再從修證說,則有共般若,與不共般若兩種。共般若,是三乘聖眾所共證。《大般若經》言:「甚深般若波羅蜜多,通攝聲聞、獨覺、菩薩及等正覺。」《大智度論》說:「諸佛及菩薩,聲聞辟支佛;解脫湼槃道,皆從般若得。」《華嚴經》亦說:「諸法實相,常住不變異,二乘亦得此,而不名為佛。」此即是共般若。

二乘雖然共證般若,但只見空相,不知不空之理。「如恆河水,三獸俱度,謂兔、馬、香象。兔不至底,浮水而過;馬或至底,或不至底;香象盡底。」(見優婆塞戒經)又言:「聲聞渡時,猶如彼兔;緣覺渡時,猶如彼馬;菩薩渡時,猶如香象。」本經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經中所說的無為法,就是指三乘所共證的般若。

不共般若,是菩薩所獨證,不與二乘共。二乘雖然不共證,但可以共聞。例如佛說本經,是「為發大乘者說,為最上乘者說」。但亦有二乘在座旁聽。《湼槃經》言:「下智觀故,得聲聞菩提;中智觀故,得緣覺菩提;上智觀故,得菩薩菩提。」此即是共聞不共證的不共般若。

《華嚴經》言:「菩薩摩訶薩,應知無量煩惱病,應集無量妙法藥,應療無量眾生疾。應辦無量甘露供,應詣無量諸佛國,應供無量諸如來。應入無量菩薩會,應受無量諸佛教。」又言:「菩薩雖知一切法無生無滅,而不於實際作證。雖入三解脫門,而不取聲聞解脫。雖現四聖諦;而不住小乘果。雖觀甚深緣起;而住究竟湼槃。雖修八正道;而不求出世間。雖超凡夫地;而不隨辟支佛地。」這種境界,豈是二乘人智力所能及?何止是不共證,而且亦不共聞;此即是不共證,也不共聞的實相般若。

本經以金剛為喻,於三種般若中,取實相般若;於兩種般若中,取不共般若。因為其餘般若,皆是佛鑑機而說,屬於方便智,隨情語;唯有此經所說的實相般若,是一乘法,隨智語。故《央掘摩羅經》說:「唯一乘究竟,餘悉是方便。」本經所說一乘的實相般若,如金剛之堅,常住不壞;如金剛之明,無理不照;如金剛之利,無惑不斷。故曰:金剛般若。

梵語「波羅蜜」,譯名到彼岸,或簡譯為度。此岸是煩惱、是生死;彼岸是解脫、是湼槃。此岸是罪惡的世界;彼岸是純善的清淨國土。學佛人共同目的,應該是共度生死海,同登湼槃岸;然欲度生死海、登湼槃岸,非乘般若的大船,自度度人不可。

《華嚴經》說:「譬喻船師,常以大船,於河流中,不依此岸,不著彼岸,不住中流,而度眾生,無有休息。菩薩摩訶薩亦復如是,以波羅蜜船,於生死海,不依此岸,不著彼岸,不住中流;而度眾生,無有休息。」意思是說:菩薩度眾生,必須離相,不住生死此岸,不住湼槃彼岸;既不執著此岸的有,亦不執著彼岸之空,更非離空離有而住於中道。而是乘般若船,來往於生死湼槃之間,濟物利生,將一批一批的苦惱眾生,運送到湼槃凊淨快樂的彼岸,這就是:「波羅蜜多」。

波羅蜜,有六種以及十種之多。六波羅蜜是: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布施能度慳貪,持戒能度毀犯,忍辱能度瞋恚,精進能度懈怠,禪定能度散亂,智慧能度愚癡,因此又名六度。在第六智慧度中,開出方便、大願、大力、大智等四種,共名十度。十度之中,第六度最為重要。因為第六度般若波羅蜜,既可以領導前五度修福,又可以出生後四度廣修福慧,令修諸波羅蜜的人,進入佛果大般湼槃的彼岸,因此名波羅蜜。

受持讀誦《金剛經》的人,若能從文字般若的智光,啟發聞慧;繼而由觀照般若,觀察思惟,照見宇宙原理,明白諸法空性,破除我法二執,契證實相般若;就可以渡生死海,登湼槃彼岸,乃至究竟覺悟,圓成佛道。因此,本經的別題,名「金剛般若波羅蜜」。

梵語「修多羅」,譯名契經。意思是說:佛所說法,一定是上契諸佛所證的真理,下契眾生的根機。以其契理,故能古今不變,傳誦萬世;以其契機,故可以垂範天下,適應任何時代。若但契理而不契機,則同世典俗訓,難免被時代淘汰;若但契機不契理,必像漁歌樵曲,只可聊以抒情,怎能啟發人的心智?正因為佛的言教,不但契理又契機,既可以納人心於正軌,又可以適應任何時代的需要。所謂:「經古今而不變,歷萬劫而常新」,因名為經。「經」的一字是通題,通於佛所說的一切經。金剛般若波羅蜜七字,是別題,別限於本經。今通別并稱,名《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四、釋譯題

佛教始於印度,而能盛行於中國,皆是古代譯經大德之功。是以所有佛經,在經題之後,皆有譯題,出示翻譯時代與譯經者姓名,一方面用以表揚譯者的功德,一方面可以供後人參考。因為經的真偽,固然要從全經所詮的義理,及其宗旨去衡量;更要從其翻譯時代,及譯者之學識與德譽方面來考察,是以譯題的重要,不亞於經題。本經譯傳中國,共有六種譯本:

一、《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譯於草堂寺

二、《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北魏菩提流支三藏法師譯於永寧寺

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陳真諦法師譯於廣州制止寺

四、《金剛能斷般若波羅蜜經》
隋三藏達摩笈多譯於東都止林園

五、《能斷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唐玄奘三藏法師譯於西京弘福寺

六、《般若波羅蜜經》
唐義淨三藏法師譯於長安。

六種譯本中,最受人歡迎,流傳最廣的,是羅什法師的譯本。其餘五譯,多依無著、世親譯本;但其中玄奘法師的譯本,亦有與無著、世親所依本不同之處。唯獨羅什法師的譯本,是依中觀家之誦本而譯。本經既以離相無住,觀照契理為宗,當然以羅什法師的譯本更為適合。是以在中國,無論是書寫讀誦,或講解註疏,多依羅什法師的譯本。但亦有依玄奘法師的譯本者,如太虛全書中的《金剛經講義》,就是依玄奘法師的譯本而講解。現在,本人講解此經,是以羅什法師的譯本為依據,因此,本經的譯題是:

姚秦三藏法師鳩摩羅什譯。

「姚秦」是翻譯本經的時代。簡非秦始皇統一中國之嬴秦,亦非苻堅執政的前秦,而是姚興當位的後秦。

三藏法師,是譯者的德號。三藏,指佛教經典中經、律、論三大類。凡能精通經藏,弘法利生者,稱法師;通達律藏,弘範尸羅的,稱律師;精於論藏,善於辯才,能確立自宗,與外道辯論不敗者,稱論師;經律論三藏皆精通,又能為他人演說者,被稱三藏法師。今在譯者姓名之前,冠以「三藏法師」四字,正顯示此經譯者,並不是普通一般的法師,而是一位精通三藏教典,弘法利生的大法師。

鳩摩羅什,是譯者的姓名,華言童叟。父親鳩摩羅炎,原藉印度人,後遊學到龜茲國,娶公主為妻,生羅什法師。七歲即隨母親出家,到處參訪善知識,先學小乘,後習大乘。十二歲時因舉鐵缽,頓悟萬法唯心之理,自此講經說法,辯才無礙,名噪一時。

前秦苻堅,因慕其名,派呂光帶兵攻龜茲國,欲迎請羅什法師。後因淝水之戰,呂光自立為王於甘肅省,國號西涼。姚長欲迎什師,為呂光所拒。姚興繼位,派兵攻西涼,始迎師到長安,供養於逍遙園,一方面譯經,一方面講學。為中國佛經舊譯時代的泰斗,先後譯出佛經,共七十四部,約三、四百卷之多,百千年來,極受中國學者的推崇,凡其所譯的經典,弘傳甚廣。本經,是在弘始四年,譯於草堂寺。


五、釋經文

(一)序分

每部佛經,都可以分為三大部分:一序分,二正宗分,三流通分。序分是序述經的緣起;正宗分是顯示經中所詮的義理;流通分是總結,以及敘述弘傳的必要,與弘傳的方法。

序分又可分為通序與別序。通序,是通於一切佛經;別序,則別限於本經的教起因緣。別序,又分為證信序,與發起序兩類。

(1)證信序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這段經文是屬於通序。凡是佛所說的言教,於結集佛經時,由阿難重述,經過諸大弟子的共同印證,紀錄下來流傳於世的佛經,開始時一定有以上的序述,因名通序,亦名證信序,或名六種成就。因為必需要具備此六種成就,始可以證明此經的確是佛所說,值得我們信受奉行。

「如是」是信成就,「我聞」是聞成就,「一時」是時成就,「佛」是說法主成就,「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是處成就,「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是眾成就。

(2)發起序

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

發起序,又名別序,是個別敘述此經發起的因緣。每部經發起的因緣不同,很多大乘經典,當佛將要說大法時,或放光動地,或天雨妙華…出現種種瑞相。但本經將發起時,佛只是從日常生活平平無奇的動作中,顯示般若大法。雖然,但其寓意卻很深奧微妙。

因為衣食,是人類生存的主要條件,所以世人,無不為衣食而奔馳。然而在學佛者言,衣食固然重要,般若更為重要;因為般若是成佛的基礎,是法身慧命的主要糧食。現在佛將開示般若真空妙理時,而從著衣、持缽、乞食發起,正是表示學佛人,應重視般若,猶如衣食之不可或缺,而應該在日常生活中去體驗般若的真空妙理。

「爾時」,是師資會合,六種成就之時,亦是機緣成熟,佛敷座而坐,將說金剛般若之時。

「世尊」,是佛十種通號之一。佛經說:早起諸天食,日中三世諸佛食,日西畜生食,日暮鬼神食。今言「食時」,即是中午時分。

佛制比丘,三衣一缽,日中一食,而且實行乞食;還要以平等心,次第行乞,七家即止。既不可越貧從富;也不應該捨富乞貧。乞食所得,回歸本處,還要一分施與貧病的人,一分施給水陸眾生,然後與同梵行者,平均分食。

《法集經》言:「諸佛如來,無有飢渴,大小便利,身乞臝損,疲乏病苦;為眾生故,示現乞食。」《湼槃經》言:「為欲化彼,示現受用無量眾生所施之物,令其具足檀波羅蜜。」可知佛根本就不需要飲食營養,但為令施者得福,故示現受食;而且以身作則,每天領眾入城乞食。乞食是戒,敷座而坐是定,將說般若是慧。正顯示戒定慧,是佛弟子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課程,猶如人衣食的重要。

(二)正宗分說般若之道

(1)善現啟請

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希有,世尊!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付囑諸菩薩。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現在開始,進入本經的正宗分。正宗分可分為三大段,一是說般若之道,二明般若之用,三顯般若之體。今因須菩提的啟請,佛為之詳細解說,修學般若之道。

「時」,指佛敷座而坐之時。「長老」是尊稱,有三種,一是戒臘長老,二是福德長老,三是法性長老;須菩提具備以上三種功德,所以被稱長老。

須菩提是本經的發起人,亦是本經的當機眾。梵語須菩提,華言空生,又名善現或善吉。是鳩留長者的兒子。傳說初生時,家中的寶庫皆空,後又復現,父母驚異,請相師占之。相師言:此子既善且吉,因此有空生,善現,善吉三名。本是東方青龍陀佛,為助釋尊教化,現聲聞身,在十大弟子中,解空第一。《楞嚴經》中須菩提自說:「我曠劫來,心得無礙,自憶受生,如恆河沙;初在母胎,即知空寂。如是乃至十方成空,亦令眾生,證得空性,…頓入如來,寶明空海,同佛知見。」

須菩提本門深遠,是從佛道中再來的佛菩薩;不但是本經的發起人,而且在般若會上,曾奉佛命轉法輪,教化菩薩。本經所詮的般若空理,雖然是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但亦密教二乘。若但由菩薩請示,在會聲聞,將懷疑般若法門,獨教菩薩。今由「內秘菩薩行,外現是聲聞」的須菩提啟請,必然引起在座聲聞眾的注意,而樂於接受此般若大法。

「即從座起,…」等五句,是三業恭敬,為請法的儀規。「希有」是讚美之詞。「世尊」是果德,「如來」是性德。可以說:世尊,是讚美釋迦牟尼佛;如來,是讚美十方諸佛。須菩提認為不但是釋迦牟尼佛,善護念、善咐囑諸菩薩,十方諸佛亦然。

「護念」,是加被攝受;「付囑」,是叮嚀教誡。「諸菩薩」,包括初發心的凡夫菩薩,及深位的聖人菩薩。「善」是善巧方便。諸佛不僅用實智證理,又能用權智鑒機。對久發心的大菩薩,加被護念攝受不捨,令其深入佛智,速證菩提;又對初發菩提心的菩薩,權巧教誡,叮嚀付囑,令其精進不懈,速登十地。因此說:「善護念」,「善付囑」諸菩薩。

又諸佛善護念諸菩薩,非限於起心作意,就是日常生活,出入進止,飲食起居,無不攝受不捨。善咐囑諸菩薩,非限於語言文字,即使是敷座而坐,默然不語,亦在叮嚀咐囑。隨時隨處,無不以身作則;若動若靜,皆以身教,所以是「善」,是「希有」。這在佛言:是習以為常的事,而須菩提身為常隨眾,亦是司空見慣;今特別提出,讚為希有,不過是作為啟請佛說般若大教的引言而已。

接著須菩提提出請問:「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善男子、善女人,包括僧、俗、聖、凡、三乘、八部等眾生。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譯華言是:無上正等正覺。凡夫迷而不覺,外道覺而不正,屬於邪,二乘正而不等,屬於偏,菩薩等而不妙,非無上;唯有佛果不僅正等正覺,而且無能過其上者,因名無上正等正覺。

須菩提的意思是:在法會大眾,無論是僧是俗,是凡是聖,是人或非人等,凡有善根的眾生,皆應該發心勤求佛果無上正等正覺。但初發心的人,定力有限,智慧不足;應該如何始可以令其安住於菩提真心中,而不退失菩提心呢?又應該如何始可以令其折伏煩惱,而能降伏心中的妄想呢?因為,若能使真心安住於菩提道中,就不會退墮小乘或外道;若能降伏心中煩惱妄想,就不會障礙真智,而能趣向佛道。

降伏煩惱,是遠離邪惡;應住菩提,是止於至善。降伏煩惱是持戒,是背塵;應住菩提是修定,是合覺。修行人若能持戒修定,背塵合覺,必然速證菩提。所以須菩提特別提出問佛:「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

發心修行的菩薩,如果真心得以安住菩提,則妄心不降而自降;反之,妄心果能降伏,則真心不住而自住。此豈獨是修行成佛的關鍵,而亦是本經的要旨。向下,佛以無住生心,答其應住;以不著四相,答其降伏。般若大教,遂由是而開展。


(2)釋尊許說

佛言:善哉!善哉!須菩提,如汝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善咐囑諸菩薩;汝今諦聽,當為汝說。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唯然,世尊!願樂欲聞。

佛在回答須菩提的問題之前,先雙讚善哉。原因是須菩提善知佛意,明白佛以身作則,施以無言之教,而讚佛希有於先;又能於佛欲說般若大教之時,代眾請問法要於後;或讚或問,無不契合佛心,故佛雙舉善哉。第一個善哉,是讚其大智,能善知佛心:善護念、善咐囑諸菩薩。第二個善哉,是讚其大悲,能代眾請問般若大法。

「如汝所說…」等三句,是佛印可。「汝今諦聽」是誡其審聞,「當為汝說」是許說。「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是指本經以下所說:離相發菩提心,無住修菩提行的般若之道。「願樂欲聞」,是須菩提表示,願意喜歡,親自聽聞佛的教導。


(3)離相發心

1.發廣大心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湼槃而滅度之。

此明菩薩發菩提心。菩薩,譯名覺有情,諸菩薩,包括凡夫菩薩與聖人菩薩。摩訶薩,譯名大。以其發心大,解理大,修行大,斷惑大,證果大,由因至果,無一不大;而且能夠離相無住,上不見有佛道可證,下不見有眾生可度,因此被稱為「菩薩摩訶薩」。佛認為,無論是初發心的凡夫菩薩,或久發菩提心的深位大菩薩,都應該「如是降伏其心」。如是,是承上起下之詞,降伏其心,即是令妄想心不起。

須菩提問:是先住後降,今佛答:是先降後住。因為妄想心不降,真心不顯;若能降伏煩惱妄想,智光顯現,則真心不住而住。故佛答:先言降,後言住。

眾生,指一切由眾緣和合而生的生命;種類繁多,佛經分為四聖六凡,今經文但指六道眾生。六道眾生在生產方面:有胎、卵、濕、化四種。胎生如人、獸;卵生如家畜、飛禽,或蟲蟻之類;濕生指水族動物;化生如天人、地獄,以及一切變化而生的生命。

若就眾生的體質:可分有色,無色兩大類。有色,指欲界及色界眾生,由四大五陰所組合而成的身體;無色,指無色界前三天的眾生,已無色質的形相,僅存識心的活動。

若在眾生的思想活動方面:可分為有想,無想,非有想非無想三種。天上人間,凡有識心活動的生命,都屬於有想的一類;外道修無想定,制止心識活動,由因感果,生無想天,謂之無想。無色界第四天的眾生,既無色身的體質,亦無前七識的精神活動,僅憑定力降伏第八識而入無想定,因名非有想;定力稍弱,第八識復現,故言非無想。

胎卵濕三種生命,唯居欲界,化生通於三界六道,有色止於四禪天,無色屬於空無邊處天,有想屬於識無邊處天,無想屬於無所有處天,非有想非無想,屬於非想非非想處天。

三界六道眾生,苦多於樂,發菩提心的菩薩,為拔眾生苦,與眾生樂,所以應該發願,所有眾生之類:「皆令入無餘湼槃而滅度之」。

梵語般湼槃,譯為圓寂,意思是說:至此境界,真無不圓,妄無不寂。即是由般若智光,滅除煩惱暗,解脫生死苦,所證得清淨、光明、永恆快樂的人生境界。有四種不同:

一、自性湼槃:指眾生原本具足,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法爾天然的佛性。

二、有餘湼槃:是二乘聖人由真空慧,了達諸法寂滅性,遠離塵垢,內心清淨無染的寂靜境界;但由惑業所招感的果報色身,猶在人間,為分段生死所依。所謂:「子縛已斷,果縛猶存。」名有餘湼槃。

三、無餘湼槃:二乘聖人捨離果報色身,而入於空寂的法性,再無物我自他身心的束縛。所謂:「我生已盡,所作已辦,梵行已立,不受後有。」

四、無住湼槃:是諸佛菩薩,悲智雙運,倒駕慈航,隨流九界,救度眾生,拔苦與樂;不住於生死,亦不住於湼槃,是名無住。

釋尊特別告訴須菩提:菩薩摩訶薩,不但要發廣大心,教度凡有生命的眾生,還要發最勝心,令所有眾生之類,皆入於無餘湼槃而後已。


2.不應著相

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佛教菩薩發心,不應著相。無量,是約時間,無數約種類眾多,無邊約空間。佛告須菩提:菩薩摩訶薩發菩提心,不應限於時空,不應限於數量或種類,而對於十方三世,四生九有,一切眾生之類,皆應以無限的慈悲,無數的方便,滅其煩惱,度其生死,令證湼槃;但心中不應該著相,見有眾生可度。為甚麼?因為菩薩當廣學般若,證入諸法空性,深知修因證果,成佛道,度眾生,無非是因緣和合的事相,緣生無性,當體即空;既無能度的我,亦無所度的眾生。所以說:「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若然菩薩執著有眾生可度,便是四相未空。本經所言四相,非一般眾生所執著的四相。一般凡夫,不知四大皆空,五蘊無我,而執著四大五蘊所組合的色身為自我,是著我相;我之外有你、有他,是著人相。人我對立,由於人的思想不同,個性不同,愛好不同,種族不同…,當利害衝突時,便發生爭執,甚至引起戰爭,就是眾生相。每個人都希望自己長命百歲,都希望自己事業不朽,都希望自己家族世代相傳,就是壽者相。由於凡夫眾生,被四相困擾,處處為我,不肯為人,遂起爭執,作諸惡業,流轉生死,受苦無量。

菩薩既然發願自度度人,就要破我執、空四相,內不見有能度的我,是離我相;外不見有可度的眾生,是離人相;不執著所度的眾生根性無量;亦不執著能度的法門無量,是離眾生相;不見有三祗修福慧,百劫種相好,是離壽者相。如是終日度眾生,不見有一眾生可度;雖然不見有眾生可度,不妨終日度眾生。

《般若經》說:「我當以三乘法拔濟一切有情,皆令入無餘湼槃界而般湼槃。我雖以三乘滅度一切有情,而實不見有情得滅度者。」因為菩薩知道,我與眾生,同一空寂;既無能度的我,亦無所度的眾生。所以說:「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否則,便是執著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何以故?因為菩薩若見有一眾生可度,就是著相,內著我相,外著人相,人我對立就是眾生相,有法授受,眷戀不捨,相續不斷,就是壽者相。既然我相未離,四相不空,仍然有分別取捨,等如凡夫,怎可以名為菩薩呢?所以說:「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修學般若法門的菩薩,必須深達般若真空之理,依理起行,離四相,去情執,然後可以降伏心中的煩惱,令自己安住於菩提真心中。此正是回答須菩提問:「云何降伏其心?」


(4)無住修行

1.不住相施

復次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須菩提!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

復次二字,顯示上下文互相聯繫,並非脫節。上文佛說菩薩應該離相發菩提心,現在再進一步說明,菩薩更要以無住心,修菩提行。菩提行不外六度,布施雖然是六度之首,然般若尤為重要。《大智度論》說:「以五波羅蜜植諸功德,以般若波羅蜜除其著心。」是以佛於教導菩薩,應該離相發菩提心之後,再告訴須菩提:「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正是回答須菩提「應云何住?」的問題。

布施是六度之首,萬行之先;不但可以饒益眾生,還可以對治慳貪。慳貪不除,何止無法利他,對自己也不利。因為慳貪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最刻薄寡恩的一員,也是最喜歡攀緣的交際家;而且是無所不貪的交際家。見財貪財,見色貪色。為了貪財而殺害自己的父母,謀害自己的骨肉;為了貪色而奸淫邪盜,破壞他人家庭,毀滅他人幸福;為了貪名而妄言綺語,自讚毀他;為了貪利而損人利己,不擇手段;為了貪美味可口而殺生食肉,殘害生物;為了貪求物質的享受,時刻都在勾心鬥智,侵犯他人,滿足自己。結果所得有限,業債卻堆積如山;被業所纏,困居三界,多生累劫,無法償還。根本不可能持戒修定,解脫生死,何況行菩薩道,自利兼他?因此,佛要發菩提心的菩薩,不但要離相度眾生,還要以無住心,行於布施,以對治慳貪。

菩薩於法的「法」字,是指十法界聖凡依正因果諸法。在諸法現象言:其相貌、個性,及作用,千差萬別。但諸法本體:則原無差別,同一空性。菩薩修行,一定要運用般若真智,照見此諸法空性,不應執著,而以無所住心,修行布施波羅蜜,所以佛說:「應無所住,行於布施。」

經文雖然只說:行於布施,其實已經包含持戒、忍辱、精進、禪定等波羅蜜。因為菩薩以財物解除他人物質上的困苦,或用體力、或用心力幫助別人,就是布施;菩薩行無畏施時,能令眾生於冤家不起惱害心,就是持戒;於敵人不思報復,就是忍辱;行法布施時,誨人不倦是精進,不為境牽是禪定,三輪體空,即是般若。

又布施不外捨心,持戒捨貪,忍辱捨瞋,精進捨懈怠,禪定捨散亂,智慧捨愚癡。所以經言:「應無所住」,是般若度,是修慧;「行於布施。」是前五度,是修福。本經一開始,佛就教導菩薩發心,修福修慧,自利利他,誰說本經只是談空?

「所謂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是不著六塵行布施。一般眾生,因為追求物質享受,於色等六塵貪著不捨,往往為境所轉;菩薩既知六塵現象,皆因緣生法,空無自性,幻妄不真,故於六塵境界,不起分別取捨之心,而能於諸法空性中,以無住無著的心行布施,以平等慈悲的心行布施,以恭敬尊重的心行布施;施時歡喜,施後無悔,是名無住相行於布施。

應無所住,是空;行於布施,是有。菩薩實行布施,應如是不住著於有,也不住著於空;而能於空有圓融的平等法性中,實行布施。


2.福不可量

何以故?若菩薩不住相布施,其福德不可思量。須菩提,於意云何?東方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南、西、北方,四維、上、下虛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須菩提,菩薩無住相布施,福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

此說明菩薩不住相布施的福德。何以「菩薩應如是布施,不住於相」呢?因為住相布施,是有漏因,只得人天果報,福盡還墮;而「不住於相」布施,是無漏因,將報得佛果菩提,「其」所得「福德」,實在「不可思量」。

佛問:「須菩提,於意云何?」東方虛空可以思量否?乃至十方虛空,是否可以思其數而度其量?須菩提早已契證諸法空性,體會佛意,兩次皆答:「不也,世尊!」

佛舉虛空的不可思量,譬喻「菩薩無住相布施,福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其意有二:一是虛空無體質,不可盡其邊、度其量;以喻諸法空性,體包太虛,量周沙界,不可限量。如果有人能夠不住相而稱性布施,其功德則如諸法空性一樣,豈可限量?其次是諸法空性,其體空寂,但不礙萬有繁興。如《楞嚴經》言:「虛空體非群相,而不拒諸相發揮。」雖然萬有繁興,而法性仍然空寂。以譬喻諸法空性,清淨本然,周遍法界,如虛空之廣大,亦如虛空的空無所有,不變不壞,但卻有隨緣之用,故能:「隨眾生心,應所知量,循業發現。」(見楞嚴經)。

諸法空性,雖然生佛體同,平等無二,但因隨眾生不同的心,所作不同的業,幻現十法界不同的依報與正報;相去天淵,苦樂懸殊。我們欲想離苦得樂,自當止惡行善,修因證果,謂之「無修而修」;諸法空性,雖隨緣但其體不變,故十法界依正因果諸法,徒有假名假相,而無實體可得,何來修證?謂之「修而無修」。

能夠修而無修,即是:「不住於相,而行布施」不執著有;能夠無修而修,即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不墮於空。不墮空,是即空即有,不因理廢事;不執有,是即有即空,不執事迷理。如是空有同時,性修不二,事理圓融,就是如來密因、般若正行,其功德又豈可以世俗知見而思,以治世語言而議?所以佛說:「須菩提,菩薩無住相布施,福德亦復如是不可思量。」


3.如所教住

須菩提!菩薩但應如所教住。

因為須菩提問:「應云何住?」故佛結答須菩提:「菩薩但應如所教住。」佛認為一個發菩提心的菩薩,應該如佛所說,如佛所教:「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自然可以降伏心中煩惱,而得安住於菩提心中,得不退轉。

據此,我們應當知道,般若言空,只是空眾生人我知見的執著而已,非空無因果,無修證。反之,若能運用般若空智,以離相無住之心,廣修六度萬行,直至因圓果滿,就可以證得佛果菩提;是以凡是發心學佛,欲想成佛的菩薩,皆應如佛所教而住。


(5)法身無相

1.身相非性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身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所說身相,即非身相。

佛說:菩薩但應如佛所教而住,離相發菩提心,無住修六度萬行,必見實相理,得證佛果菩提;其得福之大,等如十方虛空,不可思量。但若有人因此懷疑,菩薩以離相無住之修因,結果證得佛果莊嚴的身相,豈非因果不類?又或有人因見佛應身莊嚴的身相,心生執著,必然障礙修學般若之道。因此,佛特別徵問須菩提,是否「可以身相得見如來」?

「身相」,是指佛三十二相的應身;「如來」,是指諸法如義的法身。菩薩以離相無住的修因,所證得的,不是身相莊嚴的應身,而是無形無相的法身如來,怎可以說是因果不類呢?再說:佛應身的身相,只是為度眾生因緣,從如來法身理體所起的妙用,屬於因緣生法,有機則應,機盡還滅,生滅去來,幻妄不真;佛的法身,則法爾天然,原無生滅去來,真實不虛。若然執著佛應身的身相,以為實有,就是執相迷性,未能通達諸法實相理,當然不可能得見法身如來。

必須運用般若空慧,知道佛應身的身相,緣生性空,即此空相,就是諸法的空性,亦即是如來的法身理體;就可以因相見性,從佛應身的身相,見到如來所證的法身。能如是知,如是見,才是般若正智,始可與般若真空妙理相應。不知須菩提,是否明白此理?故佛特別提出詢問須菩提。

須菩提答:「不也,世尊!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接著又解釋,為甚麼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呢?原因是:「如來所說」應身的「身相」,「即非」是如來所證法身的「身相」。因為:如來所說三十二相的身相,是緣生無性的應身,即非是如來所證不生不滅的法身;不應該心生執著,而取於相。否則,是不可能從佛應身的身相,見到佛所證諸法空性的法身。

但在另一方面說:「身相」,是因緣生法的現象;「非身相」是諸法空性的本體。諸法現象,不離本體;本體亦不離諸法現象。所以如來說應身的「身相」,「即」是「非身相」的法身理體;「非身相」的法身理體,亦即是應身的「身相」。身相,是就事相說,非身相,是據理性言。以其事不礙理,相不離性,所以身相,即是非身相;以其性不違相,理不礙事,則非身相,亦即是身相。


2.因相見性

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佛見須菩提果然明白,諸法相妄性真,而且知道性相不二,事理無礙,見解正確。故進一步說:不但佛的應身,是緣生無性,當體即空,即相即性,非在相外另有體性;就是世間上凡所有相,如山河大地的器界相;聖人凡夫的眾生相;有成有壞的生滅相;形象大小的色相;以及分別取捨的心相;無一不是緣聚則生,緣散則滅,無常敗壞,虛妄不真。故:「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亦無須去妄求真,離相覓性;只要不執著現象幻有的事物,而能從現象界洞悉諸法空性的本體,就可以見到如來的法身理體。

故佛告須菩提:「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諸相,是現象;非相,是本體。諸相,是相妄;非相,是性真。諸相,是假有;非相,是真空。非離諸相現象的假有,另有本體的真空;亦非離本體的真空,另有現象諸相的假有。真空假有,一而二,二而一;然則,諸相便是非相,非相亦即是諸相。能明此理,解此義,知道諸法性相不二,自然可以因相見性,得見法身如來。

菩薩由初發心,用般若智,扶助大悲心,離相度眾生,是重於願,能證我空。其次以般若智,領導六度萬行,無住布施,是重於行,能證法空。最後以般若智,照見諸法空性,得見如來法身,是重於證,能證空空。如是我空、法空、空亦復空;三智圓,三惑盡,三空顯,從因至果,由行至證,無不皆得力於般若。可見修學般若之道,正是成佛的真因。

(6)誡疑勸信
 
1.善現啟請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
 
以下是誡疑勸信。佛法大海,唯信能入。然信有「聞信」和「證信」。聞法生解,啟發信心,是聞信;從聞而思、而修、而證,與般若正智相應,小乘證初果,得四不壞信;大乘見道位,住於淨心地,是證信,亦即是實信。佛在世時能得證信,已經不容易,何況末法眾生?故須菩提問佛:在末法時代的眾生,聞佛所說:離相發菩提心,無住修六度萬行,甚至「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如是等微妙的言說章句,是否可以由聞而思、而修、而證,得不壞信呢?
 
2.勸信勿疑 
 
佛告須菩提:莫作是說!如來滅後,後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當知是人,不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而種善根,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
 
法身理體,原無生滅,亦無去來;但佛為度眾生,所示現的應身,則有生滅去來。《法華經》說:「為度眾生故,方便現湼槃。」佛滅度後,佛法住世,分為三個時期,以辨別正法的興衰。《大悲經》言:「正法千年,像法千年,末法一萬年。」正法時代,教、理、行、果皆具足,佛弟子能依教奉行,可證解脫;像法時代,有教有行,但解脫者少;末法時代,教理雖存,但已難依教奉行,證果的人更少。
三時可分五期:第一個五百年,正法盛行,修行證果者眾,名解脫堅固時期。第二個五百年,解脫者少,習禪人多,名禪定堅固時期。第三個五百年,像法開始,人多捨禪定而好多聞,研究經典,大都執著言語文字,名多聞堅固時期。第四個五百年,禪教俱衰,人多不學無漏法,但事有漏行,力修塔寺,但求人天福報,名福德堅固時期。第五個五百年,學佛的人,我執熾盛,宗派林立,黨己非他,橫生爭端,名鬥爭堅固時期。
經言:「後五百年」,是指末法一萬年中,最後一個五百年,正是鬥爭更堅固的時期。雖然,但宿植德本,持戒修福的人,對於本經所說,般若真空妙理,仍然能夠生起信心,由聞而信而解,而修而證。
持戒是戒學,修福是定學,能生信心以此為實,是慧學。當知此具足戒定慧三無漏學,能信解悟證般若空理的人,不止於一佛二佛,三四五佛處,深種善根,而是「已於無量千萬佛所,種諸善根」,當然對本經所說般若妙理的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
 
3.淨信福德
 
聞是章句,乃至一念生淨信者,須菩提,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何以故?是諸眾生,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
 
「聞是章句」,是指前文所說,離相無住之法。「一念」,是顯示時間之極短。「淨信」,指能與般若空理相應之心。「如來悉知悉見」,即前文所說:「如來善護念諸菩薩」。佛的意思是說:末法時代,雖然鬥爭堅固;但久集善根,勤修戒定慧的人,必能悟入實相理,進而據理起行,即此一念與般若真空妙理相應的清淨信心,就是觀照般若,就能證入佛所證的實相般若,與佛心心相印,光光相照,其所得福德之大,猶如十方虛空,不可思量,唯有佛的一切種智能知,佛的五眼圓明能見。故言:「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
為甚麼久修善根,一念淨信的人,能獲「得如是無量福德」,為諸佛之所護念呢?因為「是諸眾生」聞佛說般若,起智觀照,悟知諸法空理,我相不生,人相不起,不但「無復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甚至連二乘人所執的法相,以及權教菩薩,所執著的中道法愛亦不起,既「無法相,亦無非法相」。
無我等四相,是伏見思煩惱,證得我空;無法相,是伏塵沙煩惱,證得法空;無非法相,是伏無明惑,破除權乘菩薩所執的非法相,證得空空。如是用觀照般若的三空智,圓伏三惑,而與實相理相應,是人當然是善根深厚,當然能實信此經的言說章句,當然為諸佛所謢念。
 
4.應離四相
 
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則為著我、人、眾生、壽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是故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以是義故,如來常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捨,何況非法。
 
佛以眾生的不覺,而顯般若之真空。「是諸眾生,若心取相,」是凡夫有漏業。「若取法相」,是二乘無漏業。「若取非法相」,是權乘菩薩亦有漏亦無漏業。皆未離四相,未降伏煩惱。凡夫未伏見思煩惱,於五欲塵境貪著取捨,因我而貪,是我相;因我而瞋,是人相;因我而慢,是眾生相;因我而癡,是壽者相。故言:「若心取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
二乘聖人未降伏塵沙煩惱,雖證我空,法執尚存;於所證湼槃,貪著不捨,是取法相。不知佛度眾生的方便無量,法門無量,貪著湼槃常樂我淨的境界,是我相;見有所伏的見思煩惱,是人相;於生死生怖畏心,是眾生相;沉空滯寂是壽者相。故言:「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
權乘菩薩見有二邊可捨,見有中道可證,是取非法相。內見有能度眾生的我,是我相;外見有可度的眾生,是人相;見有能度所度,以及種種度眾生的法門,是眾生相;於度生事業執著不捨,是壽者相。故言:「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
取相是我執,亦即執著於有;取法相是法執,即著於空;取非法相,是見有二邊可捨,見有中道可證,未能空亦復空。「是故」佛教我們:不應取相,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既不應執有,也不應執空,更不應執著非諸法相的中道;必須四相冰銷,三輪瓦解,拂三執的浮雲,顯三空的真諦,證我空,法空,連空我法二執的空空,亦不可得。
「以是」不應取相,不應取法相,不應取非法相之「義故,如來常」對三乘人「說」共般若。不是曾經在阿含會上說:「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嗎?
古之交通不便,每於河流淺水處,用竹或木條步並排扎成筏,以度河流,到達目的地,就捨筏而登岸。所以說:「渡河須用筏,到岸不須舟。」佛昔日在阿含會上,對小乘人說法,用以譬喻佛的權巧方便,雖然開示種種法門;但當比丘們如法修行,斷煩惱,了生死,登湼槃彼岸之後,證知一切諸法,空無自性,就不應該再執著於法,何況非法的空相?所以說:「法尚應捨,何況非法。」
現在,菩薩修學般若法門,亦是這樣。但乘文字般若船,起觀照般若的妙行,徹見實相般若的理體,深知實相無相,不生執著。然則實相之法,尚且不可得,何況實相以外的「非」實相之「法」?如是我法二執俱空,所空既盡,能空亦滅,空空不生,證三空,契實相,當然:「於此章句,能生信心,以此為實。」
 
(7)舉果證因
 
1.無證無說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須菩提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何以故?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
 
此是舉果證因。因為般若離相無住之法,何獨難信,而且難解,是以前文,佛於說明法身離相之後,隨即誡疑勸信。現在,又於將舉聲聞與菩薩法,說明離相無住的修因之前,先舉如來所證果法,亦是離相無住,以顯示因果一致。
阿耨多羅,譯無上,三藐,譯正等,三菩提,譯正覺,是佛所證的無上菩提。能於般若法門生淨信的人,既與實相理相應,當然可以分證佛果菩提,無用置疑。但佛又說:諸相非相,教人「不應取法,不應取非法。」因中既然不取,果上亦應該無證無得。何以佛又有三祗修福慧,百劫種相好的修因;又有在菩提樹下成等正覺,說法利生的結果?佛為解除眾生的疑惑,特別徵問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如來有所說法耶?」
須菩提雖然示現未證佛道,但已得無諍三昧,解空第一,又聞佛說離相發心,無住修行,知道修因要離相無住,則證果當然亦是離相無住。何況佛曾於《大般若經》中說:「佛得無上正覺時,所證佛法,依世俗故,說名為得,不依勝義。若依勝義,能得所得,俱不可得。」此無得而得的理體:是「離言說相,離名字相,離心緣相,畢竟平等,無有變異。」(見起信論)眾生迷故,隱而不顯;諸佛悟時,顯而明了,不從外得。然則,有何法可說?  
《維摩經》言:「乎說法者,無法可說。」眾生見佛成道說法,不過是佛的方便權巧,空拳誘兒,黃葉止啼而已。須菩提明白此理,故答言:「如我解佛所說義,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亦無有定法,如來可說。」為甚麼佛證無可證,說無可說呢?因為「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
「取」是約心境;「說」是約語言。心境是能證所證,語言是能詮所詮;般若離心相故不可取,離言說相故不可說。凡是心可取,口可說之法,皆緣生性空,故言:「非法」。即此非法的空性亦不可取,不可說,故言:「非非法」。眾生見如來有法可說,是取法相,執著於有;無有法可說,是取非法相,執著於空;空有二邊,皆非實相。今言非法,是離有,言非非法,是離空。二邊皆遠離,會歸中道畢竟空。故言:「非法,非非法。」
 
2.無說而說
 
所以者何?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一切賢聖」包括小乘四向四果,以及大乘三賢、十聖、等覺、妙覺。「無為法」指離一切相的平等空性,亦即是三乘共證的實相般若。實相般若,原無差別,非有非無。以其非有,故言「非法」,以其非無,故言「非非法」,既然空有二俱非,則如何取?又如何說?所以說法者,無法可說;聽法者,亦無聞無得。不過,因眾生根性利鈍不一,見理深淺不等,佛不得不於無說無示中,假以語言文字,演說三乘共證的般若,故有四果四向,三賢十聖等位次的差別。猶如三鳥出網,三獸度河,昇空涉水,各有高下深淺不同。所以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8)寶施較量
 
1.寶施福多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
 
前說:「無為法」不可取,不可說,佛為了避免眾生誤會,以為一切法皆空無所有,而撥無因果。故隨即舉七寶布施的福德,比較般若智慧,以顯本經功德的殊勝。
七寶,是金銀、琉璃、車渠、瑪瑙、珊瑚、琥珀、珍珠。用七寶布施,是形容所施物的貴重,三千大千世界,是釋尊教化眾生的佛國土,亦即是娑婆世界。
佛經說:世間上最高的山名須彌。梵語「須彌」,譯名妙高。因為此山入海深八萬由旬深(印度一由旬等如中國四十里),出海亦八萬由旬高,故言高;此山由眾寶所成,故言妙。
此山的四周皆是大海,海的四周又有山,純金所成,因名金山。山之外復有海,海之外復有山,如是七重,故名七香水海,七金山。第七重金山之外,圍繞鹹水海;鹹水海之外,圍有大山,名大鐵圍山。此山之東,有東勝神州,之西有西牛貨州,之南有南贍部州,之北有北俱盧州。我們所居住的地球,就是南贍部州。如是合九山八海,與四大部州;上至初禪天,是一個太陽,與一個月亮可以照臨的地方,名一個小世界。
積集一千個小世界,名一個小千世界;積集一千個小千世界,名一中千世界;積集一千個中千世界,名為一個大千世界。以其三次言千,故名三千大千世界。
在法身大士的境界言,的確有可能,用積滿三千大千世界這麼多的七寶,於十方世界,上供諸佛,下施眾生。今釋尊以此徵問須菩提,「若有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用以布施,是人所得福德,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隨即解釋說:「何以故?是福德,即非福德性,是故如來說福德多。」意思是說:大千世界七寶布施,所得功德甚多,只是就世間的事相而言,非指福德之性。若論福德之性,原本空寂,無形無相,不可取,不可說,豈可以言多或言少?正因為此甚多的福德,是就世間因緣生法方面說:「是故如來說福德多」。
 
2.持經福勝
 
若復有人,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勝彼。
 
佛知須菩提已會其意,故進一步以法布施,比較財布施,而顯示法施的福德殊勝。有人於此經不但能夠聽聞讀誦,同時能夠深入了解其所詮的義理,還能依理起行以自利,更能為他人演說以利他,謂之「受持」。
古時印度,每以三十二字為一偈;而中國的詩,則以四字,或五、六、七、八、九個字為一句,四句為一偈。佛教傳入中國,譯經者受中國文學的影響,凡是佛經中的重頌、或孤起頌,往往取用五字,或七、八、九個字為一句,四句為一偈。如本經說;「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又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就是採用中國古詩的形式。現在佛說:「於此經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為他人說。」非限於本經所說五字一句的偈頌,而是指當時印度慣用,三十二個字為一偈。
佛的意思是說:凡是對於佛在前面所說的般若真空妙理,能生起一念清淨信心,進而受持讀誦,據理起行;又能為他人演說,就算是少至四句偈的經文,其所得福,已經超越有人用大千世界七寶布施的功德。
 
3顯經功德
 
何以故?須菩提!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
 
何以持經少,而得福多呢?因為般若法門殊勝,「一切諸佛」,所證得的菩提,以及諸佛所證的三身、四智,五眼、六通,乃至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所以說:般若是諸佛之母,菩薩之師。觀世音菩薩亦說:「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見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現在有人能夠受持此經,離相度生,無住修行,又能為他人演說,正是成佛的真因,終必成佛。又豈是用世間財物布施的福德可以比較?
 
4.勸離執著
 
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
 
佛恐初發心菩薩,因聞佛與法,皆是從此經出,又執著於有,故立即告訴須菩提:「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意思是說:雖然一切諸佛因中修行,皆能離相無住,與實相般若相應,而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但諸佛心中并不認為有佛道可成,有菩提法可得。如《圓覺經》言:「一切如來圓覺妙心,本無菩提及與湼槃,亦無成佛及不成佛,無妄輪迴,及非輪迴。」不過,在世俗諦因緣的名相上說:是佛法而已。若依真諦理言:則諸佛所證的菩提法,已經遠離諸相,不可取,不可說,不應執著。若然執著有佛可成,有法可得,已經「即非」真正的「佛法」了。
佛先說法施福勝,能出生諸佛,以遣空;又說佛法非佛法,以遣有。目的是令眾生知道,在世諦因緣說:是有凡有聖,有迷有悟,有因有果,有修有證;豈可撥無因果而墮於空?但在真諦理言:諸法自性清淨,本無一物,何來聖凡迷悟染淨因果諸法?豈可著相而執有?如是空有二俱非,真俗圓融,始可以會歸中道。是以下文每以即非、是名等詞句,顯般若三諦圓融之理。
 
(9)四果無住
 
1.初果離相
 
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
 
前面佛說:「所謂佛法者,即非佛法。」只是教人不應該執著,作證果之想而已,非無果可證,不可誤會「無為法」亦無性,而墮於斷滅空。因此以下四果,佛皆以「能作是念,我得果不?」徵問須菩提。希望在與須菩提的問答中,令二乘人知道,不應作我得果法之想,而執著法相,及非法相,以顯般若離相無住之德。
佛問須菩提:「於意云何?須陀洹能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不?」須陀洹,譯名入流、預流,或逆流。因為初果聖人,以八忍八智等十六心,斷三界四諦八十八使,盡除三界見惑,而伏思惑,能逆生死流,預入聖人之流,因名入流。初果聖人,已悟偏空理,斷分別我執,六根對色等六塵境界,不再涉入而起分別心,當然不見有能入所入,能證所證,所以須菩提認為,須陀洹不會作是念:我得須陀洹果。故答言:「不也,世尊!須陀洹名為入流,而無所入,不入色聲香味觸法,是名須陀洹。」
 
2.二果離相
 
須菩提!於意云何?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
 
佛又問須菩提:「斯陀含能作是念,我得斯陀含果不?」斯陀含是小乘二果,譯名一往來。於欲界九品思惑中,已斷前六品,尚須一往天上,一來人間受生,就可以斷盡欲界九品思惑。但二果聖人,已忘我及我所,心中實無往來之相,亦無得果之想。若有往來之念,便有取捨之心,初果已無取捨,何況二果?所以須菩提答:「不也,世尊!何以故?斯陀含,名為一往來,而實無往來,是名斯陀含。」
 
3.三果離相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
 
佛問須菩提,認為「阿那含能作是念,我得阿那含果不?」阿那含,是小乘三果,譯名不來。已斷盡欲界五趣雜居地的九品思惑,不再來欲界受生;自此寄居色界淨居天,繼續進修,直至斷盡上二界思惑,就可以證四果,超出三界。因為三果,已離四相,再無我及我所的分別,亦無來與不來的意念。是以須菩提認為三果聖人,也不會作證果之想。故答言:「不也,世尊!何以故,阿那含名為不來,而實無不來,是故名阿那含。」
 
4.四果離相
 
須菩提!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須菩提言:不也,世尊!何以故?實無有法名阿羅漢。世尊!若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
 
最後,佛問須菩提:「於意云何?阿羅漢能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不?」阿羅漢,含有殺賊、無生、應供三義,於譯經五不翻的原則上,屬於多含不翻,是小乘極果。三果聖人在四禪天中,斷盡上二界八地七十二品思惑,殺除見思煩惱賊,即證四果,因名殺賊,是約斷德立名。四果聖人,已證寂滅理,解脫分段生死,不再來三界受生,故名無生,是約智德立名。四果聖人,既具智斷二德,堪作眾生福田,應受人天供養,故名應供,此約恩德立名。
須菩提認為:阿羅漢既證無生,已斷我執,必離四相,知法性空寂,當然不會作是念,我是阿羅漢。所以答:「不也,世尊!實無有法,名阿羅漢。」若然「阿羅漢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即為著我、人、眾生、壽者。」如果四相未空,與著相的凡夫無異,又怎可以證得阿羅漢道呢?接著即引自己為證明。
 
5.當機見證
       
世尊!佛說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世尊則不說須善提,是樂阿蘭那行者。以須菩提實無所行,而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
 
須菩提已證小乘極果,故引自己為證。「無諍」,指無人我彼此,聖凡高下的湼槃境界。「三昧」譯名正定。無諍三昧,即是遠離人我是非之相,一心安住於寂滅平等理性中的正定。須菩提已斷盡三界煩惱,能處處隨順眾生,與人無諍。湼槃經言:「須菩提在虛空地,若有眾生,嫌我立者,我當終日端坐不起;嫌我坐者,我當終日立而不移;令諸眾生,不起煩惱。」是以佛讚許他,已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是第一離欲阿羅漢」。但須菩提心中,并「不作是念,我是離欲阿羅漢。」我須菩提「若作是念,我得阿羅漢道」,便是見思未盡,四相未空,同於凡夫,「世尊則不說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者」。
梵語「阿蘭那」,譯名寂淨處,修行人無論是獨居山林,或居鬧市,皆能觀諸法空性,除我等四相,不見有能修所修,無諍無執,謂之阿蘭那行。正因為「須菩提實無所行」,心不執著有無諍三昧,可修可證,所以佛「名須菩提,是樂阿蘭那行。」
 
(10)修因無住
 
 1.授記無住
 
佛告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昔在燃燈佛所,於法有所得不?不也,世尊!如來在燃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
 
前約聲聞法明無住,今佛再舉自己因中授記作佛,亦無實法可得,以明無住。燃燈佛,是釋尊第二阿僧祗劫行菩薩道時,授記之師。釋尊往昔曾有一生,在珍寶梵志處學道,學成辭師下山,適逢無遮大會,得錢五百;本想回山供養梵志,以報師恩。後經蓮華國,見城中整飾市容,迎接燃燈佛,遂以五百金錢,買五朵青色蓮華供佛。後見地上有一穴窪污泥,立即伏在地上,散髮掩泥,讓佛踏過。
當時燃燈佛為他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佛授記的語言,是從因緣生,緣生無性;佛雖說而實無說,當時釋尊雖聞而實無聞。非有甚麼神秘的法門,傳授給釋尊;而釋尊亦不見有授記之法可得。若見有法可得,就是著相,四相未空,如何成佛?燃燈佛又怎會為釋尊授記作佛?須菩提當然明白此理,故肯定的說:「不也,世尊!如來在燃燈佛所,於法實無所得。」
 
2.嚴土無住
 
須菩提!於意云何?菩薩莊嚴佛土不?不也,世尊!何以故,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
 
菩薩修因,不止是授記之法不可得,莊嚴佛淨土之相亦不可得,不應住著。國土是眾生的依報,有四種不同:一凡聖同居土,是三界六道眾生,同業所感居住的地方;二方便有餘土,是二乘聖人所停留之處;三實報莊嚴土,是菩薩廣修六度,由無量行願所成就;四常寂光土,是諸佛法身所居之淨土。
菩薩為教化自心的六道眾生,故莊嚴凡聖同居土,令得清凈;菩薩為攝受自心的二乘眾生,故莊嚴方便有餘土,令得清淨;菩薩為攝受自心的大道心眾生,故莊嚴實報莊嚴土,令得清淨;菩薩為欲自心斷無明,證法身,故莊嚴常寂光土,令得清淨。如《維摩經》言:「欲淨佛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即國土淨。」然心本無相,豈可莊嚴?故須菩提答:「不也,世尊!」
菩薩廣修六度萬行,自利利他,不求人天福報,而將此功德,回向佛果菩提,是名莊嚴佛淨土。須菩提認為莊嚴佛淨土,只是事相上的修為而已;若在諸法空性言,何來修證?菩薩既然離相度生,無住修行,不見有能修所修,能度所度,當然亦無能嚴所嚴。所以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莊嚴是有,屬俗諦理;非莊嚴是空,屬真諦理。菩薩嚴土,若能不住於有,亦不住於空,空有不住,真俗圓融,所謂:嚴而無嚴;無嚴而嚴,就可以會歸中道,即「是名莊嚴」。
下文處處皆有「佛說」、「即非」、「是名」等三句,都是顯真、俗、中三諦理。令諸菩薩,體會三諦圓融,即空、即假、即中,無需要捨二邊然後取中道。如《楞嚴經》所言:一空一切空,無中、無假、無不空;一假一切假,無空、無中、無不假;一中一切中,無空、無假、無不中。因為空、假、中三諦理,原同一體,不可分離,故舉一即三,言三即一。龍樹菩薩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名中道義。」就是說明三諦圓融的第一義空。讀誦《金剛經》的人,能如是知,如是解,如是離四相,證三空,自然與實相般若相應。

3.生心無住

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這段經文,是本經的中心思想,是般若的精華,亦是通往寶所的正道。發菩提心的菩薩,應該循此正道向前邁進,努力克制自己,放棄主觀,取消私欲,一切無住無著;然後積極展開利生工作,建立福利事業,輔助社會,饒益眾生。同時,更要為人演說佛法,續佛慧命,令佛法久住世間,作人天眼目,苦海慈航。

有人認為本經談空,何止不解本經的要義,簡直是很嚴重的錯誤。當知本經所說,是真空不空,是以佛於前文,詳細闡明無住法之後,總結言:「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

「是故」二字,是承上起下之詞,用以總結以上所說:離相度生,無住布施之法。「諸菩薩」指權乘菩薩,發大乘心者,「摩訶薩」指實教菩薩,發最上乘心者。無論是發大乘心的諸菩薩,或是發最上乘心的摩訶薩,皆應如前面所說:無所住著,而生起清淨的心。前文佛已詳說:佛的身相不可得,佛果菩提不可得,小乘四果不可得,大乘修因、授記作佛,以及莊嚴佛土皆不可得;所以無論是權乘或實乘菩薩聞之,皆應離情去執,生起無所住著的「清淨心」,不應再執著色等六塵境界而發心。

清淨心,即無所住著的心,菩薩心中稍有一念住著,即是污染,不得清淨。《大智度論》說:「畢竟空,即究竟清淨。」因為般若妙心,猶如明鏡,若住一塵,便有污染;一塵不住,則朗然明照,就是畢竟空。然而,畢竟空的清淨心,又是甚麼?佛說:「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要這樣,才算是清淨心。

「應無所住」,是有無皆遣,人法俱空。何止對世間有形相、可見聞的事物,不應貪戀執著;乃至出世間一切不可見、不可聞、無形無相之法,亦不應該住著。如是外不住塵,內不執根,根身器界二皆空。此即是依實相般若理,所起的觀照般若智,能夠深達諸法空性,不再執著一切色心內外諸法,故言:「應無所住」。

但菩薩為度眾生,必須生起慈悲心,喜捨心,平等心,廣修布施等六度萬行,以利益眾生,故言;「而生其心」。即是依實相般若,所起的方便般若。

菩薩以觀照般若,見諸法空相,知一切法不可取,無所住著。以方便般若,隨順俗諦理,不捨慈悲,入俗利生;但不見有能度的我,亦不見有所度的眾生,心不住著,謂之「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應無所住」,是真空,不住一切法;「而生其心」,是妙有,能生廣修六度萬行之心。以真空不礙妙有故,無住不妨生心;妙有不礙真空故,雖生心而又能無所住。此正是金剛般若事理無礙,真俗圓融的中道第一義空。能如是發心,如是修行,何止是菩薩,而且是摩訶薩。

昔日六祖惠能禪師,聽五祖弘忍禪師講《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豁然大悟,即說:何其自性本自清淨?何其自性本不生滅?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無動搖?何其自性能生萬物?自此明心見性,成為一代祖師。

據此事實證明「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確是明心寶鑑,般若要旨。現在,我們聽講或閱讀此金剛經,若能無住而生心,雖生心而無所住,破我執,離四相,以清淨的信心,實行布施持戒等六度,自利兼他,則其功德利益,實在不可思議。


4.報身無住

須菩提!譬如有人身如須彌山王,於意云何?是身為大不?須菩提言:甚大,世尊!何以故?佛說非身,是名大身

嚴土無嚴,是依報不可得;大身非大,是明正報不可得,亦即得果無住。「譬喻」,是以喻顯法,「有人」,指發菩提心,修菩薩道的人。「須彌山」譯為妙高,是金、銀、琉璃、水晶四寶所成,下達金剛際,上至忉利天,高越群山,因名山王。用以譬喻菩薩所證報身之大。

佛問須菩提:能無住生心,生心無住的菩薩,結果所得的正報身量,高如須彌山王,你認為「是身為大不」?須菩提答:「甚大,世尊!」但此僅就報身的身相言,若據法身理體,則大而無外,小而無內,非有形相可取,非有色相可見,既非心智可測,亦非數量可數,何來大身之有?

「佛說非身」,是指法身無相,「大身」指菩薩證得的報身。法身無形,豈有大小之分?若見有大小,即有所住著,如何證得清淨法身?正因為法身之理體,非報身之相,所以「佛說非身」,但隨世俗因緣,不無假名假相。所以菩薩應該不住六塵,不執四相,而生清淨心,廣修六度萬行,結果,必然報得無量相好莊嚴的報身,故說:「是名大身」。


(11) 法施福勝

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恆河,於意云何?是諸恆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恆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須菩提!我今實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恆河沙數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此引喻較量,顯般若無住功德的殊勝。前說有人用滿一個三千大千世界的七寶布施,以較量持經福勝。今佛再以恆河沙數之多的恆河,如是眾多恆河中所有沙數之多的三千大千世界七寶,用以布施,尚且不及受持與解說此經之福,以顯般若無住功德難思。

「恆河」,譯名福河。據說三世聖賢得道之前,多居此地,同時前劫後劫,其名不改。又梵語名「兢伽河」,譯名天堂來;謂此河水,是來自高處。據說雪山之北,有阿耨達池,譯名無熱惱。因此池是阿耨達龍王所居之處而得名。池中充滿八功德水,四面各有出口,統灌四大洲。東面出口,就是兢伽河;南面出處,名信度河;西面所出,名縛芻河;北面出口,名涉多河。其中以恆河最大,面積四十里,沙幼如麵,其數量多至不可計數,佛說法時,遇極多之數,每舉恆河沙為譬喻。

佛問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數,如是沙等恆河,於意云何?是諸恆河沙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諸恆河尚多無數,何況其沙?」的確甚多,盡一恆河中的沙,一沙一恆河,則恆河之多,已經不可計數;何況眾多恆河中之沙?如是一沙一世界;眾多世界,又都充滿七寶,寶的數量之多,實非人間數學可以統計。

「實言告汝」四字,顯佛語真實不虛;凡佛所說,皆是真語、實語、不可不信。「爾所」二字,意思是「如許」。佛說:假如有善根深厚,福報又大的眾生,能以如許眾多的七寶,充滿如許眾多恆河沙數之多的三千大千世界,用以布施,得福多不多呢?須菩提答:「甚多,世尊!」

佛言:如果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而此福德,勝前福德。」何以用少至四句偈的法施,其所得福德,已經勝前極多的七寶布施呢?其理由是:財施,能施與受施的人,未必有智慧;法施,無智不能施,無慧不能受。財施僅利益人的色身;法施可增長人的慧命。財施僅能令人除慳貪,法施能令人斷煩惱;財施不出六道輪迴;法施可令人解脫生死。財施福報有盡;法施福報無窮。所以財施多而福少;法施少而福多。

何況能信是經,即是信實相般若理;能持此經,是觀照般若行;為他人演說,是方便般若智。自利利他,皆不離般若,其功德已超越時空,無窮無盡。誠非眾多七寶布施可比。故佛言:「而此福德,勝前福德」。

(12)隨說功德

1.說經處勝

復次,須菩提!隨說是經,乃至四句偈等,當知此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皆應供養,如佛塔廟。

「隨說」有六義:一隨說之人,無論是僧、俗、聖、凡。二隨說之機,無論根性利鈍。三隨說之法,不定章句前後。四隨說之處,不拘山林或鬧市。五隨說之時,不管時間長短,或是晝是夜。六隨說之眾,或多或少,或大乘或小乘。但求機緣成熟,師資相投,隨時隨地皆可以說;但能凡有所說,皆與實相般若相應,則隨說此經,少至四句偈,此說經之處,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都應該恭敬供養,如佛塔廟。

「一切世間」,指十方三世。「天、人、阿修羅」,是三善道眾生;因為地獄眾生太苦,不能修道;餓鬼為饑渴所逼,無心向道;畜生愚蠢無智,不知修道;唯有三善道眾生,苦樂交參,始肯發心修行辦道。故佛但舉三善道眾生。

「供養」有二:一事供養,無論以香、花、燈、果,或幡蓋、衣服、伎樂,甚至合掌禮拜,都是事供養。二法供養,是讀經明理,如法修行,為人演說,無論環境如何惡劣,甚至危及生命,亦不捨菩薩行,不退失菩提心,是名法供養。

梵語「塔婆」,或名「浮圖」,譯名高顯處,或靈廟,是供養佛舍利之處。有四處可以建立佛塔,一佛出生處,二佛成道處,三佛轉法輪處,四佛入滅處。今「隨說是經」,即轉法輪處。故一切眾生,「皆應供養,如佛塔廟。」

據傳說:中國隋朝,蜀民荀氏,曾於空地遙望虛空,用手寫金剛經,因得諸天覆護,遇雨空地不濕;牧童皆在此地避雨。直至唐朝武德年間,有一僧人告訴村民說:「此地曾有人向空中寫《金剛經》,諸天寶蓋其上,不得令人踐踏」。村民遂設欄圍之,并於空地奉供佛像,村民常聞天樂之聲。所以佛言:說經之處,即如佛塔廟,皆應恭敬供養,此顯處勝。


2.成就三身

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須菩提,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

「何況有人,盡能受持讀誦」,是顯人勝;「當知是人,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是顯法勝。說經之處,尚應恭敬供養,何況說經之人?隨說四句偈,尚應尊重,況盡能受持此經,進而為人演說?當然可以「成就最上第一希有之法」。

「最上」是指佛的法身,離名絕相,世出世間一切諸法,無過其上;「第一」是指佛的報身,無量相好莊嚴,眾聖中尊,堪稱第一;「希有」是指佛的應身,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世所希有。佛意是說:若有人能受持讀誦此《金剛經》,又能為人演說全經,當知是人,必能圓滿成就佛的三身。因為般若能令人離相破執,無住生心,廣修六度,積聚功德,自當圓證佛果三身;所以說:三世諸佛,無不從般若出。


3.敬如三寶

若是經典,所在之處,則為有佛,若尊重弟子。

經代表佛的法身,是以凡有此經所在的地方,無論是佛殿、是講堂、是圖書館,或是辦公室,皆應恭敬供養;如尊重佛,亦如尊重佛在世時,助佛教化的諸大弟子。經典是法寶;經由佛說,經在之處,「即為有佛」,是佛寶;諸大弟子,包括一切菩薩僧是僧寶。所以《金剛經》所在之處,即具足三寶,當然應該尊敬供養。

佛在世時三寶以佛為主,法從佛出,有佛然後有法,依法修行,然後有僧。佛滅度後,三寶則以僧為中心,因為僧可以弘揚佛法,可以續佛慧命;可以建立塔廟,住持佛法;僧在即法存,法存即佛住。是以三寶弟子,不但要敬佛、敬法,還要敬僧。


(三)正宗分明般若之用

(1)請示經名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經,我等云何奉持?

以上大段經文,是正宗分說般若之道。現在第二大段,是正宗分明般若之用。

當佛引喻校量持經福勝完畢之時,須菩提因聞佛說:經在即三寶在,皆應恭敬供養;然諸供養中,法供養為最,故發心弘揚此經。但不知此經是何名字?又應該如何奉持?因為經名,是全經的總剛,能攝全經要義;欲想明白經中所說的道理,必須理解經題的含義,非問不可。故特別請問:「世尊!當何名此經,我等云何奉持?」


(2)佛說經題

佛告須菩提!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

佛出示本經總題,是名「金剛般若波羅蜜」。義如前釋,金剛是喻,般若是法。金剛有能斷之力,般若有破惑之功;今以金剛之堅、明、利,譬喻般若之體、相、用三大。般若之體,是實相般若;實相無相,不可破壞,喻金剛之堅固不壞。般若之相,是文字般若;雙遮雙照,遮照同時;猶如金剛之明淨,能破諸闇蔽。般若之用,是觀照般若;能空四相,破二執,斷三惑,顯三空,證三德,猶如金剛之銳利,能壞一切,一切不能壞。菩薩若能由文字般若的啟示,起觀照般若,因觀照般若的理解,而受持、而深入、而契證實相般若;就可以遠離生死此岸,到達湼槃彼岸。是以此經名:「金剛般若波羅蜜」。

佛在《大般若經》中,每會皆是只說般若,唯獨此第九會,加上金剛二字,目的是顯示此會所說,最為精要;同時顯示般若的功用,猶如金剛之堅、明、利,不止能令人破執斷惑,還可以令人證入實相理體。雖然,實相般若,離言語相,離心緣相,不可以言宣;但佛為隨順世俗諦的因緣,假借語言文字,強立「是經名為金剛般若波羅蜜」,并囑咐須菩提應當如法受持。


(3)勸當受持

1.受持法勝

以是名字,汝當奉持。所以者何?須菩提!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

佛為甚麼要告訴須菩提:「以是名字,汝當奉持」呢?因為:「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這種般若法門,非常殊勝,果能奉持,終必成就佛果三德。

「佛說般若波羅蜜」,是文字般若。依理成事,事能顯理,屬於俗諦理。「即非般若波羅蜜」,是觀照般若,照見諸法相妄性真,能透視諸法的假形象,深入諸法空性的本體,屬於真諦理。「是名般若波羅蜜」,是實相般若,性德圓融,周遍含攝,是顯事理相即,性相一如;空有不二,真俗圓融的中道第一義諦理。

持經的菩薩,若因聞「佛說般若波羅蜜」,由文字般若的啟發,知道實相般若的理體,雖然不變,但有隨緣的作用;故隨眾生不同的因緣,而有四聖六凡等虛妄的事相。但此等事相,皆是因緣生法,緣生無性,即有即空,不應心生執著;而能離四相,空我執,即得我空智,見真諦理,證解脫德。

持經的菩薩,若因聞「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而能運用觀照般若,深達諸法空性,知道實相理體,雖隨緣幻生宇宙萬有諸法,但其體不變。諸法無不相妄性真,即相即性,就可以因相見性,空法執,得法空智,照俗諦理,證般若德。

持經的菩薩,若因聞佛說「是名般若波羅蜜」,能夠通達實相般若,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不礙真空;空有相即,真俗圓融,就可以空非法執,得俱空智,見中道理,證法身德。

如是因文字般若而知,而信;由觀照般若而見,而解,而受持,終於證得實相般若的理體,成就佛果三德,正是佛說本經的宗旨,亦是金剛般若之功用。凡是發大心的菩薩摩訶薩,皆應當如是受持,才是真正的受持「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2.離言說相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所說法不?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

依世俗諦,佛雖然說「以是名字,汝當奉持」,但在真諦理言,實無般若之法可說。是以佛問須菩提:「如來有所說法不?」須菩提既證真空理,深知般若無說無示的妙旨,故白佛言:「世尊!如來無所說。」因為佛說法,只是文字般若;若能聞法起行,斷惑證真,就是觀照般若;深達實相,契證真如,就是實相般若。實相般若,無形無相,不可說,不可示。雖然佛隨緣說法,但無言說相,如起信論言:「當知一切法,不可說,不可念,是名真如。」受持是經的人,若見佛有法可說,便是著相,非受持般若。當知佛說法,實無法可說,亦無法可受持。如是知,如是見,才是真正受持「金剛般若波羅蜜」。


3.離境界相

須菩提!於意云何?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是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須菩提!諸微塵,如來說非微塵,是名微塵;如來說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

三千大千世界,是佛教化眾生的國土,亦是佛說法之處。不但佛所說之法,是無說無示;就是佛所教化的國土,亦幻妄不真。因為眾生共業所感的依報,大如世界,小至微塵,皆是因緣或離或合所幻現的假名假相,不應該執為實有。

佛問須菩提:「三千大千世界所有微塵,是為多不?」須菩提深知塵界聚散無常,由眾多微塵聚合的世界,固然無自性;即此能聚成世界的微塵,亦無實性可得,不過隨世俗因緣,可以說微塵眾多,故答言:「甚多,世尊!」

在《楞嚴經》說:微塵可以分析成鄰虛塵,若再分析鄰虛塵,就變成虛空無所有了。《俱舍論》亦將微塵一再分析,至極微塵時,已非肉眼能見,但天眼可見;若再分析至鄰虛塵,則天眼也不能見,唯有慧眼能見了。可知微塵原無實體,只由眾多的鄰虛塵集合而成,隨順世間俗諦理,佛說:「諸微塵」;若依真諦理,則「如來說非微塵」。若微塵、若世界,無不相妄性真,相不離性。佛依此性相不二,真俗圓融的中道理,故說:「是名微麈」。

微塵如此,世界亦然。由眾多微塵和合因緣,積聚而成的世界,當然亦無實體可得。在世界的形相方面,佛「說世界」;若就諸法空性言:「如來說世界,非世界」,世界緣聚非有,緣散非空,唯一中道妙理。故佛說:「是名世界」。然則,受持此經的人,應當知道,不但佛說法,是無法可說;即使是佛所教化的國土,亦不可得。只是因緣會合時,大若世界,小如微塵,徒具假名相而已,不應執著,為境所轉。果能如是離境界相而修,就是真修;無住而持,是名真持。


4.不著身相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不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如來。何以故?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

世界、微塵是依報,佛的身相是正報。諸佛教化眾生,何止無法可說,無化土可得,就是佛的正報身相,亦不可得。三十二相是佛修道因緣,所得的果報體,是為教化眾生而示現。佛問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須菩提明白法身清淨無為,無證無得,不可以名言,不可以相見;三十二相,只是釋尊為度眾生因緣而示現的應身,是有為法,豈可以從有為法之相,而見無為法之性?雖然說:「幻化空身即法身,無明實性即佛性。」但此只是據性言,非就相論。今佛以相問,當然是不可能從有相的應身如來,見到無相的法身如來。故須菩提答:「不也,世尊!不可以三十二相得見如來」。

為甚麼?因為「如來說三十二相」,是幻有、假有,非真有,「即是非相」;但佛為度眾生,不妨示現三十二相。此三十二相,雖然不是「非相」的法身如來,卻是依「非相」的法身理體所起的妙用,以其用不離體,體不離用,體用相即,故佛說:「是名三十二相」。

「如來說三十二相」是顯有;「即是非相」是顯空;「是名三十二相」,是顯空有不二,空有同時的中道第一義空,亦即是般若畢竟空。能夠如是信解,如是受持,如是為人演說,就是真正的奉持金剛般若。

自從佛出示經名至此,共有以下三義:

一顯般若之體:般若之體,即是諸法實性,亦是佛所證的法身理體。此理體是絕對待,謝是非,無言無說的;佛之所以方便演說,目的是令人依文字般若,起觀照般若,證此實相般若。因此佛「說般若波羅蜜,即非般若波羅蜜,是名般若波羅蜜」。

受持經者,不應於佛所說的語言文字中求般若,不應於佛所化境中求般若,不應於佛應化身中求般若。若知佛說般若無說無示,則是真般若;若知佛所化境即相非相,則法法無非般若;若知佛的應身,諸相非相,即能證入實相般若。能如是信解,如是離相無住,纔是真正受持金剛般若波羅蜜經。

二顯般若之用:般若之體是真空,般若之用是妙有;真空之體不礙妙有之用,妙有之用亦不礙真空之體。故佛為度眾生,從體起用,示現身相,成就國土,說法利生。三十二相是正報,大千世界是依報,若依若正,無非是從體起用,所幻現的假相。從假相言:「佛說般若波羅蜜」;從真性理體說:「即非般若波羅蜜」。從相不離性,即相即性說:「是名般若波羅蜜」。

以其相妄,故不應該執著;以其性真,故應該信解受持。受持此經的人,能知性不壞相,就要生心度眾生,廣修六度萬行;能知相不離性,則雖生心度眾生,廣修六度,而心不住著。如是從體起用,無住而生心;攝用歸體,雖生心而無所住,才是真正的受持金剛般若波羅蜜。

三顯第一義空:「佛說般若波羅蜜」是妙有,即是不空如來藏;「即非般若波羅蜜」是真空,即是空如來藏;「是名般若波羅蜜」,是真空而妙有,妙有而真空,即是空不空如來藏。

依不空如來藏,建立一切法;故佛說微塵,說世界,說三十二相。世界是眾生共業所感,是世間因果;三十二相是佛歷劫修行的果報,是出世間因果。此即是《楞嚴經》所說:「以是俱即,世出世故」。依空如來藏,泯一切法;故如來說非微塵,非世界,非三十二相。即楞嚴經所說:「以是俱非,世出世故」。

知不空如來藏,則不昧因果,能去惡修善,自度度人,便是大悲;知空如來藏,相妄性真,不住不著,便是大智。以智扶悲,不捨眾生;以悲顯智,離相無住。如是悲智雙運,空有不二,即是空不空如來藏。如《楞嚴經》說;「如來藏妙明元心,離即離非,是即是非。」能知空、不空、空不空三如來藏的道理,無住生心,生心無住,稱性起修,全修契性,性修不二,才是金剛般若波羅蜜第一義空,才是真正的受持。


5.身施較量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若復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

佛曾經以恆河沙數之多的恆河,如是眾多恆河沙的大千世界七寶布施為喻,顯持經功德。但外財布施,雖多非勝。故今佛復「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為喻,以顯持經功德。身命布施,屬於內財。若然有人以恆河沙如是眾多的身命布施,其福雖多,而且殊勝,但妄心不除,四相未空,仍然是生死因,非湼槃本;如果受持此經為人演說者,能夠離相無住,自當斷煩惱,了生死,證菩提,其福何止超越內外財布施?簡直不可思議。如六祖慧能禪師說:「多劫捨身,不了空義,妄心不除,仍是眾生;一念持經,我人頓盡,妄想一除,言下成佛。」是以佛說:「若復有人於此經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為他人說,其福甚多。」


(4) 解義讚歎

1.讚法甚深

爾時,須菩提聞說是經,深解義趣,涕淚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說如是甚深經典,我從昔來,所得慧眼,未曾得聞,如是之經。

爾時,指佛引用洹河沙數身命布施,較量持經福多完畢之時。自從須菩提向佛提出,菩薩發心:「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的問題之後,佛即詳細開示般若之道,應該離相度生,無住布施,同時展示般若無住之法:無證無說,聲聞得果無得,菩薩修因無法,以顯般若真空,破眾生執有。再進而說明般若之用,三諦圓融,能出生佛道功德,經在即佛在。而勸導須菩提,如法受持;并引喻較量,顯示持經功德,遠勝於眾多內外財布施,以明般若真空不空,除眾生空見。須菩提聞之,深深體會本經所顯的畢竟空義,圓融無礙;且由文字般若,起觀照般若,深達實相妙理,故言:「深解義趣」。今日所解的義趣,是昔所未聞,昔所未解,感佛恩德,情不自禁,涕淚悲泣,讚歎希有。不但讚佛希有,讚法希有,同時深深慶幸自己,得聞希有之法。

孔子說:「朝聞道,夕死可以」,可見古人求道心切。從前有一老人,問他多少歲?答:四歲。問他的人,以為他在開玩笑,他卻非常認真的說:過去未聞佛法,只貪圖物質享受,醉生夢死,浪費生命;自從得聞佛法,止惡行善,改往修來,已經四年,因此,我的年齡僅得四歲。

須菩提早已證得小乘四果,獨具慧眼,解空第一,所以說:「我從昔來所得慧眼」。在般若會上,曾奉佛命,轉教菩薩;可知其聞法之多,解義之深,唯獨「未曾得聞如是」詮中道妙理「之經」典。今在般若第九會上,佛反覆說明,般若真空不空,詳細開示,三諦圓融的妙理,令須菩提聞所未聞,解所未解,證所未證,何止「深解義趣」,還進而破法執,證三空,可謂佛道的生命,由現在開始;撫今思昔,不覺喜極而泣,讚歎希有。

本經開始時,須菩提讚歎希有,是讚佛生活在般若中;今讚歎希有,是讚佛善說般若。前讚,如見華屋外面,弘偉莊嚴;今讚,如登堂入室,親見種種寶藏。


2.讚人希有

世尊!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信心清淨,則生實相;當知是人,成就第一希有功德。

此讚人希有,「若復有人」是以己況他,「得聞是經」是聞慧,「信心清淨」是思慧。「則生實相」是修慧。實相本無生滅,因眾生執我執法,心不清淨,故實相隱,煩惱現:今聞佛說般若,離四相,除二執,心得清淨,再無煩惱執著,障蔽心智,實相自然顯現。故說:「信心清淨,則生實相。」

「第一希有」,指佛果無上菩提,世所希有;「功德」,指佛果智圓理極,萬德具備。因聞此經,離相無住,妄想除,實相生,斷無明,證法身,三德具備,佛性顯現,故能「成就第一希有功德」。


3.實相希有

世尊!是實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來,說名實相。

實相,若就字義說,該是有實質、有形相的事物;然據理論,則實字是說諸法真實不虛的本性;相字是指一切事物的形相。意思是說:此真實不虛的本性,雖非一切事物的形相,卻能幻現出一切有形相的事物,而一切有形相的事物,無不以此真實不虛的本性為自性,因此名為實相。故經言「是實相者」,即是指諸法真實不虛的本性。

世間一切事物,雖然各有其不同的相狀,不同的體質,但同是因緣生法,原無實性,當體即空。即此空性,就是諸法真實之性。此真實之性,不變隨緣故,非相而現相;隨緣不變故,現相而非相。非相而現相,是即空即有;現相而非相,是即有即空。即有即空,故說「是實相者,即是非相」。即空即有「是故如來,說名實相」。

聞是經生淨信的人,能見諸相非相,就不取相,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所以說:「是實相者,即是非相。」若能離相度生,無住修行,因圓果滿,即可證此性具恆沙功德的實相理體,「是故如來說名實相」。實相非相,是破有;是名實相,是除空;空有雙遣,空有齊彰,就是本經所顯的第一義空。


4.慶己勸後

世尊!我今得聞如是經典,信解受持,不足為難。若當來世,後五百歲,其有眾生,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則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

此慶己勸人,慶今勸後。須菩提已證四果,解空第一,且生逢佛世,親聞佛說是經,深解義趣,自當「信解受持」,依教奉行,結果得證實相般若,「不足為難」。但佛滅度後,「若當來世後五百歲」,是末法時代,去佛遙遠,眾生根鈍,我執堅固,邪說熾盛,聞說是經能信解受持,實在不容易。果然「其有眾生,得聞是經」,又能「信解受持」,悟理起行,當知「是人則為第一希有」!

何以末法時代,「得聞是經,信解受持,是人則為第一希有」呢?因為「此人」信心清淨,般若智生;依般若空慧,洞悉諸法皆緣生無性,不生執著,「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又知「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既離凡夫我等四相之有,亦離二乘非我等四相之空,乃至遠離菩薩的亦有相亦無相,及非有相非無相;而不取於相,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得三空智,見實相理。至此,不但離其所離之相,亦離其能離之心,心境交融,能所一如,便入畢竟空,證同於佛,所以說:「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

5.釋尊印證

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希有!

須菩提不但讚歎此經所說般若,甚深微妙;還讚歎信解受持是經的人,希有難得,所說甚合佛意,故「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初如是,是印證須菩提所解義趣,能契合般若妙旨。次如是,是印證須菩提所知,正是佛所說:佛所說,正是須菩提所知,見解正確,所說不謬。

驚是驚疑,怖是恐怖,畏是畏懼。三界人天,未空四相,初聞般若無我等四相,故驚疑不安。二乘聖人雖空四相,但法執未除,聞非無我等四相,不禁恐怖。權乘菩薩住於法空,未解空亦復空,聞「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遂生畏懼。

《天親論》云:「驚謂懼此經非正道行故,怖謂不能斷疑故,畏謂由於驚怖不肯修行故。」《大般若經》亦言:「薄福異生,聲聞獨覺,若聞般若波羅蜜多,恐懼捨離。般若波羅蜜多,聞名尚難,況能修學?」今於末法時代,竟然有人聞是經,能信解受持,離相無住,的確是希有難得。故佛在印正須菩提讚法讚人,所說正確之後,即繼續說:末法時代,聞經信解,離相受持的人,當然是希有,即使是「若復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亦「甚為希有」!已經難能可貴,何況更能,信解受持呢!


6.持希有法

何以故?須菩提!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須菩提,忍辱波羅蜜,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是名忍辱波羅蜜。

何以故以下,是解釋何以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的人,甚為希有?因為是人聞:「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名第一波羅蜜。」如是希有之法,不驚而能信,不怖而能解,不畏而能受持,當然是「甚為希有」難得。

何謂第一波羅蜜?有人認為是指布施,因為布施是六度之首,并且布施可以治貪。佛在說第一波羅蜜之後,繼而說忍辱波羅蜜,正顯示般若功能,不但可以治癡,還可以對治貪瞋;所以佛說第一波羅蜜,是指布施。

但亦有人認為,般若是六度的眼睛,為前五度之師,若無般若,施等五度的果報,僅是有漏之因,將報得人天小果;必須以般若空慧,領導前施等五度,無住布施,離相修行,始可以度生死海,登湼槃岸。

《大般若經》說:「若離般若波羅蜜多,布施等五度,不得名為波羅蜜。」又言:「布施等六波羅蜜,互相攝持,能到彼岸。然般若波羅蜜多,具大勢力,方便善巧,能速圓滿所修布施、淨戒、安忍、精進、靜慮波羅蜜多。非住前五,能辦是事,故般若波羅蜜多,於前五為最、為勝、為高、為妙、為微妙、為上、無上、無等、無等等。由是因緣,獨讚般若,超勝餘五波羅蜜多。」據此,則如來說第一波羅蜜,應該是指般若波羅蜜。

筆者認為,菩薩修學般若法門,若在能觀之智言,如來說第一波羅蜜,該是指般若波羅蜜;若約所觀之境,則如來說第一波羅蜜,該是指布施波羅蜜,而且概括忍辱等波羅蜜。因為般若是慧行,屬於大智;施等前五度,是福行,屬於大悲。菩薩修行以智扶悲,故能離相無住;以悲助智,故能無住生心。如是無住生心,生心無住,福慧雙修,悲智雙運,離一切相,修一切善,正是《大般若經》所說:「布施等六波羅蜜,互相攝持,能到彼岸」的意義。所以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可以說是指布施度,亦可以說是般若度。

如來說第一波羅蜜,是借用語言文字的假名來表達般若正智,但凡是由語言文字可宣說的,都是屬於因緣所生法,非即是諸法的空性。所以「如來說第一波羅蜜,即非第一波羅蜜。」持經的人,如果知道因緣生法,相妄性真,不應該執著而已,非無假名假相,亦非無真實之性,而能會相歸性,故佛說「是名第一波羅蜜」。

依俗諦理,如來說第一波羅蜜,是真空不空,性不違相;依真諦理,佛說即非第一波羅蜜,是妙有非有,相不離性。依據空有相即,性相一如,真俗圓融的中道理,佛說:是名第一波羅蜜。

得聞是經的人,知妙有非有,就應該離相無住;知真空不空,則應該信解受持。既不執相迷性而著於有,亦不執性違相而落於空。如是空有俱不著,二邊皆遠離,乃至此三諦圓融的中道,亦無取捨之心,一切無住無著,才是般若的真義。今聞經之人,對於本經所說般若無住之法,竟然能夠信解,受持不疑;聞經不驚、思義不怖、修行不畏,當然是甚為希有。

般若慧行如此,其他布施、忍辱等福行亦然。聞經者若能知佛說忍辱波羅蜜,只是隨順俗諦理,緣生諸法而說;諸法緣生無性,當體即空,所以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不應該執著於有。但緣生諸法,無不相妄性真,亦不應該執著於空。不著有,故能離相無住;不執空,故能離相修善。既不執相迷性,亦不執性違相,而能會相歸性,那就是佛所說的:是名忍辱波羅蜜,亦即是般若無住之法。聞經的人,果能離相無住,修一切善,當得成就諸波羅蜜,速證佛道。


7.佛引己證

何以故?須菩提!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何以故?我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須菩提!又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

佛引用自己因中修行,能夠離相無住,故能成就忍辱波羅蜜,速證佛果菩提的事實,以證明般若無住希有之法的妙用,而勸受持經者,應該離相無住。若然心有所住,即生煩惱,煩惱不除,怎可以成就忍辱波羅蜜呢?

忍,是能忍之心,辱,是外來之境,有生忍、法忍、無生法忍三種。能夠忍受眾生種種橫加毀辱,不生瞋恨,不思報復,是生忍。若能忍受自然界的災害,以及人為的禍患;又不見有能忍所忍,不見有能辱所辱,是法忍。如果忍無忍相,法無法相,能所雙亡,三輪體空,一心清淨,契證無生理,即是無生法忍。

佛依生忍,說「忍辱波羅蜜」,依法忍,說「非忍辱波羅蜜」,依無生法忍說「是名忍辱波羅蜜」。因為忍辱之法,亦是由因緣生,無有自性,當體即空,不應執著,故「如來說非忍辱波羅蜜」。若能在般若真智扶導之下,不見有能忍所忍,離相無住,深入法性,即可以成就忍辱波羅蜜,故佛說「是名忍辱波羅蜜」。

歌利王,譯極惡,殘忍成性,有一次帶宮女入山中打獵,倦極入睡,宮女各自遊戲。當時山洞中,有位年青的修行人,被宮女發現,修行人即為宮女說法。王醒尋至,責問是何人?答:是忍辱仙人。王即用刀割仙人的耳、鼻,及斷其手足,時仙人已離我等四相,神色不變,心亦不瞋。但護法神忿怒,雨沙礫石,惡王恐怖,跪地懺悔,仙人言:「我心無瞋,猶如無貪。」王言:「云何得知無瞋?」仙人立誓:「若真無瞋,當令我身,平復如故。」當時忍辱仙人,即今釋尊,惡王是憍陳如前身。(故事出自湼槃經。)

佛對須菩提說:「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釋尊被歌利王割截身體時,內心已經離相無住,萬念俱寂,我見不生,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亦不起,故能安然忍受,惡王無理加害,不生瞋恨。否則,釋尊「於往昔節節支解時,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瞋恨」。正因為當時釋尊,心離四相,不見有能忍所忍,瞋心不起,故得身相復原。可知離相無住的功德,實在不可思議。

釋尊往昔行菩薩道時,不止能夠忍受歌利王割截身體,而且「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都「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以其能夠離相無住,故得成就忍辱波羅蜜,速證菩提。因此,以下勸諸菩薩修行,應當離相無住。


(5)結勸無住

1.勸發心離相

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則為非住。

此總結無住功德的殊勝。「是故」是結前起後。佛於前文,既已詳細說明般若離相無住之法,聞經的菩薩,自當解理起行,降心除執,「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一切相雖多,不出六塵,既離相發心,就「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但為教化眾生,不妨於諸法空性中,生起布施心,持戒心,忍辱心,乃至生起慈悲喜捨等心。此等心雖然於無住法中,隨緣而生,但不執著;雖不執著,卻能隨緣而生。所以說:「應生無所住心。」否則,「若心有住」就不能安住於菩提心中,「則為非」如佛所教而「住」。


2.勸布施無住

是故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須菩提,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應如是布施。如來說一切諸相,即是非相;又說一切眾生,即非眾生。

承是「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即為非住」的緣故,所以「佛說菩薩心,不應住色布施」。色為六塵之首,佛言不應住色布施,即概括不應住六塵布施。又色代表相,不住色布施,即是無相布施,不於住有;但「菩薩為利益一切眾生故,應如是布施」,是無住生心,不住於空。為甚麼菩薩要離相發心,無住布施,空有俱不著,二邊皆遠離呢?

因為「如來說一切諸相」,「一切眾生」,都是因緣生法,幻有不真,原無實性,其性「即是非相」「即非眾生」的諸法空性。在般若真空不空方面:「如來說一切諸相」,「又說一切眾生」,是即空即有;不應執性違相而墮於空。但若在緣起性空方面:相與眾生,皆幻妄不真,徒有假名假相,所以如來說:「即是非相」,「即非眾生」,是即有即空;不應執相迷性而著於有。

持經的菩薩,若知即有即空,則能離相無住;知即空即有,則應生無所住心。《維摩經》說:「雖行於空;而植眾德本。雖行無相;而度諸眾生。雖無作而示現受身;雖行無起,而起一切善行。」又說:「若菩薩不著於相,亦不著於無相,是為不二法門。」此不二法門,就是本經所說:無住生心,生心無住之法。菩薩果能以離相無住的般若正智為因心,修學布施等諸波羅蜜,自然可以離相見性,證入寂照不二,空有同時的實相理,得佛果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準此可知無住的功德,實在不可思議。


(6)勸信佛語

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須菩提,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虛。

無住功德,是佛親證之理,真實之說。佛恐末法眾生,智淺障深,懷疑不信,故特別告訴須菩提:「如來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以誡疑勸信。

因為凡佛所說,皆是根據自己親證實相般若理的真智而說,所以是「真語」。佛親證諸法實相理,故凡有所說,皆是「實語」。釋尊如是說,十方三世一切諸佛,無不如是說,是「如語」。凡佛所說,皆如理如量而說,非故意杜撰,欺騙眾生,是不誑語。佛雖說三乘五乘諸法,目的皆為一佛乘,所謂:「言有千差,理無二致」,是不異語。

「如來所得法」,是指諸佛共證的無上菩提法。此法生佛體同,聖凡無二,眾生迷故執此法為實有,二乘悟知此法性空而執空,菩薩雖知此法無實無虛,但未能有無俱遣,而證中道;唯佛親證此法,本自不生,故知無實;今亦不滅,故知無虛。知無實故,雖證菩提,但於法實無可得,是妙有非有;知無虛故,離一切相,即名諸佛,是真空不空。以其妙有非有,故如來說:諸相非相,世界非世界,眾生非眾生;以其真空不空,故佛說:是名諸相,是名世界,是名眾生。令人於離相無住的同時,又能發心布施,廣修六度,利益眾生。所謂:「無住生心,生心無住。」這就是本經所顯畢竟空的真義。


(7)喻顯無住

1.著相之失

須菩提!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入闇,則無所見。

佛再引用譬喻,顯示般若無住的功德。法,指世出世間,一切有為法與無為法。如佛所教而住的菩薩,不應該執著世間無常、苦、空、無我等有為諸法;即使是修因證果的出世間無為法,亦不應該執著。「若菩薩心住於法而行布施」,就是缺乏般若智光,不知諸法幻有不真,著我昧空,為物所轉,處處障礙,「如人入闇,則無所見;」

虛空,譬喻真如自性。法,譬喻真如性德所具諸法。暗喻煩惱。佛的意思是說:虛空周遍十方,而且一切色法,充滿其中,但處於暗室的人,又缺乏日光明照,雖然身在空中,而不見空,雖面對諸色,而不見色。譬喻真如性空,周遍法界,本具無量性德,一切諸法盡攝其中。由於菩薩心住於法,被無明暗蔽,無般若智光,未悟真如性空之理,雖處身於真如界內,而不自覺,更不能見真如自性本具的性德;如人入暗,一無所見。


2.無住之得

若菩薩心,不住於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

日與日光,譬喻智慧。日能破暗,喻智慧可斷惑;目能見空見色,喻智慧能見實相理,知性具無量功德。佛說:「若然菩薩心不住於法而行布施」,則般若智光顯現,得法眼圓明,便可以破除無明暗蔽,親見諸法實相理,真空不空,便可以遊於慧日之下,洞悉真如,性具無邊功德;「如人有目,日光明照,見種種色。」佛以此譬喻,顯示般若無住之功德,以勸導持經菩薩,應該離相發菩提心,生無所住之心,修無所住之行。


(8)自持功德

須菩提!當來之世,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則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

前說為他人演說的功德殊勝,今佛再說自持功德。自己受持,已能成就無量無邊功德,何況進而為他人演說?當來之世,指末法時代,善男子善女人,總括四眾佛弟子。末法時代,魔強法弱,鬥爭堅固,此時若然有人能受持讀誦此《金剛經》,對本經所說第一義空的道理,不驚,不怖,不畏。由文字般若,起觀照般若,親證實相般若;則其智慧之深,功德之大,唯佛智能悉知,唯佛眼能悉見。

佛證一切種智,無法不知,謂之悉知。佛五眼圓明,無法不照,謂之悉見。因為凡是能於此經,信解受持,離相發心,無住布施,福慧雙修,自利兼他的人,必能於十方世界,分身無量,善巧方便,轉法輪,度眾生,「則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是以本經,又名《功德經》。

據說:中國宋朝范文正公,是一位信佛虔誠的大官。母亡二十一日,夢見母親哭訴:因生前作業,被泰山府君拘捕,日夜受苦,希望他念功德經超度。又說:《功德經》即是《金剛經》。文正公即請僧人誦經七日,第六晚,又見亡母來言:因你至誠念經懺悔,感動觀音菩薩來誦了半卷經,我已經業障消除,得生天界。次日,文正公禮謝眾僧時問:昨天是誰誦半卷經?旁有人言:「昨天大眾在誦經時,我倚立看到第十六分,大人忽來拈香,我回廚房去。」文正公立即跪地叩首,和尚言:莫…莫…,忽騰空而去。文正公即在騰空之處,建立莫莫禪堂,以謝菩薩救母之恩。

又從前有一苦行僧,日誦《金剛經》六十卷,數十年如一日,從不間斷。他有一位知名度甚高的師兄,時常出外講經說法,廣度眾生。十幾年後,回到祖庭,很關心的問師弟,在寺中除了執役服勞之外,還用甚麼功?師弟說:「唯有誦念《金剛經》。」師兄怪責他,為甚麼不出外參學,多多研習經教。之後,就匆匆與師弟告別。

師弟說:我們闊別多年,就讓我誦卷《金剛經》,祝福師兄吧!隨即坐地誦經。當開始念經題時,空中天樂飄飄,遠近皆聞;誦至「一時佛在舍衛國」時,異香滿室;再念到「爾時須菩提,即從座起,」忽然天雨曼陀羅花,…,令師兄自愧不如。古人說:「能說一丈,不如能行一尺。」故知誦經,勝在解義,解義勝在起行;我們若能由信而解、而行,一心受持經中所詮的真義,當然可以成就無量無邊功德。


(9)較顯福勝

須菩提!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初日分,以恆河沙等身布施,中日分,復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後日分,亦以恆河沙等身布施,如是無量百千萬億劫,以身布施;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其福勝彼,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

佛說:持經之人,成就無量無邊功德,此功德究竟有多少?今佛用恆河沙身命布施作比較,以顯持經功德多而且勝。

中國古時,將一晝夜二十四小時,分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等十二時。印度則分為六時。上午六至十時,為上日分;中午十至二時,是中日分;下午二至六時,是後日分。晚十時前,是初夜分;十至二時,是中夜分;二至六時,為後夜分。

前文曾舉身命布施,但只是以一恆河沙數為限;今佛再假設有人,於每日三時中,皆以恆河沙數等身命布施,而且不止是一日、一月、一年、百年、千年,而是積無量百千萬億劫之長時間,可知其所施身命之多,實在無法統計;但其所得之福,仍然不及持經功德殊勝。

劫是梵語,譯名時分。佛經記載,劫有大劫,中劫,小劫之分。人道眾生,壽命極短時,只有十歲。屆時的人類,極其凶惡,也非常痛苦;由於共同惡業所感,養生之物十分缺乏。能夠生存的人類不多,南贍部洲,人數不過一萬。因苦極思善,人壽漸增,約經壹百年,始增一歲。人壽增至二十歲時,已過千年,眾生眼見善有善報,故從善者日增。如是每過百年,人壽增一歲,增至人壽八萬四千歲。此時的人福報大,享受如意,快樂無比。由於眾人耽戀五欲,善心漸減;人壽又開始每過百年減一歲,最後減至人壽十歲,如是一增一減,謂之一小劫。積二十小劫為一中劫;積成、住、壞、空四個中劫,為一大劫。

經文言劫,是指大劫。佛言:有人於無量百千萬億劫中,一日三時,皆以恆河沙數之多身命布施,其時間之長,施命之多,行願之堅,得福之大,豈可算數計量?但「若復有人聞此經典,信心不逆,其福勝彼;何況書寫,受持讀誦,為人解說」。不逆,是隨順。佛意是:若果有人聞此經典之後,能生信心,隨順般若無住行,不疑不謗,其所得福,已經勝於在無量百千萬億劫中,一日三時,皆以恆河沙等身命布施的人。何況更能依經解義,依義修行?既能自己書寫受持以自利,復為他人解說以利他,則其福德,更不可思議。


(10)能持所持

1.所持經勝

須菩提,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

何以聞經信解受持讀誦,為人演說的功德,遠勝於無量百千萬億劫,以恆河沙數的身命布施呢?佛言:「以要言之,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

不可思議,是指法身佛;佛證法身理體,其性空寂,離名絕相,言語道斷,非凡夫心可思、口可議。

不可稱,指報身佛,無量相好莊嚴,非言語可稱讚,非文字可形容。

不可量,指應身佛,隨緣赴感,變化莫測,非凡情聖智,可能揣測度量。

無邊功德,指佛所證中道妙理,不但遠離空有二邊;同時遠離亦有亦無,非有非無二邊,一超直入如來地,圓證三身,萬德莊嚴,謂之無邊功德。

又佛之法身周遍法界,法界無邊,故言無邊。佛的報身,相好無量,無量即無邊。佛的應身,隨類示現,妙應無方,無方即無邊。總顯本經所詮般若真空妙娌,能圓斷圓證,成就如來三身,以利益無量眾生;令一切眾生,聞經受持,皆共成佛道。所以說:「是經有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

「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大乘是菩薩乘;最上乘是一佛乘。發菩提心,上求下化,是發大乘者;發心紹隆佛種,續佛慧命,是發最上乘者。大乘,是在菩薩修因言,最上乘,是在菩薩證果說。大乘教義,有圓有別,有頓有漸;最上乘,唯詮圓頓妙法。故最上乘,并不同於三乘教法中的大乘。

本經開始時,佛說般若之道,勸菩薩離相無住,隨人信解受持,是屬於大乘漸教,即是「如來為發大乘者說」。次明般若之用,由觀照般若的功能,深達實相般若之理體;令人不取於相,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圓修三觀,圓顯三空,圓斷三惑,圓證三身。是屬於大乘圓教,即是:「為發最上乘者說」。


2.能持人勝

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如是人等,則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何以故?須菩提!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

前顯經勝,今明人勝。本經功德,既然不可思議,是如來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則聞經之人,必然是大乘、上乘根機,能夠荷擔如來家業的法王子。否則,若然是法執未亡之二乘,或是我相未空的凡夫,絕對不可能信解受持此經,何況更為人演說?今有大乘、上乘之機,可以紹隆佛種的人,能自己信解受持,讀誦此經;更能廣為他人演說此經,則「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

前文說:「不可思議,不可稱量,無邊功德。」今言:「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文既倒置,義亦不同。前文言:「是經」,今言:「是人」,可知前文是約果德,今約修因。前文是由佛證三身,具三德,從體起用而說是經;今則由聞經生信,自持教他,離相無住,得與性德相應;而成就報、化二身的正因。

前言:「不可思議」,是法身如來,屬體大,即法身德;「不可稱」,是報身如來,屬相大,即般若德;「不可量」,是應身如來,屬用大,即解脫德。佛證體起用,遍法界,盡未來,說法利生;由文字般若,令諸眾生,無住生心,觀照實相,共登彼岸,同證菩提。是以本經功德,不僅無邊,亦復無量。

今則先言「不可量」的應身,次言「不可稱」的報身。意思是說:菩薩修因,如果欲想分身無量,度脫眾生,現塵現剎,不相為礙;自當發四弘誓願,上求下化,始可成就,不可量的應身。如果欲想成就福慧莊嚴,相好無邊,不可稱的報身,就要生無所住心;不住於法,而修六度萬行。如是不著相;不壞相。不執有;不偏空。稱性起修;全修契性,性修不二,方可與具備體、相、用三大的性德相應,方可以成就圓滿報身之正因。

前文說:無邊功德,是顯佛果菩提,離四句,絕八非;今言無有邊,是說菩薩修因,仍未證絕對待,離能所之性德,必須以無治有,以無住離相的功德,求證離四句,絕八非的菩提,故言:「無有邊,不可議思功德」。合言之,便是「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亦是「離一切相,即一切法」;亦是「正念真如」。菩薩發願度眾生,是大悲心;無住生心,是深心;正念真如,是直心。三心并發,就是「信心不逆」,就是成佛的正因。此人功德,足可以負荷承擔如來的家業,繼承佛志,紹隆佛種,不久即登如來寶座,掌法王權,行法王令。所以說:「如是人等,即為荷擔如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何以故以下,是反顯。佛意是:如果不是發大乘心,或發最上乘心的人,一定愛樂執著小乘法。(二乘所證只是我空,未得法空,屬於化城,未到寶所,并非究竟,故名小法。)愛樂小法的二乘聖人,我執雖空,法執未除,貪著湼槃輕安寂靜,見有能證所證,仍有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四見未空,如何能信解受持般若真空妙理,進而為人演說呢?此正顯示,非不可思議的人,不可能受持不可思議之法,不可能作不可思議之事,更不可能成就不可思議的功德。所以佛說:「若樂小法者,著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則於此經,不能聽受讀誦,為人解說。」


3.應修供養

須菩提!在在處處,若有此經,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所應供養。當知此處,即為是塔,皆應恭敬,作禮圍繞,以諸華香,而散其處。

「在在處處」,是指時間與空間;「一切世間」,是指有情世間;天、人、阿修羅,是三善道眾生。佛於有情世間中,但舉三善道眾生,實是概括三界、六道、四生、九有、天龍八部中,所有信佛、聞法、具有善根的眾生。「供養」,包括事供養與法供養,《海龍王經法供養品》說:「菩薩有四事供養如來:一不捨道心,植諸德本;二心立大慈,合集無上;三建大精進,嚴淨佛土;四深入妙法,心得法忍。」今言:「以諸華香,而散其處。」是但舉事供養,實則包括法供養。

塔,是供養佛應身舍利之處。佛的意思是:無論是何時何處,若有此經的地方,「當知此處,則為是塔」,等於是佛的塔廟所在,一切世間,六道眾生,凡是佛弟子,皆應該恭敬供養,作禮圍繞。為甚麼?因為「一切諸佛,皆從此經出」,是以「在在處處,若有此經」,即有佛的法身舍利,不但「皆應恭敬,作禮圍繞」,還要如供養安奉佛應身舍利的塔廟一樣,「以諸華香,而散其處」。

中國明朝,有一頭陀僧名懷林,初在蘇州承天寺出家,但不守清規,飲酒食肉,胡作非為。有一天,正在室外乘涼,忽然看見兩個鬼卒走來,用鎖鍊套上他的頸部,要將他拘捕。懷林看見鬼卒手中令牌,有十多個人名,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立即向鬼卒求情,希望暫緩七天,等待其餘的人都被拘捕了,再來捕他。

次日,他將此事告訴寺僧,并買冥錢焚燒給鬼卒,及安排後事。寺中有一僧人說:「真如寺有位道行高深的禪師,可往求助。」他真的去向禪師求救。禪師說:「本寺佛塔傾斜,須錢修理,你若發心化緣修建,我當教你拒鬼之法。」懷林為了求生,也就發願修塔。禪師即將手中念珠交給他,并囑他在七天之內,不要離開禪房,夜裡也不可睡覺,日夜不間斷的一心誦念《金剛經》,誦至「當知此處,則為是塔」兩句經文時,要特別注意,細心體會,就足可以自救了。

七天之後,兩個鬼卒跑到禪師處說:「有個註定要死的頭陀僧,逃來此地,不知現在何處,請求指示方向。」禪師說:「他現在我房中,你們去捉他吧!」鬼卒推門而入,急急退出說:「房中有一座寶塔,光明照耀,令我們眼睛睜不開。」師說:「他在修上乘法,又發願修建佛塔,天龍鬼神對他,亦無可奈何。你們回去對冥王說:懷林僧由某禪師暫留修塔,功德冥陽兩利,你們不會有罪的。」懷林此次大難不死,加以七日夜專心誦念《金剛經》,善根增長,罪業盡消,不敢再蹉跎歲月,立即自制鐵鍊,鎖住自己頸項,出外化緣,如是寒暑無間,風雨不改,將所化得的金錢,全部交給禪師修塔,經過二十多年的歲月,終於完成修塔功德。


(11)滅罪生福

復次,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若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則為消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佛舉本經無住妙用,能滅罪生福的功德,以釋人疑。因為前文佛說:「能於此經受持讀誦,則為如來,以佛智慧,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無量無邊功德。」又言:「若有人能受持讀誦,廣為人說,如來悉知是人,悉見是人,皆得成就不可量,不可稱,無有邊,不可思議功德。」然則,凡是受持讀誦此經,或為人演說此經者,都應該福報無量,受人尊重,恭敬供養。但事實上并非如此,甚或有人,反而被人輕賤,原因何在?佛說:此皆因「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以今世人輕賤故,先世罪業,即得消滅」。

關於罪業報應的事,通於三世,又有定業與不定業之分。經言:「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是指定業不可轉。至於不定業,若能至誠懺悔,止惡向善,持戒修福,罪業就可以消滅。

又業力受報,可分為現業現報,現業來生報,現業後世報三種。又有重罪輕受,輕罪重受,人中罪地獄受,地獄罪人中受,種種不同;必須審察其犯罪動機,以及助緣如何而定。

釋尊成道後,尚要受九種業報。一、孫陀利女,惡言瞋罵;二、旃遮女,譏嫌清淨;三、提婆達多,推石灌象;四、木樁傷足;五、釋族被滅,頭痛三日;六、食馬麥三月;七、背脊疼痛;八、苦行六年;九、空缽而還。可知業報難逃,有如是因,必招如是果;即使修行至佛,亦要受報。

今說持經之人,由於先世罪業深重,應墮地獄,因持經功德,僅受人輕賤之報,先世罪業,即可消滅;此即是轉後報現受,轉重報輕受,轉惡道報人中受。受報既畢,罪業已銷,加以誦經解義,離四相,破二執,無住生心,自利兼他的福德因緣,將來「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中國唐朝,法藏法師,發心建造佛殿僧舍,富麗莊嚴。一日,忽然暴卒,見一七寶所成的精舍,內有梵僧對他說:汝造伽藍,不無功德,可惜於三寶物,有互用之罪,…法藏請教梵僧,如何脫罪?僧教其受持讀誦及書寫《金剛經》。後無病延年,享壽一百一十歲。可知誦經,的確有滅罪生福的功德。

又明度法師,亦是中國唐朝人,以誦《金剛經》為常課,而且慈心愛護動物。有鴿子在他屋簷築巢,生有二小鴿。師每日用粥喂小鴿,并咒願說:「乘我經力,速得超生。」一日,二小鴿忽然墮地而死,師在後園葬之。是夜,夢見兩小兒來向他禮謝說:「蒙師飼養及咒願,今已轉生人道,投生在距寺東十里的張家。」由是可知持經功德,確實可以滅罪生福。


(12)較量功德

須菩提!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祗劫,於燃燈佛前,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若復有人,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百分不及一,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阿僧祗,譯為無央數。《華嚴經》言:「阿僧祗、阿僧祗,為一阿僧祗轉,阿僧祗轉、阿僧祗轉,為一無量。」今以無量之數以計阿僧祗劫,顯其時間之長。那由他,譯為一萬萬,將一萬萬之數,加以八百四千萬億倍,是明其數之多,實非人間數學所能統計,亦非譬喻所能顯示,唯佛與佛的智慧乃能知之。

供養,概括飲食、衣服、臥具、醫藥四事供養,以及法供養。釋尊因中修行,三祗修福慧,百劫種相好。在未值遇燃燈佛之前,已經值遇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數諸佛,而且於眾多諸佛處,「悉皆供養承事,無空過者」。此明釋尊修行時間之長,遇佛之多,供養之大,但其所得功德,仍然不及受持讀誦此經功德百分之一,千萬億分亦不及一,「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此是佛引自己因中修行功德,與持經比較,目的在於顯示持經的功德最勝。


(13)結歎難思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於後末世,有受持讀誦此經,所得功德,我若具說者,或有人聞,心則狂亂,狐疑不信。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

此總結較量持經功德。佛曾兩次舉恆沙數外財布施,及雙舉無數恆河沙數眾多內財布施,較量持經功德,又再舉自己億劫修因之功德比較,以顯此經無住功德的殊勝,亦不過是略說而已。若然詳細具足的說,猶恐怕末法時代,根鈍智淺,業障深重的人聞之,心生迷惑,癡狂,悶亂,狐疑不信。若因不信而謗法,必墮地獄,不可不慎。

由於此經,離相無住所顯的畢竟空,義理幽深微妙,非凡智可思,非語言可議,故說:「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凡依此經不可思議之理修行者,必能圓伏煩惱,圓證三身,萬德莊嚴。故言:「果報亦不可思議。」

自最初須菩提問: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佛即為廣說般若真空的中道妙理,應離相發菩提心,無住修六度萬行。接著重重顯示般若的妙用,能破執除惑,滅罪生福,成就佛道功德。直至現在總結本經功德,要須菩提「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果報亦不可思議」,般若法門,已經講完。以下須菩提再請,佛再答,是顯般若之體。

(四)正宗分顯般若之體

(1)再次啟請

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

須菩提再次提出的問題,雖然語言文字,與最初開始時,所提的問題完全一樣,但其問意,以及佛所答的道理,顯然不同。綜合古德各家的意見,有以下三種不同的看法。

一、吉藏法師曾判此經,前半是為前會眾說,後半是為後會眾說。須菩提若不再重請,則後來者,未免向隅,坐失聽聞般若妙法的利益。何況佛重說,既可以令後至者得益,亦可以使已聞經的人,得熟聞深思之利。為此,故重請重說。

二、前半部是為初發心的菩薩說:教其如何發心,如何度眾生,如何降伏心中的煩惱,得不退轉。後半部則為已經發大心、修大行的人說;因為未得般若空智者,雖然發菩提心,行菩薩道,但心存我執,見有我能發心,我能度眾生…,我相未除,怎可以與般若正智相應?又如何能契入實相般若?為此,須菩提再次請問,佛答以實無有法發菩提心,實無有法可修可證,使聞法者,得知發心修行,必須離相無住,全性起修,全修契性,以除其我法二執;執相既盡,實相般若自然顯現。

三、我法二執,有麤細之分。麤的是因對境遇緣而生,名為分別我法二執;細的無須外境為緣,但心念一動,即起分別,是名俱生我法二執。此經前半部說,不應住六塵布施,不應住六塵生心;是遣麤相的分別我法二執,亦即破其所執。後半部說實無有法,發菩提心,是遣菩薩存有我能發心,我能修行,我能降伏煩惱之心,以除其俱生我法二執,亦即破其能執。

筆者認為本經開始,由於須菩提的啟請,佛即為初發心菩薩,說修學般若之道,要離相發菩提心,應無所住,修六度萬行。經言:「菩薩於法,應無所住,行於布施。」又言:「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就是約外境遣其執著。令聞經者,依文解義,生起信心,啟發般若正智,離情去執。就可以空四相,破我執,斷見思,證真諦理。

繼而詳細說明般若之用,顯示般若無住之法,三諦圓融,功德不可思議,并勸信佛語真實,應當離相發心,無住受持。同時,一再引喻較量,顯示持經功德殊勝,令聞經者,由信而解,由解而行,真發菩提心,離相修善;就可以除法執,斷塵沙,伏無明,而與般若真空妙理相應。

但對於般若真空不空之理體,仍然未能領會;故須菩提再次啟請,佛即為已經發大心、修大行的菩薩,宣說般若真空理體,實無一法可得,不止是發心無法,即使是授記、得果、度生、嚴土,皆無法可得;以顯示般若理體,不空而空。但又恐眾生,以為菩薩修因,既然無法可得,則佛果亦應該無所得,而生空見;故又再約佛果功德,以顯般若理體,空而不空。令持經者,體會般若真空妙理,實是不空而空,空而不空,而能離相修善,最後乘觀照般若之功,證實相般若之理。即得三智,斷三惑,證三空,成就佛果三德。因此,筆者將正宗分,分為三大段;初說般若之道,次明般若之用,最後是顯般若之體。

「爾時」,是當佛總結此經功德,不可思議之時。須菩提再次提出同樣的問題問佛,不過,現在所說的「善男子、善女人」,已非最初想發菩提心的凡夫,而是聞經生信,深解義趣,悟理起行的大菩薩。

須菩提最初問發心,是指發上求佛道,下化眾生之心;今問發心,是指發起修行證果之心。初問的意思是:應以何種方法,令初發菩提心的人,其心可以安住於菩提道中,得不退轉?又應該以何種方法,降伏其心中煩惱妄想,令四相不生?

今問「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意思是說:菩薩既離一切相,於法應無所住,何以發菩提心有所住?若然不住,何謂發心?又應該用何種方法,降伏其執著能空四相的妄心?以下佛答,也不像開始時,先答降心,後明無住。而是直以菩薩修因,諸佛證果,一切無住,以答須菩提問:云何應住?


(2)重顯無住

1.發心無法

佛告須菩提!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所以者何?須菩提!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

「當生如是心」,是明發心無法。此中如是二字,義通前後文。通前是指「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亦即「應生無所住心」。佛意是說:發菩提心者,當知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眾生是我心中的眾生,然則眾生之苦,即我之苦,眾生之樂,亦我之樂;我與眾生,休戚相關,苦樂與共,應救應度。但不應心生分別,有能度所度之想;雖然不見有能度所度,但不妨終日度眾生。「如是」無住生心,生心無住,始可與般若正智相應,始可以契證般若真空妙理。故言:「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一眾生實滅度者。」

通後,「應」字貫攝以下三句,次第深進。初句是菩薩生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因為度眾生是菩薩的職責。其次是菩薩應生起慈悲心、平等心,度盡一切眾生;但眾生無盡,是以菩薩的悲願亦無盡。第三句是菩薩「滅度一切眾生已」,應知「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

《維摩經》說:「一切眾生即湼槃,不復更滅。」《華嚴經》說:「一切眾生成菩提,成與不成無增減。」因為眾生本具實相理體,原無生滅去來,只因一念迷故,菩提即煩惱,湼槃變成生死;若能一念覺悟,則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湼槃。是以煩惱與菩提,生死與湼槃,皆繫於眾生心中一念迷悟的因緣。譬喻水遇冷緣結成冰;冰遇熱緣變成水;冰水之相雖異,冰水之性實同。佛性亦然,迷即眾生,悟即是佛;生佛雖殊,佛性無二。

菩薩發菩提心,當知生佛體同,只因迷悟各別,苦樂天淵,故「當生如是心,我應滅度一切眾生」,雖然應該「滅度一切眾生已」,但應知「而無有一眾生」為我「實滅度者」。如是度生之念不起,我等四相亦空,度而無度,無度而度,才是真正的發心。如果菩薩認為我能度眾生,是著我相;見有眾生可度,即著眾生相;有我即有人,有眾生即有壽者,四相不空,與凡夫無異,怎可以說是菩薩呢!所以佛說:「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則非菩薩。」

「所以者何」以下,是解釋何以「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的理由,是因為實無有法可修可證。《寶積經》言:「凡所有法,無不是幻。」大般若經言:「設更有法勝湼槃者,我說為如幻如化。」《楞嚴經》亦言:「真性有為空,緣生故如幻,無為無起滅,不實如空花。」在佛的智慧觀察,世間一切法,無不皆是如幻如化,虛假不真。菩薩上求下化,固然是如幻如化;諸佛成道,亦是如幻如化。既無修因可得,亦無佛道可證。故說:「實無有法,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


2.授記無法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於燃燈佛所,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於燃燈佛所,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燃燈佛則不與我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燃燈佛與我授記,作是言: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何以故?如來者,即諸法如義。

此約授記無法可得,以明般若無住之法。前言發心無發,度生無度,然則何來佛果菩提?佛為解釋此疑,故引自己昔日在燃燈佛處,授記作佛,亦無法可得;以顯實相般若理體,無說無示,無修無證。

釋尊授記作佛時,位居八地,上望佛果,仍在修因;下望初心,已屬果位。今佛舉八地之果,以例初發心之因,令知佛當日得果,實無法可得。佛問須菩提,昔在燃燈佛所,得授記時,是否有實法可得,其意有二:

一、此法是指「無生法忍」之法。當時佛位居八地,得無生法忍,但心中并不認為有法可得,以不住於法故,當得菩提,所以燃燈佛為其授記作佛。

二、此法是指無上正等正覺之法。佛問須菩提:昔日「如來於燃燈佛所」,授記作佛時,是實「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須菩提既已「深解義趣」,明白般若真空之理,故答:「不也,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佛於燃燈佛所,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此答甚契佛意,故佛印證言:「如是!如是!」意謂汝須菩提所解,正是我所證;我所證,正如汝所解。「須菩提」,當時我心中「實無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果我心中認為「若有法,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者」,就是執著有法可得,能所不亡,四相未空,「燃燈佛則不與我授記,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正因為我當時「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緣故,才可以離相降心,安住真心於般若空慧中,「是故燃燈佛與我授記,作是言: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

前面經文,曾有同樣的問答。但詮義淺深不同。前文說:「無有法」是指沒有一個實質的菩提法可得,是空其所執;今言:「無有法」,是沒有能得菩提法之心,是空其能執。連能得菩提法的人,尚且不可得,何來有所得的菩提法?如是能所皆空,空相亦無,故能契證中道第一義空,因此,燃燈佛為之授記作佛。

梵語「釋迦牟尼」,譯為能仁寂默。能仁代表慈悲,寂默代表智慧。有慈悲故能生平等心、喜捨心、拔苦與樂之心,「滅度一切眾生」;有智慧故能離相度生,無住布施,「滅度一切眾生已,而無有一眾生實滅度者」。能仁是妙有,寂默是真空。真空不空即是妙有;妙有非有即是真空。當時釋尊已分證中道空有不二之理,既不執有,亦不執空,內無能得的心,外無所得的法,空有雙遣,能所雙亡,故燃燈佛為其授記作佛:「號釋迦牟尼」。

何以故,是釋其所以。何以實無有法,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呢?因為「如來者,即諸法如義」。諸法無不相妄性真,其體本來如如不動,若作有法可得菩提之想,便是舉心動念,便與諸法如如不動的理體,背道而馳。昔日釋尊在燃燈佛處,不作有法可得之想,不起心動念,故能與「諸法如義」之理相應,當下便是如來,故燃燈佛授釋尊菩提記,當得作佛。

又如來,是佛十種通號之一。如,是佛所證如如不動的法身理體,亦即是人人本具的真如自性;來,是佛隨機教化的應身妙用。真如自性本身不變,卻有隨緣之用;隨眾生迷悟的因緣,幻生十法界苦樂諸法。諸佛如來,悲心救苦,來到人間,現身說法。但其所證的法身理體,在世間一切生滅無常諸法中,卻如如不動,本不生滅,亦無去來。故言:「如來者,即諸法如義。」

昔日釋尊雖未成佛,但已分斷無明,分證法身,深達實相;內無得法之心,外無可得之法,能所都無,內外空寂,以是之故,燃燈佛為其授記作佛而已,實則,根本就沒有授記之法可得。


3.得果無法

若有人言:如來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實無有法,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須菩提!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

此約得果無法可得,以明般若無住。前言得菩提,是得菩提記,今言得菩提,是得菩提果。文雖似而意實不同。「若有人言」,是假設有人懷疑,既無法得菩提記,何以釋尊在菩提樹下,成等正覺?然則釋尊成佛時,於菩提果法,是有所得,抑或無所得?為破此疑,佛肯定的告訴須菩提:「實無有法,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因為:「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於是中無實無虛。」此與前文所說:「如來所得法,此法無實無虛。」語似義異。前指佛所證的實相法,今言如來所得的菩提法。佛意是說:假使有人言:佛於菩提法有所得,其實佛於菩提法是無法可得,佛所以在菩提樹下成等正覺,只是應眾生機,隨緣示現,是因緣生法,無有自性,當體即空,故無實;但此空性有隨緣之用,能現身說法,廣度眾生,故無虛。無實,是真諦理;無虛,是俗諦理。佛於菩提法中,「無實無虛」,正是真俗圓融的中道理。

是故以下,是進一步說明,一切法,無不如是。不止是佛所證的菩提法,「於是中無實無虛」,即使是十法界聖凡諸法,皆是無實無虛。十法界諸法之相,皆緣生無性,所謂:緣起性空,故無實;諸法之性,雖性空而能緣起,故無虛。站在離相觀性的角度言:一色一香,無非中道,隨拈一法,皆是佛法。所謂:「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法王身。」「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楞嚴經》言:「五陰、六入、十二處、十八界,皆如來藏性。」《法華經》說:「治世語言,資生事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古人言:「窗外黃花,莫非般若;庭前翠竹,盡是真如。」此皆是離相觀性而言。

但佛隨即提示須菩提,佛所說的一切法,并非凡夫所執著因緣和合而生的諸法,而是以觀照般若,透視諸法現象,深達諸法本體的空性;非就相言,是據性論,是故佛說:「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

此諸法空性,不變隨緣,故幻現一切諸法;隨緣不變,故一切諸法無不相妄性真。以其相妄故:「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故無實;以其性真故:「一切法,皆是佛法」,故無虛。此無實無虛之諸法空性,正是空有不二,真俗圓融的中道第一義空,是以佛說:「是故名一切法」。

佛「所言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顯示相妄,依無實義說:令菩薩知無實,當離情去執,離相無住。佛說:「是名一切法」,是明性真,依無虛說:令菩薩知無虛,應離相發心,無住生心,無修而修,無證而證。

「所言一切法」,是顯示妙有;「即非一切法」,是顯示真空;「是故名一切法」,是顯示真空不礙妙有,妙有不礙真空的中道第一義空。此空有圓融的中道第一義空,不僅是眾生所迷,亦是菩薩所修,諸佛所證。無論是迷、是悟,是修、是證,此理一如,其性不動,實無一法可得;所以不應住於有,不應住於空,即使是此空有圓融的中道,亦不應該有所住著。


4.喻顯法身

須菩提!譬如人身長大。須菩提言:世尊!如來說人身長大,則為非大身,是名大身。

前文曾舉「譬喻有人,身如須彌山王,」以顯佛報身無住。今佛再舉大身,結證佛說:「一切法者,即非一切法,是名一切法。」以明佛的法身無住。因前文曾說,須菩提已知其義,故不待佛說完,立即答言:「如來說人身長大,即為非大身,是名大身。」

人身長大,是依法身不變隨緣的俗諦理,有修有證的報身而言:「故如來說,人身長大。」若就法身隨緣不變的真諦理說:身相尚不可得,何來大小懸殊?是以「如來說人身長大,則為非大身。」雖然如來說大身,即非遠離大小色相的法身;但佛為利益眾生,非相現相,雖現相好莊嚴,不礙自性清淨;自性清淨,不礙相好莊嚴。如是性相一如,法報不二,即「是名大身」。

以其相雖不一,而性不異,「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以其性雖不異,而相不一,故說:「即非一切法」。以其性相不離,法報同體,故說:「是名一切法」。


5.度生無法

須菩提!菩薩亦如是,若作是言:我當滅度無量眾生,則不名菩薩。何以故?須菩提!實無有法,名為菩薩。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

中道之理,畢竟空寂,實無法可得。不但佛授記無法,得果無法,菩薩修因,亦無法可得。故佛告須菩提:「菩薩亦如是。」應知一切法皆如,一切法皆是。皆如,故相不違性;皆是,故性不違相。性不違相故無實,相不違性,故無虛。菩薩修因,與「無虛」之理相應,故能離相無住,破我法二執;與「無實」之相相應,故能廣修六度,嚴土利生。能如是離相度生,無住修行,始可以名為菩薩。

「若作是言:我當滅無量度生。」我為能度,眾生為我所度,能所歷然,人我知見尚存,可謂有悲無智,不能離情去執,怎可以上求下化,完成菩薩應盡的任務呢?所以佛說,未能離相度眾生的人,「則不名菩薩」。

「何以故?須菩提!」因為菩薩「實無有法」可修,亦無眾生可度。所謂:真如界內,絕生佛之假名,平等性中,無自他之形相。「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真正發菩提心的菩薩,應該離相無住,度生無度,修而無修,才是真修;才可以「名為菩薩」。


6.嚴土無嚴

須菩提!若菩薩作是言:我當莊嚴佛土,是不名菩薩。何以故?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是名莊嚴。須菩提!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度眾生是下化,莊嚴佛土是上求,菩薩無論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皆應離相無住。既然度生無度,嚴土亦應無嚴。「若菩薩作是言:我當莊嚴佛土」,則能莊嚴是我,所莊嚴是佛土,能所對立,二執未亡,四相未空,與俗人無異,則不得名為菩薩。何以故?因為實相理體,本來如是,不假莊嚴,何來有能莊嚴的菩薩,以及所莊嚴的佛土?是以「如來說莊嚴佛土者,即非莊嚴」。若能離相會性,性真常中,雖然本來具足,福慧二嚴,但非有相的莊嚴。如《文殊般若經》言:「為一切眾生,發大莊嚴心,而心不見莊嚴之相。」如是依理起智,智還照理,理智圓融,事理無礙,「是名莊嚴」。

菩薩若能通達「性真常中,求於去來迷悟生死,了不可得,」(見楞嚴經)我法二執不起,四相之念盡銷,而以遊戲神通的心態,淨佛國土,成就眾生;雖然嚴土度生,但不見有能嚴所嚴,能度所度,去分別執著之心,捨人我是非之見,甚至連去執著的去,捨人我知見之捨,亦不可得,就可以見法身如來,慧等於佛,當然是真菩薩。如上文所說:「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是故佛告須菩提:「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如來說名真是菩薩。」

自從須菩提再問: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佛再以般若無住之法,說明發心無法,授記、得果、度生、嚴土,皆無實法可得,令菩薩知一切法相妄性真,不應著相迷性,應離相觀性;若能破我法二執,通達一切法皆是佛法,與無實無虛的中道理相應,無修而修,修而無修,纔是真修,纔可名為菩薩。所以,我們學佛,無論是弘揚佛法,教化眾生,或自己修行念佛,都應該離相無住,否則,執我執法,處處著相,何止自尋煩惱,即使佛在眼前,亦當面錯過。

從前有一位佛門住持,修行念佛,相當用功,一心求見阿彌陀佛。一晚,夢見一位來自極樂世界的菩薩告訴他:「你專心想念,求見阿彌陀佛,明天佛來見你。」夢醒,非常歡喜,次日,靜坐念佛,等待佛來,但是日已過,仍不見阿彌陀佛駕臨,十分失望。入夜,菩薩又在夢中出現說:阿彌陀佛,白天已經來過三次,你都不肯見他。早上現乞丐相來,給你的侍者趕走;中午現女人相來,要侍者通報,侍者說:「你不接待女人」;傍晚,佛又現一隻流浪狗來,剛走進門口,卻被知客師用木棒嚇走。佛來三次,都當面錯過,皆因著相修行之過。

(3)顯般若體

1.知見圓明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天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慧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法眼。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來有佛眼。

佛因須菩提再問菩薩發心,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故重為演說:般若無住之法,不但發心無法,甚至授記、得果、度生、嚴土皆無法可得,以顯般若真空理體,實無一法可得。然則,成佛豈非空無所有?若作此想,必墮空見,為患無窮。因此,佛再約佛果種種功德,顯示般若理體,真空不空,三諦圓融無礙,不可思議。

今先約佛知見圓明顯般若體,以證明上文所說:「如來悉知悉見,真實不虛。」佛知,是一切種智;佛見,是五眼圓明。故佛次第舉五眼,徵問須菩提:「如來有肉眼不?…。」須菩提亦皆答言:「如是,世尊!如來有肉眼。…」

凡夫肉眼見內不見外,見近不見遠,所見有限。天眼由福業或定力所報得,山河牆壁,不能障礙,內外俱見。二乘聖人的慧眼,能見諸法總相的真諦理,得證偏空湼槃。菩薩的法眼,能見一切法差別相的俗諦理;既證真,又照俗,故能入俗利生;但所知障未盡,見理未圓。唯佛眼圓照真俗,事理無礙。古人偈云:「天眼通非礙,肉眼礙非通,法眼唯觀俗,慧眼了真空,佛眼如千日,照異體還同。」因為諸佛能究盡諸法實相理,徹見諸法「無不從此法界流,無不還歸此法界,」萬物同源,生佛一體,故言:「照異體還同」。

佛具肉眼,則同於人;顯生佛平等。佛具天眼,示同於天,顯聖凡平等。佛具慧眼,同於二乘,顯大小平等。佛具法眼,無異菩薩,顯因果平等。佛眼是前四眼的實體,前四眼是佛眼的妙用,體用雙彰,圓照三諦理,故說:五眼圓明。

須菩提!於意云何?如恆河中所有沙,佛說是沙不?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一恆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恆河,是諸恆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如是,寧為多不?甚多,世尊!佛告須菩提: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此明佛智圓知。知一切法空,名一切智;知一切法假,名道種智;知一切法中,名一切種智。佛三智圓明,親證三諦理,對於一切諸法的事理性相,因果本末,無不悉知。

今佛舉恆河之沙問須菩提:「如恆河中所有沙,佛說是沙不?」沙的本體,同一法性,亦即是真如自性,沙,只是假立的一種名相。但約世俗諦言:當然是沙,故須菩提答:「如是,世尊!如來說是沙。」

佛再問須菩提:「如一恆河中所有沙,有如是沙等恆河,是諸恆河所有沙數佛世界,如是,寧為多不?」須菩提再就世俗知見答:「甚多,世尊!」在沙之相而言,的確甚多!一恆河的沙,已經多不可數,何況如一恆河沙數之多的恆河,更何況佛由恆河沙數之多的恆河中所有沙,說到佛世界?如是一沙一世界,已非人間的數字了,佛再由不可計算的佛世界,說到其中的眾生;又由無量無數「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說到眾生「若干種心」。如是層層推算,重重演繹,其數量實在不可說,不可說,又不可說。如是不可說、又不可說眾多的眾生,種種不同的心,「如來悉知」;可見佛智圓知,微妙難思。

「何以故」以下,是解釋佛智所以悉知。因為佛以道種智,知一切法假,故「如來說諸心」;以一切智,知一切法空,故說:「皆為非心」;以一切種智,知一切法中,故說:「是名為心」。

「如來說諸心」,是指眾生種種不同的妄想心;「皆為非心」,是說眾生的妄想心,非真如自性,真如自性,絕非眾生的妄想心;「是名為心」,是顯性相不二的真如自性,生佛同體,聖凡無二。眾生心相雖多,不外妄心,妄無自性,性即真如。佛既證此真如自性,則一切眾生起心動念,「如來」當然無不「悉知」。

此真如自性,不落十方,不入三世。眾生因妄心念念生滅,剎那不停,故見有過去、現在、未來。所謂:「心生則種種法生,心滅則種種法滅。」若除妄念,實無三世可得。若言過去,過去已滅;若言未來,未來未至;若言現在,現在不住。故佛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由於三世求心不可得,故知眾生妄想攀緣之心,原無自性,其性即是佛性。眾生迷此平等的佛性,用諸妄想,輾轉情執,如蠶作繭,自纏自縛;致使六道牽連,四生不絕。若能悟此真心,即證同於佛,能知「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

《未曾有經》說:「心無所住,不在內外中間;心無色相,非青黃赤白;心無造作,無作者故;心非幻化,本真實故;心無邊際,非限量故;心無取捨,非善惡故;心無轉動,非生滅故;心等虛實,無障礙故;心非染淨,離一切數故。善男子,作是觀者,即於一切法中,求心不可得。何以故?心之自性,即諸法性,諸法法性,即真實性。」讀此可知,「眾生若干種心」,皆是由妄想分別而起。至於真心,本無生滅,亦無去來,何來三世?故古人說:「三際求心心不有,心不有處妄緣無,妄緣無處即菩提,生死湼槃本平等。」

昔日,慧可禪師,斷臂求法,達摩祖師問:「所為何事?」答:「求師與我安心」。師言:「將心來與汝安。」答:「覓心了不可得。」師言:「與汝安心竟。」慧可豁然大悟,成為禪宗第二代祖師。

又德山宣鑒禪師,精於戒律,善講《金剛經》。聞南方禪宗興盛,提倡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因擔《青龍疏鈔》南下,途中遇見一賣點心的老太婆,師趨前欲買餅充饑。問:「這個是甚麼?」師答:「青龍疏鈔」。問:「講何經?」師答:「講金剛經。」老太婆說:「我有一問,你若道得,施你點心,若不道得,且別處去。《金剛經》言: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未知上座點那個心?」可惜師雖然善說般若,卻未理解般若真空,實無一法可得,心存執著,不知如何作答,因此失去一餐美味可口的點心。

後往龍潭,至法堂不見有人,即高聲言:「久響龍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潭現身言:「子親到潭?」師無語,遂棲止其間。一夕侍立左右,潭言:「更深何不下去!」師出,卻回來說;「外面黑。」潭點紙燭與師。當師欲接時,潭即吹滅,師於此豁然大悟。


2.福德無實

須菩提!於意云何?若有人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是人以是因緣,得福多不?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緣,得福甚多。須菩提!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福德多;以福德無故,如來說得福德多。

前曾多次舉大千世界七寶布施,較量持經功德,都是就事相比較,說明外財布施,不及內財布施,內財布施,又不及法布施,以勸人持經修福。今佛再舉大千世界七寶布施,問須菩提得福多不?目的是會相歸性,以顯示實相般若之體。

緊接上文三世求心不可得,佛問須菩提:「若有人」以不可得之心為因,以「滿三千大千世界七寶,以用布施」為緣,「是人以是因緣,得福多不?」須菩提既然對於般若真空,已經深解義趣,當然知道,以離相無住之心,行於布施的因緣,一定可以契證實相理,其所得福,豈可限量?不過,若在世俗諦方面說:其所得福,當然甚多。故答言:「如是,世尊!此人以是因緣,得福甚多。」

佛說:「須菩提,若福德有實,如來不說得福甚多。」因為布施因緣所得之福,屬於因緣生法,本無實性,不應執著。若執著布施因緣所得之「福德」為「有實」性可得,就是著相,屬有漏因,其所得福有限,有盡,「如來」絕對「不說得福德多」。如果菩薩能夠以般若空智,行無住布施,知道「福德無」實體性「故」,不執我、執法,不見有能施、所施,自然與實相般若相應,成就無邊佛果功德,其所得福德,亦與實相般若相等,大不可量,則:「如來說得福德多」。

古代中國皇室大都信佛,每建寺度僧,供養三寶,以求福祐。孝昭王為求福而建望德寺,落成之日舉行法會大典,王親臨主持供僧大會。有一衣服破舊,威儀不備的比丘,對王說:「貧僧亦想在此吃齋」。王命人帶往末席。齋畢,王過來問他居住何處?答:「琵琶巖。」王言:「以後不要對人說,曾受國王親自辦供的齋宴。」僧亦笑言:「陛下也不要對人言,曾供養真身釋迦。」說罷,騰空而去。

王驚訝,望空禮拜,并命人往琵琶巖一看究竟。結果,在石板上發現釋尊應供時,所用的錫缽。王即在琵琶巖建釋迦寺,又在釋尊騰空處,建無佛寺,分置錫缽於二寺紀念。王因著相,心生分別,佛在眼前,亦當面錯過,實在可惜。所以我們讀誦《金剛經》,應「如所教住」,無住生心,離相布施。當知不著相布施的福德更大,更不可思議。同時應知《金剛經》言空,只是空相顯性,令人知相有生滅,性則永恆;著相布施,其福有盡,稱性布施,則福報無窮無盡。


3.明相非性

須菩提!於意云何?佛可以具足色身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色身見。何以故?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須菩提,於意云何?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何以故?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諸相具足。

「佛」字,是說得果之人。「如來」,是指眾生本具的法身。「具足」,是圓滿成就之意;「色身」,指佛勝妙殊特的身相,是佛報身的總相。「諸相」,指佛無量相好,萬德莊嚴,是佛報身的別相。二皆言具足,原因是佛的報身,是由歷劫修行,因圓果滿所報得,總相固然勝妙殊特;別相更是莊嚴無比。此即是圓滿報身盧舍那佛。

今佛以報身的總相問須菩提:「佛可以具足色身見不?」意思是:可否從佛無量劫修因,所報得勝妙殊特的莊嚴色身,見到佛的法身?須菩提答:「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色身見。」為甚麼呢?因為佛由多劫修因,所報得的色身,雖然勝妙,雖然莊嚴,但仍然是由於修道因緣所生,非即法身,所以「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但相不離性,據性而言,如來說:「是名具足色身」。

佛又以報身的差別相問須菩提:「如來可以具足諸相見不?」須菩提深知道,無論是從報身佛,勝妙殊特的色身總相,或從相好莊嚴的差別相,皆不可能見到如來無形無相的法身。所以又答:「不也,世尊!如來不應以具足諸相見。」何以故?因為佛的報身,雖然無量相好,萬德莊嚴,但凡有形相,皆是因緣所生的假象,非即法身,故「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具足」。雖然報身的假形假相,「即非具足」無量性德的法身,但若能隨緣修因,就可以證得此具足無量性德的法身,所以佛說:「是名諸相具足。」受持是經的人,當知從般若性空言:故即非;從稱性起修言:故是名。即非是真空,是名是妙有。真空即是妙有,妙有不離真空,若能不執著空有二邊,自然契入中道妙理,得見如來法身,親證實相般若的理體。

本經至此,佛曾三次舉身相問須菩提。初問:「可以身相見如來不?」身相二字,非獨指佛身,是包括佛身以外一切法相;如來,亦非獨指佛的法身,而是通於一切法性;目的在於顯示諸法,相妄性真。意思是:欲見真性,不應著相。若能於「諸相」中,不生住著,而從諸相的形象,深入諸相的本體,就可以見到「非相」的真性;非壞諸相而後見性。故說:「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次問:「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如來,指生佛體同的佛性,亦即佛所證的法身。三十二相是佛的應身。是顯緣生諸法,空有同時,性相不二;若能不著於相,便可見性。然佛性離念,佛性無相,不可以名名,不可以言言,不可以相相,以其離名言相,故「如來說三十二相,即是非相」。佛性雖離名言相,非無名言,但於名言中,不生執著取捨心,便可從三十二相的應身如來,得見離言絕相的法身如來。故言:「是名三十二相。」

今次問答,佛與如來,皆指法身;色身諸相,是指報身。佛與色身并言,是明因果不虛;如來與諸相同說,是顯性相一如。以相非性,故言即非,以性不違相,故說是名。即非,約性言;是名,約相論。約性,則佛之三身不異;約相,佛的三身不一。不一故,佛的應身,報身,非即是法身;不異故,應身、報身的色相不離法身。知非即,則不執相迷性;知不離,則不執性違相。如是相性一如,空有同時,就是本經所詮實相般若之理體。


4.無法可說

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佛曾問須菩提:「如來有所說法耶?」須菩提答:「無有定法,如來可說。」佛又問:「如來有所說法不?」答:「如來無所說。」須菩提所答:雖然了解佛說法,是因眾生根機不同,緣生無定,故無定法可說;緣生性空,亦無法可說。然猶未明佛「說而無說,無說而說」真空不空的妙理,故今佛再進一步說明:真空妙有,妙有真空,以顯示實相般若三諦圓融之理體。

「汝勿謂」,「莫作是念」,皆是勸誡之詞。佛意是:汝須菩提切「莫作是念」,以為「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應該知道法性無念,佛既已親證諸法實性,當然無說無示。雖隨緣應機,現身說法,但實無能說之心念。故《金光明經》言:「佛無是念,我今演說,十二分教,利益有情。」此即是「說而無說」。佛雖不起心動念,認為我當說法度眾生,但又能夠隨緣,方便演說種種言教。是以《金光明經》又言:「然由往昔慈善根力,於彼有情,隨其根性,意樂、勝解、不起分別,任運濟度,示教利喜,無有窮盡。」此即是「無說而說」。

無說而說,是即空即有;說而無說,是即有即空。若有人不解空有不二的中道妙理,而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因為此人根本「不能解我」佛「所說」的般若真空妙理,不明白佛無說而說,說而無說。以為佛心存當度眾生之念,豈不是說佛四相未空,二執猶存?然則佛與凡夫何異?安可稱之為如來?果然作如是想,無異就是謗佛了。故佛勸誡須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為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

我們應該知道,釋尊說法,三輪體空,能所雙亡。正說法時,不作說法想;因為佛智圓知,法性空寂,本無實法,何來有法可說?既無法可說,又安可作是念,「我當說法」?凡夫之人以為明明佛在說法,亦有佛所說之法。殊不知能說所說,皆因緣所生,無有實性,在事相上雖有能說之佛,及所說之法,但法性理體,實無能說所說,故佛言:「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雖然無法可說,但為度眾生的緣故,不妨隨緣說法,故言:「是名說法」。

無法可說,是妙有不礙真空;是名說法,是真空不礙妙有。如是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空有不二,空有同時,正是本經所詮實相般若之理體。

昔日,須菩提在巖中宴坐,空雨天華。尊者問;雨華者誰?答:天帝。問:「雨華何為?」答:「供養尊者,善說般若。」尊者言:「我於般若未說一字」。天帝說:「如是,尊者無說,我亦無聞,是真般若。」

《維摩詰經》中,維摩詰問文殊師利菩薩:「何等是不二法門?」文殊菩薩答:「於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義,離諸問答,是為不二法門。」當時的維摩詰,立即默然不語,表示這就是文殊菩薩所說的「不二法門」。本經發起時,釋尊亦以無言說法,後因須菩提,提出請問而說此經。此即是:「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

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世尊!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佛言:須菩提!彼非眾生,非不眾生,何以故?須菩提!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

年高德長,以智慧為壽命,謂之慧命,是長老的異名。今長老須菩提,因其年高德長,以智慧為生命,故被稱為「慧命須菩提」。當釋尊說完「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之時,須菩提問佛:「頗有眾生,於未來世,聞說是法,生信心不?」

須菩提曾問:「頗有眾生,得聞如是言說章句,生實信不?」佛說:即使是於如來滅後,末法中最後五百年,有持戒修福,善根深厚的人,於此經亦能夠生實信,何況是生逢佛世呢?現在須菩提又問:不知末法時代,有人聞佛說如是甚深微妙之法,是否能生起信心?佛答:末法時代,當然亦有人能夠聞法生信,不過,必須是久已發菩提心的大菩薩。

菩薩,譯名覺有情,以其覺故,佛說「彼非眾生」;以其有情故,佛說:「非不眾生」。又眾生,是由眾緣和合而生,非有實性,其性即是真如自性,故「彼非眾生」,是約性言。但由迷惑因緣而成眾生,故「非不眾生」,是就相論。佛的意思是:如果久發菩提心「彼非眾生,非不眾生」的大菩薩,雖然是在末法時代,得聞此般若真空妙有之法,仍然能夠生起信心,依理起行,如法修證的。

何以故?因為彼非眾生,非不眾生的「眾生眾生者,如來說非眾生,是名眾生」。在佛性言,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同在般若實相理體中。故「如來說非眾生」。但從相觀之,眾生雖然具足如來智慧德相,皆因妄想執著,而成眾生;今既聞法生解,悟理起行,終必契證中道,故如來說:「是名眾生。」

《六祖壇經》言:「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又言:「自性若悟,眾生是佛:自性若迷,佛是眾生。自性平等,眾生是佛;自性邪險,佛是眾生。汝等心若險曲,即佛在眾生中;一念平直,即是眾生成佛。」可知生佛之假名,僅繫於一念迷悟之間。若能聞法信解,轉迷為悟,即如如佛。是以佛答須菩提,末法時代,聞此般若真空妙理,能生信解的人當然是有,但已非普通一般迷情的眾生,而是已經覺悟的有情。此等覺悟的有情,已知其性,原是如來藏性,豈有聞如來之法而不信解之理?何止能信、能解,而且能行、能證,由離相發心,生心無住,終於契入實相般若的理體呢!


6.菩提無法

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無所得耶?佛言:如是!如是!須菩提,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佛的三業,時刻都在教化眾生。本經緣起,入城乞食是身教,入定說法是口教,令眾生如說修行,得果無得是意教。但佛又恐眾生執著,不能深入諸法空相,故特別解說:報身佛的身相,非即法身,以破執身業;說法者無法可說,以破執語業;今言得菩提果亦無法可得,是破執意業。

須菩提因聞佛說,身相非身相,說法無法可說,眾生非眾生,能所俱遣,我法都空,豈非佛果菩提亦無所得?然則,何以佛又說:如來所得阿耨多羅三菩提法,於中無實無虛?此無實無虛之法,究竟是有所得,抑或無所得呢?因此問佛:「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無所得耶?」

佛隨即印可:「如是!如是!」並說;「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所謂法,所謂得,皆緣生無性,當體即空。不過,當空性圓明,性德顯現之際,不妨假言:「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而已。禪宗慧能六祖開悟時,即明此理,故言:「妙法本空,無有一法可得。」


7.理性平等

復次,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

復次,是再引用另外一種道理,來說明前文所說未盡的意義。「是法」指前文所說:乃至無有少法可得,而假名為無上正等正覺之法。此法,眾生在迷不失,諸佛悟證亦無得。以其不失不得,在聖不增,在凡不減,佛證之雖然至尊無上,但此法不因之而高;眾生迷之,雖然沉淪生死,此法亦不隨之而下。可惜眾生迷而不覺,唯佛能夠覺悟而又親證此平等之法。

佛在《法華經方便品》中說:「自證無上道,大乘平等法。」佛雖然親證此平等法,但深知「法無好醜,離諸相故;法無高下,等法性故;法無取捨,住實際故。」(見文殊般若經)故告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正因為此法無有高下,故假名無上;此法絕對待故,雖無等而又平等,故言正等。此無上正等之法,上等於十方三世諸佛,下等於十法界一切眾生。眾生欲想證得此平等法,必須運用般若空慧,破二執,離四相,「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善對惡言,凡惱害眾生,損人利己,或損人未必利己的事,謂之惡;凡自利利他,或捨己利人的事皆謂之善。今言善法,顯然是純善無惡的佛法。一切善法,是包括佛所說人乘、天乘、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等五乘教法,乃至一佛乘之法。而善法之最,莫過於離相修善。否則,縱然進修一佛乘,如果著相,亦是有漏之因。

《六祖壇經》言:「於一切事,無染無著;於一切境,不動不搖;於一切法,無取無捨;於一切時,常行方便;於一切眾生,隨順說法;令皆歡喜信服,悟菩提真性,是名修一切善法。」可知修一切善法并不容易。必須在一切時、一切處,都能離相無住,饒益眾生,甚至令一切眾生歡喜,覺悟菩提真性,然後自己始可以成佛。

善法本無實體,體即實相;此體即實相的善法,不是世間善惡對待的善法。故佛說:「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但為對治眾生惡習,不妨離相無住,修一切善法,即得菩提,所以佛說:「是名善法。」又諸法緣生,法性不生,故「非善法」;諸法緣滅,法性不滅,「是名善法」。菩薩若能通達法性平等,無有高下,本不生滅,而生無所住心,修一切善法,即可以證得此無上正等正覺之法。

8.寶施難比

須菩提!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七寶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於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三千大千世界,是一佛教化眾生的國土。須彌山,譯為妙高山,海拔八萬四千由旬高,為眾山之王;三千大千世界中,有千百億須彌山王。佛說:如果有人,以積滿千百億須彌山王如是眾多的七寶,用以布施,其量之多,得福之大,實在不可以言喻。但「若有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他人說。」其福比較前寶施所得的福德,將更多、更勝。寶施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前言離我等四相,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然善法之最,該是受持此經。若能從此經的文字般若,啟發正智,而起觀照般若,離相無住,修一切善法,即可以證入實相般若的理體,得佛果無上菩提之法。所以持經、弘經的功德,是成佛真因,其福德之大,當然不是七寶布施可比。


9.度生無度

須菩提!於意云何?汝等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度眾生。須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若有眾生如來度者,如來則有我、人、眾生、壽者。須菩提!如來說有我者,則非有我,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須菩提!凡夫者,如來說即非凡夫,是名凡夫。

前說菩薩:「若作是念,我當滅度無量眾生,則不名菩薩。」是說菩薩修因,應離相無住。今言:「汝等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度眾生。」是明佛果亦然。因為佛性平等,生佛無殊;眾生本來就是如如佛,故諸佛無法可說,亦無眾生可度。諸法無常經言:「佛不得佛道,亦不度眾生,凡夫強分別,作佛度眾生。」故佛勸誡須菩提,及一切眾生,千萬莫作是念,以為佛在說法度眾生。其實是「無眾生如來度者」。

雖然佛因眾生迷惑無知,作諸惡業,滯留生死,而乘慈悲願力,駕般若船,入生死海,運載眾生,登湼槃彼岸。但深知生佛理性平等,聖凡無二,故心無住著,不見有能度所度。若見有眾生可度,如來豈非同於凡夫,四相未空?故說:「若有眾生如來度者,如來即有我、人、眾生,壽者。」

或有人問,如來既離四相,何以處處說我?例如佛說:「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實無少法可得。」又說:「汝等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度眾生。」《法華經》亦言:「我始坐道場,觀樹亦經行,…」然則,如來豈非仍然未能忘我?

佛為解釋此疑,故告訴須菩提:「如來說有我者,即非」同於凡夫,執著四大色身以為「有我」,而是說法身真我。法身真我,體性空寂,實無我相,但隨世俗知見,權巧說我,心中實無我相可得。「而凡夫之人」,不知佛的境界是:知無我而權說我,雖說我而不執著於我;「以為」佛亦言我,便同於凡夫的執著「有我」。其實,佛證平等理性,何止無我,即使是妄想執著以為有我的凡夫,在佛眼觀之,亦「即非凡夫」,但隨眾生顛倒妄想因緣,假名之為凡夫而已。

《六祖壇經》言:「具諸結縛,即是凡夫;我人不生,即非凡夫。不悟般若,即是凡夫;若悟般若波羅蜜,即非凡夫。心有生滅,即是凡夫;心無生滅,即非凡夫。有能所,即是凡夫;無能所,即非凡夫。」本來,生佛平等,原無差別;只因眾生不知般若真空妙理,心念妄動,便有高下,便不平等,便聖凡分家,前途各殊。若能一念不生,自然會相歸性,證入生佛平等的實相理體。故說:「凡夫者」,只是約世俗知見言。在理性方面,原本平等,無有高下,故「如來說非凡夫」,雖然,但非無凡夫的假名假相;而凡夫之假名假相,又不離聖凡平等的理性,而且是即相即性,故佛說:「是名凡夫。」


10.法身非相

須菩提!於意云何?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不?須菩提言: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佛言:須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則是如來。須菩提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說義,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

佛問須菩提「於意云何」?是測驗他的理解如何。前佛曾問須菩提:「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不?」今佛又問:「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不?」當知佛用「見」與「觀」二字,以顯示其問意的不同。見是眼對境,觀是心中觀想。前問:是借佛三十二相的應身,以顯佛的法身,若不離相,豈可見性?故須菩提答:「不可以三十二相見如來」,甚合佛意。今佛問:是借三十二相,以明佛的應身非有相,亦非無相,以遣眾生空有二執。

須菩提答:「如是!如是!以三十二相觀如來。」原因有二:一是須菩提示同凡情,以為佛之應身的確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其次是因為須菩提,曾聞佛說:一切法皆如,一切法皆是;然則,佛以教化眾生的因緣,所示現的應身,豈不就是佛法,就是真如?既然從性觀相,法法皆如,法法皆是,則佛的應身,當然亦皆如皆是。故答:「如是,如是!」豈料二種想法,都不符合佛的問意,故佛言:「須菩提,若以三十二相觀如來者,轉輪聖王則是如來。」

轉輪聖王的名稱,出自佛經。依據佛經說:轉輪聖王有金、銀、銅、鐵等四種等級,是根據其所乘之輪而立名。鐵轉輪聖王,主管南瞻部洲,僅於此州稱王。銅轉輪聖王,兼管東勝神州;銀轉輪聖王,兼管西牛貨州;金轉輪聖王,再加北俱盧州,統領四洲天下。純以十善教化眾生,威德顯赫,所向無敵,天下歸服。今言轉輪聖王,是指金轉輪聖王。金轉輪聖王,由於有漏福業,報得七寶千子,以及三十二相。但其相欠清淨,實不同於佛證無漏法身,所現的應身;但驟然觀之,又甚相似。

佛意是:應身如來是隨機應現,由於眾生根機不同,應身亦不一定;或現種種色相、種種形象、種種名稱,九法界眾生,各見不同。如華嚴經言:「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眾生前。」然則佛的應身,又豈可獨以三十二相而觀之?其實,佛由大悲願力所變現的應身,此響彼應,如空花、如水月、如燈影,本無實體,若但從形色上取相,執為實有,何異以三十二相觀轉輪聖王?須菩提深解空理,立即體會佛意說:「如我解佛所說義,不應以三十二相觀如來。」

爾時世尊,而說偈言: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色,指佛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應身;音聲,是佛說法的四辯八音;見,是眼觀色所起的分別眼識;求,是耳聞佛說法音聲,而生起尋求的耳識;我,指釋尊應身所依的法身真我;如來,即眾生本具的法身理體。邪道,指執著二邊,所謂:「有邊皆非正,非正便是邪」。凡夫著有,二乘著空,權乘菩薩執著亦有亦空,或非有非空,皆是邊而非正。

迷情眾生,根境相對,妄想分別,心起貪瞋癡,身作殺盜婬,由業感果,生死不息,苦惱無量。楞嚴經言:「一切眾生,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淨明體,用諸妄想,此想不真,故受輪轉。」我們既然學佛,求出生死,就應該捨識用智,離相無住,豈可仍然用妄想識心,攀緣佛的相好莊嚴?

《華嚴經》言:「色身非是佛,音聲亦復然,不了彼真性,是人不見佛。」道川禪師詩云:「泥塑木雕兼綵畫,堆青抹綠更粧金;若將此是如來相,笑煞南無觀世音。」一個與般若空慧相應的菩薩,當知法身真我,離名相,絕能所,不應該執著取捨。至於佛的應身,是由慈悲願力與眾生機感因緣而生,緣生性空,唯一平等法性,更不應取相執著。若然有人從佛應身的色相去見佛,由佛的音聲去求佛,正是執相迷性,與實相理體,背道而馳,怎可以見佛的法身真我?所以佛說:「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11.性本具相

須菩提!汝若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莫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須菩提!汝若作是念,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說諸法斷滅。莫作是念,何以故?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法不說斷滅相。

前言:不可以從三十二相觀如來,是顯相不離性,破眾生執有;今言:「須菩提,莫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明性不離相,破眾生執空。當知,以為具足諸相得菩提,是著有;以為不以具足諸相得菩提,是著空。著有,便墮於凡夫生死;著空,則墮於斷見外道。楞伽經說:「寧起我見如須彌,不可起空見如芥子許。」可知空見之為患,猶甚於著相。因此佛緊接前說:佛相非相,以除眾生執有,隨即告訴須菩提:「汝若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那就是大錯特錯。因為佛無量劫修一切善法,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當然是相好莊嚴。

前是不可以從佛的身相,觀見如來的法性而已,非無修因證果。是以佛教須菩提千萬「莫作是念,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如果「須菩提,汝若作是念」,無異是說:「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心者,說諸法斷滅。」何以「莫作是念」呢?因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深信因果,明白諸法雖然緣生無性;但緣生諸法,因果宛然,十法界聖凡,無不是有如是因,感如是果。故發大心,立大願,學無量法門,修無邊福德,度無數眾生,絕對「於法不說斷滅相。」而墮於空見。

不過,由於一般眾生貪戀六塵,著相迷性,不能見到法身真我,所以佛說:三十二相的應身,與具足相好莊嚴的報身,皆緣生無性,當體即空,不應取相執著。至於佛無量劫修諸善法,所感諸相具足的報身,以及由大悲願力所應化三十二相的應身,非空無所有,故不應該說:「如來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華嚴經》言:「色聲非是佛,音聲亦復然,亦不離色聲,見佛神通力。諸佛說空法,為治於有故;若復著於空,諸佛所不化。」可知佛相非有、亦非空,三十二相的應身不應取,具足諸相的報身,亦不應取;三十二相的應身不應滅,具足諸相的報身亦不應滅。取是著相,滅是非相;著相當然不能見如來,執於非相亦不能見如來。是故菩薩不可以取相,亦不應該取非相。必須空有二俱捨,連捨相亦不可得。所謂「空亦復空」。

《楞嚴經》言:「當知如是精覺妙明,非因、非緣;非不因緣,非不自然;無非不非,無是非是;離一切相,即一切法。」《金光明經》亦說:「如是法身三昧智慧,過一切相,不著於相,不可分別,非斷非常,是名中道。」菩薩若能明此理,解斯義,不執有,不墮空;不執相迷性,不執理違事;而能了解事理圓融,空有相即,性相不二;則實相般若的理體,自然顯現,無上菩提,不求自得。


12.忍德最勝

須菩提!若菩薩以滿恆河沙等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復有人,知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此菩薩勝前菩薩,所得功德。何以故?須菩提!以諸菩薩不受福德故。須菩提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薩不受福德?須菩提!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是故說不受福德。

佛曾多次用內外財布施,較量持經福勝,皆未言及菩薩。唯獨今次,特別舉菩薩離相布施,以明菩薩福慧雙修的福德殊勝。佛告須菩提:「若菩薩以滿恆河沙等世界七寶,持用布施」所得之福,固然不可限量,但仍然不及「若復有人,知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所得之福。

在迷情眾生的境界,忍有六種。一力忍:極力忍受他人譏誚怒罵,橫加毀辱,不思報復。所謂:退一步,忍三分又何妨!二反忍:面對逆境,反躬自責,宿種惡因,今招果報,自當忍受。三忘忍:他人侮辱,不僅忍讓,而且不記恨於心,不加計較,自然可以解冤釋結,甚至化敵為友。四觀忍:起智觀察,不見有能忍所忍,能所雙亡,我人皆空,不生執著,不為境轉。五喜忍:受人侮辱,心生歡喜;因為打我,罵我,侮辱我的人,是為我消業障,能成就自己忍辱波羅蜜,為何不喜歡接受?六慈忍:對侮辱自己的人,慈愛憐憫,誓必濟度。

概括而言,不外是生忍,法忍,及無生法忍三種。生忍,是來自人事界的打擊,法忍,是來自環境的困擾。一個發大心,修大行的菩薩,無論遭遇人事界如何折磨,或外在環境如何惡劣,都應該安然忍受,堅定立場,不退初心,繼續進修,分斷無明,分證法身,與無生理相應時,名無生忍;直至無明盡,法身顯,親證不生不滅的無生理時,亦要忍可於心,安住不動,故又名無生法忍。

在菩薩修行方面,有五種忍:一伏忍:別教菩薩在十住、十行、十回向、三十心中,用止觀力,斷三界外塵沙煩惱,開始降伏心中無明,安住不動,謂之伏忍。二信忍:初、二、三地菩薩,得不壞信,是名信忍。三順忍:四、五、六地菩薩,能隨順菩提心,大作佛事,謂之順忍。四無生忍:七、八、九地菩薩,深達諸法空相,得真無生忍。五寂滅忍:十地、等覺菩薩,惑盡智圓,證一心如如不動之理,亦名無生法忍。

佛言:「若復有人,知一切法無我,得成於忍。」是指登地菩薩,用般若空智,照見十法界一切諸法,人無我,而破我執;法無我,而破法執;我法皆空,能所雙忘。雖修六度而不著相,不取於法相,亦不取非法相,四相消,三輪空,斷塵沙,伏無明,得不壞信;進而順菩提心,得真無生忍。直至最後無明盡,法身顯,由等覺位,入妙覺果海,得寂滅忍。則其功德,豈可限量?故佛言:「此菩薩勝前菩薩,所得功德。」

前菩薩,指地前菩薩;此菩薩,指登地菩薩。因為地前菩薩,未得般若空智,修事相行,七寶布施雖多,得福亦多;因未忘人我,其福仍然有限。地上菩薩能以般若空智,知一切法無人無我,無住無著,親證實相理體,其福當然遠勝地前菩薩。

何以故以下,是佛加以解釋,因何地上菩薩,得福勝於地前菩薩?原因是登地「諸菩薩不受福德故」。心繫於境謂之受,地上菩薩心境雙亡,謂之不受。須菩提以為福德之來,是因果定律使然,豈可拒而不受?既不受果,何必修因?心有所疑,故白佛言:「世尊!云何菩薩不受福德?」

佛言:「須菩提,菩薩所作福德,不應貪著,是故說不受福德。」意思是說:菩薩無住生心,修六度萬行,不應貪求果報,「是故」佛「說不受福德」而已,非對福德果報,拒而不受;亦非不受,即無功德。反之,因無所住,其福德更大、更不可思議。所以《大智度論》說:「一切不受,是名正受。」

昔日梁武帝,初見達摩祖師時問:「我自修行以來,造寺安僧,度人出家,作諸善事,究竟有多少功德?」師答:「毫無功德。」帝問:「因何無功德?」師言:「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此功德,不以世求。」此即離相顯性,可惜武帝著相迷性,致話不投機,面對善知識,無法得益。

當知佛性平等,佛性空寂,無所謂福報功德等事相,只因諸佛菩薩,憐憫眾生在迷,於無說無示中,權巧方便,說法利生。我們受持佛法,誠應「無住生心」。無住是大智;生心是大悲。大智故知無我;大悲故現假我。幻現假我故,能入俗利生;知無我故,雖終日度眾生,不見有能度所度;雖不見有能度所度,不妨終日度眾生。如是悲智雙運,福慧雙修,又能空有俱不著,終必證入實相般若的理體,其福德之大,當然不是七寶布施可比。


13.離來去相

須菩提!若有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臥,是人不解我所說義。何以故?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有人,指未明心見性,不知諸法如義的人。佛告須菩提,假設有人言:如來因應眾生之機而來受生,或因度生緣盡而去入滅;或如來時而結跏趺座,時而吉祥臥,據此來、去、坐、臥四相,便名之為如來。則此人實在未能理解佛所說法身如來的真實義理。

何以故?因為如來,是指眾生本具的法身理體。法身常住不動,無所謂去來;何況法身周遍法界,無所不在,無需要去來。《華嚴經》言:「上覺無來處,去亦無所從;清淨妙色身,神力故顯現。」可知如來法身,如如不動,實無去來。即使是佛為度眾生,神力所顯現的應身,生滅去來,亦不可得。如水印月,水清月現,月本不來;水濁月隱,月亦不去。如來應身亦然,眾生心淨則現,假名為來,實「無所從來」;眾生心垢穢不淨,不能見佛,假名為去,實在「亦無所去」。

有一次,佛問維摩詰:「汝欲見如來,為以何等觀如來乎?」維摩詰言:「如自觀身實相,觀佛亦然。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今則不住。不一相,不異相;不自相,不他相;非無相,非取相。不彼岸,不中流,而化眾生。觀於寂滅,亦不永滅。不此不彼;不以此,不以彼。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不在方,不離方;非有為,非無為,無說無示。不施不貪,不戒不犯,不忍不瞋,不進不怠,不定不亂,不智不愚。不誠不欺,不來不去,不出不入,一切言語道斷。非福田;非不福田。非應供;非不應供。非取非捨;非有相,非無相。同真際,等法性,不可稱,不可量,不可以一切言說,分別顯示。世尊!如來身為若此,作如是觀。以斯觀者,名為正觀;若他觀者,名為邪觀。」(見維摩經)

讀此,我們應該理解,如來法身,如如不動,實無來去。雖然,佛的應身有生滅來去,亦是從不來去的法身而現,不來去的法身,因來去的應身而顯。有來去是事相,無來去是理體。為廣度眾生,不妨從體起用,而現來去相。攝用歸體,則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法身如來的實相理體,不止離一切生滅去來,有相之相,亦離無生滅去來,無相之相;如是性相不異,法應相即,才是真如來。故佛言:「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14.相妄性真

須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於意云何?是微塵眾寧為多不?須菩提言:甚多,世尊!何以故?若是微塵眾實有者,佛則不說是微塵眾。所以者何?佛說微塵眾,即非微塵眾,是名微塵眾。

前言如來無去來,是約佛的正報,顯來去一如,性本具相;今明塵界緣起性空,是約佛的依報,顯相妄性真,性不違相。大千世界是佛所教化的國土,亦是眾生色身所依托之處,若身若界,若依若正,皆是佛性隨緣幻現的假名假相。名相雖有大小一多之分,但佛性原本空寂,既無去來,更無大小一多等相。

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微塵已經極多,今佛「以三千大千世界,碎為微塵」,詢問須菩提之意以為如何?「是微塵眾,寧為多不?」此問,除了顯示其多之外,還含有反映聚散無常之意。世界可以碎為微塵,微塵合則成為世界,若塵若界,或聚或散,無不緣生無性;但隨世俗因緣,假立其名,於第一義諦中,既無世界之大,亦無微塵之小。須菩提當然明白此理,故答言:「甚多,世尊!」隨即解釋:「何以故?若是微塵眾實有者,佛即不說是微塵眾。」正因為微塵,是屬於因緣生法,本無自性,無實法可得,但隨順俗諦理,不妨說是微塵眾。

所以者何?是解釋微塵,相妄性真。「佛說微塵眾」,是因緣生法,皆生滅無常,原無實體;所以世界雖大,可碎為微塵;微塵雖小,可積成世界。世界微塵,俱空無自性,其性即是實相,實相理體,豈是微塵?是以佛說:「即非微塵眾」。實相理體,雖非微塵,但可以隨緣,現塵現界,故佛說:「是名微塵眾」。

「佛說微塵眾」,是俗諦理;「即非微塵眾」,是真諦理;「是名微塵眾」,是中道第一義諦理。此約三諦圓融的道理,說明世界微塵,皆相妄性真,以顯實相般若之理體。

世尊!如來所說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何以故?若世界實有者,則是一合相。如來說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須菩提!一合相者,則是不可說,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

世界可以碎為微塵,微塵亦可以積成世界;則塵固非塵,界亦非界。塵既非小、非多;界亦非大、非一。若塵若界,皆相妄性真。以其相妄,故「如來說三千大千世界,即非世界。」以其性真,故說:「是名世界」。

「何以故?」是再釋界非界義。須菩提言:若然有人以為世界是實有,亦不過是眾緣和合的一合相。何謂一合相?《華嚴疏鈔》說:「一合相者,謂因緣和合故。攬眾微塵而成於色,合五陰等以成人,名一合相。」

所以一合相,在個人言:是由過去善惡業力為因,以父母為緣,因緣聚會而成此五蘊色身。此色身因緣和合則生,因緣別離則滅;即此生滅無常的色身,名一合相。

在世界言:積聚眾多微塵而成一小世界;積聚千個小世界,為一小千世界;聚一千個小千世界,為一中千世界;積聚千個中千世界,為一大千世界。聚而復聚,合而又合,成為三千大千世界,故世界名為一合相。

須菩提是知道此一合相的人,以及一合相的世界,皆生滅無常,當體即空;而此空性,并非眾緣和合之相。故「如來說一合相,即非一合相」。但空性隨緣,又可以現塵現界,故「是名一合相」。

即非,是即有即空;是名,是即空即有。此空有相即的一合相,就是中道第一義空,亦即是本經所顯的實相般若之體。

佛見須菩提已知一合相,相妄性真,其性原是實相理體,然則實相理體,又豈可以言宣?故又對須菩提說:「一合相者,即是不可說,但凡夫之人,貪著其事。」意思是說:無論是眾生一合相的身體,或是世界一合相的現象,皆幻妄不真,不可說是有;然其性卻真實不虛,亦不可說是空。此非空非有的實相理體,離言絕相,實不可說。但「凡夫之人」,不知一切法相妄性真,執相迷性,以為塵界的一切事相是實有,心生執著,分別取捨,致使人我對立,苦惱叢生。

何止凡夫「貪著其事」,認為一合相是實有;即使是二乘聖人,亦貪戀湼槃法樂;權乘菩薩,亦貪著中道法愛;未能斷無明,證法身。因此,佛說此經,顯一切法相妄性真,令知相妄,故能離相無住;令知性真,則應生無所住心,修一切善法,直至因圓果滿,即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契證實相般若的理體。


15.真俗圓融

須菩提!若人言: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於意云何?是人解我所說義不?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

我等四相,是所取之境;我等四見,是能取之心。若但空四相之境,內心仍然存有我等四見,以為:「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是實有,則仍然未解般若真空,即真即俗,即俗即真之理。是以佛問須菩提:「若人言:佛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須菩提,於意云何?是人解我所說義不?」須菩提答:「不也,世尊!是人不解如來所說義。」

是人,指一般未空四相的眾生。眾生四相未空,執著一合相的色身與世界,以為實有,貪著其事;由能取的我等四見,取於一合相之境,而起我等四相,成為生死根本。佛為度眾生,故依世俗諦,隨他意語,說我等四見。其實,我等四見,只是眾生虛妄識心,分別執著,是相非性。在真諦理言,真如自性,原本空寂,何來我等四見?

須菩提深解此義,故隨即解釋說:「何以故?世尊說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即非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然真如自性,體雖空寂,又能隨眾生的虛妄因緣,幻現我人等能見所見;此能見所見之相雖不可得,但其性卻真實不虛。所以說:「是名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

「佛說」,是順俗諦理;「即非」,是依真諦理;「是名」是顯真俗圓融的中道理,亦即是此經所顯的實相般若。凡夫未得我空,執俗迷真;二乘未捨法愛,執真違俗;權乘菩薩捨空有二邊,進趣中道,皆有取捨,都未忘我等四見,都不解如來所說般若空義。唯有圓教菩薩,能理解般若真空,外空四相,內忘四見,不取於相,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四相空,四見亡,無住生心,生心無住。故能離相發菩提心,無住修六度萬行,啟建水月道場,大作夢中佛事,空有俱不著,真俗融於一念,故能證入真俗圓融的實相般若理體,圓成佛道。

(五)總結經義

須菩提!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須菩提!所言法相者,如來即非法相,是名法相。

此總結全經的要義,旨在令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的人,「不生法相」。此經發起序中,須菩提問:「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云何住?云何降伏其心?」佛答:「善男子善女人,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隨即宣說:發菩提心的菩薩,要離相無住,不應取相,不應取法相,不應取非法相;以及發心無住,修因無住,證果無住;無非是欲令諸菩薩,離相無住,知見信解,悉皆如是。今佛說完此經,提出結論是:「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正是首尾相應,開結一致。

「一切法」,總括世出世間,十法界聖凡依正因果等法。「如是」是總結前文所說:降心離相,無住生心,生心無住的般若真空妙理。菩薩必須修因無住,證果無住,…乃至無住亦無住,然後可以證入生佛平等,三諦圓融,實相般若的本體。所以凡是發菩提心的菩薩摩訶薩,對於世出世間一切諸法的理解,皆應該依據本經文中所說的般若真空妙理,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受持。

「如是知」,是因聞佛說本經的文字般若,啟發正智,得知諸法緣生性空,而生起清淨的信心,修習空觀;觀宇宙萬有諸法,生滅無常,「不實如空華」;不生分別取捨,而能離情去執。空觀成,斷見思煩惱,得一切智,能知真諦理。

「如是見」,是起觀照般若,照見諸法,雖然緣生如幻,但十法界諸法,無不因果宛然,有善有惡,有凡有聖,有修有證,而修習假觀;無住生心,離相修善。假觀成,斷塵沙煩惱,得道種智,能見俗諦理。

「如是信解」,是由信解本經所說般若真空妙理,由解起行,修習中觀;無住生心,生心無住,雙遮雙照。中觀成,斷無明煩惱,得一切種智,能解中道第一義空之理,親證實相般若之體。

《無著論》云:「智依止奢摩它故知,依止毗缽舍那故見,此二依止三摩提故解。」即是說:知、見、解是圓修三觀所得的智慧。佛將知、見、解三字連在一起說,目的就是要發大心、修大行的菩薩,圓修三觀,圓斷三惑,圓得三智,圓解三諦理;進而圓證佛道三身,成就佛果三德。從因至果,皆如,皆是。

受持經者,若能如是知,即是佛知;可以內證真。若能如是見,即是佛見;可以外觀俗。若能如是信解,即可與般若真空智相應;終必證得三諦圓融的實相理。當然可以降伏其心,離相無住,一念不生。所以佛說:「於一切法,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

須菩提以下,是說明「不生法相」的真義。「法相」指十法界聖凡一切依正因果等法的現象。現象界的一切法相,原本不生不滅;只因眾生「自心取自心,非幻成幻法」。幻相不住,時刻變異。六道眾生,生時相異,及其老、病、死時,其相更異。二乘聖人,有學相異,無學相亦異。菩薩三賢位時相異,十地、等覺、妙覺位之相亦異。諸佛降生人間,隨眾生的根機,現種種身相,說種種法門,機盡還滅;是現相異,說法異、住世異、入滅亦異。

正報如此,依報亦然;一切法無不因時節因緣而異。以其變異不住,故空無自性;以其空無自性,故徒有假名假相。眾生不解此假名的「法相」,緣生性空,著相迷性,流轉六道,枉受生死;是以應身如來,隨順世俗因緣,而說「法相」。但在如來的法身理體說:「所言法相者,如來說非法相,是名法相」。此正顯示法身理體,非有相,亦非無相;非有相故,「如來說非法相」,非無相故,「是名法相」。菩薩若能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受持,才是真的不生法相。

當知:「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猶如求兔角。」佛既然示現降生於人間,成道於人間,乃至說法、入滅都不離開人間,其施教的原則,就不會違背人間世俗知見。故順俗諦理,依因緣生法:「言法相」,但順真諦理,則緣起性空,故:「說非法相」,若順中道理,空有不二,則「是名法相」。此正是本經所顯非空非有,亦空亦有,空有不二,事理圓融,性相不一不異的般若畢竟空。

我們讀誦受持《金剛經》的人,應該如佛所教而住,離一切相發菩提心,以無住心修六度萬行,不執有,不落空,順乎中道,修因證果,自利兼他,皆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結果,不但可以遠離凡夫所執著的四相,亦遠離二乘聖人所執著的「法相」,以及遠離菩薩所執著的「非法相」;如是不生四相,不生法相,不生非法相,甚至一念不生,即生實相。至此,妄想識心,自然降伏,真心不住而自住。此是佛最後結答須菩提所問:「云何應住?云何降伏其心?」的問題。


(六)流通分

(1)說經功德

須菩提!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祗世界七寶,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人演說,其福德勝彼。

本經流通分,文分三段。此段是較量持經之福,其次是佛勸勉持經之人,最後一段是經家序述,法會大眾,聞經得益,信受奉行。

梵語阿僧祗,譯名無央數,今於阿僧祗之前,冠以無量,即是無量之無數,益顯其數之多。此經曾多次舉阿僧祗數,以及恆河沙數之恆河沙數的大千世界,內外財布施,以較量持經的功德,而且後後勝於前前,但如是眾多內外財布施,終不及持經福勝。現在,佛於結答須菩提的問題之後,又說:「若有人以滿無量阿僧祗世界七寶,持用布施」,其所得之福固然多;但「若有善男子,善女人,發菩提心者,持於此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為人演說,其福勝彼」,以顯法施功德,遠勝於內外財布施。

若然有人,於此經所說的般若真空妙理,信解受持,即使是少至四句偈等,亦能令自己降心無住,離相修善,終證菩提;若再進而為他人演說,令聞法者,啟發正智,開佛知見,悟實相理;則這種自利兼他的法施功德,豈是七寶布施可比?所以佛說:「其福勝彼。」

佛最後仍然以無量寶施,較量持經功德,主要是勸導發菩提心的菩薩,勿貪戀有漏之福;不但要離相無住,行於內外財布施,同時還要實行法布施。果能財法二施以修福;又能不生法相,受持讀誦此經以修慧,如是福慧雙修,正是成佛的真因。何況更能「為人演說」,以弘揚正法,續佛慧命,則其功德之大,又豈是七寶布施可比?


(2)不取於相

云何為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何以故?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佛於顯示持經、弘經功德之後,還殷勤囑咐持經、弘經的菩薩,在運用文字般若,為人演說的同時,一定要起觀照般若,照見真諦理;內不見有能說法之我,外不見有聽法之人,於其中間,亦無所說之法。如是三輪體空,用「不生法相」之心,為人演說實相之法,不取於相,不取法相,不取非法相,始可與「如如不動」的真如自性相應。

《圓覺經》言:「種種取捨,皆是輪迴。」又言:「如來因地,修圓覺者,知是空華,即無輪迴。」一切眾生所以流轉六道輪迴,皆由取相。普通人取五欲塵勞之相,而執著我、人、眾生、壽者,墮於有漏凡夫。二乘人取湼槃清淨之相,而執著我、人、眾生、壽者,墮於定性聲聞。權乘菩薩取中道離二邊之相,而執著我、人、眾生、壽者,墮於權乘,不到寶所。此皆因不知、不見、不解本經所說般若真空妙理,而取於相,不能與如如不動的真如自性相應所致。

在《楞嚴經》中,佛責阿難:「云何汝今,以動為身,以動為境,從始至終,念念生滅,遺失真性,顛倒行事;性心失真,認物為己,輪迴是中,自取流轉。」認物為己,就是執相迷性。一切眾生,皆因無明妄動,念念攀緣於六塵境界,執著取捨,以致遺失真如自性,顛倒行事,招致無量煩惱生死,輪迴六道。若果不取於相,身心不為外境所動,反而能依如如理,起如如智;以如如智,照如如理。理如智如,一切皆如;則如如不動的真如自性,自然顯現。

能令真如自性顯現,功在「不取於相」。可知不取於相,正是本經的要點,亦是般若真義。對於受持此經,為人演說的人,非常重要。因為不取,即不著相,不著相,則心不動;心不動,則無所住著。菩薩若能以無所住著之心,受持是經,又為人演說實相之法,自當契入真性如如不動的實相理體。

禪宗六祖慧能大師說:「若心取相,若取法相,若取非法相,即有所住。心無所住,方是真如。」《楞嚴經》言:「應當審觀因地發心,與果地覺,為同為異。若於因地,以生滅心為本修因,而求佛乘不生不滅,無有是處。」因此佛於最後的一刻,仍然勸誡菩薩,受持是經為人演說,應該要有原則,不可以用取相的生滅心,為人演說;必須用「不取於相」,而與「如如不動」真性相應的不生不滅心,來為人演說此甚深般若。令聞經者,因文字般若,起觀照般若,進而悟證實相般若。如是演說,才是真正的演說般若,才可以令聞法者獲得真實的利益。故佛教菩薩為人演說,不取於相,如如不動。

為甚麼「為人演說」,要「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呢?因為「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所以不應該心生執著,而取於相。

有為法,概括十法界聖凡,一切現象諸法。世間現象界一切諸法,固然是由因緣生,緣生緣滅,生滅無常,屬於有為法。就是二乘聖人所住的化城,菩薩所趣向的寶所,甚至諸佛修福慧,種相好,成佛道,度眾生,仍然是有所作為,皆可以說是有為法。要而言之,除了如如不動的真如自性外,其他十法界聖凡依正諸法,包括菩薩修因,諸佛應化,皆有所作為,皆屬於有為法。

凡是有為法,皆虛偽不實,幻妄不真。故佛說:一切有為法皆如夢,用以譬喻我們的身心世界,以及我們所擁有的一切名利財富,皆如夢中所見的事物,夢時見有,夢醒即無。所謂:「迷時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圓覺經》言:「生死湼槃,猶如昨夢,無起無滅,無來無去;其所證者,無得無失,無取無捨;其能證者,無作無止,無生無滅。於此證中,無能無所,畢竟無證,亦無證者。」誦持此經深解義趣的菩薩,應當觀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境非真,其相虛妄,不生貪著,故能不取相,不動心,而與如如不動的真性相應。

如幻,指魔術所變現的一切事物,皆徒具形相,并無實體。用以譬喻眾生正報身心,依報世界,皆由善惡業力因緣招感,猶如魔術師,幻現諸色象,似有實無。

如泡,泡是雨水打在河水上,所引起的泡沫,一剎那間,便消失於無形;用以譬喻人的正報,生命短暫,無常迅速;人的依報,幻妄不真,瞬息萬變。

如影,影子根本就沒有實質,譬喻眾生六根對六塵,所生起的六種識心,皆是妄想分別,屬於真如自性的影子,本無所有。

如露,露是地上的水蒸氣,與草木接觸,再由冷風令其凝成草上露,天亮日出,溫度稍升,立即消逝。譬喻人生如朝露,無常迅速,終歸於空。

如電,陰陽電流接觸,打雷時引起電光一閃,立刻消失;譬喻人生於世,匆匆數十寒暑,亦不過是電火時光,轉瞬即逝。

「如夢幻泡影」,是說明一切有為法的虛偽,徒有形象而無實體。「如露亦如電」,是形容一切有為法的生滅迅速,剎那不停。

發心受持此經,又為人演說的菩薩,誠「應作如是觀」。觀此六喻,而知一切有為法,無論是有情的眾生,或是無情的世界,皆緣生性空,猶如夢境之不真,如幻術之虛偽,如影子的不實;而且無常迅速,如水上泡,如朝間露,亦如電光一閃,剎那即逝,其相豈可取?何止其相不可取,即此空性,亦不可取。而能不取於相,不取於非相,不再執相迷性,反而能因相見性;開始覺悟般若真空妙理,降心無住,終於契證諸法實相的本體,與如如不動的真如自性相應,成就佛果無上菩提,才是釋尊特別說此《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目的。


(3)時眾得益

佛說是經已,長老須菩提,及諸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一切世間,天人阿修羅,聞佛所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這段經文,是阿難尊者及諸大阿羅漢,在結集佛經時,敘述般若會上,釋尊於第九會,說完此經時,與會大眾,聞法得益的情況。凡佛說法,例必有四眾,所謂發起眾,當機眾,結緣眾,影響眾。須菩提是本經的發起眾,亦是當機眾。

又本經是為發大乘者說,為發最上乘者說,會中比丘、比丘尼,是出家二眾,優婆塞、優婆夷,是在家二眾,以及天、人、阿修羅等三善道眾生,還有天龍八部中,人與非人等眾生,凡是發菩提心者,皆是發起眾及當機眾。

無論是發起眾,當機眾,或是結緣眾;不管是出家在家,或聖或凡,或人與非人等,凡是在般若第九會上,聞佛說法的弟子,當佛說完此《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時,皆心開意解,有得生善益者,有得滅惡益者,有得歡喜益者,亦有得入理益者。故無不皆大歡喜,增加信心,發願受持般若大教,奉行般若畢竟空義,為他人演說此實相般若,以流通正法,令佛種不絕。故說:「皆大歡喜,信受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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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講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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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講義目錄

  • 一、前言
  • 二、解釋經題
  • 三、介紹譯者
  • 四、敘述本經的緣起
    • (一)六種成就
    • (二)文殊啟請
    • (三)釋尊許說
  • 五、正說如來的本願
    • (一)生佛平等正報莊嚴願
    • (二)身光破暗開曉眾生願
    • (三)智慧方便滿眾所欲願
    • (四)令邪歸正導小向大願
    • (五)令修梵行得戒清淨願
    • (六)令諸殘疾六根具足願
    • (七)除病苦得身心安樂願
    • (八)女轉男身得滿菩提願
    • (九)化導魔外攝入正見願
    • (十)解脫災難令離憂苦願
    • (十一)饑渴眾生得妙飲食願
    • (十二)貧乏眾生得妙衣服願
  • 六、琉璃世界的莊嚴
    • (一)國土清淨
    • (二)眷屬莊嚴
    • (三)勸信願生
  • 七、本願功德的殊勝
    • (一)聞名滅罪免墮惡道
      • (1)滅慳吝貪惜罪
      • (2)滅犯戒謗法罪
      • (3)滅嫉妒毀他罪
      • (4)滅鬥訟咒詛罪
    • (二)持名增福得生善處
      • (1)得生佛國益
      • (2)上生天界益
      • (3)貴為人王益
      • (4)轉生男身益
    • (三)持咒治病終成菩提
      • (1)佛觀病苦入定說咒
      • (2)持咒治病得滅苦益
      • (3)持咒滿願得延壽益
      • (4)持咒往生得菩提益
    • (四)供養消災獲福免難
      • (1)供養三寶得護念加持
        • 1.供養三寶
        • 2.諸佛護念
        • 3.諸天守護
        • 4.免諸橫死
      • (2)受持法門可獲福免難
        • 1.受持方法
        • 2.受持獲福
        • 3.受持免難
          • A.免百怪出現難
          • B.免一切怖畏難
          • C.免外侵內亂難
          • D.免毀犯墮落難
  • 八、問答除疑勸信受
    • (一)問答決疑顯能信希有
      • (1)佛問阿難
      • (2)阿難答信
      • (3)不信之失
      • (4)無疑免墮
      • (5)能信希有
    • (二)結佛德無盡勸人生信
  • 九、受持可延壽解難
    • (一)救病危得續命延年
      • (1)病危垂死
      • (2)神識受審
      • (3)受持延命
      • (4)結勸受持
    • (二)供養修福解諸厄難
      • (1)藥師法門受持儀式
      • (2)受持八法解救國難
      • (3)除眾病苦解脫厄運
      • (4)修諸福德可免九橫
      • (5)結勸受持免遭眾難
  • 十、藥叉神誓願護法
    • (一)藥叉大將感恩護法
    • (二)釋尊讚勸利樂有情
  • 十一、問經名受持流通
    • (一)阿難請問經名
    • (二)大眾信受奉行

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講義

一、前言

在佛所說的經典中,很多都顯示世間無常,四大皆空,五蘊無我,教人提高警覺,展現理性,認識真我;免被假我的蒙蔽,與私慾的牽制,起惑作業,流轉生死。所以一個真正學佛的人,不可以貪戀世間物質的享受,應該放棄個人名利財富的追求,收攝身心,遠離五欲;然後以「寡慾知足,安貧樂道」的態度來修學佛法,謀求結束生老病死的痛苦,解脫種種煩惱的束縛。還要在不斷提升自己的同時,推己及人,自覺覺他,利樂有情,希望「我與眾生,共成佛道」。

唯獨本經,特別重視人間福利事業的發展,以及致力解救人類種種災難與不幸,先用權巧方便的手段,令眾生所求皆遂,獲得現生的福樂,在滿足、富裕的環境中,過著平安快樂的生活;然後運用佛法的妙藥,治療眾生累劫積迷的心病。既啟發人的正智,教人知因識果,捨邪歸正,止惡行善,免墮三惡道;又教人布施持戒,修習禪定,開發智慧,積聚福德,直至福慧具足,圓成佛道,與佛一樣,平等無二。所謂:「先以欲鉤牽,後令入佛慧。」使未能捨離五欲享受的富貴人家,也能發菩提心,行菩薩道,廣修福慧,乃至得不退轉,終證菩提;將世間可能障礙修行的名利財富,變作菩提路上的助道因緣,正是:「巧把塵勞作佛事」,打破一般人「富貴學道難」的觀念,是何等的殊勝?可以說:本經是人類康樂富裕的寶庫,是創造人間樂園的藍圖;亦是建設人間佛教的基礎,是通往菩提覺道的橋樑。我們欲想推動佛教濟世益群的事業,令所有人都消災障,增福壽,健康富裕,身心安樂,固然要受持讀誦本經;欲想建立人間佛教,促進人性的覺悟,令所有人都開佛知見,斷煩惱,了生死,成菩提,究竟離苦得樂,更要受持讀誦本經,以及修學本經所說的藥師法門。


二、解釋經題

阿難請問經名,釋尊答此經名有三:一名《說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二名《說十二神將饒益有情結願神咒》;三名《拔除一切業障》。中文各種譯本,經題雖有出入,但大都不離第一名題的範圍。今依玄奘法師的譯本,經題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藥與琉璃光是譬喻,師與如來是人,本願功德是法,故本經的別題,在三單(單人、單法、單喻),三複(人法、人喻、法喻),具足一(人、法、喻)的七種立題規則中,是具足人、法、喻三種而立名。

梵音「鞞殺社窶嚕」,義譯名「藥師」;藥有治病之功,師有教導之義,故凡能知藥,能配藥,能教人用藥治病的人,皆可以名為藥師或醫師。藥有良藥,有毒藥,也有無上的法藥。能解除病苦,有益人身心的是良藥;損人健康,危害人生命的是毒藥;不止治標,還能治本,令人身心康復的是法藥。醫有庸醫,有良醫,也有無上大醫師。精通醫術,能對症下藥,藥到病除的是良醫;醫術不精,用藥不當,損害病人健康的是庸醫;若能知病知藥,標本俱治,身心兼顧,令人身心都健康的,就是無上大醫王。

藥師如來,不僅知法知機,知病知藥,而且能對症下藥,既可以醫治眾生生理上的種種疾病,還可根治眾生心理上無明煩惱的舊患。可以說:無病不醫,無疾不治,無苦不拔,無樂不與;標本俱治,令人色身健康,慧命增長,甚至法身康復,故名「藥師」,用以譬喻佛悲心救苦的德行。

梵音具足言:「薜琉璃,鉢喇婆喝囉闍也」,略稱「琉璃」,是一種青色寶,其體質堅固,其色如蔚藍的天空,又如澄清的海水,內外明徹,光能照物,因名琉璃光;用來譬喻佛由般若智光,掃除無明惑染的黑暗,照徹真如法界,親證諸法實相理,理智合一,光明遍照。此理智合一的心光,又名無分別智,佛依此無分別智,能出生分別一切差別相的分別智(後得智),故此心光,又名根本智。藥師佛以根本智證實相理,得佛果菩提;用後得智入俗利生,分別眾生不同的個性與病情,而施與種種不同的法藥,能夠徹底拔除眾生身心的重病,故名「藥師琉璃光」。

「如來」,梵音「怛他揭多」,是佛十種通號之一。諸佛共證真如理,佛佛道同,謂之「如」;諸佛無不倒駕慈航,來人間說法利生,示現有生滅去來,謂之「來」。在藥師佛言:「如」是指琉璃光,譬喻佛智證理,如同十方諸佛;「來」是指藥師,表示佛本慈悲心,來入世間救濟眾生,施與種種法藥,普令眾生,離苦得樂;故藥師琉璃光如來的名號,正是顯示佛超越的智慧,與廣大的慈悲。

又藥師是解脫德,琉璃光是般若德,如來是法身德;法身是體大,般若是相大;解脫是用大。藥師如來成菩提時,圓證三德,具足三大,但三大不離一心,一心具足三大,三一圓融,不可思議,因此佛名:藥師琉璃光如來。稱念佛名的人,可以消災障,增福壽,故又名消災延壽藥師佛,但我們持名念佛時,應該念「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

「本願功德」,是指佛因中行菩薩道時所發的誓願,及其由願行功力,所成就佛果上的功德。諸佛因中修行所發的誓願,有通有別,通則指四弘誓願,即:「眾生無邊誓願度,煩惱無盡誓願斷;法門無量誓願學,佛道無上誓願成。」以及《十地經》所說,菩薩應發供養、受持、轉法輪、修二利行、成熟眾生、承事、淨土、不離、利益、成正覺等十大行願。別是指諸佛修行時,個別所發的宏願。如千手觀音的六願及十願,普賢菩薩的十大願王,又如阿彌陀佛的二十四願與四十八願,釋迦牟尼佛的五百願,以及棠藥師七佛如來的四願,八願,十二願,乃至十方諸佛,各有其基本不同的宏願,謂之本願。

本願,必須修諸功德,憑藉種種功德的力量,方可得遂本願,所謂:「以願導行,以行滿願。」如是願行相扶,始可成就功德;若然有願無行,則願屬虛發,無濟於事。但行有正行,有助行,有共同的修行,亦有個別的修行;諸佛菩薩因中修行,除同發四弘誓願,共修學六度、四攝等大乘法門外,還依據本願個別而修行,是以成佛時其證理雖然一致,但其依正莊嚴,種種殊勝功德,卻彼此互異,故言:「本願功德」。藥師如來,既發十二大願,又能依願起行,由願行的功力,圓滿成就佛果上的殊勝功德;所以本經的別題,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

「經」之一字是通題,通於佛所說的一切經典。梵言「修多羅」,譯名「契經」,意思是凡佛所說的一切言教或身教,無不上契十方諸佛所證的真理,下契一切眾生的根機。以其契理故,放之四海而皆準;以其契機故,歷萬世而恆新。不因時代的轉變而被遺棄,不因地理環境的互異而不適應;永遠能作為眾生的模範,社會的軌則。若然人皆能以佛法,作為生活的指南,以佛教的真理,作為社會的規則,一定可以遠離罪惡,拋棄災難,令社會安定繁榮,使群眾幸福快樂。特別是若能依照本經所說的法門,如法受持,則無論是任何時代,任何國家,任何種族,都可以所求皆遂,遇險得救,遇禍成祥,甚至消業障,增福壽,成佛道,究竟離苦得樂,故名《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藥師琉璃光是教,如來是理,本願功德是行,由萬行之因,而成就佛道的殊勝功德是果;是以本經的經題,概括教、理、行、果。教是了因佛性,理是正因佛性,行是緣因佛性。正因雖然本具,但必須由緣了二因方顯;故本經所顯的理體,是以藥師如來全性起修,全修契性,性修不二為主體;以福慧二嚴,成就佛道為宗旨;以滅惡生善,拔障利樂為功用;以方等為教相。


三、介紹譯者

唐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是本經的譯題。唐,是譯經時代,指中國唐朝;三藏法師,是譯經者的德號;三藏,指佛所說的經、律、論三大類的聖典。經能令人明心見性,屬定學;律能規範人的三業,屬戒學;論能令人分辨邪正,屬慧學;戒定慧三學,是佛法的總綱,故舉三藏即總括全部佛法。今言三藏法師,意思是說:翻譯此經的人,并非普通一般的譯師,而是能夠精通經、律、論三藏經典,自己以三藏佛法為師,又能弘揚三藏佛法,為人天之師的大法師。

玄奘,正是三藏法師的名號,本經的譯者。關於唐三藏西天取經的故事,在中國舊社會中,婦孺皆知。不過傳說中的玄奘法師,與佛經記載頗有出入,在本人拙作《一個偉大的留學生》中,曾將其偉大的事蹟介紹相當詳盡。法師俗姓陳,是中國河南人,出身於書香門第,幼年即聰慧好學,自從跟二哥長捷法師出家後,即遍參名德,研究經論,因當時佛教宗派很多,傳授各異,深感困惑,於是立志親往印度遊學。在中國唐朝貞觀元年,偷度玉門關,爬雪山,越峻嶺,歷盡艱辛,終於到達印度,遍遊諸國,苦學十多年,然後於唐貞觀十七年間,榮譽歸來,即奉唐太宗之命,在長安弘福寺,展開翻譯經典的工作。先後譯出經典共七十三部,一千三百三十多卷,與舊譯泰斗羅什法師,平分譯經天下,在譯經史上,寫下光輝燦爛,永垂不朽的一頁。此經是在當年奉皇帝的命令而譯的,因言:「奉詔譯」。

本經翻譯為中文,共有五種譯本:

一、是中國東晉時代,吉友法師初譯此經:名「佛說灌頂拔除罪過生死得度經」,無獨立本,是附加在「佛說灌頂大神咒經」中,屬最後一卷。

二、是中國南北朝孝武帝時代,慧簡法師在鹿野寺再譯此經,名「藥師琉璃光經」,但已失傳,不過在古藏經目錄中,尚載其名,又在第三譯本序文中,亦曾述及此事,故信有此譯。

三、是隋朝文帝大業十一年間,法護法師因慧簡法師,梵文譯華語欠佳,故復譯此經,名「佛說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

四、是唐朝玄奘法師,奉唐太宗之命,又譯此經,名「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五、是義淨法師於遍遊印度歸來時,復譯此經,名「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其內容與奘師所譯的互有出入,特別是詳載佛說七佛名號,及其本願功德,依正莊嚴等,則為奘師譯本所無。

原因是七佛因中行菩薩道時,所發宏願,雖然數目不等,但同是注重人間資生事業與現世福樂,同是本其慈悲願力,消眾生的業障,救眾生的病苦,除人間的種種災害與禍患,令眾生轉疾病為安康,轉禍患為吉祥,免諸苦難,增福延壽,因此同名藥師佛,又名藥師七佛如來。而藥師琉璃光如來的十二大願,已包括前六佛所發的四願與八願,是以奘師略而不譯。由於中國人喜歡簡略,故玄奘法師的譯本,在中國弘傳至廣,現在講解此經,就是採用玄奘法師的譯本。


四、敘述本經的緣起

(一)六種成就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遊化諸國,至廣嚴城,住樂音樹下,與大苾芻眾八千人俱;菩薩摩訶薩三萬六千;及國王、大臣、婆羅門、居士、天龍八部、人非人等,無量大眾,恭敬圍繞,而為說法。

講解此經,可分為序分,正宗分,與流通分三大段。自如是我聞以下,是序分;自佛告曼殊室利東方去此以下,是正宗分;自「爾時,阿難白佛言:世尊!當何名此法門」以下,是流通分。

序分中又可分為通序與別序,通序又名證信序,用以證明此經的真實性;別序,是說明佛說此經的因緣。以上這段經文,屬於通序,亦即是六種成就。「如是」是信成就;「我聞」是聞成就;「一時」是時成就;「薄伽梵」是說法主成就;「遊化諸國,在廣嚴城樂音樹下」,是處成就;「與大苾芻眾八千人俱。…」以下是眾成就。如是以信、聞、時、主、處、眾等六種成就,證明此經確實是佛金口親宣,是阿難親從佛聞。如現代的會議紀錄,必須要紀錄開會的時間、地點、出席人數、主席、書記,以及討論的議案等等,以示有史實可查,以取得大眾或後人的信任,甚至可作為法律效用的依據。

「如是我聞」,是阿難秉承佛囑,在結集佛經時,一切經的開始,皆用「如是我聞」四個字,以異外道典藉,以釋爭端,以除眾疑。意思是說:如此經中所說之法,是我阿難親從佛處得聞,非輾轉傳說,途聽道聞,或從天魔外道處得聞。又「如」是約諸佛所證的真理,「是」是約諸佛所說的言教;諸佛所說的言教,一定契合諸佛所證的真理,值得我們絕對的信任,故言如是。

「我」有妄我,神我,無我,假我,真我,及自在我等不同。凡夫執相迷性,妄認四大五蘊組合而成的色身為我,其實此五蘊色身,緣聚則生,緣散則滅,生滅無常,幻妄不真,只是迷情眾生妄想執著而已,故謂之妄我。

外道於組合色身的五蘊法中,一一妄計有四種我:例如於色蘊中,執即色是我,或離色是我,或我大色小,色在我中;或色大我小,我在色中。其餘受、想、行、識,亦如是分別計執。又過去有我,現在有我,未來有我,再加斷常二見,共成六十二種神我。

出世二乘聖人,知道四大皆空,五蘊無我,破我執,證偏空理,謂之無我,是約真諦理言。

菩薩雖知五蘊無我,但為了入俗利生,不妨以「我」為五蘊和合假相的代名詞,隨順世間,假名為我,是約俗諦理言。

諸佛菩薩,親證諸法實相理,真俗圓融,空有不二,是即法身真我。

諸佛果後施教,從體起用,分身塵剎,現大現小,一多無礙,是自在我。

今阿難稱我,若論本門,該是法身真我,若在迹門,該是假我。

「聞」是耳根與聲塵對立,引發耳識聞音,加以意識了別音義而成聞。在世俗諦言,六根與六識只是個人的別相,我則是六根六識的總體,因此,不說耳聞而言我聞。

「一時」,是明佛說此經之時。因為世界各地,區域不同,曆法不一,年月日時,隨之而異;何況佛說法有時在人間,有時在天上,或在龍宮,各處時差距離甚大,故佛經往往不說某年某月某日,僅以一時二字,概括佛開始講此經,直至法會圓滿結束的那一段時間,總名一時。

「薄伽梵」是梵語,簡譯為世尊。有人認為佛的十種通號,是由如來計起,至佛字止,世尊二字,則是總稱佛的德號。因為「薄伽梵」含有尊貴、吉祥、端嚴、熾盛、名稱、自在等六義,屬於多含不翻,故此經保留原音。

「遊化諸國,至廣嚴城,在樂音樹下。」是指佛說此經的地點。釋尊最初在菩提樹下,成等正覺,於三七日中,為法身大士,說華嚴大教之後,為接引鈍根小智人,即隱實施權,到鹿野苑,為五比丘三轉四諦十二行法輪,然後遊化摩竭陀,迦蘭陀…等十六國,有一次來到「廣嚴城」。廣嚴城梵語是毘舍離,因此國地廣物豐,亭臺樓閣,市容莊嚴;而市民既生活富裕,又能以道德學問嚴飾自己,因名廣嚴。當時佛是住在此城外的「樂音樹下」。此處屬於郊區幽雅別致的樹林,微風吹來,樹枝作出種種自然音響,猶如天人奏樂,令人喜歡樂聞,因名樂音樹;佛於此林間停留,在樹下結跏敷坐,故言「住樂音樹下」。

「與大苾芻眾八千人俱,菩薩摩訶薩,…」以下是引法會大眾為證。其他諸經,不止舉其類,明其數,還列其名,如《阿彌陀經》,列長老舍利弗,摩訶目犍連等;《楞嚴經》則除舉類明數外,還顯其位,歎其德,然後列其上首之名;今此經但舉類明數,不列其名。大苾芻是小乘的一類,菩薩摩訶薩,是大乘的一類,國王大臣等是人天乘的一類。

「苾芻」,是比丘的異譯,含義與比丘同,含有乞士、怖魔、破惡等三義,屬於多含不翻。又《大智度論》言:「苾芻」是印度一種草名,此草具有五種特性:一體質柔軟,譬喻出家人能折伏粗暴行為,身心柔和;二蔓延四週,譬喻出家人能傳法度人,連綿不絕;三馨香遠聞,譬喻出家人戒德芬芳,為眾人所聞;四能治療痛症,譬喻出家人能斷煩惱,貪瞋不起;五不背日光,譬喻出家人常向佛日,智慧光明。因此出家男眾名苾芻,女眾名苾芻尼。

「眾」即是和合眾,是僧伽的譯義,此八千人等不止能修事和(見和同解,戒和同修,意和同悅,口和無諍,身和同住,利和同均),且已同證理和,轉凡成聖,得四果,證湼槃,為眾比丘的上首,故言大比丘。其實,當時共同聚集在樂音樹下的比丘眾,不止八千之多,今但舉其年高德長,已斷煩惱,證阿羅漢果的大比丘為代表,故言「大比丘眾八千人俱」。此外,亦應該有比丘尼眾,不過在出家五眾中,以比丘為主體,故但舉比丘為出家眾的代表。

「菩薩摩訶薩」,是一類能紹隆佛種,助佛轉法輪的法身大士。梵言「菩提薩埵」,譯名覺有情。凡已經覺悟佛性本具,又能發心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有情,皆可稱為「菩薩」,所以菩薩有初發心的凡夫菩薩,亦有淺位的與深位的聖人菩薩。今言摩訶薩,簡非初發心的凡夫菩薩,亦非位在十住、十行、十回向三賢位的淺位菩薩,而是已登十地,甚至證等覺的深位菩薩,故言:「菩薩摩訶薩」。此等為菩薩眾代表的大菩薩,其數共有三萬六千之多。當然,亦有其他無量無數的菩薩在座。

「國王,大臣,婆羅門,居士」,是在家的佛弟子。國王是一國之主,大臣,是國王的輔助,包括文武百官在內。婆羅門譯名淨裔,是佛未出世之前,印度四種階級中,最權威的宗教家,專門執行祭祀的職務,由於當時印度社會,極度重視拜祭,因此產生一類地位特殊的祭師。居士,是擁有無量財富的資產階級,為工商界的領袖,屬於當時社會的優秀份子;不過中國每稱在家學佛的人為居士,意思是居家之士,是不符合居士原本的意義的。現只舉出在座有地位、有份量的人,作為人乘的代表,至於其他參與法會的群眾,當然還有不少。

「天龍八部」,是人乘以外的眾生。天有欲界、色界、無色界之別,三界共有二十八天。龍有四種:一是守天宮殿的龍,不落人間,二是能興雲致雨,利益人間的龍,三是能決江開瀆的地龍,四是守護轉輪聖王及大福德之人的寶藏之龍。不管是天龍地龍,都是畜生道中有不可思議神力,能護天,護人,以及擁護佛法的一類。

八部,是在天龍二部外,加藥叉、乾達婆、阿修羅、迦樓羅、緊那羅、摩睺羅伽等六種異生,合名八部。國王大臣等是人,天龍藥叉等屬於非人,故言「人非人等」。人是諸佛主要教化的對象,非人是一類曾經接受佛法薰陶,發願護持佛法的善神。如是無論是小乘、大乘、人天乘,以及天龍八部,都有無量眾多,隨佛住在樂音樹下,態度恭敬,內心尊重,散佈在佛的四週,圍繞著佛,希望佛為他們宣說微妙的法門。


(二)文殊啟請

爾時,曼殊室利法王子,承佛威神,從座而起,偏袒一肩,右膝著地,向薄伽梵,曲躬合掌,白言:世尊!惟願演說,如是相類,諸佛名號,及本大願殊勝功德;令諸聞者業障消除,為欲利樂,像法轉時,諸有情故。

這段經文是本經的別序,敘述本經發起的因緣。爾時,即無量大眾,圍繞於佛,渴望佛為他們說法之時;法會中有一位菩薩摩訶薩,名曼殊室利法王子。新譯名曼殊室利,與舊譯文殊師利,只是譯音稍異,譯義同是妙德,或名妙吉祥。法王是佛的德號,在法華經中佛言:「我為法王,於法自在。」法王子,是指能荷擔如來家業,紹隆佛種的大菩薩;如國王的太子,將來一定可以繼承王位一樣。因為此經所說,是佛果依正莊嚴,及諸佛果上教化眾生的利他功德,非法王之佛不能說,非智慧第一的法王子不能問,是以文殊師利菩薩,承佛威德神力所使,即從座位而起,「偏袒一肩,右膝著地,向薄伽梵,曲躬合掌」。印度的服裝,平時遮蓋兩肩,當禮佛,或請佛說法時,就要偏袒右肩,同時右膝著地,以表示恭敬尊重。

若然在表法言:承佛威神,是表示依體起用;從座而起,是表示從空涉有,入俗利生;偏袒右肩,是表示上承佛德;右膝著地,是表示下濟有情;曲躬低頭,是表示願意順從佛的意旨;合十指掌,是表示願意實踐施、戒、忍、進、襌、慧、方、願、力、智等十度,福慧雙修。

曼殊菩薩在請佛說法之前,先稱一聲「世尊」!表示至誠親切。「惟願」,意思是說:我此刻心中唯一的願望,就是請佛「演說如是相類」的「諸佛名號」,以「及」諸佛原「本」因地所發的「大願」,與其所成就佛果上的「殊勝功德」。為甚麼?因為希望「令諸聞者,業障消除,為欲利樂,像法轉時諸有情」的緣「故」。

文殊菩薩說明啟請的原因,是為了利樂被業障所纏的眾生,令末法時代,一切有情,皆得業障消除,獲得身心安樂的利益;由是可知,文殊菩薩的啟請,純是出於大智與大悲。以其大智故,深知佛滅度後,由像法轉入末法時,眾生業障深重,特別苦惱,必須救濟;以其大悲故,非常悲憫同情,末法時代的苦惱眾生,希望拔眾生的苦,與眾生的樂;然欲想究竟拔苦與樂,就要仰仗諸佛的慈悲願力,及其由願力所成就的殊勝功德。因此,懇請釋尊演說:「如是相類,諸佛名號,及本大願殊勝功德。」

「如是相類」,有通有別;通是通於其他經典所說,如是相類似的佛號,及其功德;別則是指本經所說的,藥師七佛如來的本願功德。本經下文說:「亦如西方極樂世界,殊勝功德,等無差別。」據此可知,釋尊在說此經之前,曾說阿彌陀佛等諸佛名號,及其大願與功德,如是互相類似的法門。因為藥師彌陀,利生的方便,雖然偏重於現生與後世不同,但同是因中發願,嚴淨國土,成就眾生,拯救有情,超出六道輪迴的無上大願王;琉璃極樂,同是七寶所成,功德莊嚴,眾生生者,皆是寶華化生,具足大丈夫相,無有眾苦,但受諸樂,得不退轉,終成佛道的清淨佛國土。釋尊慈悲,憫物長迷,不僅開示彌陀法門,教念佛眾生,厭離娑婆,求生極樂;橫出三界,揖別生死。同時還要演說:藥師法門,令受持者,得現生福樂,業障消除,不墮惡趣,乃至證得無上菩提。令娑婆世界的苦惱眾生,生前死後,都有真正歸依處,都可以離苦得樂;不致永劫沉淪生死,被困六道。文殊師利菩薩,深深體會佛意,并承釋尊慈悲願力所驅使,起座啟請,故釋尊即為我們演說:藥師七佛如來的本願,及其本願所成就佛果上種種殊勝的功德。

因為藥師七佛如來,因中行菩薩道時,所發別願,相互類似,同是正視人間疾苦,而思以救濟的大乘行者;同是發願當來成佛時,令聞名、稱念、禮拜、供養的眾生,即得業障消除,卻病延年,所求皆遂的菩薩摩訶薩;同是成就佛果殊勝功德,而能運用種種權巧方便,先令眾生獲得現生福樂,身心健康,然後啟發眾生的心智,導眾生捨邪歸正,去惡修善,乃至證得佛果菩提的無上大醫王。可以說:藥師七佛如來,因中發願,以及果上利他功德,都共同互「相類」似,故如是相類等四句,是別指藥師七佛如來,及其因中所發的宏願,與其本願所成就佛果上種種殊勝的功德。

「令諸聞者業障消除,為欲利樂,像法轉時諸有情故。」此正是文殊菩薩,請佛演說諸佛名號,本願功德的主要目的。佛經言業障,是包括煩惱障與報障。眾生由貪、瞋、癡、慢、疑、邪見等六種根本煩惱,引發種種不良的心理,障蔽心智,不明事理,不信因果,是煩惱障;人因煩惱的擾亂,頭腦昏昧,心神不寧,導致種種不合理的行為,形成種種不良的習慣,障礙止惡修善,謂之業障;再由不善的惡業,招致眾苦交煎的果報體,障生善處,障修佛道,長期沉溺六道生死,求出無由,是名報障。如是惑業苦三,循環不息,眾生也就不可能抗拒不幸的命運,而要接受種種災害與苦難。所以我們欲想離苦得樂,首先就要消除業障;然欲想消除業障,非仰仗諸佛本願功德不可。

佛滅度後,正法住世可分為三時五期。三時即是正法壹千年,像法壹千年,末法壹萬年。正法時期,佛教僧團,一切如法,有修有證,與佛在世無異;像法時期,出家修行的人多,得證聖果的人少,徒具形象,實已失真;末法時期,眾生善根短少,業障深重,加以魔強法弱,佛教團體,大都份不務真修,莫論證聖。此三時中,可分為五期:最初五百年,正法盛行,有修必證,名解脫堅固時期;第二個五百年,修習禪定的人多,獲得解脫的人少,名禪定堅固時期;第三個五百年,像法開始,人多捨禪定而好多聞,研究經典,執著語言文字,有解無行,名多聞堅固時期;第四個五百年,禪教俱衰,解行都無,人多不學習無漏法,但事有漏行,力修寺廟,建塔造像,以求人天福報,名福德堅固時期;第五個五百年,學佛的人,我執熾盛,宗派林立,黨己非他,橫生爭端,名鬥爭堅固時期。今言「像法轉時」,即由像法轉入末法時期,亦即由福德堅固時期,轉入鬥爭堅固時期,眾生被業障所纏,眾苦交煎,無法自拔。曼殊室利菩薩慈悲,為令末法眾生,得聞諸佛名號,稱念,禮拜,供養,即得業障消除,獲得學習佛法的利益,甚至證得佛果無上菩提的究竟快樂;故請釋尊演說,諸佛名號,及其本願功德。


(三)釋尊許說

爾時,世尊讚曼殊室利童子言:善哉!善哉!曼殊室利,汝以大悲,勸請我說,諸佛名號,本願功德,為拔業障所纏有情,利益安樂,像法轉時諸有情故;汝今諦聽,極善思惟,當為汝說。曼殊室利言:唯然,願說,我等樂聞!

文殊菩薩,過去成佛名「龍種上尊王佛」,現在於北方常喜世界成佛,名「歡喜藏摩尼寶積佛」,未來成佛,名普現如來。原是諸佛之母,菩薩之師,經言:「文殊師利大聖尊,一切菩薩諸佛母;十方如來初發心,皆因文殊教化力。」今隱實施權,現菩薩身,協助釋尊教化。此經前文稱為「法王子」,今又被稱「童子」,意思是表示,文殊菩薩的般若智慧,圓明獨照,無諸雜染,既能荷擔如來家業,亦如童子的純潔天真。又諸佛菩薩教化眾生,隨類應化,身相不定,文殊菩薩喜歡現童子身,天真無邪,智慧靈巧,滿懷熱情,仁慈濟物,令人喜歡親近,承受教化,故被稱為「童子」。因為文殊菩薩的啟請,既可以利益末法眾生,又契合諸佛慈悲濟世的本懷,故佛雙讚「善哉」。

纏是纏縛,眾生被自己多生多世,所作的種種業力牽制,猶如被繩子纏縛,失去自由,不得解脫一樣,極急於需要諸佛菩薩的援助與救拔。今文殊菩薩,基於大悲願力,為救拔被業障所纏的眾生,請釋尊演說諸佛聖號,及其本願所成就的功德,令聞者依法修行,即可解脫業力繩子的束縛,獲得生命的自由與安樂。故佛讚歎其問得非常恰當之後,再叮嚀囑咐文殊菩薩,要專心一意,集中精神「諦聽」,同時還要善於思量考慮,運用智慧來辨別,抉擇,所謂:「慎思明辨」,以獲得深刻的理解與利益,然後許為宣說。

曼殊菩薩既蒙釋尊讚歎,叮囑勸勉,許為宣說,即滿懷喜歡的回答:當然啦!世尊的教誨,我們當然唯命是從,但願我佛慈悲,立即宣說,我等在會大眾,是非常喜歡樂意聽聞的。

以上是本經的別序,敘述本經發起的因緣,是由於文殊菩薩的啟請,故佛說此經,可以說:文殊菩薩是此經的發起眾。


五、正說如來的本願

佛告曼殊室利,東方去此,過十殑伽沙等佛土,有世界名淨琉璃,佛號藥師琉璃光如來,應,正等覺,明行圓滿,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薄伽梵。曼殊室利,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本行菩薩道時,發十二大願,令諸有情,所求皆得。

現在開始,進入本經的正宗分,釋尊因曼殊室利菩薩的啟請,正式開始宣說本經。此段經文,顯示本經是以藥師佛,果上依正莊嚴的功德,及其成就依正莊嚴功德的本因願行為主體。

在義淨法師所譯「藥師琉璃光七佛本願功德經」的經文中,詳述佛告曼殊室利,東方去此,過四殑伽河沙佛土,有世界名光勝,佛號善名稱吉祥王如來,…彼佛如來,從初發心行菩薩道時,發八大願,….…。

又東方去此,過五殑伽河沙佛土,有世界名妙寶,佛號寶月智嚴光音自在王如來…,初發心行菩薩道時,發八大願,…。

又東方去此,過六殑伽河沙佛國土,有世界名圓滿香積,佛號金色寶光妙行成就如來…,初發心行菩薩道時,發四大願,…。

又東方去此,過七殑伽河沙佛土,有世界名無憂,佛號無憂最勝吉祥如來…,彼佛世尊,行菩薩道時,發四大願,…。

又東方去此,過八殑伽河沙佛土,有世界名法幢,佛號法海雷音如來,…彼佛如來,行菩薩道時,發四大願,…。

又東方去此,九殑伽河沙佛土,有世界名善住寶海,佛號法海勝慧遊戲神通如來…,彼佛如來,行菩薩道時,發四大願,…。

又東方去此,十殑伽河沙佛土,有世界名淨琉璃,佛號藥師琉璃光如來,…彼佛世尊,從初發心行菩薩道時,發十二大願。

玄奘法師既然認為,藥師琉璃光如來的十二大願,已概括善名稱吉祥王如來等六佛的四願與八願,故僅譯藥師如來的十二大願,作為藥師七佛如來的代表。是以本經一開始,就是佛告曼殊室利:「東方去此,過十殑伽沙等佛土,有世界名淨琉璃,佛號藥師琉璃光如來。」

「東方」是群動之首,日出之初,象徵著朝氣與光明。「殑伽」是印度四大河流之一,舊譯名恆河,此河沙細如麵,其數多而不可數;當年,釋尊常在恆河流域一帶說法,每喜歡引用恆河之沙,以譬喻極多之數量。

「佛土」指一佛所教化的國土,亦即是三千大千世界。今以一沙一世界言,從此娑婆世界的東方去,要經過十個恆河沙數之多的佛世界,然後有一世界名淨琉璃。可知此世界距離我們是何等的遙遠,比較起來,過十萬億佛土的西方極樂世界,就近得多了。又國土是十法界眾生依止之處,可分為凡聖同居土,方便有餘土,實報莊嚴土,與常寂光土等四種;淨琉璃世界,是屬於實報莊嚴土。

世界名淨琉璃,顧名思義,可知此世界是極其清淨,特別莊嚴。因為淨琉璃世界,不止是以琉璃為地,金繩界道,城闕宮閣,軒窗羅網,皆七寶成,而且其國中有情,純是大丈夫相,無有男女的差別現象,無有四惡趣的眾生,連因不如意所發出的苦惱音聲亦不可得,「亦如西方極樂世界,功德莊嚴,等無差別。」所以淨琉璃世界,是屬於東方的淨土。

淨琉璃世界的教主,名琉璃光如來;淨琉璃世界是依報,琉璃光如來是正報。佛以琉璃光的般若智,照實相理,智理一體,心境一如,光明遍照,清淨無染,約所證境言,名淨琉璃世界,約能證智言,名琉璃光如來。

「如來」,是佛十種通號之一,是倣同先德號:意思是說,今佛出世,如同古佛再來。又諸佛所證不生不滅的實相理體,即是眾生本具的真如自性,此性三世不遷,四相不改,在聖不增,在凡不減謂之如;體雖不變,而用能隨緣,眾生隨迷染之緣,而漏落生死,諸佛隨悟淨之緣,而成正覺。諸佛因悲憫眾生,迷而不覺,枉受生死,故來世間,說法利生謂之來。

「應」,即應供,是堪為福田號。因為佛已經惑盡智圓,堪受人天的供養。

「正等覺」,即是正遍知,是遍知法界號。佛以實智證理究竟,是正知,以權智通達法界依正因果等事相,是遍知,權實不二,名正遍知。

「明行圓滿」,亦稱明行足,是果顯因德號。明是智慧,行足是福德,佛以福慧二嚴,成無上道,顯示因地福慧雙修,圓滿具足,故又名兩足尊。

「善逝」,是善住菩提號。逝即逝世,六道眾生,背覺合塵,作善惡業,被業所牽,長住生死,來去不得自由,是不善逝;二乘聖人,雖斷分段生死,變易尚存,住有餘湼槃,亦非善逝;諸佛五住煩惱淨盡,二死永亡,雖常住菩提覺道,但為利益眾生,倒駕慈航,隨流九界,非生示生,非滅示滅,來時乘願而來,去時自知時至而去,來去自由自在,因名善逝。

「世間解」,是達偽通真號。佛具十智,了知世間諸法,相妄性真,事理性相,通達無違。

「無上士、調御丈夫」,是攝化從道號。普通人以足智多謀,文武雙全謂之士,勇敢無畏,能擔當重任謂之大丈夫。在佛法言:但求自利是下士,自利兼他是中士,廣修六度四攝等法門,利益眾生是上士,二利究竟,萬德具備,名無上士。諸佛具足十力、四無所畏,悲智雙運,慈威兼施,能調御降伏剛強眾生,攝化一切有情,令凶惡者變為良善,令頑固者變為馴服,接受教化,歸向佛道,因名無上士、調御丈夫。

「天人師」,是應機受法號。佛是三界導師,四生慈父,人天無不以佛為師故。

「佛」,是三覺圓明號。佛以始覺智,證本覺理,究竟覺悟故。又名覺悟歸真號,佛以自覺萬法惟心,心外無法之理,遍覺一切眾生,二利成就,修證究竟,回歸真如自性故。

「薄伽梵」,具有端嚴、名稱、熾盛、吉祥、尊貴、自在等六義,屬於多含不翻,簡譯名世尊,是十界獨尊號。因為佛智是十法界之最,佛德為一切世間所尊故。

以上十號,通於十方三世諸佛,謂之通號。藥師琉璃光,是佛的別號,今通別并稱,故言:「佛號藥師琉璃光如來,應,正等覺,明行圓滿,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薄伽梵。」

「彼世尊」,是指藥師如來,以釋迦世尊是此土的佛,故藥師如來是彼土的佛。彼土藥師琉璃光如來,原本從凡夫開始,發菩提心,「行菩薩道時」,即「發十二大願」,而此大願,既不同於凡夫,但求人天福報以自利;不同於二乘,但求出三界,了生死;亦不同於阿彌陀佛,嚴淨國土,成就眾生;也不同於釋迦牟尼佛,能於五濁惡世,教化眾生,開佛知見;而是願意滿足一切眾生的希望,「令諸有情,所求皆得。」十二大願是佛因中修行所發的別願,「令諸有情,所求皆得」,是成佛後由本願行功德力的實現。


(一)生佛平等正報莊嚴願

第一大願,願我來世,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自身光明,熾然照耀無量無數無邊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隨形好,莊嚴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無異。

「阿耨多羅」,譯無上,「三藐三菩提」,譯正等正覺,是佛果菩提的通稱。正等是平等的真理,正覺是無分別智;菩薩修行,功圓果滿時,以無分別的般若智,證平等不二的真理。此平等的真理,雖然生佛平等,聖凡無二,但眾生迷而不覺,外道覺而不正,二乘正而不等,菩薩之覺,雖正又等,但非無上,唯佛以如如智,證如如理,既正且等,九法界眾生,無能過之,故言:「無上正等正覺」。當佛由始覺智,證本覺理,究竟覺悟之時,名「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即親證法身。

「自身光明,照耀無量無數無邊世界」,是指佛的自受用報身。佛的自受用報身,是由無量功德智慧生,屬於佛果無漏不可思議的境界,非一般凡夫俗子可能理解,唯佛與佛能知。但諸佛為教化地上菩薩,往往現出他受用報身,光明熾然,盡虛空,遍法界,無所不照,故言:「自身光明,照耀無量無數無邊世界」。

「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隨形好,莊嚴其身」,是指佛的應身。不但諸佛具足三十二大丈夫相,釋尊的親弟阿難陀,以及轉輪聖王、梵王、帝釋,都具有此大丈夫之相。至於八十種隨形好,則是諸佛因中「三祗修福慧,百劫種相好」,所得的果報,唯佛具足,非一般凡夫或三乘聖眾可能擁有。

今藥師琉璃光如來,因中行菩薩道時,發第一個大願,就是希望自己將來成佛,三覺圓明,三身具足,證得佛果無上正等正覺時,亦令一切有情,共成佛道,同證三身,與自己一樣,等無差別。因此,得生其淨琉璃世界的眾生,雖然未盡斷煩惱,未證佛道,但由於藥師如來原本願力功德的加持,皆於雜色寶華中化生,都具足三十二大丈夫相,正報莊嚴,與佛無異。


(二)身光破暗開曉眾生願

第二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廣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網莊嚴,過於日月;幽冥眾生,悉蒙開曉,隨意所趣,作諸事業。

藥師如來行菩薩道時,發第二個大願,是希望將來成佛,證得無上正等正覺時,內在的智慧光明,能照徹法界(自受用身),外在的身相光明,能照應大機,(他受用身),猶如琉璃寶,晶瑩皎潔,「內外明徹,淨無瑕穢」,而且功德莊嚴,好像須彌山王一樣巍然矗立不動。由於佛的報身「光明廣大」,普照無涯,周遍法界,所發出的光焰熾烈,互相映照,結成光網,藥師如來所應化的琉璃光身,善於安住於此,由無量光線所組成光輝燦爛的焰網之中,故其光明,超「過於日月」。不止照耀無量無邊世界,同時照耀常處於幽冥中的地獄眾生;令人間天上,及惡道眾生,凡接觸佛的焰網光明,「悉蒙開曉」智慧的心眼,皆可以照破內心無明煩惱的黑暗,使眾生在佛光與自已智光的照耀中,明白真理,認識自己,走向光明,進入菩提覺道。在菩提覺道上,隨各人的意志,去作各種有益身心,有利群眾的事業;或隨各人的善根福德因緣,實踐六度萬行,廣修福慧,自利兼他,直至二利究竟,即可完成佛道。以上兩願,是著重自他佛道的證得,是依四諦中的滅諦而發的大願。


(三)智慧方便滿眾所欲願

第三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以無量無邊智慧方便,令諸有情,皆得無盡,所受用物,莫令眾生,有所乏少!

自此至以下第五願,是依道諦而發的宏願。道,是佛弟子所修學的法門,廣則無量,所謂:「法門無量誓願學。」略則可以說是三十七道品,再略則不出戒定慧三無漏學。此第三大願,是依道諦中的慧無漏學而發。

智慧是實智,屬於體;方便是權智,屬於用。如無智慧的實體,則無以起方便的妙用;若無方便的妙用,則無以顯示智慧的實體。今藥師如來發願,得菩提時,以實智證理,以權智鑒機,從體起用,運用種種善巧方便,利益有情。

量謂衡量、計量、度量、測量,凡衡量物之輕重,計量物之多少,度量物的長短,測量物的大小、淺深、厚薄,皆名之為量。「無量」,是已經超越世間事物的大小、多寡、長短、淺深、厚薄,如《攝大乘論》所言:「不可以譬類得知」。邊謂邊際、邊緣、邊界等;物與物之間有其邊際,人與人之間有其邊緣,國與國之間有其邊界。「無邊」,是已經超越世間任何人與物的邊際、邊緣與邊界。

佛的智慧言:「無量無邊」,因為佛以般若智,證實相理,此理離言絕相,不落邊際,既非凡情可計算測度,亦非小乘聖人的智慧可衡量或思量,故佛的智慧是無量無邊。藥師佛從無量無邊的智慧,所起的方便妙用亦無量無邊,故能普令一切有情,「皆得無盡所受用物」。

「所受用物」,即是我們日常生活所需要的資生之物,例如衣、食、住、行、醫藥、臥具、娛樂等,都是人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物質享受。若然缺乏或短少,必然群起而爭,爭必亂,何止損害群眾,危及社會,而且因此作諸惡業,流轉生死,招致無窮無盡的苦惱。藥師如來,為了取消人類現實生活的貧窮困苦,給予人類無窮無盡的享樂,更為了拔除眾生永劫沉淪生死的苦惱,給予眾生法身慧命無窮無盡的壽命,所以從無量無邊的智慧,運用無量無邊的權巧方便,來到人間,提倡五明學。

先灌輸眾生論理學、心理學、語言學、醫學、科學各方面的知識;教導眾生發展工業,開發資源,創造藝術、娛樂種種技巧,令眾生有建業知識,謀生技能,獲得物質高度文明的享受,生活富裕,「皆得無盡所受用物」,不致貧窮困苦,「有所乏少」。然後運用內明學,來開啟眾生的心智,令眾生明真理,知因果,識邪正,止惡向善,甚至惡性隱歿,佛性抬頭,成就戒、信、聞、捨、慧、慚、愧等七聖財,以提升人的德性,改善人的品質,使人樂於發揮人溺己溺,人飢己飢的精神;樂於進德修業,利己利人;樂於趣向佛道,覺悟成佛。如《華嚴經》言:「菩薩於菩提,當於何求?當於五明處求。」是以藥師如來行菩薩道時,發第三個大願,就是運用智慧方便,以五明學的權巧,來提高人類物質的享受,同時也提升人類的智慧與質素,徹底解除人類物質與精神的貧乏,令人類物資富裕,精神飽滿,不致「有所乏少」。


(四)令邪歸正導小向大願

第四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若行聲聞獨覺乘者,皆以大乘,而安立之。

前願是偏重人類資生事業的發展,以促進物質文明;今第四大願,目的是化邪歸正,擴展大乘佛教濟世益群的思想,是偏重於精神文明。

「若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是令人道眾生,捨邪歸正。「菩提」,譯名正覺,「菩提道」即正覺的康莊大道,反之便是邪道。藥師佛發願將來成佛時,遇見有不正的思想,不正的信仰,不正的行為,不正的娛樂的人,都以正覺的思想,正覺的教育,正覺的行動來教導之,輔助之,令捨邪歸正,知因識果,信仰三寶,學習大乘佛法,走向正知正見的菩提覺道。

聲聞,是一類因佛說法的音聲,得聞四諦理,知苦斷集,慕滅修道,結果斷見思煩惱,解脫生死,證得阿羅漢果的聖人。獨覺,又名緣覺,是一類因聞佛說十二因緣的道理,知世間諸法,皆緣生性空,無常無我,因而放棄世間五欲的享樂,如法修學,由十二因緣的流轉門,進入還滅門,而得斷煩惱,了生死的聖人;另有一類立志出塵之士,但生不逢佛世,唯有孤峰獨宿,春觀百花開,秋觀黃葉落,而悟知世態榮枯,生滅無常,不戀世事,專心修習禪定,引發無漏智慧,得斷煩惱,了生死,證真空湼槃的聖人,名獨覺。聲聞人但斷見思煩惱,緣覺兼侵習氣,二者同是獨善其身的修行人,屬於小乘。但佛教的基本精神,卻屬於大乘。

「大乘」即是一佛乘。諸佛出世,雖說人乘、天乘、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等五乘教法,但目的在於一佛乘。如《法華經》言:「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說佛智慧故。諸佛出於世,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終不以小乘,濟度於眾生。」否則,「若以小乘化,乃至於一人,我則墮慳貪。」諸佛聖人豈是慳貪者?是以藥師佛發願來世成佛,不止要令沉淪生死苦海中,行邪道的人乘眾生,捨邪歸正,安住於菩提覺道;還要令已斷煩惱,了生死的小乘聖人,回小向大,修學大乘法門,趣向佛道,不致滯留小乘,故言:「若行聲聞、獨覺乘者,皆以大乘而安立之」,此是依道諦中,定無漏學而發的大願。


(五)令修梵行得戒清淨願

第五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有無量無邊有情,於我法中修行梵行,一切皆令得不缺戒,具三聚戒。設有毀犯,聞我名已,還得清淨,不墮惡趣。

梵言「尸羅」,譯名戒。戒能防非止惡,令人行為清淨,如《華嚴經》言:「菩薩護持淨戒,於色聲香味觸,心無染著,亦為眾生,如是宣說,不染六塵,不起雜念。」故持戒即是「修行梵行」。戒有在家五戒,八戒,十戒;有出家沙彌,沙彌尼戒,比丘,比丘尼戒;有《華嚴經》所說的菩薩十戒:「一不捨菩提心戒,二遠離二乘地戒,三觀察利益一切眾生之戒,四使一切眾生住於佛法之戒,五修一切菩薩所學之戒,六於一切法無所得之戒,七以一切善根回向菩提之戒,八不著於一切如來身之戒,九離思惟取著一切法之戒,十諸根律儀之戒。」還有《梵網經》所說的菩薩十重四十八輕戒。於所受戒,能嚴持不犯,名「得不缺戒」。

「具三聚戒」,三聚戒又名三聚淨戒。一攝律儀戒:是受持佛所制的一切在家、出家、大乘、小乘之戒;律己修心,嚴持不犯,即是諸惡莫作,是斷德因,可修成法身果。二攝善法戒:是修持一切善法,例如修學六度、四攝、四無量心等大乘法門,亦即是眾善奉行,是智德因,可修成報身果。三攝眾生戒,又名饒益有情戒:大乘佛教的精神,在於慈悲濟世,利樂有情;故大乘菩薩,應該以弘法利生為出發,以普令眾生離苦得樂為目的,是恩德因,可修成應身果。律儀戒是止持作犯;後二戒是止犯作持。「毀犯」是因,「墮惡趣」是果。

藥師佛因中發願成佛時,若有「無量無邊有情,於我(藥師佛)法中,修行梵行」,必蒙我藥師如來佛光加被,「一切皆令得不缺戒」,何止圓滿具足比丘,比丘尼戒,同時還可以「具」足菩薩的「三聚戒」。假設有人,被惡業所牽,為境所轉,「毀犯」禁戒,若然有機會聽「聞我」藥師如來「名已」,能一心稱名,恭敬受持,誓不再犯,即可恢復戒體,「還得清淨」如故,「不」致因毀犯禁戒之罪,而「墮惡趣」。此是依道諦中的戒無漏學所發的大願。


(六)令諸殘疾六根具足願

第六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其身下劣,諸根不具,醜陋頑愚,盲聾瘖啞,攣躄背僂,白癩顛狂,種種病苦;聞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諸根完具,無諸疾苦。

此是藥師佛因中行菩薩道時,緣苦諦境而發的別願。「若諸有情」,也許是特別指娑婆世界的眾生,因為得生東方淨琉璃世界的有情,皆相好如佛,絕不會「諸根不具,…種種病苦。」

「諸根」,指人身體中的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人的體態怪異謂之「醜陋」,是身根有缺憾;心性魯鈍,專橫固執是「頑愚」,指意根有缺憾;目不能視之疾是「盲」,指眼根不具足;耳不能聽之疾是「聾」,指耳根不具足;發音不亮是「瘖」,指鼻根不具足;不能言語是「啞」,指舌根不具足;手足彎曲不能伸縮之疾是「攣」;兩足俱廢是「躄」;背向前彎不能直伸是「背僂」;惡瘡難愈,猶如痲瘋是「白癩」;神經反常,心智不清是「顛狂」;此皆令人苦惱,引以為憾的疾病,都屬於個人別業所招的惡報。藥師佛為救拔此等眾生殘疾之苦,行菩薩道時,就發願將來成佛,殘疾的人,聞其名號,若能一心受持,恭敬供養,即可取消一切醜陋殘障的缺憾,「皆得端正黠慧,諸根完具,無諸病苦」。黠是靈巧,慧是聰明;「端正黠慧」,則不醜陋頑愚;眼根具足則不盲,耳根具足則不聾,鼻根具足則不瘖,舌根具足則不啞;身根具足則無攣、躄、背僂、白癩等病;意根無缺,便不會顛狂,或愚魯專橫。眼等五根完具,是身不殘缺;意根完具,是心不殘缺。由於藥師佛本願功德神力加持,凡聞佛名,而能稱念佛號的人,不僅身體的殘疾,獲得痊愈,而心理殘障的人,亦可得救,回復正常;所以佛號藥師,能為人世間的無上大醫王。


(七)除病苦得身心安樂願

第七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眾病逼切,無救無歸,無醫無藥,無親無家,貧窮多苦;我之名號,一經其耳,眾病悉除;身心安樂,家屬資具,悉皆豐足,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人的病苦不止於殘障,即使是六根完具的人,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疾病。雖然現代醫學昌明,但很多疾病仍然令群醫束手無策,何況貧病交逼?當一個人身患疾病,既缺乏醫藥救治,又無親人照顧,且無家可歸,求救無門,加以貧窮困苦,唯有坐待其斃,實在不幸,可憐得很。藥師佛願意照顧此類貧病孤苦的有情,發願將來成佛,憑其原本願力功德,能令此等貧病交逼,眾多苦惱的眾生,一聞其(藥師佛)名,即得「眾病悉除,身心安樂。」此言:「眾病」,是包括人生理上、與心理上的疾病。人生理上的病,或可求助於世間醫藥,但心理上的病,就非乞靈於佛法不可。

藥師佛不但能醫治人肓聾瘖啞,四肢殘缺,六根不具,白癩顛狂,智商低能,種種生理上的奇難雜症,又可以治療人心理上,因貪欲熾盛,所引發的鬥爭病,金錢病,佔有病;或因瞋恨心重,所導致的報復病,殘殺病,傷害病;或因愚癡、我慢所引起的社會病,政治病,罪惡病。令人消除有形或無形的病苦,轉身心重病,成為「身心安樂」。

由於眾病悉除,恢復身心健康,就可以從事正常操作,發展事業,重建家園,不但眷屬美滿,資生之物豐足富裕;且因聞名稱念藥師佛的功德,善根增長,自然消除三不善根的惡疾。除貪不善根的病,則知布施修福,樂意幫助一切人;除瞋不善根的病,就會發慈悲心,憐憫同情一切人;除癡不善根的病,即可增長智慧,自利兼他;直至二利究竟,終證菩提。


(八)女轉男身得滿菩提願

第八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有女人,為女百惡之所逼惱,極生厭離,願捨女身;聞我名已,一切皆得轉女成男,具丈夫相,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若有女人」,亦是指淨琉璃世界以外的眾生,因為淨琉璃世界的有情,純屬大丈夫相,無需轉女成男。本來佛性平等,無有高下,所謂男女,只是五濁惡世中,欲界眾生的差別現象而已;色界與無色界的有情,已無男女相,故男女性別,原無勝劣之分,更無所謂高等或低級的懸殊。即使是凡夫境界,煩惱的厚薄,業障的輕重,智慧的淺深,福報的勝劣,皆基於個人宿世業力因緣使然,非關男女性的區別。

《法華經提婆達多品》言:「女身猶有五障:一者不得作梵王(因為清淨與垢染不同);二者帝釋(因為少欲多欲差別);三者魔王(因剛強懦弱相異),四轉輪王(因仁慈嫉妒各異),五者佛身(因萬德煩惱有別)。」學佛之人志在出塵,梵王、帝釋、魔王、轉輪王,固非所求,不作也罷,至於佛身,僅限於不可即女身作佛而已,并非女人,不可以修行,斷煩惱,成佛道。至於修因證果,覺悟成佛的遲速,全視乎個人修行之精勤與懈怠而定,與男女性別無關。可是古今中外,皆以男性為社會中心,所謂:「男主外,女主內。」男性既掌握經濟大權,便可以為所欲為,每故意欺侮女性,壓迫女性,奴役女性,甚至詆醜女性,使女性在不平等的制度下,受盡委屈與折磨。

時至今日,隨著時代巨輪的推進,女人,已非弱者,但由於社會重男輕女的惡習,根深蒂固,雖然同工同酬,但女性在家庭中,仍被視為男性的附屬品,兩性相處,吃虧的往往是女性;何況女性,畢竟要接受生兒育女的痛苦,是以在現實生活中,的確有不少女性,厭惡女身欲求出離。藥師如來,為欲令此類女性,所求如意,故因中行菩薩道時,發願當來成佛,若有願意捨棄女身的人,得「聞我」藥師佛的「名」號,專心稱念,禮拜供養,「一切皆得轉女成男」,而且具足大丈夫相;若能進修佛法,精勤不懈,終必「證得無上菩提」。


(九)化導魔外攝入正見願

第九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令諸有情,出魔罥網,解脫一切外道纏縛,若墮種種惡見稠林,皆當引攝,置於正見,漸令修習諸菩薩行,速證無上正等菩提。

梵語「魔羅」,譯殺者,或擾害。凡是障礙善法,破壞功德,殺人慧命,擾亂人身心的人和事,都屬於魔。可分為煩惱魔、五陰魔、生死魔、天魔等四種。煩惱魔,五陰魔,生死魔,固然令人困擾重重,心煩意亂,不能專心辦道;而天魔更有魔王,魔兵,魔將,魔子、魔孫及魔眷屬,都會運用種種魔術手段,網羅眾生,使人迷失本性,陷入魔網,求出無由,謂之「魔罥網」。

「外道」,指佛法以外的一般宗教,不明萬法惟心的道理,於心外求道,謂之外道。《大智度論》說,佛在世時,印度竟然有九十六種外道之多。於心外求道的人,不明真理,不識佛性,不信因果,邪見熾盛,往往修學種種無益苦行,如蠶作繭,自纏自縛,猶如人誤入荊棘叢林,入易出難,故言「墮惡見稠林」。

魔與外道、惡見,皆屬於惑,是生死根本。眾生因煩惱惑而作業而受苦,如是惑業苦三,循環不已,被困苦惱深淵,無法自救。藥師如來為徹底消除眾生心中的迷惑,令斷除苦因,苦因既滅,則苦果不生。是以在因中行菩薩道時,即依集諦發願,願當來成佛,能「令諸有情,出魔罥網,解脫一切外道纏縛」,若有「墮」在「種種惡見稠林」中的眾生,悉「皆當引攝置於正見」。

凡世間一切善法,合乎人倫道德,合乎法律秩序,合乎邏輯理論,合乎因果法則的見解,都是正見;凡能知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當作佛,而學習大乘佛法,廣修六度四攝等法門,利益眾生,趣向佛道的人,就是正知正見。今藥師佛乘本願力功德,將被魔所困,被外道所纏的眾生,「引」出魔網,導出惡見稠林,安置於正知正見的大乘佛法中,「漸令修習諸菩薩行」,當然可以圓滿具足菩薩道,終於「速證無上正等菩提」。

可惜現代思想自由,人皆各持己見,自以為是;至於另有目的之人,故意標奇立異,邪說橫行,令一般無知市民,或急功好利的人,誤入歧途,自投羅網,自毀前程。例如:目前世界各地,流行著種種邪知邪見的宗教,正在謀殺人的慧命,殘害人的身心,凡是正知正見的佛弟子,都應該受持及弘揚藥師法門,祈求藥師如來慈光加被,令邪知邪見的人,轉為正知正見,共同實踐利己利人的菩薩道,以杜絕社會種種罪惡發生,使我們的世界,變為人間的淨土,幸福的樂園。


(十)解脫災難令離憂苦願

第十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王法所加,縛錄鞭撻,繫閉牢獄,或當刑戮,及餘無量災難凌辱,悲愁煎逼,身心受苦;若聞我名,以我福德威神力故,皆得解脫,一切憂苦。

以下三大別願,皆是緣苦諦境而發。佛說:人的富貴貧賤,窮通得失,或智愚賢不肖,皆是個人宿生業力使然;所以我們欲想富貴榮耀,幸福快樂,就要實行布施持戒,努力修善,自求多福。可惜眾生迷惑無知,不信因果報應分明,每妒忌他人的成就,而苦自己之不足,因而憤世疾俗,甚至挺而走險,作奸犯法,擾亂社會治安,當然要被「王法所錄」,接受國家法律的裁判。

古之王法,設有笞、扙、徒、流、死等五刑,以懲罰犯罪的人。今言:「繩縛鞭撻」是笞刑,「繫閉牢獄」是徒刑,「刑戮」屬於死刑。「及餘無量災難凌辱」,是指王法以外的一切天災人禍,或是被惡人陷害,飽受凌辱。人的感受可分為苦、樂、憂、喜、捨等五種;今被種種逆境,導致「悲愁煎逼,身心受苦」是屬於憂與苦。藥師佛行菩薩道時,發願拔除眾生的痛苦,不管是因觸犯國法,該受刑罰的人,或被人陷害,枉受無辜者,或是在王法之外,遭受其餘天災人禍的逼害,致使「悲愁煎逼,身心受苦」的眾生,若得聞藥師佛的名號,即可以仰仗佛的本願功德,與佛果上的「福德威神力」加被的緣故,皆得解脫,一切王法所加,以及其餘無量災難、苦難、厄難、困難,與遭受他人的橫加「凌辱」,種種「悲愁煎逼」的憂苦。

或有人問,被國法懲罰的人,若是冤枉,聞佛名號,即得解脫,是應該的;如果是五逆十惡的人,是罪有應得,若聞佛名號,即得解脫,豈非違背因果定律?當知若有福德因緣,得聞藥師佛名,一定是有善根,而又勇於改過的人,今因聞佛名,受佛感化,悔過自新,轉惡為善,念佛修行,必然蒙佛慈悲攝受,可以解脫災難,或重罪輕受,正是善因善果,誰說是違背因果定律?


(十一)饑渴眾生得妙飲食願

第十一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饑渴所惱,為求食故,造諸惡業;得聞我名,專念受持,我當先以上妙飲食,飽足其身;後以法味,畢竟安樂,而建立之。

飲食是人類生活最基本的條件,若然缺乏飲食營養,不僅身瘦形枯,百病叢生,且面臨死亡;是以世人無不為求飲食而奔馳。《楞嚴經》說:「十二類生,不能自全,依四食住。所謂:段食,觸食,思食,識食。」

段食,又名粗摶食:指色、香、味、觸等食物,可直接資養身體,間接資補精神。

觸食:指人的眼等六根,與外界色等六塵接觸,產生色聲香味,冷暖澀滑種種反應情緒,令人心生喜樂,能長養身心,謂之觸食。

思食:指人的思想與意志,能使人精神奮振,克制艱苦,甚至任勞任怨,以謀生存,謂之思食。

識食:此識非指眼等六根,攀緣色等六塵所起之六識,而是指一切眾生,皆依賴而生存的第八阿賴耶識;地獄眾生及無色界有情,固然賴此識資持命根,而一切眾生,亦因此識資持業果,始可以延續生命,因名識食。

三界眾生,皆依以上四食而住,至於出世三乘聖人,則以禪悅為食,或以願力為食,以解脫為食,資養慧命;唯獨諸佛,已轉識成智,法身顯現,智慧飽滿,無需再依食住。

段食、觸食,純屬物質;思食、識食、以及禪悅食、法喜食、願食、念食、解脫食等,皆是精神食糧。普通一般人,大都全力注意飲食營養,爭取物質的享受,而忽視精神食糧,致使人心失常,精神枯萎,百病叢生,仍然不知謀求挽救,努力争取精神食糧,令精神飽滿,身心健康,反而醉心物質享受,心為形役,身為物轉,每為物之得失而煩惱;尤甚的是為滿足一時口腹之慾,而屠殺生靈,冤結累劫,受報無窮;或為滿足一己的私慾,而強奪巧取,無惡不作,既作惡多端,則罪孽難逃,生受法律制裁,死墮惡道,受苦無量,佛眼觀之,實在可憐可憫。因此,藥師如來行菩薩道時,發願將來成佛,凡為「飢渴所惱,為求食故造諸惡業」的眾生,若然得聞其名號,而能「專念受持」,即先以世間「上妙飲食,飽足其身」。

「上妙飲食」,非指血腥臭穢的肉類,而是營養豐富,資補身心的天然食品,加以思想純善無惡的思食,與深信因果知見正確的識食,該是世間最上最妙的飲食。

「法味」,指大乘佛教的思想,以及菩薩所修學的無量法門,能長養人的慧命,能令人法身健康,畢竟解脫生死之苦,獲得佛果無上菩提的究竟安樂。

藥師佛對於為饑渴所惱,作諸惡業,流轉生死的眾生,先以世間「上妙飲食」,令其安住於有漏善道,使之成為人間賢士;然後再進一步用出世間的「法味」,令其安住於無漏覺道,使之成為出世間聖人,乃至證得佛果無上菩提,究竟離苦得樂,故言:「畢竟安樂而建立之」。


(十二)貧乏眾生得妙衣服願

第十二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貧無衣服,蚊蝱寒熱,晝夜逼惱;若聞我名,專念受持,如其所好,即得種種上妙衣服,亦得一切寶莊嚴具,華鬘塗香,鼓樂眾伎,隨心所翫,皆令滿足。

衣服不止可以衛體遮羞,還可以禦寒避暑,保護肌膚,避免寒暑或蚊蟲的侵襲;是以衣服,亦是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護身之物。時至今日,人的衣服不但講究華麗美觀,還求款式新潮怪異,富貴的人,一件衣服,每以萬元計,可是貧窮人家,往往衣不蔽體,即使是粗衣舊服,亦無以自給。藥師如來為照顧此類貧苦群眾,因中行菩薩道時,發願將來成佛,若有貧窮眾生,缺乏衣服,飽受蚊蟲侵襲,或被寒暑逼迫惱害,如果得聞藥師佛的名號,又能專心稱念,如法「受持」,自然獲得藥師如來本願功德威神之力加被,即能「如其」心中「所好」,隨意「即得上妙衣服」。同時「亦得一切寶莊嚴具」,例如:寶石,鑽石,鑽戒,項鏈等首飾之類。

「華鬘」,是用種種花,或用種種寶石製成的項鏈首飾;「塗香」,是種種名貴的香水;「鼓樂」,是各種流行的音樂;「眾伎」是各種樂器。此皆是人間富豪之家所用之物,今因專心稱念佛的名號,即可「隨」其「心」意所愛好「翫」賞的一切華麗衣服,各種名貴首飾,高級化粧用品,以及娛樂所用的各種器具,藥師佛悉「皆」能「令」一切貧苦眾生,得到「滿足」,如意享受。

曼殊室利,是為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應正等覺,行菩薩道時,所發十二微妙上願。

藥師佛行菩薩道時,所發的十二大願,前五願是依出世間因果,道滅二諦所發的大願,偏重佛道的修證;後七願是依世間因果,苦集二諦所發的大願,正視人間福樂的增益,與疾苦的消除。前五大願是與一切眾生樂;後七大願是拔一切眾生苦。不僅解救人間現實的災難,令人福壽康寧,所求如意;同時令人離諸魔障,趣向佛道,成等正覺,究竟離苦得樂,因此被稱為「微妙上願」。


六、琉璃世界的莊嚴

復次曼殊室利,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行菩薩道時所發大願,及彼佛土功德莊嚴,我若一劫,若一劫餘,說不能盡。

釋尊再次告訴文殊菩薩:藥師如來行菩薩道時,所發十二微妙上願的功德,以及成就佛果菩提之後,其淨琉璃佛土的殊勝「功德莊嚴」,即使在「一劫」之中,或用「一劫餘」的時間,亦「說不能盡」。

梵語:「劫波」譯為時分,或時間。由一剎那開始,直至億億萬萬年,皆可名之為時分,因此佛經將時間分為小劫、中劫、大劫,以統計時間的長短。佛說世界最初成立,由光音天上的天人下生,當時人壽八萬四千歲,過一百年減一歲,如是減至人壽十歲;此時人性凶惡殘酷,貪瞋癡熾盛,彼此相見,互起殺心,隨手所執,草木皆變成利器,由業力驅使,大殺七天,名刀兵災。由於人多行不善,殘殺無辜,非人吐毒,疾疫流行,感染即死,如是經過七個月的時間,名疾疫災。又因人心邪惡,不務正業,天龍瞋怒,久不降雨,因旱成災,五谷失收,人多餓死;未死之人,收集白骨,煎水取汁,飲以活命,歷時七載,名飢饉劫。能免刀兵災,能避疾疫難,能度過飢饉劫的人,大難不死,劫後餘生,漸知善惡報應,而改過自新,立心向善,人壽亦隨之而增,真的「天增歲月人增壽」,直增至人壽八萬四千歲,如是一增一減名一小劫。積二十小劫為一中劫,積成、住、壞、空四個中劫(八十小劫),為一大劫,今言一劫,是指住劫。藥師如來因中行菩薩道時,由於行願無窮無盡,佛果所證的功德也無量無邊,以釋尊的智慧與辯才,用一劫,或一劫餘的時間,亦「說不能盡」。


(一)國土清淨

然彼佛土,一向清淨,無有女人,亦無惡趣,及苦音聲;琉璃為地,金繩界道,城闕宮閣,軒窻羅網,皆七寶成;亦如西方極樂世界,功德莊嚴,等無差別。

「彼佛土」,是指藥師佛的國土,彼佛國土之所以「一向清淨」,名淨琉璃世界,原因是彼國眾生,純於雜色寶華中化生,皆具有三十二大丈夫相;無有女人,亦無地獄、餓鬼、畜生、阿修羅等四惡趣眾生,即使是因不愉快而發出的苦惱音聲,亦不可得。不像娑婆世界眾苦充滿,甚可怖畏;不像娑婆世界五趣雜居,五濁垢穢;也不像娑婆世界,崇山峻嶺,荊棘瓦礫,高低不平;而是琉璃為地,金繩界道,宮殿樓閣,皆珍寶所成。「城」是市民聚居之處,正中的通道是「闕」,高廣大廈是「宮」,重樓是「閣」。「城闕宮閣」以及其他軒堂明窗,裝飾羅網等物,皆是金銀、琉璃、硨磲、瑪瑙、珊瑚、琥珀、珍珠等七寶所成。「亦如西方」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功德莊嚴」同等,并無任何差別。因為琉璃極樂,皆是佛的本願功德所成就的佛國土;藥師彌陀,都是佛從體起用,教化眾生的大權示現;雖因眾生根性不同,施教的方式不一,東西各異,但若然攝用歸體,則理性無二,唯一真法界,何來東西之別?故言:「等無差別」。此明佛的依報莊嚴。


(二)眷屬莊嚴

於其國中,有二菩薩摩訶薩,一名日光遍照,二名月光遍照,是彼無量無數菩薩眾之上首,次補佛處;悉能持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正法寶藏。

「其國」,指藥師佛的淨琉璃世界。此世界中有無量無數眾多的菩薩,從佛聞法,作為藥師如來的法眷屬。其中有二位大菩薩,「一名日光遍照,二名月光遍照,是彼無量無數菩薩眾之上首」。上首,即是諸菩薩眾的首領;譬喻日、月光明,是眾星光的上首一樣。日光能破黑暗,表示菩薩的智慧光明,能照破眾生無明煩惱長夜的黑暗;月光能令大地清涼,表示菩薩的慈悲,能令眾生除熱惱,得清涼。

又菩薩名日光,表示一切智,名月光表示道種智,佛名琉璃光,表示一切種智,若佛若菩薩,若主若伴,皆以般若智光,廣作佛事,利益眾生。

因為日光與月光菩薩,是藥師如來的接班人,將繼承佛位,猶如世間的王太子,將繼承王位,執行王政一樣;亦如彌勒菩薩,當來下生此娑婆世界成佛,補釋迦牟尼佛之處。又如西方極樂世界的觀音、勢至兩位大菩薩,在阿彌陀佛滅度之後,即於極樂世界,補佛之處,次第成佛,繼承佛位。日光、月光兩位法身大士,將繼藥師佛之後,在淨琉璃世界,相繼成佛,故言:「次補佛處」。

「正法寶藏」,揀非世間上的邪法,而是出世間最妙至上的正法,此正法即是勝曼經所說:「佛性者,是如來藏,是正法藏,是法身藏,是出世藏,是自性清淨藏。」日光、月光兩位大菩薩,位居等覺,智慧功德與佛同等,通達佛性,親證法身,所以「悉能」受「持彼」淨琉璃世界的「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的「正法寶藏」。


(三)勸信願生

是故曼殊室利!諸有信心善男子、善女人等,應當願生彼佛世界。

釋尊既已介紹藥師如來,因中的行願功德,及果上依正莊嚴,所以勸諸有情,發願求生彼國;亦如偉佛說阿彌陀經一樣,勸人發願往生。善男子,包括沙彌、比丘、優婆塞等;善女人,包括式叉摩那、沙彌尼、比丘尼、優婆夷等。釋尊的意思是說:凡對藥師如來有信心的七眾佛弟子,都應當發願,求生彼藥師佛的淨琉璃世界,一則可以避免眾苦,二則可以常隨佛學,飽餐法味,受眾妙樂。


七、本願功德的殊勝

(一)聞名滅罪免墮惡道

以下是釋尊簡單介紹淨琉璃世界的國土清淨,眷屬莊嚴并勸導我們發願往生彼國土,親近藥師如來之後,再介紹藥師如來,由本願所成就佛果利他的殊勝功德。藥師佛利益眾生的功德,可分為四大類:一是聞名滅罪免墮惡道,二是持名增福得生善處,三是持咒治病終成菩提,四是供養消災獲福免難。聞名滅罪免墮惡道,又可分四點:


(1)滅慳吝貪惜罪

爾時世尊,復告曼殊室利童子言:曼殊室利!有諸眾生,不識善惡,惟懷貪恡,不知布施,及施果報,愚癡無智,闕於信根,多聚財寶,勤加守護;見乞者來,其心不喜,設不獲已而行施時,如割身肉,深生痛惜。

凡利己又益人的事謂之善;凡損人利己,或損人不一定利己的事謂之惡。本來為善最樂,為惡遭殃,是必然的因果定律,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因果是永遠相隨,也永遠相類的。是以我們欲想幸福快樂,就要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可惜迷途眾生,「不識善惡」因果報應,一向「惟懷貪」戀物質享受,慳「吝」不捨之心,「不知布施」,可獲無量福報。又「愚癡無智,闕於信」仰三寶的善根,只知「多聚財寶,勤加守護」,刻薄寡恩,分文不施,拔一毛以利天下亦不肯為。見有乞求幫助的人來,或慈善機構向他勸捐,「其心」則生厭惡「不喜」,假「設」因人事關係,或因面子問題,「不獲已而行施時」,則「如割身肉」一樣,「深生痛惜」。

復有無量慳貪有情,積集資財,於其自身尚不受用,何況能與父母、妻子、奴婢、作使,及來乞者?彼諸有情,從此命終,生餓鬼界,或傍生趣。

還有,世界上無量無數眾多慳貪的人,只知「積集資財」,願意作為一名忠實的守財奴,連他自己本身的享樂,尚且不捨得受用分文,何況能與父母、妻子、奴婢、作使、及來乞者分享自己的財富呢?殊不知世間財物,五家所共有,更不知百歲光陰一剎那,轉眼髮白面皺,無常終於到來,結果,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彼諸」不肯布施,利己利人的「有情」,由於生前慳貪的罪業,「從此」人道「命終」之後,即「生餓鬼界,或傍生趣」,受苦無量。

由昔人間,曾得暫聞,藥師琉璃光如來名故,今在惡趣,暫得憶念彼如來名,即於念時,從彼處沒,還生人中,得宿命念,畏惡趣苦,不樂欲樂;好行惠施,讚歎施者,一切所有悉無貪惜,漸次尚能以頭目手足,血肉身分,施來求者,況餘財物。

由於慳貪不捨之罪,墮落惡趣受苦的眾生,幸而往昔在人道中,「曾」經「得暫」時「聞藥師琉璃光如來名故」,已在八識田中,印烙下藥師佛號的種子。今由種子引生現行,故雖「在惡趣」中受苦時,忽然能「暫得憶念彼」藥師「如來名」,憑此憶念如來名號的功德,「即於念時,從彼處沒,還生人中」,得解脫三惡道之苦。而且憑佛力加被,「得宿命念」,能記憶前生由於慳貪之罪,曾經墮落在惡道受苦,現在因怖「畏惡趣苦」,再不敢因好樂五欲快樂的享受,而損人利己,薄人厚我;反而能捨己為人,「好行惠施」,或見他人布施,亦能隨喜功德「讚嘆施者」。對於自己「一切所有」的財物,「悉無貪惜」之心,而能歡喜布施,或從事社會公益事業發展,以謀利益群眾,或在需要時,尚且可以漸由外財布施,進而「能以頭目手足,血肉身分」等內財布施,例如:輸血,或捐贈身體各部分器官,給來求助的人,何「況其餘」身外的「財物」呢!

是藥師如來以布施之藥,對治眾生慳貪之病;所以慳貪有情,得聞藥師佛的名號,由佛力加被,便可以消滅慳貪無知之罪業,得成就檀波羅蜜的利益。


(2)滅犯戒謗法罪

復次曼殊室利,若諸有情,雖於如來受諸學處,而破尸羅;有雖不破尸羅,而破軌則;有於尸羅軌則雖得不壞,然毀正見;有雖不毀正見,而棄多聞,於佛所說契經深義,不能解了;有雖多聞而增上慢,由增上慢,覆蔽心故,自是非他,嫌謗正法,為魔伴黨。如是愚人,自行邪見,復令無量俱胝有情,墮大險坑。此諸有情,應於地獄,傍生,鬼趣,流轉無窮。

「尸羅」是梵語,含有清涼、安穩、安靜、寂滅等四義,簡譯為戒。「若諸有情」,指人道中學佛修行的七眾佛弟子。「學處」,是指佛所制的戒,因為戒是佛弟子應當修學之處,例如:在家佛弟子,以受持五戒、八戒為其學處,出家二眾,以受持具足戒為其學處,菩薩以受持菩薩戒為其學處。故凡是佛弟子,都有應守的戒律,猶如社會群眾,必有其應守的法律一樣;若人犯戒,即毀私德,違背法律,是毀公德。如無正見,則損公益,不求多聞,是斷慧命。一個正信的佛弟子,或良善的公民,皆應嚴持佛戒,遵守國法,還要力求多聞,了解佛法,建立正知正見,深信因果,如法修證。所謂:「解行并進」。切忌曲解佛意,邪見熾盛,或得少為足,貢高我慢,淪落為魔鬼眷屬,自害害人。

佛告曼殊菩薩,有人雖然於「如來」正法中,「受持諸學處」,但不能持戒清淨而「破尸羅」。有人雖不致破尸羅,犯殺、盜、婬、妄等根本大戒,「而破軌則」。軌則,是僧團共住的儀軌法則,大湼槃經說,出家人應常修七事:一歡喜和諧,猶如水乳;二恆共集會,講論經法;三護持禁戒,不生犯想;四恭敬師長,及於上座;五料理愛敬,阿練比丘;六勸化修營,三寶住處;七勤加精進,守護佛法。若然七事不修,是「破軌則」。

正見有世間及出世間之別,世間的正見,是知善惡,明因果,信四大皆空,五蘊無我,信修學佛法,可了生死,可證湼槃;出世間的正見,不止理解諸法空性,還要深信人皆有佛性,人皆可以成佛,自己要發菩提心,勤求佛道,還要廣度眾生,令成佛道

如果有人雖然戒行無虧,也能遵守僧團的儀軌法則,可是思想錯誤,心念不正,得少為足,甚至未得謂得,未證謂證,每每傳播謬論,導致別人曲解佛教,是「毀正見」。

「有雖不毀正見,而棄多聞,於佛所說契經深義,不能解了。」這又是一類知見雖正,但學識膚淺的修行人,往往固步自封,不肯親近善知識,多參飽學,對「於佛所說契經」的甚「深義」理,當然「不能」理「解」明「了」。每以佛的不了義經,作為了義教,自誤誤人,實在罪過。

「有雖多聞而增上慢」,此又是一類思想有問題的學佛人。雖然肯廣學多聞,增長個人的佛學知識,卻因此貢高我慢,目中無人。或不專精佛典,而學異端邪說,以為博學多才,殊不知反而因此,生起增上慢,「由增上慢覆蔽」自心的緣故,往往以為自己的見解正確,而說他人的知見不對,因為「自是非他」的結果,「嫌」棄毀「謗」了佛的「正法」,成「為魔」鬼的「伴黨」而不自覺。「如是」破戒、毀正見、棄多聞、起增上慢、自是非他、嫌謗正法的愚蠢無智的人,不止自己的行為,淪落於邪知邪見,同時「復令無量俱胝(百億)有情,墮大險坑。」險坑,指三惡道,是陷害人的危險火坑,正所謂:一肓引眾盲,相牽入火坑。此等自行邪見,又令無量百億眾多有情,墮落邪見陷阱的人,可謂罪大惡極,理應永遠墮於地獄、傍生、鬼趣三惡道中,流轉生死,無有窮盡。

若得聞此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便捨惡行,修諸善法,不墮惡趣。設有不能捨諸惡行,修行善法,墮惡趣者,以彼如來本願威力,令其現前暫聞名號,從彼命終,還生人趣。得正見精進,善調意樂,便能捨家,趣於非家;如來法中,受持學處,無有毀犯,正見多聞,解甚深義,離增上慢,不謗正法,不為魔伴;漸次修行,諸菩薩行,速得圓滿。

此明聞佛名號,即得離惡生善益。惡行指破戒、邪見、謗法等罪行;善法指正見、精進等善行。惡行的人,若得聞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便可獲得佛的本願功德神力加被,而能捨惡行,修諸善行;由於轉邪歸正,轉惡為善,則善因得善果,再「不墮惡趣」,而得解脫三惡道之苦。

假「設有」業障深重的人,雖聞佛的名號,仍然「不能捨諸惡行,修行善法」,不能避免「墮惡趣者」,但「以彼」藥師「如來本願威力」,能「令其現前暫聞」藥師佛的「名號」,以此聞名功德,罪惡眾生即可從彼惡趣命終,還生人趣,而且得正見精進,修學佛法,善於調攝身心,令自己意樂出家修行,便能捨離家庭,趣向非世俗之家,而入如來法王之家,在「如來」的正「法中,受持學處(戒律),無有毀犯」,並且正知正見,勤求多聞,故能了解佛經的甚深義理,遠「離增上慢」,不再毀謗正法,不致墮落邪見為魔伴侶;如是「漸次修行諸菩薩」所修學的六度萬行,即可「速得圓滿」諸波羅密,而成就佛果菩提。

此是藥師如來,用戒度、進度、慧度之藥,對治眾生毀犯、懈怠、邪見等病,故能令犯戒、邪見、不求多聞的眾生,聞藥師佛名號,即可消滅毀犯、邪見、謗法等罪,而得持戒、正見、多聞等利益。


(3)滅嫉妒毀他罪

復次曼殊室利,若諸有情,慳貪嫉妒,自讚毀他,當墮三惡趣中,無量千歲受諸劇苦﹔受劇苦已,從彼命終,來生人間,作牛馬駝驢,恆被鞭撻,饑渴逼惱,又常負重,隨路而行。或得為人,生居下賤,作人奴婢,受他驅役,恆不自在。

人的富貴與貧賤,成功或失敗,皆由人宿世業力所使然,既非人與,亦非天賜,一切都是由自己自作自受。可惜世人無知,不肯努力自求多福,反而怨天尤人,每慳自己的所有,妒忌他人的成就,既貪求不已,心無厭足,且不喜他善,不耐他榮;往往自讚毀他,造種種惡業,《瑜伽菩薩戒本》言:「他實有德,不欲讚美,他實有譽,不欲稱揚。」反而惡意中傷,讒言毀謗,令人間「事修而謗興,德高而毀來」,是非蠭起,道德淪亡,可謂罪業深重,當然要「墮三惡趣中,無量千歲受諸劇苦。」受完地獄,餓鬼道中種種劇烈苦果報應之後,即「從彼」惡趣「命終,來生人間,作牛馬駝驢,恆被鞭撻」,既要忍受「饑渴逼惱」;又要常為人背負重物,「隨路而行」。畜生報盡,即使「或得為人」,仍然要受「生居下賤,作人奴婢,受他驅役」種種苦楚,一輩子「恆不自在」。

恆被鞭撻,是嫉妒的餘報;饑渴逼惱,是慳貪的餘報;生居下賤,作人奴婢,受他驅役,是自讚毀他的餘報。可知因果報應,絲毫不爽,正報受盡,還要受其餘報,我們誠應時刻警惕,勿作惡因,免招苦果。

若昔人中,曾聞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由此善因,今復憶念,至心歸依;以佛神力,眾苦解脫,諸根聰利,智慧多聞,恆求勝法,常遇善友,永斷魔罥,破無明殼,竭煩惱河,解脫一切生老病死,憂悲苦惱。

若果此類有情,往昔在人道中,慳貪嫉妒之時,如有機會「曾聞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由此善因」,今惡報受盡,善因種子發生現行,即得復憶念藥師如來的名號,又能「至心歸依」藥師如來,藥師如來即「以佛神力」,加被此等生居下賤,不得自在的有情,令得「眾苦解脫」,同時還得諸根聰明伶利,智慧多聞,恆常發心追求大乘殊勝的佛法,而且常得值遇善友提攜,遠離惡知識,永遠斷除魔罥網,而能衝「破無明殼」的蒙蔽,枯「竭煩惱河」的沉溺。

無明煩惱,纏縛眾生,障蔽心智,猶如人墮在殼中,不見天日;若能突破無明煩惱的障蔽,令人內心智光顯現,照見真理,謂之破無明殼。三惑煩惱,能令眾生長期漂流生死苦海,求出無由,猶如暴漲的河流,有滅頂之患,謂之煩惱河。今既能智慧多聞,恆求勝法,又能如法修行,以戒定慧三無漏學的力量,斷除貪瞋癡等根本煩惱,其餘枝末煩惱的河流,亦隨之而枯竭,是名竭煩惱河。當知煩惱,是滋潤生死的源泉,是導致眾苦的根本;今既能破無明殼,竭煩惱河,自然可以「解脫一切生老病死,憂悲苦惱」的折磨。

此是藥師如來以福慧二嚴之藥,對治眾生不修福慧之病;慳貪嫉妒,是不修福德;自讚毀他,是缺乏智慧。由於眾生貧窮無福慧,故被慳貪嫉妒心所驅使,作諸惡業,而招致三惡道種種劇苦。幸而往昔得曾聞藥師佛名,以及今復憶念的功德,即可消滅慳貪、嫉妒、自讚毀他之罪,而得解脫眾苦的利益。


(4)滅鬥訟咒詛罪

復次曼殊室利,若諸有情,好喜乖離,更相鬪訟,惱亂自他,以身語意,造作增長種種惡業,輾轉常為不饒益事,互相謀害。告召山林樹塚等神,殺諸眾生,取其血肉,祭祀藥叉羅剎婆等;書怨人名,作其形像,以惡呪術,而呪詛之;魘魅蠱道,呪起屍鬼,令斷彼命,及壞其身。

「好喜乖離」,指個性乖張的人,喜歡搬弄是非,歪曲事實,說離間語,向甲說乙的不對,向乙說甲的不是,挑撥離間,鼓勵仇恨,目的是令彼此不和,從中取利,屬於口的惡業。更有一類好勇鬥狠的人,每因小事,即互相鬥爭,或口誅筆伐,甚至鬧上法庭,訴諸法律,結果兩敗俱傷,惱亂自己,又惱害他人。這種毫無道德修養的人,身則殺盜婬,口則兩舌惡口,妄言綺語,心則貪瞋癡,如是「以身語意」三業,「造作增長種種惡業」,豈止「輾轉常為不饒益」自他的「事」,而且更進一步「互相謀害」;在力不敵時,不惜採取邪惡之術,危害對方。例如禱「告山林樹」木的樹神,以及野「塚」孤墓之間的鬼「神」,請求樹木鬼神代為報復。或「殺」雞鴨牛羊等「諸眾生,取其血肉,祭祀藥叉羅剎婆等」鬼神,請祂們傷害對方,以洩心中憤恨。或書寫自己怨恨之人的名字,及其生辰八字,又造「作其形像」,以種種邪「惡咒術而咒詛之」;或以「魘魅蠱道」謀害對方。

藥叉,即是夜叉,譯名疾捷;羅剎,譯暴惡;魘魅,譯名甕形,皆是惱害人的惡鬼。「蠱道」,劇毒謂之蠱,蠱惑之道,是集眾毒蟲於一處,讓牠們自相殘殺,剩下最後一隻,將牠燒死,磨成粉末,暗中放入仇人的食物中,毒死對方。

「起屍鬼」,是用咒術,令死屍活動,然後給與刀劍,教令去斷彼仇人的性命,以及損壞其身體。此皆是瞋恨心重,又心術不正的人,所用不道德的惡毒手段,若不悔改,勢必墮落三惡道。

是諸有情,若得聞此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彼諸惡事,悉不能害。一切輾轉皆起慈心,利益安樂,無損惱意,及嫌恨心;各各歡悅,於自所受,生於喜足,不相侵陵,互為饒益。

「是諸有情」,是指被謀害的人。「若得聞此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便仰仗佛的威德神力,使「彼諸」陷害自己的「惡事」,悉皆不能危害,反而能令惡鬼惡人,「一切展轉,皆起慈心」,變成「利益安樂」人間的善鬼善人,再「無損惱意,及嫌恨心」,彼此「各各歡悅」相處,於自己所有受用之物,即使貧窮困苦,亦能安守本份,生於歡喜知足想,不再為滿足自己無窮的慾望,而去侵害或陵辱他人,同時能「互相饒益」,和衷共濟。

此是藥師如來,以忍辱之藥,對治瞋心的病,是以因瞋恨心而喜歡鬥訟,惱亂自他的眾生,得聞佛名,即轉瞋恨為慈悲,轉凶惡為良善,轉互相侵犯,互相陷害,為互相饒益;令自已與他人,皆得安享其樂。


(二)持名增福得生善處

(1)得生佛國益

復次曼殊室利,若有四眾,苾芻、苾芻尼、鄔波索迦、鄔波斯迦,及餘淨信善男子、善女人等;有能受持八分齋戒,或經一年,或復三月,受持學處。以此善根,願生西方極樂世界,無量壽佛所,聽聞正法,而未定者;若聞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臨命終時,有八大菩薩,其名曰:文殊師利菩薩,觀世音菩薩,得大勢菩薩,無盡意菩薩,寶檀華菩薩,藥王菩薩,藥上菩薩,彌勒菩薩,是八大菩薩,乘空而來,示其道路,即於彼界,種種雜色,眾寶華中,自然化生。

「苾芻、苾芻尼」,是比丘、比丘尼的異譯,是出家修行的男女二眾。「鄔波索迦、鄔波斯迦」,即優婆塞、優婆夷,譯近事,意思是親近三寶,事奉佛法,是在家學佛的男女二眾。「及餘淨信善男子、善女人等」,是指四眾以外的沙彌、沙彌尼、式叉摩那,以及求受三歸五戒,或但歸依三寶,未受五戒,對三寶能生起清淨信心恭敬事奉的善男信女。「八分齋戒」是一不殺,二不盜,三不婬,四不妄語,五不飲酒,六不坐高廣大床,七不著香花鬘、不香油塗身、不歌舞及不往觀聽,八不非時食。前七種是戒,後一種是齋,合名八分齋戒。無論是已受五戒,或末受五戒的在家佛弟子,皆可以於每月初八,十四,十五,二十三,二十九,三十等六齋日,持此八分齋戒。或經常於每年正月,五月,九月等三長齋月,受持此八分齋戒,功德更大。因為佛經說:四天王於此三個月中,巡視至南贍部洲;故於此三個月中,持戒修福,功德倍勝。

「受持學處」,是受持佛制的禁戒。出家弟子,無論是受持沙彌、沙彌尼戒,是受持比丘、比丘尼的具足戒,或是受持菩薩的十重四十八輕戒,以及三聚淨戒;在家學佛的人,無論是受持五戒,八分齋戒,或在家菩薩戒,都有功德。若能「以此」持戒的「善根」功德,回向發「願生西方極樂世界,無量壽佛所,聽聞正法」的人,是應該可以往生極樂淨土的。今言:「而末定者」,可作兩種解釋,一是受持齋戒的人,只願生西方極樂世界無量佛所而已,但願猶未堅,志趣未定。其次是僅憑此齋戒的善根功德,發願往生,但信未深,願未切,行又未精,資糧未備,得生與否,仍未決定;臨命終時,若遇惡緣,難免墮落。此類有情,「若」果得「聞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又能專心持念,則「臨命終時,有八大菩薩」來指示其往生東方淨琉璃世界的道路。

文殊師利菩薩,譯名妙德或妙吉祥,本門深遠,曾為七佛之師,今迹門示現在娑婆世界助釋尊教化,是華嚴三聖之一,代表大智。 觀世音,得大勢二菩薩,是西方極樂世界三聖之二,觀音菩薩尋聲救苦,代表大悲;大勢至菩薩,以智光普照三塗眾生,令離諸苦,得無上力,代表大力。無盡意菩薩發心無盡,願力無盡,代表大願;寶檀華菩薩,以因行之華,莊嚴佛果菩提,代表大行;藥王菩薩,能以法藥,治療眾生身心重病,代表大用;藥上菩薩,能以無上法藥,供養大眾,代表大仁;彌勒菩薩,得慈心三昧,救護眾生,代表大慈。大智、大悲、大力、大願、大行、大用、大仁、大慈,正是藥師如來具足的八種功德。

又文殊了了見佛性,表示正見;觀世音尋聲救苦,表示正語;得大勢普利眾生,表示正業;無盡意心願無盡,諦觀不二,表示正思惟;寶檀華勤修萬行因華,表示正精進;藥王善治眾病,憐憫眾生,表示正念;藥上能令眾生法身健康,表示正命;彌勒修唯心識觀,表示正定。「是八大菩薩,乘空而來,示其道路,」是表示藥師如來從畢竟空的法身理體,起大智等八德的妙用,來指示眾生八種聖道的道路,引導持戒修福的人,往生其國。

「即於彼界」是指彼東方淨琉璃世界。「種種雜色眾寶華中,自然化生」,但不同於六道四生中的化生,六道胎卵濕化四生中的化生,仍然是由業力變化而成形;今持戒念佛的眾生,既非煩惱業力為因,亦非父母貪愛為緣,而是依據自己的善根功德,與藥師如來本願功德威力,頃刻之間,即於彼淨琉璃世界,雜色寶華中,自然化生,且無男女性別,皆具大丈夫相,自身光明,與佛無異。

或問,往生佛國何需八大菩薩引導輔助?又何必是於欲生西方而未決定者?當知我們出門旅行,即使是在自己的國家,或近在鄰國,初次前往,仍然需要導遊帶領,何況遠在十萬億恆河沙佛國以外的淨琉璃世界?若無佛菩薩接引,如何辨別方向?又怎可以頃刻即到?因為彌陀法門,主張萬念放下,若能一心念佛,即與阿彌陀佛願力相應,故臨命終時,佛來接引,而得往生。至於藥師法門,則偏重有情現實生活的享樂,以消災障,增福壽為主,若有一類眾生,